行越山河 第21章 初吻

严知行被他晃眼的手吵得不耐烦，顺嘴道：“我考虑你都不会考虑他。”

说完他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因为陈奉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和他养的那条傻狗得有个八分像：“你说真的？”

“不是，等会儿，你坐下！”严知行忙拉住他，澄清道，“我是说……呃，我不会考虑他的意思。”

陈奉白皱着一张脸，幽幽怨怨道：“你刚才说会考虑我。”

“这是一个比方，用一件不可能的事来衬托另一件事更不可能，懂吗？”

严知行心里苦，把自己曾经有过一瞬的想要养狗的想法在心里彻底划除了，他现在算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面对一个情绪爆棚且精力旺盛的大型物种，这实在是叫人吃不消啊！

“哦，懂了。”陈奉白点点头，“他比我更没机会的意思。”

“嗯对，就是……慢着不对。”严知行差点被他带偏了，话到嘴边赶紧刹车，“你俩都没机会好不好？不是我说，陈老师咱们能不能正常一点？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扯这些有的没的吗？”

问号像一串连珠炮似的砸了出去，陈奉白像是被他吼懵了，静静地没有说话。

爆棚的情绪一下子熄灭了，旺盛的精力这会儿偃旗息鼓了，房间里的空气都一下子冷了下来。

纵然严知行自己差不多是个冰块，也习惯了冰块一般的安居氛围，但现在还是感觉背后有点凉嗖嗖的。

很好理解，他清楚地知道对面明明该是个热气腾腾的火炉，结果凑过去发现冒的居然是是阴森森的冷气，那种诡异带给人的冷可不只是简单的物理攻击，而是魔法攻击！

这穿透力，只出了物抗装备的严知行顶不住啊！

好在严知行有着良好的反思习惯，一回想，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话又说重了。

过了一会儿，他试探着道了个歉：“当然，我没有说你这个，嗯……爱好不正常的意思啊，你不要多想……”

陈奉白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往椅背上一倒，双臂抱在胸前，懒懒地抬眼看他：“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说吧，我听着。”

严知行张了张嘴，卡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真的，能有什么意思？一些话说出来本来就是无心的，偏偏碰上个敏感到这份上，能钻研他说出来的每个字儿有点啥特别含义的家伙，一旦没顺着他的心意，甚至还要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刨根问底，不回答还得觉得良心有愧。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严知行，你之前说过，你认为恋爱是一件大事。”陈奉白沉默了半晌，突然道。

“嗯。”严知行点点头，“你还记得。”

陈奉白道：“我记得，因为我在意，而且我还发现你这人有个毛病。”

严知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什么？”

陈奉白道：“你说你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但我发现你根本不是尝过了觉得不好吃才这样的，你的筷子压根没往里头伸过，一开始就给那些菜判了死刑。”

严知行不服道：“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没尝过呢？”

“你就说是不是吧。”陈奉白不跟他废话。

“……是。”严知行撑了一会儿，承认了。

“因为你拒绝一样食物的时候有个口癖，‘这一看就不好吃’。”陈奉白道，“严大主持，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东西的滋味都能‘一看’就出来的，吃饭是这样，感情也是一样，你不真正尝试过，你就永远不能肯定自己一定不会喜欢，为什么在一开始就要扼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呢？”

严知行愣愣地看着他。

“你甚至有在网上写过，说你以前被关得太久，特别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那你肯定明白‘闭门造车’是一件多么可怕且愚蠢的事情吧？可我明显能感觉得到，你身上带着你讨厌的那股儿时封闭的色彩，而且埋得很深，可能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严知行听着听着，低下了头。

看来陈奉白确实是把他苹果网的账号翻遍了，他确实写过这些话，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刚刚考上大学，攒了几个月生活费，拥有了人生第一次完全自由的旅行。

他谁也没告诉，瞒着家里，一个人坐着最便宜的绿皮火车，从襄城一路向北，坐了将近两天的硬座一直到了草原。

结果因为太激动了，没做好攻略，到的那会儿正好是冬天，不要说他想象中漫山遍野游走的骏马羊群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连找出一根带点绿的草都费劲，令人失望透顶。

其实硬要说的话，那边的冬天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滑雪和温泉都是一大看点，可惜严知行囊中羞涩，在他看来，这些活动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于是乎这趟旅途对他来说除了冷就是爆冷，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刻骨铭心了。

他在文中写了他这段令人啼笑皆非的经历，调侃自己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却连点正宗的当地美食都没正经吃上几口，这个菜色不爱吃那个口味受不了的，纯是花钱出力地受罪去了。

出去一趟世面没见到多少，苦倒是吃了一箩筐。

后来回忆往昔的时候，严知行都一直觉得这是因为他前期准备没做好，今天听陈奉白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他本身性格的问题比较大。

当时有人邀请他参加当地的一个活动，他自己嫌人多太闹腾，拒绝了。路边的小吃摊主给他样品尝尝，他也怕自己不爱吃最后不会买，拒绝了。

明明可以大大方方去体验的，到头来却还是束手束脚，什么也没做成。

归根到底，其实还是胆小罢了。

因为害怕最后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为了避免失落，所以干脆拒绝了开始。

如此吝啬地保持着内里情绪的“收支平衡”，于是慢慢地变成了一滩不会流动的死水。

而陈奉白就好比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横冲直撞地拨动了他久久未起的涟漪。

见严知行微微蹙眉，认真思索的样子，陈奉白就知道自己的话起效果了，继续趁热打铁道：“其实更大的世界，不一定在很遥远的地方，也许只是走进一个平常一直忽略的角落，买一样以前从没考虑过的东西，吃一次从来没吃过的餐厅，和一个路边的陌生人交谈，又或者是……”

他顿了顿，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尝试一段看上去不可思议的感情。”

严知行睁大了眼睛。

床头壁灯的暖光斜斜地打在陈奉白的鼻梁上，他的眼睛埋没在深隐的夜色中，被头发散散地挡了一点儿，却出奇的摄人心魄。

时间像是被静止了，严知行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陈奉白慢慢地把脸凑近，嗓音微微有些沙哑，就像是捧着过于名贵的宝物，话里是近乎要溢出来的珍重：“严知行，我说真的，跟我试试吧。”

“我……”严知行眼睁睁看着陈奉白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竟意外地没有想躲。

他不抗拒这张被上天过分优待的脸，也抗拒不了这客观意义上真的很好听的声音，最最无法抗拒的是，那双眼里汹涌澎湃的爱意。

就算他是根木头，这滔天巨浪也能把他浸个透了。

再看不懂，就太傻了点。

两人的鼻尖距离可能只有一公分，陈奉白停下了，小声说：“你讨厌我吗？”

说话的热汽扑在严知行的脸上，他的洁癖开关不知怎么好像失灵了，不仅没有当场跳起来，还觉得脸上痒痒的，像是被蝴蝶的翅膀碰了一下，轻轻的，令人浮想联翩的。

严知行鬼使神差地小幅度摇了摇头。

陈奉白又凑近了一点，严知行能看见他浓密的眼睫在微微震颤着，似乎就要扫上他的脸。

“那，可以吗？”

严知行已经忘了自己现在在哪里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嘛，灵魂彻底迷失在这场盛大的引诱之中，只知道陈奉白好像问了他句什么，机械般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摇完突然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接着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赶紧摇了摇头。

但这时候他迷迷糊糊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他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唇上就被一个滚烫而柔软的事物给贴住了。

对方可能是压抑太久，这个来之不易的吻显得很有侵略性，硬硬的牙齿细细密密地啃着他的唇瓣，像是在确认他存在的真实感。

严知行感觉到一只大手抚上了他的后脑，撸猫似的撸了两把，接着稍稍用力，压得两人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这么近，他有点喘不过气。

严知行的手顺着角度搭到了陈奉白的肩上，想要偏过头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陈奉白却以为这是在借力推开他，忙松开严知行。这一下分开，两人口齿之间扯出了一条晶莹的丝线，而后垂下，断裂。

严知行还在恍惚中，却听陈奉白已经委屈上了：“你说了不讨厌的。”

这能写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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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