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奇谭 第4章 第四章 白虎X朱雀X雨林

数千年后，星界，镜湖——

湖心的水悠悠地向外一圈一圈铺展开来，她自湖水中慢慢地显出湖面，白衣腰间的腰带上一只青眸白虎若隐若现。

监兵撩开前额散落的碎发，一丹色“虎”字露出眉间。

刹时，镜湖的水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迅速地翻滚起来，又在下一刻，归于静止。

她微侧着头，看向下方已然如同一面镜子的镜湖，湖镜中显现出某种影像。

“又找到一个。”监兵淡淡低语，一丝不易察觉得波动划过她的眉间。

话音方落，一抹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镜湖的湖岸上，他遥望前方处在湖心的监兵。

监兵虽感受到了来者，却仍是无动于衷，仿佛未曾看见一般，径直踏着极缓的步子走向岸边。

她从此人身旁而过，随后就着身后一棵菩提老树的树根，慵懒地半依半靠了下来。

“又给你找到一个！”来者故意放高了声调，透出一股惊讶，加重了力道地说道。

此时，他的身形也已经完全显现，身着血红衣，腰间的腰带上一只火红的飞鸟隐隐飞翔，眉间是一丹色“雀”字。

“等你这次回来，陪本君下一盘棋吧？如何？”东方星宿的掌管者朱雀陵光，轻勾起唇角，他每回见她都会这样问，却从未得到过她的一丝回应。

随后，陵光看着西方星宿的掌管者白虎神君监兵，他们四人之中唯一的女神，消失于菩提树根前的一团白色星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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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

白虎监兵站在云层中俯瞰着脚下，她的视线直直穿透茫茫绿海，寻觅着下方原始丛林的深处，很快便在这片土地的心脏部位，锁定了目标。

那是在人界生存了数千年，至今还保留着人类最原始生存状态的神秘部落，俾格曼人的聚集地，蒙贡坝，它被称为“人界的矮人国”。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白虎监兵的脑海中浮现出上一回自己轮回凡间之时，那一段短暂而又悲伤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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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于人类最初时期的俾格曼人生活在原始的密林深处，他们与生俱来便懂得如何利用周身环境形成的自然屏障去保护自己，大片大片的香蕉树叶帮助他们隐蔽住所，与世隔绝。

但他们不会在某一处待上太久，以一种原始的游猎方式生存沿袭着，每当一个住所周围可拱他们吃的食物被几乎消耗殆尽，他们就会寻找迁移到下一个新的住所。

同时为了在这个严酷的世间生存，他们掌握了一种在这样的环境下独特的生存技能，无论男女从小都要接受这种技能的特殊训练，长大之后他们就可以对身边的环境以及周围的动植物了如指掌。

长期攀爬的狩猎生活，使得俾格曼人的身体虽然矮小但却很结实，因此他们的双手比他们的身高还要长些，这让他们获得了在这严酷的原始密林中生存的优势，造就了数千年后仍然存在的人类种群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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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俾格曼部落由四五十人组成，部落中的成年男子通常只有1.3米的身高，而成年的女子身高也只有1.2米左右，所以，一个身高在1.45米的俾格曼人对他们来说就是部落中的“巨人”了。

此时村庄的南部，一群俾格曼小孩正在一排排高达八、九米的梯子上练习攀爬，一根根红色的木棒用藤条捆绑在两边用硬木做得柱子上，这就是他们的“云梯”。

“卡拉！”一位身材极为矮小，头上却顶着几十公斤香蕉的女人从一棵香蕉树下走来。

“妈妈！我在这儿！”八、九岁模样的俾格曼女孩儿正站在中间一把云梯顶端，向下挥手示意。

“快下来！要化妆了！”女人双手扶着头顶的香蕉，扬起头，向上高声喊道。

女孩儿闻言，迅速地翻下云梯，不一会儿便来到女人的面前，再一个跃身，拿走了母亲头顶上的一根香蕉，三下两下地拨了皮往嘴里塞。

“快点跟我回去！你妹妹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女人虽然带着严厉而又责备的口吻，但依旧可以感受到天性中属于母性的慈音。

“噢——！噢——！化妆喽！化妆喽！”女孩儿手舞足蹈地往自家的住所跑去。

俾格曼人的住所极其简单，他们挑选出那些具有弹性的枝条，将这些枝条互相交错在一起插入泥土中，编织成一个直径1.5米、高1米左右的半球形罩子，形状类似与一把把撑开与地面的大伞。

随后他们再用藤条牢牢地固定住它们，并在上面覆盖上一层层厚厚的香蕉叶或是油棕榈的大叶片。这些简易房屋的内部，通常会在地上均匀地排列着几根如同手臂粗细的长木棍，这便是他们的床铺了。

有些屋内的角落里，还放着小半截新鲜的香蕉叶，上面堆放着一条条手指般粗细的毛毛虫和一只只还带着透明翅膀饱满的白蚁，这些便是俾格曼人最美味丰盛的食物。

俾格曼人对于住所的布局沿袭了人类最原始的统治模式，简单而又神圣。

那些“大伞”都围绕在中心一座长方形房屋的周围，这就是俾格曼人酋长的住所。这间住所除了形状不同，区别与其它俾格曼人的简易房屋，酋长的起居室内有一种独特的东西。那是俾格曼人在浓密阴暗的丛林底部，寻找到的一种热带树木，他们将这种树的树皮完整地剥下做成一张特别的床席，它的质地柔韧表面光滑，大约是大半个拇指的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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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同妹妹坐在自家屋子前，突然变成了一个极其听话的孩子，安静地等待着正走向她们的母亲。

等母亲走到他们跟前，女孩儿便先帮着妹妹将面前香蕉叶中的红色泥土捏碎捻细，然后又取出另外用香蕉叶包裹好的其它黄、紫、棕、黑色的泥土，再继续重复着前面的动作，而这些不同颜色的泥土就是俾格曼人的“化妆品”。

俾格曼人并不习惯穿衣，从远古开始他们就保持着赤身**的习惯，他们在手臂和胸部上刺刻着花鸟猛兽，以及某种特殊含义的图腾。虽然常年赤身，任凭风吹雨淋，但俾格曼人淡淡泛光的浅棕色皮肤却极为细腻柔滑。

女孩儿的母亲在这些已经碾碎的泥土里，加入了少量的水拌成糊状。

“妹妹，到妈妈这儿来，我先给你化妆。”母亲向妹妹招手道。

妹妹乖乖地坐到母亲的面前，让母亲用拌好的各色泥土涂抹在自己的脸孔、手臂和胸脯上。在这里没有镜子，化妆一般都是相互帮助下完成的。

“我也来给你画一下！”女孩儿说着，迅速地在妹妹的额头上用黑色的泥土画了一个圆圈。

“讨厌！”妹妹气呼呼地用手抹了抹额头。

“卡拉！再这样欺负妹妹，待会儿我就不给你化妆了！到旁边等着去！”母亲看也不看女孩儿，继续给妹妹化妆。

女孩儿嘟囔着嘴，向妹妹做了个鬼脸，才到一旁继续搅拌起自己的化妆品来，她之所以刚才会这么做，是因为妒忌母亲先给妹妹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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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长坐于广场旁最高最中心的位置上，伸手将手中的权杖向空中一挥，来参加舞会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快速地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随即演奏者们摆动起他们的肢体，用他们自制的长鼓和另一种用扁平木匣子和钢丝制作而成的古老乐器，不断地敲击打奏。

随着音乐的响起，广场上男女老少抖动着自己的胸部，扭动着腰肢，臀部上绑着用茅草和树枝做成类似与裙子的衣物，跟随着用古老乐器敲打出的节奏摇摆起舞。

此时俾格曼人的面部表情由于之前的化妆打扮，显得复杂而多变，看上去像是被某种原始而神秘的气息缠绕着，而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快，男人们不断在地上翻起跟头，以示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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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如同往常一样，母亲出门去干活，留下姐妹俩在家中，她们的父亲在一次与同伴外出围猎大象时，不幸脚下打滑摔倒，被大象活活踩死。

“妈妈呢？”妹妹问。

“去摘野果了。”女孩儿一脸的不耐烦，丢下还想继续纠缠自己的妹妹，迅速地跑开同小伙伴们往村子的南侧玩耍去了。

俾格曼人男女分工很明确，男人以狩猎为主，妇女则负责采摘野果，抓捕蛇鱼和种植木薯、香蕉等可食用的植物。

一群孩子在云梯上熟练地爬上爬下，如同穿梭在雨林的疣猴。

这里的天气随着季节和日夜的更替有节奏地变换着，有时干燥无雨，烈日滚滚；有时又宁静祥和，整日淋浴在微风之中。

这个时节，雨林的顶部正呈现出一派秋日的景象，新生的嫩红叶片与变黄的老叶不断交替更新。

树叶吸收着阳光，成为雨林重要的食物来源，在这些高高的树顶上，俾格曼人可以充分享受着身边取之不尽的美食。

借助缠绕的藤蔓，女孩儿爬上三十多米高的树杆，她正在找寻美味可口的蜂蜜，她想在今天，母亲生日的这天，献上她最爱吃的食物。

“呜呜——！呜呜——！”

一阵熟悉的哭声传来，打断了女孩儿手上的动作，她站在高高的树杆上向下巡视，探见前方的小溪边妹妹娇小的身影，正独自立在河滩旁。

她又怎么了！？女孩儿皱起她那又粗又黑的眉毛，一脸无奈，收好刚取得蜂蜜，迅速翻下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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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丛林的层层灌木，女孩儿顺着妹妹的哭声来到溪流边，当她上前正想开口质问妹妹时，一个令他震惊的画面突然冲进她的视野。

妹妹的脚下躺着的是下半身浸泡在溪水里，却一动不动的母亲。

女孩儿感觉到一丝不祥，她缓步地向前靠近，伏下身，将手伸向母亲的鼻息处，最后的一丝妄想此时也已烟消云散，母亲为了采摘野果不幸从高高的树杆上跌落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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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挥舞着双手，不停地驱赶围绕着母亲尸身上的蚊蝇，一边慢慢地将母亲拖往溪岸上。

很快，女孩儿母亲不幸身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部落，当人们来到溪边，就看到女孩儿紧紧地抱着母亲的尸身。

无论女孩儿的妹妹和部落中的其他人如何的呼唤喊叫，摇晃女孩儿的身体，此时的她都如同已经失去灵魂的躯壳般，毫无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儿就这样一直抱着母亲坐在原地，直到人们渐渐散去，黑夜降临又迎来黎明，她才慢慢地抬起身。

女孩儿将母亲小心地安置在一旁，双手开始扒起地上的泥土来，砂石时不时地地割破她的皮肤，血丝粘合着碎土和细小的砂粒沿着她细长的手指流下。

她就这样徒手为她的母亲挖出了一个坟墓，将其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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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部落迁移的日子，高高的树杆上，女孩儿正仰躺在自己用树枝做的简易床铺里。

自从掩埋了母亲之后，她就这样一直不吃不喝，不与部落里的任何人接触，包括她的妹妹，只是整日整夜地躺在上面，仰望着枝叶外的天空。

妹妹和部落里的人多次在树下呼唤她，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女孩儿所处的高度，是任何人都不愿意冒险攀爬的，最终他们不得不抛下她，继续踏上迁移的旅程。

数日之后，女孩儿死在了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