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喜欢男人。这不是什么秘密,上大学的第一天他就跟舍友说了,虽然没有要公开出柜的想法,但毕竟舍友是要一起住几年的伙伴,要是日后他们发现了介意的话反而更难受,所以简星屿一开始就表明。
幸好他的舍友都还算开明,除了有一个很爱练肌肉的有段时间担心过简星屿会爱上他闹了个大乌龙之外,其他都没什么摩擦。
“真的,你喜欢啥样的跟我们说呀,我们给你留意。就隔壁班那个小零都找到男朋友了,你还单着,都大三下学期了你都不着急吗?!美好的校园时光快要走到头了!”
简星屿推开他凑过来的肉脸,但是肖晨今天似乎他不给个准话就一直烦他的样子。只能无奈回答:“反正不会是你这样一顿吃五碗的,也不是李立山那样的肌肉男,更不是谭群轩那样的潮男。”以上是简星屿对几个舍友的评价,一针见血,字字戳心。
肖晨不依不饶:“那你总得有个标准吧。”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米八五以上,宽肩窄腰,还有像希腊雕塑一样的锋利的轮廓,嗯就这么多了,你去帮我物色吧。”
简单一句话把肖小胖同学整自闭了,沉默了一节课,课间小息的时候突然抬起头看着简星屿。
“你怎么不早说啊。”
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把简星屿搞糊涂了,他停下记笔记的手侧头看他。
“说什么?”
肖晨往他那边凑了凑,眼睛瞄了瞄周围确认没人注意他们才悄声说:“你喜欢温煦泽啊。”
“?”
简星屿疑惑地愣住,这是什么脑回路。一旁操着老母亲心情的肖小胖同学理解为被戳破心思后呆滞了。
“你也别自暴自弃,咱先天条件这么好,打扮打扮说不定就入了校草的眼呢。”
“不用了,谢谢。”
“哎你别不好意思啊。”
“认真上课。”
小息结束,简星屿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黑板,只留了个后脑勺给肖晨。
“哎你说,温煦泽也是我们学校的,怎么他不来上课老师就从来不挂他啊。我风雨无阻来上课,上学期信管老师还挂我!!”
“我不知道老师挂不挂他,但是你再不听课教授就要叫你起来了。”简星屿手掌挡住嘴,眼睛直视前方低声说道。
“啊?”因为声音太低,肖晨没听清还凑近问了一句。
下一秒,讲台上的教授眼睛像锐利的鹰一样看过来,捋了一把光滑的头顶,笑眯眯地喊道:“倒数第三排那个蓝色衣服的男生,对,就你,不要看周围了,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软件缺陷修复中的成本,属于低成本的是什么?”
简星屿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板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等肖晨第三次拽他的袖子时才用气音告诉他答案。
“好坐下吧,好好听课,其他打瞌睡的也醒醒,接下来说的内容......”
“哼!我生气了!”下课之后肖晨没等他,撂下一句话就往外走。
简星屿三步并两步就追上,“别气了,明天给你买两份大猪排。”
“哼!”
“要什么酱?你不说我就随便拿了,拿番茄酱好了。”
“要塔塔酱!”
“知道了。”两个大猪排就把人哄好,简星屿笑个不停,原本就出色的眉眼染上笑意后更加明丽。
肖晨看着突然说:“加油,我相信你。”
“?”
跟肖晨在二层走廊打闹着,简星屿余光突然瞄到一抹高挑的身影。一米□□的身高在人群中很是打眼,简单的米色针织衫都穿得别具韵味,衣服垂感很好很贴身,两块大胸肌随着走动起伏不定。
简星屿赶紧掏出新买的相机对着楼下的人狂拍十几张。
学校人工湖波光粼粼,在太阳照射下像一面巨大的棱镜,水鸟不时掠过,使得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湖边的鹅卵石小径被温煦泽走出米兰时装周秀台的既视感,专业模特就是不一样,随便走走气场依然强大。
简星屿站在二楼假装对准湖中央的天鹅聚焦,实则在按下快门的前两秒把镜头拉近对准温煦泽的脸。
按下快门的那一秒,不知道是不是简星屿的错觉,楼下的人好似抬起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因为速度太快,镜头没有捕捉到,等他视线从显示器挪开时,湖边已经不见人影。
“你你你!还说不是喜欢人家,现在都这么光明正大偷拍人家了!”
简星屿赶紧把肖晨的大嘴巴捂住,“祖宗,小点声吧。”
出了教学楼才把人放开,肖晨夸张地呼吸了几口,然后一脸被骗了一样看着简星屿。
“说,喜欢人家多久了?”
简星屿白了他一眼,低头检查刚刚拍的照片,他这烂技术拍得实在不怎么样,但胜在人好看,死亡角度也能抗住,没被拍成大头小矮人。
他选了一张看得清五官的全身照连接蓝牙发到手机上,然后传给Sea。立刻收到三千块转账,简星屿颤抖着手收下,这哪是千金小姐,这以后就是他的神,大海神。
给钱也太爽快了!
为了给大海神营造出他努力工作的印象,简星屿把剩下的几张用手机拍下发了过去,让大海神一睹为快。
X:刚下课出去就偶遇到你男神,手抖连拍十几张,有几张糊了也好有意境,你男神是真帅啊,我觉得他肯定不止一米□□
客人的宝贝就是简星屿的宝贝,他深谙做生意的道理——一切以顾客开心为主,把照片发过去之后又对着客人吹了一大通温煦泽的彩虹屁。
Sea:谢谢
Sea:你不会是煦骑士吧?
煦骑士?什么东西。简星屿拿着他的破烂手机上网搜了一下,显示煦骑士是温煦泽的粉丝名称。这也太羞耻了吧,什么人会给自己改名叫骑士啊,温煦泽知道他粉丝自称骑士吗?那温煦泽是公主?
X:是啊[小猫摇尾巴.gif]
简星屿叹了口气,赚钱嘛不寒碜。
“跟谁聊天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肖晨走过来用胖胖的身躯撞了他一踉跄。
简星屿收起手机,面带微笑:“金主爸爸。”
肖晨伸出小胖手,翘着兰花指指着他,作出痛心状:“你,你,你果然还是走上不归路了?”
简星屿:“说什么呢这我顾客,对我的上帝放尊重点儿。”
肖晨:“什么上帝啊这么牛?”
“预付款就给了一个达不溜的上帝。”简星屿一脸感动地说。
肖晨:“什么?多少?他让你干嘛?不会是帮他做什么不法之事吧。”
简星屿:“不是,你别挡着我赚钱了,我还要去南区给人当人体模特呢。”
说完刚好走到停车的地方,简星屿迈开大长腿跨上去,突突突开着走了,甩了肖晨一脸土。
简星屿贴着校道限速飞车到南区美院楼下,上课铃已经打过一遍,他等不及电梯,在旁边的盘旋楼梯跑了上去。
画室在三楼,一口气冲刺到教室门口有些气喘,“不,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顺了顺气看进去教室里面,美院的学生并没有如他想象般端坐在位置上,一个两个闹哄哄地凑到讲台边,把什么东西团团围住。
定睛一看,原来是温煦泽。
难怪他今天会回学校,原来是回来见老师的。据说美院的梅秋教授是他的启蒙老师,十五岁时梅秋举荐他去电影《洋装与长袍》中客串一个少小离家的留洋小少爷。
骄傲、不受拘束,家族破落后跌落神坛变得疯疯癫癫的少爷形象被他演绎得栩栩如生,从此一炮而红,戏约不断。
十八岁拍完最后一部电影就宣布退出影坛,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全盛时期毅然转战模特行业,虽然他现在也做得很好。
一个有演技有长相的男演员在十八岁隐退,让很多人为之扼腕,甚至还有粉丝脱粉回踩。温煦泽没有多加解释,只是回到校园当一个平凡的学生,老老实实参加高考然后上大学。
这样顺风顺水的人生肯定没什么烦恼,简星屿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观,甚至还有人愿意花这么多钱只为买几张照片。
想到这儿简星屿赶紧掏出手机,偷偷摸摸地走到角落对着上面给人签名的人拍了几张。
X:原来他今天是回来看老师的,难怪不是考试周也回学校
X:[图片][图片][图片]
过了一会儿梅秋似乎才发现上课了,赶紧管理纪律,“好了好了,都回自己位置上坐着,要开始上课了。”
学生一个个回到位置上坐好,简星屿独自一人站在角落就显得很突兀。
“那位同学赶紧找位置坐啊,没带画笔吗?”
“老师,我是今天的模特。”
“哦哦,那你过来,坐这儿。”
梅秋指了指正中央的那张椅子,学生们以一个半包围的形状散开架起画板,简星屿在梅秋的要求下脱去上衣端坐在中间,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还是有点凉,细白的皮肤上冒出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同学你就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能够保持住几小时的。其他同学根据自己看到什么就画什么,画出你们自己的视角,看看你们的画拼起来能不能拼成一个完整的人。”
下面咯咯笑成一团。
简星屿一只脚踩在高脚椅的横栏上,手肘抵在膝盖上掺住脸颊,鸦睫低垂,眼神追着虚空中的光尘。
底下笔刷沙沙落在纸上,虽然每个人都在看他、观察他,但是简星屿觉得左后方的那道视线尤为浓烈。就算看不见,也能感受到炙热的目光打在背上。
简星屿强忍着回头看是谁站他身后的念头,僵硬地维持着姿势。
“煦泽,你也要画吗?”简星屿听见后方传来梅秋的低声询问。
“好久没画了,看见别人画就有点手痒了。”温煦泽缓声回答。
他的声音与外表一样让人如沐春风,但是简星屿觉得十五岁那年饰演阴郁方少爷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他,他不是演技好,只是在做自己而已。
斜后方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没有笔刷吧,我去办公室给你取一套。”
“不用了,炭笔就行。”
其他人都拿着画刷画油画,衬托着身后木炭与纸张接触的声音尤为明显。
温煦泽非常利落地勾出背影的轮廓,然后视线从上往下移动,一寸一寸观察得非常仔细。
根据要求简星屿把鸭舌帽摘下,比板寸略长的头发被帽子压得乱糟糟地耷拉着。耳朵不是很大,但是有些招风耳,耳垂有肉,看起来很软,此时正因为主人打哈欠而微微抖动。
背部的肩胛骨如蝴蝶一样傲立,薄薄的肌肉线条很好看。因为前倾的动作,脊柱略略弯曲,最下方有个腰窝。
温煦泽伸出拇指轻轻把腰窝处的碳粉抹开造出阴影,动作异常缓慢。轮廓还没勾完就画阴影,这与平时作画的顺序不太一样,让人怀疑他是想抹出阴影还是为了克制住伸手碰上眼前那个盛放着一弯阳光的凹陷处。
三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简星屿听见铃声响起,不顾学生们的哀嚎直接起身走人。
“啊啊啊,下午阳光变太快了,我阴影一直改。”
“我还没画手呢,帅哥就走了。”
“哎温煦泽刚刚不是也画了吗,看看他的去。”
凑热闹的学生走到讲台边发现只剩块画板了,温煦泽为了避免骚乱,打铃前就离开了,连带着他的画,谁也不知道他的画纸上是什么。
Sea:你怎么知道他去看梅秋的?
简星屿刚走出教室就收到金主爸爸的消息,停下脚步回复。
X:我刚刚有事去美院那边就看到他,他就在梅秋的班上
Sea:你这照片看起来离他很近啊,就在同一个课室?
X:对啊,紧张死我了,生怕被他发现,都拍糊了。他认真看着某个人的时候表情看起来还挺可怕的
Sea:为什么会可怕?
X:看起来,有点凶,好像要把人吃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