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将遂穷 第4章 第 4 章

谢九如在仙守台呆得心急如焚，从回来就一直准备好措辞要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结果只见觉师姐不动如山，查书品茗。

觉素见他实在躁动不安，便问他，“你若是有什么急事，直接传声便是。”

“师姐，这东西我还是想当面说，但是你问了我又想现在说，”谢九如顿了顿，想脱口而出又憋住了。

下意识认为他一开口便是如泄洪，觉素闲婉拒。

书页翻过一篇又一篇，终于，谢九如看见了期盼已久的身影从门中来，不过林迢迢身后还跟了碧虚和文不回。

“你们怎么在一块？”谢九如脱口而出。

这次轮到文不回把事情全头全尾地告诉他。

看来他们这个好像更奇怪一点，不过说的那山隐约有些熟悉啊，谢九如提出一个疑惑，“妇人为什么只给迢迢指路而不是带路？她真要找怎么不和你一起？”

“妇人对那座山十分忌讳，一提到就对我三缄其口，但她又声泪俱下，说她丈夫失踪在那，实在可怜，我就去看看。”林迢迢遇见时那妇人，她惊慌不像作假，哭天抢地的，“我和她说了，明日可来此处摘牌寻我们。”

谢九如也想着明天同他们一探究竟，但还有件挂心的事，“我也有个发现。”特意停顿，卖个关子，希望能够勾起各位的好奇。

林迢迢还是很给他面子，习惯性地就问什么，谢九如打了个响指，联想到他们今天的事，脑子一转，且听他娓娓道来。

“我今日得了个怪消息，这地竟然已经三十几年都没有梨花的踪迹了。早百年来西水都以梨花闻名遐迩，如今这一带雨水尚多，天气暖和，此处梨花茶却是少之又少，就算有也只是外运进来，我一问那梨花何处寻，商人只作愁满面，只能求远，若是旁人便说了，是不是百姓嫌种得多又不赚钱就不种了，亦或是官家用不着要的少了便不种了。恰恰相反，我跑了几个地方，偷看了几本县志，打听了几家外运进来的商人，卖梨是世代传承的基业，在这群山环绕之地，闭塞不通，也没有外商异军突起压低价，反而是后来收价小幅上涨，官府也又上调了收价标准，可没多久突然改了梨花祭，用缠花换鲜花，白纸黑字记的却是一夜之间，玉雨化尘，此后木枯难救，泥成石，水化毒，百姓愤愤改业，却仍有卖屋田求生，饿死者比比皆是。这西水都就只有一处种梨花，你们猜猜那地在哪处？”

碧虚直觉告诉自己是今天那座山，木枯难救，寸草不生，“西南处？今天我们去的那？”

不过，谢小师兄怎么突然要买梨花茶，这个答案在晚上林迢迢泡的茶水中不言而喻。

“正确，这偌大基业养育了千万代人，为何突然毁于一旦？”谢九如噌的一下站起来，将手中偷来的县志用力拍下，啪的一声，“必是有东西祸乱作祟！”

林迢迢心想还真是巧了，省去了查探背景的时间，首次合作竟然如此顺利，“那明日我们一同去。”

觉素闲倒没什么意见，手一指，谢九如手里的县志就飘起来了，落在正中央，“不正之道，还是少碰为妙。”

谢九如挠了挠头，表示惭愧，连声表示这就还回去，“顺手带出来了，师姐莫怪，师姐莫怪。”

“三千涤神符，下不为例。”虽说事出有因，却也需小惩大诫，“明日我同不回和你们一起去。”

“不要啊，觉师姐！”谢九如嚎出一嗓子，得到的却只是觉素闲飘逸的衣角，转头向碧虚和林迢迢投去眼神求助，“你们是我的好师姐好师弟吧？”

“自求多福。”林迢迢给了个安慰的眼神，并在精神上支持他，行动上漠视他。

碧虚反将头一扭，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我不敢忤逆师姐，我不能助长不正之风。”把背挺直了，像是要与他划分界限，秉持正邪泾渭分明，不过是装模作样。文不回看着觉得还怪有意思。

最后两人各帮其分担了五百，因为要模仿他的字迹，有点难，他的字实在是草书圣家。

文不回给碧虚补了符，今天的那庙里有股奇怪的腥味一直挥之不去，总觉得阴冷得很。

夜里凉，碧虚穿了件单衣就敲开了文不回的房门，“师兄，你在吗？”

房内传来等会的声音，文不回披了薄披风，披领坠有流苏晃动，开门带了点风，见他衣衫单薄就先让他进来，倒了杯水，问他，“身体不舒服吗？”

“师兄，我胸口疼。”

低眉顺眼，坐在凳子上倒是显得委屈他了，本就是自己没更好的法子，文不回给他手腕垫了脉枕，没把出问题，碧虚见他左右不得法，“不如师兄给我点治内伤的药便算了，我忍一忍便过去了。”

哪能给人乱吃药，文不回又给他探了心脉，“你别急。”既然探不出二三，以两指作法，定于其印堂，灵力借此而去，在碧虚身体里游走，怪哉，毫发无损，不过身体底子不太好，可以吃些补药。

碧虚见他神色认真，不会是发现自己是寻个由头来讨点药吧，一把抓住抵在额头手，见对方暗自使劲，“师兄，我无大碍，你别探了。”

“不是说疼吗？”文不回看他一副心虚样，化被动为主动，用灵力探他胸口处，四处游走，倒是正常得很啊。

碧虚见他还有探下去的意思，连忙制止他，“如今不疼了。”

“何必哄骗我？”文不回想不通，十几岁的男孩如此难懂。

碧虚不说话，失算了，早知道应该实在地给自己来一下，他耳朵慢慢红起来，不明显，摇头时刚好头发垂下来挡住，罕见地冒出羞愧之心，碧虚突然被拆穿，正想着准备说辞。

文不回见他一言不发，眼睛里倒是眸光流转，想什么招呢，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恰好自己又有些多管闲事，“你想要什么直说比弯弯绕绕来得好，我也没有训你对不对？只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师兄会觉得我是个烂人吗？如果胸口疼是假的。”碧虚就这样直直得看着他，一句句就接踵而来，“从小没人让我直言直语，一些好东西，我都是靠哄骗来的，都是靠弯弯绕绕这种下作手段得来的，师兄，要我好好说什么？说我贪图你的好药？恬不知耻地让你再教我点变强的术法？师兄，我怎么说得出口，之前那般愚弄你，我又怎么好舔着脸来求你，你让我身体有恙来找你，已是给我三分关怀，我好不容易敢来，你不信我，现在你又要我摊开来讲，我讲什么。”

他越说越委屈，最后眼里尽然是眸光盈盈，也不再看他，扭过头去，“师兄，对不起，我错了，不疼了，想先回去了。”

一套连环招下来，文不回差点就被他绕进去了，言语间恳切如斯。听着他言之凿凿，实际根本立不住脚，但下意识就是怪不了他，毕竟知道他有点难熬的过去，反而怪惹人怜惜，一说就炸，手往他肩上压，硬生生将他压回位上，“大男子汉别扭什么，就是想拿点药和想学点术法，又不是将我绑了脱光扔进虎狼穴里，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哦，那是我们碧虚觉得自己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向师兄求助是件难堪的事？这般听你说来，倒是像我的错多点。”

“我没有，没有怪师兄的意思…”碧虚话也没说完，心里想着最好把药甩给我，再给我一堆雷诀符，如他所愿，头上温热的手轻轻抚了过去，文不回将一个桃木盒子搁桌上，打开后是各种药。

“若是缺什么你就说，碧虚，我没有怀疑你，之前的事我并没有怪你，与我而言，不过小打小闹，无论何事，同师姐要直说，同我们也理应如此。你有没有伤我一探便知，我不是久居宗门的守门弟子，我也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怎么会看不出来，聪明是好事，却不能老是用在这上面，像这样哄骗我就是不对的，知道了吗？我们现在是同门，需要一起走很长的一段路，我们是不会抛下你，对不对？”

文不回不信，连哄带哄的。这都不把这棵歪脖子树掰直一点点。

碧虚偶尔也会用一些小手段去哄谢九如，文不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如今用自己的身体来铺路，实在是有违道义。

碧虚听着他循循善诱，怕再说什么触发他的语言机关，其次，说不动容也是假的，一连串温言软语筑起的高台是给自己的，石头也会动摇吧，“知道了，师兄，那你会教我术法吗？”

“看你表现。”文不回可不信一口能给他吃成胖子，此事需得徐徐图之，“那你重新告诉我，今晚来找我所为何事？”

学乖了的碧虚一听，还没完，下次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我需要药和想变得更厉害，希望能得师兄一二指点。”

孺子可教也，文不回自然乐得答应他。

次日，文不回神清气爽，解决了一桩小事，算是实现一小步。

五人去得早，山腰处雾蒙蒙，湿气环山而行，觉素闲倒是觉得这山里的气息有点熟悉，让他们小心行事。

庙里虽然荒废了，倒是干净，不见蛛网，台前只剩贡盘，碧虚觉得奇怪，看了些断木，这么久了没有被虫腐蚀，“怎么连吃木头虫子也没有。”

谢九如也感受到了昨天他们所言的奇怪，什么都没有，那原来在这的人呢？搬走了？那为什么香还插着，纸也堆得整整齐齐，蒲团也没收，“去里面看看。”

早上妇人来取牌取得早，拿了金首饰作报酬，见他们人多，才吐露了点。

山里原先是种梨花的，后来山上庙里救了个人，就是那天晚上，那座山里的东西都死了，官府派了好多去查，结果都是去而无返，去了几个修士，也没了，最后这件事无疾而终，没有人知道神庙里的情况。

碧虚：师兄，我胸口疼要摸

文不回：念在你的过往，巴拉巴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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