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将遂穷 第5章 第 5 章

里面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柜子里的衣服是薄的，看上去很老，估计是没洗干净已经发黄了，扑鼻而来的一股子尘木味，桌上的杯子底有黑色圈纹，时过境迁，留下来的水迹上还困着几个干巴巴的，类似茶叶样的东西。

没有什么大的收获，谢九如看了几个房间都大差不差，没看到尸骨，也没找到活人。正想回去找碧虚，碰上觉师姐给他指了路，进去，见那形似半圆月弯坑口，顺势向下清出一条路来，有一口井，上架有辘轳，周边还有取水的水桶，看到碧虚在井口边捂鼻而立，文不回也皱眉向下看。

谢九如很有眼色地往下面投了火符，火光乍现，底下能看清是水，看起来挺正常，火灭了，很快就又是黑乎乎的一片。

“这水有腥味，有东西在里面。”碧虚没看水里有东西动，谢九如也没闻到，发出了怎么闻到的疑问。

文不回在边上幽幽飘过几句话，可能是自己鼻子比较灵敏，“他丢石头进去，助力溅水上来，下面也有动静。”差点沾到他，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暗中报复。

“要下去看看吗？”碧虚礼貌性地征求了师兄师姐的意见，但对下井一事跃跃欲试。

林迢迢拉了他一把，“井下狭窄，不容易施展，况且我们也对其一无所知，这个太冒险了，不如先再另寻他路。”

“可惜没什么的动物，不然我还能以物代人，下面的东西也能一探虚实了。”谢九如一路上来，看这山里情况抓也指望不上了，“先把这井封起来，也免得东西从这出来。”断了一条路，总比一条路也堵不住的好。

“这井水会不会连接外面的水道？”碧虚突然想起来，如果下面有活物，死水是不足以让其生活的，就算是水渗透而来的，也不足够。

“不知道，我们也没完全了解这座山。”谢九如回想着县志，上面所言少之又少，“既然种有大面积梨树，灌溉水源应该不小，就是不知道经年日久，干没干。”

庙里也看得差不多，除了房间里几个空木盒奇怪，和没见香油钱的箱子，也无大收获。

几人找了一下午水道水源，终于在山南找到一处细水流，仔细找去，发现原来的水道宽广得多，寻根溯源，在一处溶洞里见到了那源头。

洞厅很大，光是斜着照进来，再往里就照不到了，风在里面打旋一圈就出去，呼啸音时有时无，碧虚原来挨着谢九如，谁知那厮一声迢迢我害怕，人就已经在林迢迢身边，空出的位置被风穿过，有点凉，在光线昏暗的洞穴里，碧虚往身边的文不回凑了点，文不回感受到了，“别怕。”

随之而来的是光亮，文不回手掌中央悬空的符持续自燃，将地上的崎岖不平和顶上的参差不齐照得更明亮，倒挂的钟乳石上有着晶莹碎石反光。

其实现在也算不上黑伸手不见五指。

而碧虚来不及意外，就听见细微的动静，鳞片摩擦着地面，还有水声。

谢九如一符当空，洞厅瞬间亮堂了，最里面，人头蛇身的家伙立在那，阴毒的金黄竖瞳在脸上异常违和，光裸的身上不仅珠玉金链束缚着，还有着鞭痕累累，蛇尾一半耷拉在深潭里。

“是觉音娘子啊。”

真是嘶哑难听的声音，碧虚听着只觉得刺耳，想看，却没看到全貌，因为文不回已在身前，他垂眼看见的是文不回修长的脖颈，冠发一丝不苟，坠着的青玉也是纹丝不动。

觉素闲从来时就一路断后，此时剑已出鞘，听这声音，实在耳生，从后往前来，“哪位旧识？”

碧虚抽剑指去，怕他异动，直觉告诉他这蛇妖实在邪乎。

“天下何人不识世音剑，哪称得上旧识，我只是个久闻娘子大名的妖怪修士，不知诸位何事扰我清修。”蛇妖也不欲近他们，反而向水里进了两寸，时刻准备逃脱。

“了无灵气的地方，你在这修什么？修了多久了？何时来的？”谢九如率先发出质疑三问。

蛇妖见他指间夹符，来者不善啊，应该说对面五人面色都不好，那高身面黑的更甚，“忘记了，我醒来便在这了，此处人烟稀少，又不扰民，自然在里修，灵气有无与我而言何干？我乃修心之辈。”

洞里边缘一张张蜕下的皮堆叠，积年累月下来的，碧虚眯了眼，蛇类狡黠，性喜阴湿，这处倒像它的窝，“修心？何人授你修心之术？妖道之物行修心之道倒是罕见，劝你实话实说。”

“小仙师不如同坐下好好谈，何必凶神恶煞，收剑我们再论。”若是没有觉音在，胜算七七八八，她一在，来硬的自己还得掂量掂量，何况还有位实力不明的白面玉冠公子，五五开都不一定，蛇妖想行缓兵之计。

却见碧虚气势汹汹，长剑一气破风，石碎惊空，“少废话，问你什么说什么。”

文不回心想这孩子唬谁呢，不过倒能耍几分硬气，看着嫉妖如仇。

果然，对面也不愿落一时下风，蛇尾击荡起黑水向前扬去，如片石犯面，谢九如献出斧依符，化作无形屏障格拒其在外，碧虚翻剑扫过，尖锐水片化作水滴。

林迢迢看战况要起，焦点不在此 ，想偷偷放个地囚，没想到被蛇妖抓包，转眼间，那沾了血的符就在蛇妖的手中捏做一团。

“仙师，未免太欺负人了，占着人多的势来欺我一妖，我到底犯什么事了？”蛇妖昨天就知道有人上山，应该昨天趁他们一个被困，一个胆小，就一吃了之，免了今日的众人围堵。

说是围堵其实也不准确，觉素闲和文不回并不在全其列，他们只酌情出手。

谢九如感觉到他有些实力在此，按照昨晚悄悄与碧虚商量的先兵后礼，见了就先亮点东西给压力，唬不住再上，看来这一剑唬不住，也不想事态升级，还想着先搞清楚，拉了碧虚一手，低声些，“他不说再抓也不迟。”

第一次有些紧张了，这话在空洞的洞厅里尤为明显，蛇妖咬牙切齿，“诸位，当我不存在吗？”

“非也，非也，我这小兄弟有些莽撞，不过也怪你，说话好好说便是了，怎么还要我们收起武器，本来妖物对外形象就不好，若是依你，我们哪里有安全保证？不如你好好说，我们好好问。”谢九如装作无事发生，提出自己的诉求。

“你问。”

文不回见觉师姐已经收了剑，正盯着那蛇妖的鞭痕，鞭痕像是被带倒刺的鞭子打出来的，勾出来皮肉已经形成瘢痕，增生，仔细观察，上面有些类似虫子的样式，悄悄传音给她：师姐，是认识？

不认识，鞭痕中有些花纹很眼熟。觉素闲无法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实在苦恼。

比起他俩的平静，谢九如三人有些气恼了，这蛇妖一问三不知，问东答西，有小错无大过。

问到那庙中人时也是不识不知，只说自己已经很久没出过洞也没见过人了，问他身上的链子哪来，他也说醒来便有。

“那你身上的鞭伤呢？”谢九如问出了最后一句。

蛇妖也只风轻云淡地说是醒来便有。

他们提出要搜洞，他又不同意。

于是，“那便多有得罪了。”林迢迢手腕缠的白丝娟翩然而出，以游龙之姿幻化眼前，作千丝万缕向他射去，一丝划过，削发如泥。

“决定要和我打了？”蛇妖其实感觉到他们是新手，犹豫不决的处事方式，决定搏一搏，黑尾还能挣脱束缚，手上就有点难缠了，反手与她相拉，手心的黑血染在绢丝上。

“少废话。”碧虚剑气如虹，向蛇妖左臂刺去，蛇妖手一侧，将林迢迢的绢丝汇作一束挡他剑刃，一拉一松，血流得更多了。

丝被剑压得向里弯进去又反弹回去，碧虚被震了一下，脚下起尘，惯性将他向后推去，脚抵得石头下限才停住，谢九如也趁空放了水引符，周围水受引成刃，将他围住，碧虚同他打了几个来回，蛇影剑光，你来我往，打得有些激烈了，文不回时不时给他们补充点光源，但并不准备出手。

蛇妖只觉得他们缠得太紧，觉音他们也不准备出手，反而有种看戏的感觉，哼，是觉得大局在握了？

碧虚并不知道蛇妖已经开始想往外逃，只一昧想制度它，仗着身后有林迢迢拉控制，谢九如辅助，把把招式不留余地，想将其逼进死胡同，几次剑锋从蛇妖脸边险险擦过，那蛇妖也是看准他攻势，蛇尾毫不留力地打在碧虚的腹部，又很快抽身，之后还在闲暇之余用尾巴尖扫过他的脸，给碧虚打得怒上心头，提剑以万钧之力奋起而刺，没想这是蛇妖的诱饵，剑插入洞壁，大半剑身不见没入，一时拔不出来。

“有缘再见了，小仙师。”随着话音一起偷跑的还有蛇妖，他拼尽最后的力量挣脱了林迢迢的绢丝，也顺利躲过谢九如的水引符，差一点就能出了这洞。

没等他脱身，腹部受了一脚，蛇妖顿觉肝肠寸断，屈服在地，一柄长剑准确架在他颈部，反映出他的尖牙，觉素闲不知何时已然在洞口拦截，“回去。”

也不能让妖出去做些预料不及的事。

蛇妖在几个小辈面前尚能逞威风，在她面前却僵了身子，看她居高临下，嗤笑了一声，“这是把我当瓮中王八玩？高洁救世的觉音娘子还有这虐妖的爱好？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没等他继续发挥，碧虚已经拔出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了，这下左右为难，真不敢动了，碧虚道，“若再胡说八道，我就扒了你这身蛇皮。”剑下见血三分。

文不回见师姐出手，也就出了锁妖符，困了他去。

天色未晚，几人收拾收拾准备就地拷问他，碧虚腰身疼痛，受伤最多，文不回给了药，让他去一边上药，可总有够不上的地方，碧虚准备不抹了，反正也会好的，自己身强体壮，准备要起身时，又被人按住，急着上去问话，一肚子火起来，准备问是谁，转头一看来人慈眉善目，一脸愁容，“我来给你上吧，哎，你这人也是，够不到就这么算了？”

碧虚乖乖坐好，“想着回去上也不迟。”才怪，回去也不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