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未晚 第66章 第 66 章

时间短促，离婚礼日子不到两个月。

温楠预约了周六试婚纱，晚上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虽然早在群里告知了结婚的消息，但两边都是最重要的人，她想正式介绍双方。

周五晚上八点，温楠还在公司加班，李谦扬约了同学，半小时前才来电问她下班了吗？

她躲在楼梯间小声说：“还没有。”

“一会儿别坐地铁，打车回去。我今天会晚一点回家。”

她笑说：“不用特意告诉我，你晚回家才正常的呀。”

他也笑：“唔，那我今天早一点。”

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控制不住漫上甜甜的味道。

电话挂断，一整天的疲惫被甜味逐渐侵蚀。

正沉浸在工作之际，电话又震动了。

温楠瞥了眼来电显示。

扫兴，不想接。

电话那端的主人却不肯放过她，持续不断地来电。

她划过绿色接听键，“我在加班，什么事？”

“我带婧婧和天天来榕宁市玩，妈也来了，再有半个小时到榕宁站。”

“什么！？”讯号不是特别好，估计正穿过山洞，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但温楠捕捉到重要信息。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我们快到榕宁站了。”

这次没有干扰，一字一句很清晰，不过惊讶只持续了几秒钟，“我在加班，你们先去酒店，明天找你们。”

“我没定酒店，四点半下班回家接了人就赶到动车站，没来得及定，晚饭都没吃。我们想先去你家看一眼，妈给你带了土鸡蛋和土鸡。”

呵，她笑了下，六年了，头一回享受到这种待遇。

“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们打车过去，小区门口有餐馆，吃完先在餐馆等吧。”

温楠挂掉电话，想到两个小孩，还是给方书哲打了通电话。

方书哲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温楠叹了声气，“我妈和我姐马上到榕宁站了。”

“哈？六年一遇的奇观啊，不用想都知道目的不纯。”

“估计是来探查我的情况。”温楠问，“你到哪儿了？”

“快到家了。”

“晚一点帮我在小区门口接下她们，四个人，其中两个小孩，还没有吃饭，带她们去吃个晚饭。我暂时走不了，李谦扬也没那么早回去。”

方书哲问：“吃完饭直接带到你家吗？”

温楠：“行。阿宝没见过他们，别让他们吓到阿宝了，我尽快回去。”

交代完方书哲，又给温勤发了一条微信：[到小区门口打电话，我找人接你们。]

温楠埋头奋力工作，不是因为突然到访的人，而是因为她担心狗子面对四个陌生人会害怕。

方书哲到家一个小时后接到温楠的电话。百闻不如一见，他有点好奇她的吸血鬼家人。

小区外，便利店门口的四个人很显眼。

方书哲看过去，原来也不过是两眼一鼻一嘴巴的普通人，她妈妈看起来是简朴老实的老太太，她姐姐看起来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憔悴。

他走过去，“你好，是温楠的姐姐吗？”

“啊，是的。”温勤在哄小儿子，回过头略显受惊。

他礼貌笑了笑：“小楠还没下班，她让我带你们先去吃饭。跟我来吧。”

“哦，好的，谢谢。”温勤拎起行李，婧婧独自走在旁边，邹丽娟牵着孙子，四个人跟在方书哲后面。走了几步，温勤才想起关键的问题：“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方。”

姓方...

温勤和邹丽娟互相看了一眼。

方书哲带她们走进一家面馆，找了一张四人位的桌子，点好餐付钱的时候拉扯几次。

方书哲说：“不用客气，小楠是我的家人。”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温勤不好多问，讪讪地缩回手，放下手机。

方书哲坐在旁边玩手机，偶尔应付隐晦的户口调查，中途到门口接了一通电话。

温楠在回家的路上，得知她们快吃完饭，拜托方书哲在她家多待一会儿，“阿宝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妈喜欢窥探别人的**，你一走，她肯定到处翻。”

他愕然，“我替你看着。”

又等了十几分钟，四个人才吃完。

方书哲指纹解锁开门，翻出拖鞋，一条狗朝她们低吼几声后在他的安抚下很快安静下来，几个因素叠加，温勤和邹丽娟心里同时默认温楠在撒谎。

邹丽娟想到这是自己女儿的房子，也不像刚见面那会儿瑟缩，问道：“出门怎么不关空调？”

方书哲：“天太热，狗受不了。”

邹丽娟心疼的口吻：“这每天得多少电费啊？”

不知情的人听到这话容易误以为当妈的心疼女儿赚钱不容易，但方书哲对温楠的情况太了解，反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这是在抱怨把钱花在不该花的地方。

温勤打开地上的袋子，转移话题，“鸡肉没坏，还是冰的。”

方书哲整理好邹丽娟带来的东西，找出一次性纸杯，给每人倒了一杯水。

邹丽娟先是环顾一圈，踩着步子慢慢地走到每个门口，方书哲在场，她没有跨过界限，站在卧室门口，探头朝里面打量了几眼。

温勤和邹丽娟一样，对温楠生活的地方也很好奇。

她在老家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长桌方椅以及一个衣柜，衣柜里只有棉被床单和少许旧衣服。唯有长桌抽屉里放着的书籍杂志透露出她的痕迹。

这个空间有着完全属于她生活的记录，不管是柜子里摆满的玩偶和书籍，还是照片墙上的温楠，都是她们陌生的。

照片墙上有几张照片，和温楠亲密贴在一起的人不是眼前接待她们的人。

邹丽娟有点老花眼，以为是自己眼花，小声问温勤：“那个人看起来不太像小方。”

温勤也小声说话：“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用方言低声交流，刚才和方书哲聊天中得知他是外省人，语言不通，但话题和方书哲有关，同时放低了音量。

方书哲和狗子玩起来了，指着一地的玩具，“阿宝，你又把玩具丢的到处都是，你妈马上回来了，还不收拾好？”

方书哲向来溺爱它，狗子根本不怕，叼着玩具眼巴巴地望着他。在狗子的眼神攻势下，他失去了原则，不管什么玩具，陪狗子玩更重要。

玩了一会儿，婧婧走过去，拘谨地问他：“我能够摸一下狗狗吗？”

方书哲抬眼看过去，儿子被妈妈抱在怀里，指着照片上的人不知道说什么。他收回视线，笑得温和：“可以啊，这是你姨姨的狗，叫阿宝。”

......

温楠给方书哲打完电话，又给李谦扬打电话说明情况，他的反应比她想象的平淡，说刚好，不用再跑一趟。他马上回家。

温楠一直没下定决心带李谦扬见她父母，到现在已经变成不得不。她的心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就是有点一言难尽。

推开家门的时候她才明白心中复杂的点是什么，习惯了用‘他们’或者‘我妈’、‘我爸’、‘我爸妈’这种词语代替，那一声具有确认意义的‘妈’喊不出口。

她扫了眼客厅里的几个人便低着头，和扑上来的狗子互动，“宝贝，妈妈回来啦。”

掩盖那一瞬间的尴尬。

也许是温楠的态度很淡，温勤在她进门后问了句回来了？也没再说话。

婧婧亲热地喊小姨。

温楠这几年很少回家，但经常给婧婧买零食衣服，视频辅导她学英语，她从心底喜欢小姨。天天出生起就很少见到温楠，在温勤的引导下才奶声奶气地喊姑姑。

方书哲早听温楠提过亲姐弟不同称呼的事，不过真正在现场听一人喊小姨，一人喊姑姑还是种说不出的奇怪。他当然知道场面不会有激动与兴奋，但就连对远房亲戚的客气都没有，唯一存在的温情就是那一声亲热的小姨。

以及温楠笑着说婧婧又长高啦。

方书哲在有点诡异的气氛里开口问：“小楠，吃饭了吗？”

温楠点头，“老方，你带阿宝去公园，我带她们去酒店安顿。”

方书哲问：“李谦扬什么时候回来？”

“在路上。”

“等他到了我再带阿宝出去。”

温勤和邹丽娟听得尴尬，一个外人明目张胆、毫不避讳担心她们俩会对温楠做什么不利的事。

方书哲确实不放心，这几个月他们拿温楠无可奈何，今天前来不只探消息这么简单，最终目的是想重新掌控她。他一走，他们就会发泄堆积的怨气，邹丽娟说话有多难听他是清楚的，温楠快乐的生活才开始，他不希望她被刺激。

温楠给了他一个宽心的眼神，“我没事。阿宝等不及了。”

身后响起了关门声。

她看着堆在地上的背包、行李箱，拿出手机解锁，问温勤：“酒店我定，你们打算玩几天？”

“我月休就两天，星期天回去。”

温楠刚点开软件，邹丽娟说：“定什么酒店？浪费钱，客厅打地铺挤一挤凑合两个晚上。”

“我只有一床冬被给你们四个人打地铺，你不嫌弃的话我没意见。”

“天天这么小，怎么能睡地铺？”

“那就睡酒店，钱我会出。”

“你定了我也不会住。这么着急带我们去酒店是什么意思？”邹丽娟见她没有坦白的意思，质问，“你这里还住着谁？”

一屋子男人居住的痕迹，还有她手指上的钻戒，每一条都指向他们的怀疑。

温楠把最后一个相亲对象删掉后谁的微信都不加，再也没有了消息。邹丽娟越想越愁，现在不比从前，这个女儿会赚钱，户口也迁走了，态度一次比一次差，彻底失去控制，他们急得没有办法，最终想了这么一出，亲自前来一探究竟。

温楠没有回答，先走进卧室打开灯和空调，“婧婧，你带弟弟到小姨房间玩。”

房间门关上。

“不是很明显吗？我男朋友住这里。”温楠的目光转向温勤，“你当妈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大费周章带两个小孩搞突袭是想干什么？”

温勤没有辩驳，这是邹丽娟和温林生共同商量后想出的主意，她拒绝过，但没有拒绝掉。

邹丽娟抓着那句我男朋友住这，怒道：“你还有脸说？我跟你说什么？叫你不要脑子发癫找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你不听！挑三拣四挑了一个男的住到你家，你嫌日子过太好了是吧？”

温楠站在客厅，冷声说：“我自己赚的钱，自己买的房，想让谁住是我的自由，你最好不要指手画脚。”

“我是你妈。”邹丽娟快没辙了，说一句顶一句，一步不让，她怎么就没发现闷葫芦的女儿嘴巴这样厉害。

温楠心中觉得好笑，脸上的表情确实没收住，似笑非笑看着邹丽娟说：“那也得等我死了才有权支配我的东西。”

“你...”邹丽娟指着她，正想说什么，门锁传来‘嘀’的一声，接着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