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是少典有琴,也是你的辣目,闻人和没有情。”
“……我不信。”
其实,夜昙怎么可能不信。毕竟,玄商神君跟个锯了嘴儿的葫芦似的,他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少典空心,你真是胆子肥了,竟敢欺瞒本公主,哪有可能这么轻易原谅你。
但是……这少典空心转了性了,都敢骗她了,莫不是小没在“起作用”……夜昙转念一想,随即莞尔。
小没啊,你可别忘了,你也是本公主的手下败将啊~~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离光夜昙当然必须要好好~地抓住,一雪前耻。
“公主,你去哪里?”夜昙选择无视身后少典有琴那哀怨的眼神。
“自然是听从玄商神君的训导,回去皇宫还钱呀~”
顺便也做做这女驸马,气一气他才好,夜昙对自己惹怒他的本事自信满满。
“……”
他是追上去呢,还是不追上去?玄商神君一时也没了主意。
废话,不追上去娘子都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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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皇宫。
驸马的衣服好好看,夜昙从来没穿过这么金光闪闪的衣服。
哎呀,这手感!堆金砌玉啊。
她东摸摸西摸摸,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摸了个遍。
这公主也好好看。
玉堂金马也不过如此。
好容易做了回人生赢家的离光夜昙喝着小酒,美滋滋地看着公主跳舞。
只是她这女驸马,到底也有些招架不住这生扑的公主。
这外邦的公主都这么生猛的吗。
离光夜昙此时完全忘记了自己数次扑倒玄商神君的壮举。
她掏了掏乾坤袋,把闻人用过冰清玉洁带给自己系上。这冰清玉洁带还是她当时花重金从那兽界女子手中购得的。
为的么,就是惩治男人。
没想到买来第一个用上的人竟然是自己。
意识到自己被那少典空心戏弄,夜昙生了一晚上闷气。此时,被这外邦公主一搅合,她的气居然差不多也消了。
于是,天不亮,她又故技重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离光夜昙对溜号这事的熟悉程度堪比少典有琴那驾轻就熟的割除欲念之法。
这次她把所有能带走的,包括那驸马的衣服都齐刷刷地塞进了乾坤袋中,换回了常穿的那套暗紫色窄袖女装,又蹑手蹑脚地溜出寝宫。
白日里她早就给这里的守卫一个个都塞了银子,还赏了喜酒,当然了,是她加了料的喜酒。
所以,此时,方圆一里之内守备空虚,夜昙恍入无人之境。
行到宫门外,一处潭边。
白日里,夜昙和这里的侍卫闲聊之时,他们曾提过一嘴,这潭名为“碧波潭”。
潭边竹树环合,颇有些寂寥之感。在夜昙看来,这潭过分清幽了些。
如此深夜,却有女人的阵阵哭声传来。
莫不是,闹鬼了吧。
更深夜重的,这也难怪。
夜昙有些感慨,她看到有个女人正坐在谭边地上,嘤嘤哭泣,看起来简直伤心到劈叉。
她白日里曾在宫门前见过这个女人,她和今天晚上那闺房里的公主长得一样。
那时,她正擅闯宫门,却被侍卫拦下,说她是假冒公主。
“我本就是公主,怎么说我是冒充。”
“公主选亲刚刚结束,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公主。不追究你假冒公主之罪就便宜你了。还不快滚。”
你伤心,是为了那公主的尊荣吗?
那时的夜昙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跟着侍从走进宫殿。
——————————
离光夜昙本来想只做一天驸马,过过瘾就算了,只是没想到,她这女驸马一做就是好些天。
夜昙感觉有点心虚。
她能感觉到,这假公主对着自己诸般殷勤,怕不是只图自己这副皮囊而已。
莫不是真的爱上她了……
本公主这绝代姿容,真是种罪过呀!
这假公主也是不错的,夜昙并不想伤了她的心。
但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她决定还是先和假公主说清楚。
“驸马,即使你是女人,我也不在乎。我来到人间,欲追求真情与真爱,这难道不好吗?”
“可你不是真公主。你的身份都是假的,又凭什么去追求什么真情呢?”夜昙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的秘密。
这假公主或许是个修炼成精的妖怪,又或许是身份更低者,譬如漂泊在世间的鬼魅。
对她,夜昙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感,但她只能这么说,才能断了这公主荒唐的痴念。
追求爱没有错,人人都可以追求所爱,只是不能强求他人爱你罢了。
夜昙拍了拍这假公主的肩,走出房去。
————
驸马被绑走了。
绑走驸马的是玄商神君。
哦,那没事了。
夜昙去还钱的当天傍晚,少典有琴见她迟迟不归,便思量着干脆去皇宫劫人。
还是先带她返回天界吧,不然她又要闹出许多事来。
谁知道,劫道劫到一半,怀里的人儿突然冒出一句:
“别忘了,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呢!”
“你想要什么?”
“玄商君~我还要三个愿望!”
这驸马又在他眼皮子底下逃回了皇宫。
于是,玄商神君在宫外又是枯等一夜,终于在黎明时分等来了出逃的驸马。
他跟上那个鬼鬼祟祟身影来到了一处潭边。
碧波潭。
——————
碧波潭畔,深夜。
身着女装的离光夜昙看着那痛哭的公主。
自己是公主新选的驸马。
半刻之前,她还与那公主待在寝宫之中。
那眼前的公主又是谁?
“你是谁?”
“我是这宫中的公主。”
“你为何深更半夜地在这谭边哭泣?”夜昙蹲下来,一屁股在那公主身边坐下:“可是为了情郎?”
“我虽有情郎,却不是为此而哭。”夜昙是这几天来第一个主动搭理自己的人,故而这公主哭得愈发悲切:“我只是想回宫。”
“既然有情郎,为何还要回宫,何不趁机与那情郎私奔?”夜昙不解,这公主是不是傻。
“我那情郎只是一介书生,今生都难以相守。”
也是,门不当,户不对,不一定会匹配的。夜昙深以为然。
姐姐,你和嘲风,你们真的可以白头到老吗?
姐姐,你是不是又要委屈自己?
“那你为何执意要回宫啊?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那国王的掌上明珠,所以舍不得离开他。”
就像青葵那样。
“父皇是待我很好,我想回去,却不单单是为了承欢膝下。父皇他本想让我与邻国的王子联姻……”
“所以你回去就为了联姻?”夜昙看着那公主,有些吃惊。
这公主的话,她已经信了七八分。
妖精招驸马只为享乐,公主闯宫门却为全责。
夜昙拍了拍那被妖精替换的真公主以示安慰,将她妥善安置在皇宫外的一处精舍中,并承诺会帮她的忙。
一旬有余,夜昙继续在宫里做着她的女驸马,做得风生水起,没有去找少典有琴帮忙。
只因这一真一假两位公主,突然让她想到了一个从前没有细想过的问题。
和朝露殿那十八年不太一样,现在的她,好像忽然就有了选择的权利。
她和青葵,曾经许愿,愿来生能够做那寻常人家的一对寻常姐妹。
青葵那个呆瓜从来没有想过反抗自己那注定要守寡的命运。
她离光夜昙不愿意屈从命运。
但现实是,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魔族异常凶悍,危害黎庶,她的父皇就用自己不爱的那个女儿去谄媚强敌。
那沉渊恶煞岂能作她终身伴侣,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对夜昙公主这个“灾星”来说,嫁谁都没有什么不同的。
青葵嫁人会失去自由,失去快乐。
她呢,平时出个朝露殿,还要被门外面的侍卫阻拦。
所以她不曾逃跑,不曾反抗这门婚事。
她嫁了人,能得到更多的自由。
不管那自由是不是伴着血雨腥风,伴着她对这不公世道的深切怨恨。
错嫁上天后,夜昙也不是没想过,能不能拦着少典空心,让他不要去填那归墟。
如果他答应,自己就马上把姐姐换回来。
可是,若他心中没有苍生,没有大义,玄商神君与那天帝也没什么大差别,不值得自己的姐姐托付终身。
寻找神识时,夜昙本想着,等她救活了神君,也可以把青葵从沉渊换回来。
她可以用这救命之恩,要挟少典空心,让他不得不维护她们。毕竟这错嫁本就不是她们两姐妹的错。
姐姐和少典空心,这两个人,一个呆,一个傻,也算天作之合,定能举案齐眉。
谁知姐姐那个呆瓜却爱上了沉渊魔头。
这呆瓜向来就一根筋。
她之前想着,既然姐姐不做天妃了,要代替自己留在沉渊,做那沉渊储妃,那少典空心人也算不错,她不如就将错就错,继续瞒着错嫁之事,自己身上好歹也有和亲的责任,那顺便也完成一下好了。
可是啊……
夜昙突然想到,既然用不着做沉渊恶煞了,姐姐现在又有了嘲风,她甚至都做不成姐姐的昙儿了……
现在她救回来了玄商神君,自己还有愿望可以许。
她可以许……
可以许不想做天妃了。
不管是假死也好,和离也好,让玄商神君随便弄个名目,就可以离开天界。
被休是万万不能的,她受不得这个气。
要休也是她“离光青葵”休夫。
那,她现在,不是彻底自由了吗?!
她还可以选择过,像是当初和闻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平静的日子。
自由自在的,难道不好吗?
离光夜昙觉得,做天妃瞬间就不香了。
如果自己是青葵的话,会不会答应嫁去天上守寡呢?
估计她还是会逃婚吧。
但若是真的被父皇视作掌上明珠疼爱十八年,说不定她会答应的。
只是那昭君出塞,固然可敬。
然一国安危,岂能全赋予弱质女流。
若真是十万将士齐卸甲,竟无一人是男儿,未免过于可笑。
她离光夜昙怕是会选择勤练甲兵,尽力培养神魔二道的修士,合纵连横,尽力求存。
可这需要时间。
倘若她是青葵……
她真能放弃人族吗?
她怕是也不能放弃的吧。
她也会嫁去天界守寡,再为人族争取更多的时间。
自由,责任,还有爱。
她该怎么选好呢?
——————
此时的玄商神君,正打算去把他家那乐不思蜀的女驸马抢回来。
玄商神君的妙计,主要就是牺牲些自己的色相,把公主哄回来。
神君想着,要不先打扮一下再去抢吧,于是先回了趟天界,搭配了下服饰腰带什么的。
只是天界的衣服配色太过单调,换来换去,不是白色,就是蓝色。飞池还一点审美都没有。
其实,也可去人间去置办些……
少典有琴想起来,他还是闻人的时候,就经常去光顾缤纷馆斜对面那家成衣铺。
宫人们慌慌张张地前来通报之时,夜昙正和国王、公主在殿里一边品茶,一边寒暄。
“启禀陛下,门外有一人求见,自称是公主的驸马,还……还……”
“还什么?”
“还带来了另一位公主。”
在场众人纷纷面面相觑。
今日的玄商神君穿着迎亲那日的衣饰,垂冠之后还缀着长长的坠饰。
整个人都显得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又被那闪着莹洁之色的白色衣料衬得更是超尘脱俗。
他……这又是准备来迎谁啊。
夜昙是目瞪口呆。
倒也不全是为这出尘仙姿,以及这熟悉到让她有些无语的衣服。
她只是没想到玄商神君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位女子。
那长相,不正是与她身边那位冒牌公主一模一样。
这真假公主的事情,玄商神君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他一直就在暗处跟踪,不对,是保护夜昙。
她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神君自然也一清二楚。
算你狠!
少典空心为了不让她再做这女驸马,直接釜底抽薪,准备把假公主的事情都揭破了。
夜昙在暗中咬碎了银牙。
她正盘算着何时和那皇帝摊牌这真假公主之事,没想到少典空心倒是先把这真公主带了来。
本来夜昙也已经决定,为真正的公主正名。
她们,应当各归各位。
这假公主被夜昙当场揭破秘密,双眼含泪,扯着她的袖子:“驸马,驸马你好狠的心呐,我对驸马的心是真的呀,驸马怎可如此诽谤于我。莫不是,莫不是有了新桃,忘了旧梅?”
夜昙无语,她之所以没有抽走袖子,是因为这假公主看起来不太像是在演戏。
哎……怪她太有魅力。
可是,没办法。
夜昙召出美人刺,想要逼她现出真身。
那假公主一挥衣袖,掀起一阵烟雾。
一旁的玄商神君当即驱动神法,顷刻间,烟雾已消散殆尽。
众人目之所及,那假公主,真妖怪,此时正与神君带来的真公主双双倒在地上。
她们中的一位作弱柳扶风状,一双芊芊素手,拉着玄商君的袍子:“……救我……”
玄商神君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衣角扯出来,又施了十余遍清洁咒,默默退开了几步。
此时,在场的,除了玄商神君,其余众人早已辨不清真假。
夜昙盯着抓住少典有琴衣袍的公主。
这是真妖精,还是真公主?
不管了,居然扯少典空心的衣服,全是妖精。
不对,拉着他的那个是妖怪。
夜昙曾经仔细观察过,那假公主虽然能变化得与真公主一般形貌,手腕上却原有一块红色胎记。
少典有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夜昙,眼神一刻都没舍得从自家娘子身上移开,自然也看到了夜昙的神色。
他本想要说明事情原委,好让夜昙速速和自己返回天界,再与她细细分说,剖白心意。
看着夜昙脸上的醋意,神君也很是有些受用,便决定将计就计,让她先吃一会干醋,待会儿自己再哄哄她,想必她也会更快认清自己的心意。
至于这假公主么,玄商神君自然知道她的来处,所以并不急于处置她。
他听了这假公主对自家娘子的表白,颇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看到了这兔子精的一片真情。
他家昙儿果然抢手啊。神君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神君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不如自己权且维护这假公主一二,借此向昙儿表明心迹。
昙儿,不管这公主是真是假,这情却是真的。
夜昙本以为少典空心会站出来,速速主持公道,辨明真假。
不想玄商神君却无动于衷,任由这场闹剧愈演愈烈。
夜昙望着那假公主在少典空心背后几步处,以袖拭泪的样子,怒火中烧。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说到底,还是少典空心不好!
他是不是心疼那妖怪公主了!?
果然魍魉城那时,不管是谁,他都会出手相救!
气死她了!
——————
玄商神君与夜昙一人带着一个公主,争锋相对。
“陛下,他们二人都是妖怪变的,陛下您切莫被他们迷惑了。”夜昙气得口不择言。
哼,管你是小没还是闻人,都给我等着。
夜昙公主咬牙切齿。
“斗法?”少典空心这天杀的居然提议要跟自己斗法,借此来决断这公主的真假。
斗法她哪里斗得过他。
他这是打算家暴她吗?
不过,也行。夜昙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斗法也可以,不过不比我不会的那些神通。”
“好。”玄商神君的追妻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他自然欣然应允。
第一回合,罗列公主的喜好。
“驸马既与这真公主有情,自然也知道这公主都喜欢些什么。”
夜昙提议,大家分别写下公主喜欢的东西,然后交给国王看。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的国王自然知道谁真谁假。
夜昙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那真公主的膳食都是她安排的。光写菜名,她就能凑够一张纸。
这局神君自然输了,因为他写的那些都是夜昙公主喜爱之物。
一边的夜昙没工夫注意他那纸上究竟写了什么,刚想乘胜追击,将这假公主和假驸马通通逐出皇城,不料这打得啪啪响的如意算盘却被少典有琴打断。
玄商神君此时已今非昔比,能言善辩。
“公主有些喜好,不好与外人言及,国王不知道也是自然。此局胜负,尚不可为凭。”
个王八蛋,果然和闻人一样,多情得很,骗起女人来一套一套的。
她当初怎么没多给他画上几笔。
夜昙真的要醋死了,恨不得也给玄商神君来几脚解解恨。
——————
第二回合,“云台显圣”。
这宫中的二位公主,必有一真。
这回合比试的是,谁能让这兴风作浪的妖孽能现了真身。
玄商神君提起,自己这让妖怪显性之法,名为“云台显圣”,需在半空中施法。
这“云中坐台”,夜昙立马不闹腾了,她害怕啊。
“有请二位登坛作法。”一边的侍从对他们二人做出“请”的姿势。
登“昙”作法……
坐坛。
坐“昙”……
一边握手而立的玄商神君老脸一红。
此时的夜昙要知道他脑子里的想法,肯定要大骂一声“天哪,这老不正经的”。
神君咳嗽了几声,故作镇定,试图赶跑脑中作祟的那些“闻人”的龌龊想法。
真的是闻人的吗?神君自己其实也搞不清楚。
这“云台显圣”之法全是他随口胡扯的。
“速速登坛作法。”皇帝的侍从又来催促夜昙。
少典有琴见她一脸为难,暗暗以手捏诀,送她还有两位公主一起上了高台。
此时,四人均立于高台之上。
这局要比试的是,让对方的“妖怪公主”现原形。
算了,随便糊弄一下,反正三局两胜,她都已经赢了一局。
夜昙不是很紧张。
他俩就互相用木偶衣冠斗了一会儿。
把真假二位公主的形容变来变去。
公主都要被他们两个玩坏了。
夜昙没法子。她的木偶衣冠术都是玄商君教的,她虽能让小没刮目相看,又哪能斗得过他。
神君望见自家娘子一脸憋屈,心里忍笑,但面上不显,仍一脸肃然。
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罩在夜昙身上,顺手捏了个诀,一阵狂风袭来。
夜昙吓得一下子搂住他的腰。
玄商君抱着自家娘子就飞离了高台。
那云台高耸入天,地上的一干人等连他们不见了也没有发现。
这少典空心依旧没个轻重,
那狂风吹得她头发都散了,四处乱飞。
夜昙吐出被自己吃进嘴里的发丝,默默吐槽。
神君还在那美呢,这正是他要的效果啊。
夜昙的手正死死箍着他的腰。
昙儿怕是有些畏高。
想到这儿,他又将夜昙搂得紧了些,将她按在自己怀中。
“这哪儿?”夜昙一边抱着少典有琴的腰,一边在那探头探脑。
“既然要比试云台显圣,正好一观真正的云梦之台。”
这个少典空心,还赏景呢!风这么大,吹得人都睁不开眼睛好嘛!
夜昙腾出一只手,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一不小心好像也顺带扯着了神君的几根头发。
夜昙有点心虚,想起这人的洁癖,生怕他又要开始发作了,随即顾左右而言他。
“云梦台?我只听说过云梦泽。”
神君现在哪里还记得洁癖这事儿,他正忙着制止她那试图松开的手。神君捉住夜昙的手,按回自己腰间,将她又抱得紧了些:“当心些。”
神君现在是恨不得让昙儿直接挂他身上了,但也没忘记继续为她解惑。
“昔日,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望高唐之观,其上独有云气。那朝云将出未出之时,恍若挺拔苍松,又若婀娜妍丽的神女。神女扬起长袖,可遮蔽天日,像在思念着她的情人。待云销雨霁之时,则又无处可寻。”
玄商神君字字句句,虚虚实实,皆意有所指。
夜昙在他怀中凭高而眺。此台高峻广阔,极目之处,上接青天,下临深渊,万物仿佛凭空从那水天相接之尽头生出。山间榛林郁郁,繁花掩映,桐果累累,景致颇有些怪异,又带着些瑰丽伟岸。
确实不赖,夜昙眯起眼睛。
若是没有这大风就更好了!
“是啊,多谢神君解惑,青葵受教了。只是神君您老是不是还忘了说,那楚襄王于梦中见一妇人,那妇人自称是巫山之女,为高唐之客。”
夜昙幽幽开口。
这天杀的少典空心,真当她没读过书吗?
莫不是因为没有情和闻人的记忆,真当她是个自荐枕席的轻浮女子?
在嘲讽她一女侍三夫不成。
“……”
娘子不解风情,神君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少典有琴看着她,眼里颇有几分缱绻缠绵之意。
眼前之人,如一枝秾艳凝香的花,清丽与娇美并存。
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
只是,
**巫山枉断肠。
襄王有梦,神女看来是真的无心。
夜昙没看到。
风太大了!!!
——————
第二回合被玄商神君故意作成平局。
第三回合,猜公主之心。
公平起见,此题由国王所出。
让公主们先将自己心中所想,用笔写下来。
然后由他二人来猜那公主想要的是什么。
国王已经看出来了,今天这两位“驸马”,全是有神通的人物。
若他们能有那猜中人心思的本领,自然就能知道眼前这公主的真假。
只是这局,他们二人都输了。
夜昙哪里猜得到。
她也无心去猜那公主的心。她只想看清眼前这少典空心到底有没有心。
“公主想要的,在下已经寻来了。”神君也是一般,他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公主。
此公主,非彼公主。
夜昙看着少典有琴递给她的花灯,气不打一处来。
“谁说本公主想要这个了!”
“还请公主细观,这应该就是公主想要的。
你想要的,辣目,没有情,还有闻人,他们都在。”
月里嫦娥得了玄商神君的消息,亲自前来赔礼道歉,把那假扮公主的小妖精带回了广寒宫。
“仙女姐姐,记得罚这小妖精多捣几副药啊!”夜昙还在醋海翻波。
这哪里是斗法啊,斗气还差不多。
夜昙转过头来,对着玄商君又开始哼哼唧唧。
她不要面子的嘛!她还在生气呢!
自家娘子只得自己来哄。神君有些无奈。
“我输了。
对不起。”
他只是想告诉她,即使是假公主也无所谓。
少典有琴将夜昙揽进怀里,轻嗅伊人发间幽香。
公主,我是输了,但也赢了。
————————
碧波潭边。
伊人月下。
二人牵手而立。
夜昙随手从草地上扯了朵白色野花,递给少典有琴,示意他给自己簪上。
“好看吗?”
玄商神君目光灼灼,盯着自家娘子。
“自是人比花娇。”
夜昙脸上的神色几度变幻,终是决定开口。
“神君,我来问你,你可认识本公主呀?”
神识之事,他到底还记得多少?
错嫁之事,也终究是个隐患。
思及此,夜昙决定单刀直入。
若是少典空心答得不称自己的意,那她就拍拍屁股走人。
“我怎么不认识你?公主,你是天妃,是我娘子。”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离光青葵,自然也不是天妃。”
“你……”
“少典空心,本公主就实话跟你说了,我乃人族暾帝次女,沉渊储妃,离光夜昙。”
她还要故意加上一句。
“顺便告诉你,你那真天妃,现在也已经是沉渊族未来的三王妃了。”言下之意,你自己掂量掂量,是一个都捞不着,还是要她这个假天妃。
“公主,你是谁都不重要。”
他的娘子有情有义,
让辣目不必再孤单一人面对异火。
强敌当前,对没有情舍命相护。
愿作闻人一人的月下知己,不离不弃,情义绵长。
也让少典有琴变得完整。
他感激还来不及呢。
“重要的是你啊。”
她原以为,这古板的少典空心,多少会犹豫一下的。
他若犹豫,自己便不做这天妃,这样对他们两个都好。
哎呀呀,看来她离光夜昙不仅是姿容绝代,聪明绝顶,更兼目光如炬呀。
“呦,玄商神君,你那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让本公主一直留在那无趣的天庭,给你当天妃,当囚犯啊。”
“那你想怎样?要不我……”
“不要。”
“昙儿,你还没听完我要说什么,就说不要……”
“我不要听了。你要是再许我三个愿望,本公主勉为其难给你当几年天妃,倒也不是不可以。”
“啊,才几年啊?”神君表示,几年哪里能够,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后面看你表现~”
“有琴,你知道万圣公主的故事吗?”夜昙盯着碧波潭平静的湖水,有感而发:“她就不要神仙当夫君,偏生要嫁给厉害的魔头,顺便还把佛宝给盗走了呢!”她突发奇想,蹲下来,以手为盏,轻拂那潭中之水,朝着少典有琴泼去,又朝着他娇嗔:“等过了几年,本公主要是腻了,换个驸马也未尝不可。”
那点点潭水,其色清清,触之幽凉,却好像生生就扑进了他心里。
夜昙觑着他的表情,想起白日里高台所见所望。
云山几万重,高唐来梦中……
翻云覆雨。
她站起来,跑到有琴身边。
既如此,今天断不能放过了他。
想到这里,夜昙伸出一只手,握住少典有琴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辗转流连一阵后,与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却也不停歇。她状似无意地摸摸神君身上那还在闪着星光的白色衣料。这材质,摸起来和天光绫类似,轻薄却温软。
她想起流星雨那夜,这衣服很薄,却能抵挡严寒酷暑,是附了神法无疑。
她之前更喜欢看他穿深色,现在觉得,白色也很不错。
嗯,主要还是人好看。
夜昙的手缓缓地划过他的身体,似欲细细品鉴那仙家衣料。她的指尖来到他肩头,又从衣衫对襟处伸进入,轻轻挑起那外衣。
那外衫終是如落蝶一般停在地上,她自己则踮起脚尖凑近,对着僵在原地的玄商神君呵气如兰。
夜昙此时侧着半张脸,却不亲上去,只是用鼻息掠过他的眉眼,他的唇,又来到颈边。
手上的动作也是半点不停。
“神君……这里弄湿了。”
夜昙的手继续游弋在他的肩头,抚着那衣衫上本不存在的褶皱和水渍,缓缓研磨,像是欲将毛笔沾满浓墨似的。
她能感觉到,指腹触及之处,衣料下紧绷的肌肉。
夜昙岂会如此轻易就饶过他。她那到处作妖放火的手又辗转到他脊背,摸过他发间垂下的坠饰,顺着柔软的衣料缓缓而下,直至后腰处,绕着腰带转了半个圈,就要继续往下滑。
“这里也是……也湿了……”
她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扫过他耳畔,引来一阵战栗。
少典有琴觉得,自己的耳根一阵酥麻。她唇之所及,如燎原之火,带起一片滚烫来。
神君终是忍不住,将她扯到怀里,下颌抵着她的肩头喘息。
“昙儿,别闹了……等回去……我去求母神,允我们速速成亲,可好?”
随之而来的是平地惊雷,吓得夜昙一个激灵。
天杀的,少典空心果然个大木头,大棒槌!
夜昙颇有些不甘心,从他怀中挣脱,手却被拉住。
少典有琴从身后抱紧她,身子抵着她。
夫君到底行不行,还是得让娘子亲自体会才是。
夜昙不乱动了,她向来就能分辨,什么是真的危险。
“好吧~”她偷偷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那昙儿你说,万圣公主她是选西海龙王三太子好?还是选九头虫?嗯?”这厢神君还是觉得有些危机重重,搂着娘子追问。
那潭中的龙女,她动了点凡心。
“九头虫吧,丑可能是丑了点……”夜昙作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思索样子来,誓要打翻了自家夫君那醋坛子,“但他厉害呀!”
效果拔群。
夜昙又想起来,那故事里的万圣公主,生得花容月貌,有二十分人才,出身名门望族,未婚夫也是四海闻名,门当户对,甚至还受到了天庭的贺礼。但是,就偏偏和九头虫厮混在一起了。
不管是乌玳,还是嘲风。
现在都对她姐姐死心塌地。
她不否认他们此刻的真心。
但男女情爱这东西啊,今天有,明天无的,谁又说得准呢。
姐姐啊,但愿你的选择没错,嘲风真是那足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若他敢负你……她离光夜昙定要叫他付出百倍代价。
“他再厉害也比不过我!”
神君的醋坛子翻了,最后还是要淹着她自己的。
点到为止。
“那当然了,我有琴就是这四界最厉害的!”
夜昙偷笑。
“九头虫可是入赘到万圣龙王家里的,那敢问三太子他愿意入赘吗?”夜昙用指尖挑着神君的下巴,作出一副挑选赘婿的轻佻样。
“入赘……”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吧,神君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反正天界还有清衡,真的少了他也不会怎么样。
夜昙窝进他怀中,又侧过头去瞧他神色,噗嗤一声笑出来,动了动身子,试图在夫君怀里找个更舒服的位置,嘟起嘴开始撒娇。
“夫君~我想好了,我要去沉渊投奔姐姐,到时候顺便一统了沉渊,然后就招你来沉渊当我的王夫。”
“昙儿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为夫自当唯娘子马首是瞻。”神君现在是一点原则都不要了。
“那如果沉渊厉王和天帝发现了真相,然后要把我和姐姐换回来怎么办?”夜昙倚在他怀里,用手肘推推神君,故意逗他。
“那我就把你抢回来。”她只能是他的娘子。
“那要是咱们的事情败露,天帝不同意呢?”当时他不愿意娶天妃,还不是只能乖乖地娶了。
“我会带你走。”
夜昙对这回答还算满意,奖励了自家夫君可爱笑容外加香吻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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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
你真的会带我走吗?
又或者,
你真的能带走我吗?
你真的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夜昙把脸埋进他怀里。
夫君,你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又如何呢?
我们现在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嘲风那魔头虽然狡诈,但是他还知道争一争,想着做回棋手,主宰自己的命运。
夫君,我自然知道你修为通天。
法力固然重要,可法力从来不是全部。
就像,这天界的神仙还有很多很厉害的法宝。
紫玉葫芦,金玉袈裟,六龙神火罩,五雷珠,金刚琢……
离光夜昙从那些话本子里学到的又岂止是神仙的法宝。
论起那天界最残酷的刑罚,穿透琵琶骨必是其一。
话本子里法力无边的齐天大圣,也败于金刚琢之下,被勾刀穿了琵琶骨。
铁索穿身,能让受刑者神通全失,法力全无。
没关系的,若是真有那天……
倘是他真的想带着自己离开,又带不走她。
那她离光夜昙自会去作那煮海的张羽,盗了那龙宫宝物,去救自己的爱人。
算了。
当囚犯就当囚犯吧。
反正她坐牢也坐习惯了。
没有她保护,这大傻瓜可怎么办呀。
是她心甘情愿,为爱画地为牢。
舍弃自由,选择爱与责任,二换一,怎么着她也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