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办法认定是谁。”
这和从前不一样。
推云所作所为,所有人都看到了。
但他们咬死了那是沉渊。
那些人在暗处。
“……”
真就连个复仇对象都没有!
夜昙气得跺脚。
“真就这样听之任之么?”
他们到底该怎么办?
“昙儿,先别着急。”
这件事,急也没用。
玄商君垂眸,看向床首。
不管如何,蓬莱的安全,必须要确保。
由是,整个天界有好一阵都是草木皆兵的。
以蓬莱的防卫最严,据说,门口甚至有沉渊的暗卫呢。
大概是由于玄商君的严防死守,自那次观星台刺杀后,便再无特别之事发生。
很快,进宝差不多快十四了。她的修炼进度就让她面临着历代神仙都要面临的问题——升仙历劫考试。
虽然她这种情况,也不算是真正的凡人修仙。然,即使是内定的,也要走流程。
就在少典进宝要去人间的那日,所有人都来送行了。
一众人通通围着她,把神君和夜昙都快挤出去了。
“进宝,你一定要小心。”青葵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想到青阳再过不久也要去历劫,她更是担心。
“葵儿……”嘲风到底心疼自家媳妇,赶紧搂住她安慰。
“你不是说天界的姻缘桥很灵的”,夜昙拿手肘捅了捅少典有琴。
“不如趁现在让他们走一下?”
“……”玄商君只能选择不置可否。
不行,这绝对不行。
万一是真的,他情何以堪!
没错,即使那是自己的得意弟子,他也不愿意。
不是青葵公主不好,主要是嘲风……
他一点不想跟这种人成为亲家!
“总之,进宝你千万要记得,别学你大姨,随随便便就被人骗!”
夜昙当然识得夫君心思,窃笑了一会,便嘱咐某个宝,顺便斜睨了一旁的嘲风一眼。
“也别学你爹!”嘲风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娘亲你和大姨夫怎么办?”来自进宝的灵魂追问。
“……什么怎么办?”夜昙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天道岂不是不平衡了?”进宝歪歪脑袋。
“都说恶人自有天收……”
她严重怀疑当初就是天道都看不下去了,才帮他们配成对的。
“你!”夜昙捏紧了拳头,做着心理安慰。
不行,离光夜昙,你犯不着为这小绿茶生气。
气出病来无人替啊!
“所以我才让你走一下姻缘桥”,夜昙复又开口,“万一青阳就是你的命定之人呢,你下界就不会被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动心了不是?”省了好多工夫不是?
“才不要!”进宝毫无意外地抗议道。
“就算是,我也不嫁!”
“就这么一个破桥,凭什么让我嫁!”
一言一行,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叛逆期。
“宝儿,那不是破桥。”神君的点被带歪了。
“那还是挺灵的……”
“而且我不喜欢姐弟恋!”进宝叉腰的样子和夜昙一模一样。
“我要像娘那样,去界下寻些男宠!”
“宝儿!”此言一出,玄商君当然更担心了。
“……”夜昙突然想起,她曾经纠结过一个问题。
一朵花和一颗星,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现在她明白了。
“花心!”来自亲妈的控诉。
“大萝卜……”来自青阳的嘲讽。
“!!!”进宝瞪大了眼。
“四界之中有我这么标志的萝卜精吗?!”
她明明是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好嘛!
皮肤白和身高像爹~
圆脸和眼睛颜色特别像娘~
整个气质仪态因为刻意模仿而像大姨~
放眼四界,还能找到一个比她更全乎的美人么?
“我比娘长得好看,找到的男宠绝对不止三个!”
当年夜昙下界找神识的事儿传了几轮,已经传得变了味道。
“……”神君的表情就像是刚吃了醋萝卜一样,还是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那种。
“不是你哪里来的自信说你比我好看啊!”夜昙当场撸袖子。
“少典进宝我看你是真的皮痒!”
实在是逼她动手!
“哇啊,娘亲不要啊!”
见夜昙动了真格,少典进宝赶快几步一个冲刺地跳了轮回井。
仪态全无。
她之前想好的一袭青衣,用点法术创造细雨如丝的忧伤意境……
这下完全实现不了了!
“小姨、师父,我去看着她!”
青阳向一众人行了个礼,正欲跟上,却被玄商君施法拦下。
他们哪里能真的让青阳这么个小娃娃去。
结果离光青阳只能跟着青葵和嘲风回天葩院……继续自己的修行。
“好了,别看了”,夜昙准备走人,见旁边的夫君根本不动,便又转回去拉他,“要是担心那咱们赶紧回去看溯源镜好了。”
“不行,我要下界去看她。”
神君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打算故技重施,偷偷跟踪。
“你走了天上怎么办?”夜昙叉腰,“那堆公务你是打算读丢给我?”这她可不干!
“要不我们让清衡回来?”神君觉得此计甚妙。
“……也行吧。”只要有人帮她干活就成。
“神君呐……”
少典有琴身后跟着的是呼天抢地的司命。
“这样,本君和公主即刻下去,把原本的护法神们换回来。”神君自以为想了一个不错的主意,“司命星君不必担心。”
说完,他就急着要走。
“啊?”留下司命一个人干瞪眼。
他刚自创了一套劫难数量计算标准啊!
须知,天道有硬性规定,无论是神仙还是凡人都要渡劫。比如历代天帝,就是苦历一千七百五十劫,方才享受无极大道。但每个人造化不同,渡什么劫、如何渡劫、何时渡劫,可谓变数极多,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推算完全,存在身死道消的风险。所以启明殿有一项职责,为有根脚的神仙或凡人专门安排一场可控劫难——谓之“护法”。
可这护法哪里能出动大神呢?没这个道理的呀!
司命一阵气苦。
玄商神君和夜昙公主这一下去,他又要重算了!
毕竟这二位带来的间接影响那可是要比一般星君大上不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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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少典进宝在下界的历劫,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说来也巧,她的身份还是位公主。
“既然您不答应,请恕臣女无状。”
面对赐婚,她直接起身走人。
逃出皇宫后,转过头来就去山里当了山大王。
总之还是嚣张本人。
这些段子都出自司命的新作——《天下一人》。
当然内容大部分是瞎编,不,经过润色的咳咳。
关于“小一”的传奇故事最近在天界很是风行,司命殿的零食钱就赚回来了。
对于这个新话本名字,司命那是相当的得意。
本来就是天下边发生的故事嘛。
天下一人,就是大,也符合这位公主嚣张的人设。
而且这个“一人”也是有出处的呢——“一”还是夜昙当年亲定的小名。
既掩去了本来名姓,又有那么一点真实。
司命为自家点子很是得意了一段时日。
事实证明,少典进宝的确是夜昙亲生的。
“小一”后来便成为进宝在四界行走时用的花名。
没办法,“进宝”这两个字笔画也太多了吧?
这两个字没一个好写的,好累,好俗气,好不潇洒!
不如“一”字简单、霸气~
当然,夜昙很少叫她小名。
因为每次她每次都是生气地吼叫。
“少典进宝,你给我滚过来!”
不过,这个宝刚历劫完回天那会儿,包括夜昙在内的所有神仙都是亲自去南天门相迎的。
就和当初天界迎亲时的规模差不离吧。
“噗哈哈哈哈——”为首的离光夜昙笑得一脸得意。
对面,某个宝望着自己的小胖手,气鼓鼓的。
是和夜昙如出一辙的愤怒表情。
“怎么这样!”
“小宝宝~”夜昙满意了。
“宝儿……”玄商君在一旁,一时也没忍住,嘴角漾起了一股笑意。
“爹!”少典进宝忍不住跺脚。
一个没站稳,就趔趄了一下。
“宝公主!”
清平赶紧上来搀扶。
“唔……”在清平的及时搀扶下,进宝才不至于摔一个跤。
一旁的青阳忍不住勾起嘴角,被青葵摸了摸脑袋。
“哎呀这才对嘛!”夜昙微笑着点点头。
这样才显得自己年轻嘛!
而且这小绿茶怎么能长得比自己还美!
她绝对不能同意!
这个宝现在这幅模样,那绝对就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谁让她,居然长得比自己高,还比自己瘦。
严重怀疑那时候是姐姐的法力改造了她!
不然……凭什么呀!
夜昙心下幸灾乐祸,面上到底还是维持了一副公允的样子。
毕竟她也当了这么些年的天界一把手,这点表面功夫还是有的。
“神仙就是这样的啊,一千六百岁才成年。”
“谁让你不做沉渊恶煞的嘛~”
“那,要不,让你爹帮你把记忆封印了,做个真正的宝~宝~”
“……不要!”她才不要失去记忆!
那和个傻瓜有什么两样啊?
“为什么别人回来都不会变小啊!”少典进宝大喊不公平。
一旁的离光青阳也开始担心起来,他看向青葵,“娘,我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不作弊就不会。”青葵认真道。
“嗯。”青阳居然也一点没有异议。
看得嘲风眼睛抽抽。
他觉得,还是不要急着让自家傻儿子下界了。
说不定……还不如老五家那个宝呢。
“因为我们作弊了呀!”那厢,某花还在教育孩子,面上暂时是一本正经。
“因为你爹担心你被坏人拐跑了,就直接给你输法力了呀!”
“不然你觉得凭你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快成仙啊?”
夜昙的道理一套一套的。
“你想想啊,你那个小破师门从成立之时,就没一个人成过仙,你说怎么就能轮上你了呢?就算你真的天资不凡,可法力是不会重新回来的呀?”
“……哼!”进宝没法辩解了,只能学她娘那样哼唧。
“现在你那点历劫功德转换一下,可不就是只能维持这样的小不点状态么~而且恐怕小一千年也长不大咯~”夜昙忍不住幸灾乐祸。
“呜……”一时之间,某个宝有点悲从中来。
“宝儿,其实,你可以用法术变回来的。”神君蹲下来,揉揉进宝脸颊。
显然,他也很喜欢女儿这副可爱样子。
作为一个老父亲,他当然不愿意看到宝贝女儿这么快长大。
“只要向神霄玉府报备,也可以下凡去看看你想见的人。”
“要不要……”
“不!哼!”少典进宝当即摇头拒绝。
她要自己长成那个样子!
至于重要的人……凡间的父皇母后她还是要去看的!
夜昙也跟着蹲下来,敛了敛自家裙摆,点她脑袋。
“你可别不知足,财神可是个肥差呢!”
她忍不住就把某个宝的脑袋点得同个拨浪鼓似的。
“唔……真的?”进宝捂住额头。
“没错没错~”夜昙笑得一脸开心。
“官服都给你放蓬莱了。”
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给她作弊攒下的功德只够这么一点点,所以只能当个芝麻官,管管他们住的那几个殿的财物。
“真的?那我要去看!”进宝欢天喜地的。
整个一官迷。
第二日,她就披红戴绿的去了财神殿。
可能是年龄回去了,她的审美也跟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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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进宝回天以后,玄商君终于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他终于不用日日担惊受怕了。
“嘿嘿~”夜昙还在那里嘲笑某个神杞人忧天。
当时,少典进宝一下界,他们两个镜子都没看一眼,就跟上去了。
那简直可以说是无缝衔接啊!
深夜,离光氏皇宫,皇帝的寝室外,挤了两个人。
看着龙椅上的青年皇帝,玄商君的脸色不太好看。
夜昙还在那里很是热情地给他介绍亲戚关系。
“算辈分,这应该是我侄子的儿子吧。”她扳着手指算着辈分。
“我是他姑奶奶,明白么?”
“嗯……”神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夜昙瞅了瞅夫君,也不多说了。
自家那个宝投胎当了这个皇帝的女儿,辈分已经彻底乱套。
“八宝公主……”神君还在那喃喃自语。
一时间,他还是难以接受这种剧烈的身份转换。
“嗯嗯,你听这个封号,一看就是很受宠的啦。”夜昙的心很大。
那个宝人间的娘还是皇后呢。
还怕吃苦?
“怎么样啊,这下放心了吧~”拍拍夫君胸脯。
她就说了嘛,她有琴的那些担心通通都是没必要的啦!
“可是昙儿啊……”那厢,玄商君的心思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想啊,现在离光氏的政局也不是很稳。南北都有战争。”
“……”夜昙忍不住瞥了夫君一眼。
天界的政局都没见他如此上过心。
这会儿倒是操心起人间事来了。
“昙儿,你说到时候会不会就需要和亲啊?”玄商君忧心忡忡。
“到时候他们不会来求娶宝儿吧?”
他们的女儿怎么能嫁去苦寒之地!
还有那些不省心的小子们!
他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惊啊!
“哎呀,那都是没影的事儿!”夜昙一阵无语。
“你别瞎担心!”
“可是,你和青葵公主不就是……”不就是暾帝用来平衡时局,“所以才……才和神族与沉渊族联姻的么?”
“哦,你也知道哦?”夜昙忍不住打趣。
“怎么,你舍不得她嫁人啊?”
“当然!”
有哪个父亲愿意拿女儿的幸福去换政治利益的?
而且,看着别的人当自家宝宝的父亲,宝儿咿咿呀呀地对着别人喊“爹”……
他难受得很!
“要不咱们干脆变个身……”
“什么什么?”夜昙花了一会儿才转过弯来。
“你这意思是说,咱俩去顶替帝后?”
“……不……不行哦?”少点有琴语声渐低。
“想不到啊……老顽固!”夜昙悄悄骂了一声。
“不是……”
被骂的神君有些委屈。
不是陈腐开明的缘故,父亲就是这样的嘛……”
“那你的意思是,她要是别人的小孩你就不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人!抓刺客!”皇宫巡夜的侍卫听到人声,又看到窗外两道黑漆漆的人影,当然以为是有刺客。
不好!风紧!
“赶紧走!”夜昙一把拉上还在发愣的夫君,往朝露殿里跑。
————————
好些日子,他们都住在空空荡荡的朝露殿里。
深居简出的,甚至还不敢点灯。
要是闹鬼的传闻传出去,风声更紧了,那可难办。
自从夜昙当了天妃后,这天妃故居——朝露殿便和青葵的日晞宫一般,都保留下来,再不住人。
但自从新帝继位,倒也无人再去殷勤打扫二殿了。
正为这对偷鸡摸狗的夫妇提供了许多便捷。
玄商君就自己打扫出夜昙住过那间殿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
故地重游,倒是每夜都感怀良多。
他俩也不能在这凡间久待,只是抽空下来。
大多数时候还要上天去协办政务。
毕竟把那一堆文书都丢给清衡和青葵,于情于理也过不去啊。
所以这对夫妻基本都是大半夜下来看孩子。
不过,因为玄商君的耳提面命,司命也不敢乱编命簿。
进宝,现在是离光氏的嫡长公主八宝,成长得一帆风顺。
还甚得她如今的父皇母后喜爱。
这不,就连出宫,帝后也没忘了带上她。
这日,离光氏的帝后正往道观里进香。
玄商君和夜昙当然是一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俩人一合计,就提前装了个神棍,混进了皇家道观。
本来,要混进戒备森严的道观也不容易。
但这俩一出手,就是真的仙丹、法术,一切都变得相当顺利了。
玄商君先是代表整个道观念祝祷词,然后就是上香、祈福。
这事他熟,根本不用练习就做得像模像样的。
等到仪轨做完以后,就是讲经活动。
直到这个流程上,他们这才得了点空。
某个宝还太小,也听不懂台上人讲的故事,就很无聊。
便谎称要出恭,然后甩了丫鬟,偷偷从道场中溜出去。
方才她在马车上偷看到街上那些热热闹闹的摊位,可感兴趣了~
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只是,还没出观门开展宏图大业,她就被观中的青苔一溜,摔了一跤。
某个宝叉着两条小短腿,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也不哭,也不叫人。
周围没人,她哭也没人听。
不叫人,叫人就会被抱回去。
可是不叫人来,就不想起来。
自己起来好累的。
某个宝其实很懒的。
奈何有人忍不住啊。
夜昙看了眼身边,夫君早冲出去了。
哎,连个小孩子的心机都看不破,自己到底该说他什么好呢?
“宝……”神君及时刹车,“公主,你没事吧?”便将赖在地上的宝给抱起来了。
“咦?”小公主发现了新玩意,眼睛咕噜噜转。
见抱着自己的人很好看,小嘴也当即和抹了蜜似的。
“哥哥你成亲了么?”没等玄商君回答,她就开始自爆。
“宝儿还没驸马呢~哥哥你可以当宝儿的驸马~我去跟父皇说!”
她要这个人做她驸马!
“小妹妹,他有娘子!”一身道姑打扮的夜昙凑上来。
“他娘子就是姑奶奶我!”她忍不住磨牙。
还在这驸马驸马的,这得意的!
现在这公主这身份都是他们给她开后门争取的呢!
进宝的眼神又转向夜昙了。
“姐姐……要不你也……”
她也好漂亮。
自己能不能娶女驸马呀?
进宝之前看过年戏,其中就有这出。
当时她就看得老感动了,稀里哗啦的。
如果她是那个公主,一定不会让女驸马走的!
“嘿!”夜昙忍不住拿拂尘的尾巴扫扫进宝滑溜溜的脸蛋。
真的是够美的啊她!
这臭孩子,被好看的人一勾就走不动道儿了。
“……”夫妇俩对视一眼。
神君心里咯噔了一大下。
完了,他们家宝儿这不是太容易被拐了么!
随便来个好看的人,哄上几句,就能钓走了。
“总之,他你就别想了,他是我的!”夜昙没忘记警告孩子。
“你……”某个宝看看夜昙,自觉理亏,但是——输人不输阵。
“整个道观都是我们家的,他……还有你,也是我们家的!”
“嘿!”夜昙都惊了。
这个宝居然比她还要嚣张。
“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不管,宝儿不要你们走!”进宝开始耍无赖,一手揪住夜昙的拂尘,一手搂住玄商君的脖子。
“八宝……”夜昙也不敢真的去扒她的小胖手。
她怕直接把她手指头给掰折了。
“你是不是八宝粥投的胎啊!”
又腻又粘!
神君倒是乐呵呵的。
“宝儿,叔……父给你看个好东西。”他可不能当哥哥,这辈分都乱套了。
但也不想自称叔叔,所以还夹带了些私货。
“……”这台词怎么这么奇怪啊?
夜昙忍不住想歪。
不行不行,自己不能那么邪恶!
某花不停摇头,努力将这些想法抛诸脑后。
那厢,玄商君便光明正大地给进宝送了许多护身法宝,还手把手,耐心教了用法。
算是给少典进宝的法术启蒙了。
————————
没过几天,就是新年了。
玄商君刚给夜昙过完了生日,就又和娘子一起兴致勃勃地跟踪自家孩子。
春回大地,一切都很安宁祥和。
这会儿,皇家的车队目的地是农郊。
车队是上山又下山,转了好几个弯儿。
亲蚕之礼始于周代,是古代每年举行的一种国家大典。
春日,皇帝去天坛地坛拜祭农神,祈求风调雨顺。
皇后率领内外命妇始蚕于北郊,以为祭服。
为了风调雨顺,这仪式还执行好几天呢。
爱女心切的皇后当然不放心将女儿一个人留在皇宫里,于是便一起带上。
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赴城郊。
这会儿,皇后身穿黄罗织成的鞠衣,即亲蚕礼服,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
不是那个宝又是谁?
此时,她正穿着和皇后同款的黄罗,在人怀里窝着。
简而言之,能不动弹,就不动弹。
但这亲蚕礼的意思就是要人亲自耕作。
虽说是一种象征性的仪式吧,但那也是要亲自动手的。
皇后亲自下地劳作,某个宝也不能再窝着了,而是跟着一起来到田间地头。
她手上还扛着一把特质的小锄头,分量轻得很。
时不时在地上刨几下,然后装模作样地擦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这一切都被夜昙看在眼里。
她忍不住抬头,敲了敲自己的背。
她和她有琴这次是混进了亲蚕礼的农人队伍,作为整个仪式的背景板出现。
一连几天,都是吃苦受累干农活啊!
那是真挖呀,可不是那种拿着锄头挥一挥的意思。
晚上,她实在是受不了睡农家的大通铺了,就提议回天上去睡。
正合了玄商君的意。
少典有琴也不怎么适应这农家环境,更不想让夜昙一起受累。
鉴于他们家宝儿的居住条件根本不能同日而语,他们便决定调整一下——晚上回天上处理积压的公务,白天下来查探。
“母后……宝儿都干好啦~你看宝儿挖得怎么样?”不同于日夜连轴转的爹娘,某个宝就很清闲了。
除了吃和睡,就是装模作样,挖土玩,然后同现在的母后撒娇。
那小日子过得叫一个惬意。
“哼!”
看着自己辛苦生下的菜花现在脆生生叫别人母后,夜昙也醋了。
全然不想这人间的皇后也是十月怀胎生的孩子。
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她这哪里是干活哦,分明就是在捣乱。”就挖了几个坑罢了。
他们这帮陪太子读书的那才叫一个惨。
干的是真正的农活,不是打扫之类的。
那是真的起早贪黑啊。
“好累!”夜昙一把将锄头往土里一插,忍不住抱怨起来。
自己在弥勒的地方,都没这么累过哼!
她头上还有粗布缠头,完全是一副农妇打扮。
“昙儿”,神君扶了扶头上斗笠,“你去休息吧,我来就好。”
少典有琴当然是不愿意累着娘子了。
而且,来这也是他提议的——因为担心女儿磕着碰着。
按他的说法,这田间地头多危险呀,甚至还会有野兽!
夜昙也对夫君这草木皆兵的想法习以为常了。
“算了算了”,她要是去休息,那这活就得她有琴一人包圆。
“抓紧干活吧……嗯?”
夫君手伸过来,夜昙有点惊讶,“怎么了?”
“昙儿,脸上有点脏。”神君一个拂手,夜昙脸蛋上的泥点子就消失了。
“嘿嘿~”某朵花相当受用,也装模作样地抄起袖子擦了擦人前额。
这俩是你耕田来我织布——一个给他喂水,一个给她整理。
这腻歪的,甚至被身旁的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调侃——
真是没眼看呦喂!
————————
夜昙和玄商君倒不甚在意。
一路上,为了跟踪女儿,这夫妻俩是什么都干过。
不光是农民了,还有卖菜的,卖水果的,卖零嘴的,就差没把小没那三百六十行通通干过一遍了。
这会儿,他俩正在长街上摆摊。
“你干嘛!”夜昙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儿。
那是他们用来卖的掩护商品。
“干嘛非要跟着她?”他俩这下都成名副其实的跟踪狂了!
“我怕有人欺负她嘛。”
“她都是公主了好嘛!哪有人敢欺负她啊!”
这个宝也是,干嘛没事就出宫玩,这么闲的吗?!
“公主也会受欺负嘛!”
神君一脸讨好的笑容。
“对吧?”
“……哼!”说到这个她就不高兴了啦!
“她都那样蛮横了,谁敢欺负她!”
“她父皇肯定很宠她!”夜昙整朵花的酸味都快溢出来了。
“我才是她爹啊!”神君也毛了。
“好好好,你是你是!”
“谁也没说你不是嘛……”
夜昙瘪瘪嘴。
“就那个小绿茶,到底谁会要抢着当她爹啊!”
夫君完全就是多虑了,喝的都是多余的醋。
“我……就是想知道她好不好。”玄商君的执拗劲儿又犯了。
“行行行!”怕了他了!
这日,夫妻两个又来到一个气势恢宏的道观门前。
原因无它,女儿要来这当道姑了。
夜昙坚持,这和她在那个宝房里塞的话本有很大关系。
神君觉得,这和他布置的一系列天象也有很大关系——激发了他家宝的修仙热情。
没错,进道观修行不是因为有什么异族人来和她求亲这种话本式的展开。
只是某个宝的修行热情……与异想天开。
一切顺利,成仙流程看起来已经步入正轨。
可这夫妇二人却在道观门口争论起来。
“我觉得不用了吧……”
“变成姑娘!必须!”
“那可是个女观!还是你女儿修行的地方,你可别坏了风气哦!”
夜昙的道理是一套一套的。
“……”
“不然咱们就不盯着了,回天去!”
“不不不,我变我变”,神君赶紧换上讨好语气。
还好不是直接女扮男装,也不是第一次变身,不至于太过尴尬。
结果……还是被人发现,轰出来了。
这俩一进去就很多事,比如,不肯睡通铺——主要是玄商君不愿意。
和娘子睡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可与其他的道姑睡一起,他可不乐意!
这成何体统嘛!
玄商君在和道观中人扯皮,要求有一间单间——最终通过加钱达成。
娘子全程在一旁窃笑。
他们俩就隔三差五地偷窥孩子。
可那个宝身边都是随从,也不好接近。
反倒是他们俩成天云来雾去的,时常找不见人影,鬼祟得很,反而被宝公主身边的近卫们发现了。
这不,今天夜里就已经被人围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到这里有何目的!”
玄商君和夜昙对视一眼。
这道观也算是皇家注资的,总有几个高人。
毕竟,他们也不能真的和一干凡人动手。
二人手牵手逃跑后,便决定在山下找个院子。
躲在墙角窥视,或是爬墙窥视,到底不是个长久之计。
“我说你干嘛还不回去啊?”夜昙是真心疑惑。
要说那个宝年纪小,他担心也就算了,可现在她也懂事了。
而且,就她那个性子,那个身份地位,那个随从浩浩荡荡的,怎么可能会吃亏嘛?
“昙儿你说,她要是爱上凡人,怎么办?”
“那就把那个凡人也弄上来呗!”
夜昙用手比了个拳头。
“……”他的重点其实不是这个。
“哦~”夜昙看见夫君的表情,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
“可不是!”少典有琴一脸“你也担心对吧”。
“万一她被哪个坏男人骗了呢?我们得守着,你说对吧?”
“对对对”,夜昙敷衍道,“她喜欢凡人那不是像你嘛!”
“……也……是啊。”
神君被这个理由瞬间说服了。
“……哎……”夜昙忍不住叹息。
这傻瓜呦,某个宝的性格没太像他可能是件大好事。
二人一块吃了顿好的,就开始在山下挑房子。
“这房子会不会太大啊?”夜昙挑挑拣拣。
“不会啊。不就一般府邸?”少典有琴倒觉得挺满意的。
这院落闹中取静,原主人的品味也不错,园林摆设一应俱全。
“而且我们有钱嘛。”有钱为什么要住小的?
“那有钱也不能乱花呀!”
夜昙又开始吃味。
“我们也不在这久待,你还弄这么大一个屋子啊?”
“当然了,你和宝儿都有可能住呀。”某神摸了摸房中的太湖石摆设,还做着这样的美梦。
香烟、炉子,摆设一应俱全。
秋水、长天,晴空万里正好。
截至目前,他们也没能骗来那个宝,置办的大房子就只能先自己住了。
“不起床?”夜昙推推人。
“太阳都晒屁股啦!”他们的房间门口就是个湖,赏景是一绝。
艳阳打在门口的青石板砖上,绘着浮动的树影。
“……嗯。”
他不想。
夜昙便转过来抱人。
少典有琴紧了紧箍在她腰间的手。
“昙儿,你说,咱们要怎样才能让宝儿信任我们,然后跟着我们修仙呢?”
“昙儿,你平时主意不是很多么?”
“昙儿,你想到什么没有?”玄商君如今相当期待娘子的馊主意。
“……你就在想这个啊!”夜昙瞬间松了手。
“不然呢?”神君一头雾水。
不然他应当想什么呢?
“自个儿想去吧你!”
真是气死她了!
————————
有一日,道观里头浩浩荡荡地出来一条队伍,某个宝也在其中,看着一脸乖巧。
他们是要去捉妖。
每个修行者都要负责一个片区。
某个宝分到的是一条黑糊糊的河。
她实打实在观中修行了小半年,其实修为根本不够灭黑水河河妖的。
其实,这块不是她分到的,而是她抢来的。
因为听说这块的妖怪最厉害,被奉承惯的宝公主直接飘了,就要拿这里的妖怪作为她修仙生涯的第一个练手妖。
结果收妖怪时,就被河水打了个满脸。
保护她的那堆道士法力也不太够用。
眼看着就要翻船。
还好玄商君早就在河边等着了。
轻而易举就收了盘踞于河中,鸠占鹊巢的孽龙。
夜昙将人收回乾坤袋中,准备回去交给龙族长老处置,顺便享受着某个宝崇拜的眼神以及夸张的语气。
就顺便又收了条水蛇。
神君全程将自家宝挡在身后,笑看娘子发挥。
发挥完了以后,又送了一堆宝贝给女儿。
一通苦口婆心的叮咛后,他还想再嘱咐几句,却被夜昙一把拉走了。
“昙儿,为何?”
神君有些不解。
他们难得见到进宝的。
“哎呀,高人当然得有高人的样子嘛~太平易近人是没人信的。”夜昙冲夫君摇摇手指。
“机会难得,咱们去玩会儿~”
说着,便从乾坤袋里飞出一物。
“昙儿,这是……”
“没错,今日,本公主便要——”夜昙刻意拉长了声音。
“西湖~月下~泛轻舟~”
虽然这黑水河同西湖半点干系也无。
不过,顺带收了条蟒蛇精,她现在开心得很。
一蹦三尺高。
船晃了好久。
夜昙还扒了蛇皮披在身上,转了几圈。
“怎么样?”
“好看!”对着娘子,神君当然是无脑夸奖咯。
“颇有风采!比方才那蛇妖还好看!”
“你拿谁和蛇妖比呢?”夜昙咂摸出些不对来。
“我啊?”
“好啊你!”
“找打!”
船开始晃。
夜昙一个重心不稳,跌进人怀里。
“好了昙儿,不闹了。”神君拍拍人背。
“好久没有只我们两个人了。”夜昙躺倒在人怀里望天。
“是呀。”神君点头。
自从有了进宝,他们两个多少有些手忙脚乱,兵荒马乱,心慌意乱。
毕竟是第一次为人父母。
孩子还有些先天不足,怎么能叫人不担心呢?
可是,终有一日,孩子会离开他们。
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他才更珍惜一家三口还在一起的时日。
至此,玄商君终于彻底明白,当年,霓虹对着刚出关的自己说的话——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心无挂碍的成长。
“还不都怪你,非要下来。”
“可是……”
可他不放心呀。
黑水河的妖怪除了以后,江水已经逐渐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青绿色的长练,滚滚流淌。
夜昙把他特地带下来的折子都啪啪扔进去了。
“啊……”神君有点傻眼,“这……”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夜昙挥挥小手,不以为意。
“钓鱼钓鱼~”
“哎——你干嘛?”
“我帮你把这些也扔了呀。”神君有点疑惑。
“哎,这个不能扔!”夜昙一把夺过。
“这是给青莲的信啦~”
“哎呀,你都不知道,我跟她说了好久她才松了……”夜昙比了个手势,“一点点口!”
“你居然不用传音符?”娘子居然亲手写信了。
随意一瞥,字也比给他的工整!
“干嘛?”夜昙觑着夫君表情,又凑过去,“吃醋了?”
“……嗯。”他都没收到过她多少亲笔书信呢。
虽然……虽然他一开始也烧过,神识那几封也没拿上……咳咳……
还好夜昙并没有发觉。
“你也知道,咱们现在还缺自己人嘛~”
“娘子所言甚是。”
不过,他批的奏折就扔掉……她自己的就知道心疼。
玄商君觉得,双花其实可能是双标花。
夜昙当然不知夫君的吐槽,还在赏景呢。
泛舟江上,流水烟火,坐饮香茶。
颇爱此山,此云,此花。
“岩下维舟不忍去,青溪流水暮潺潺。该你啦~”
“嗯,汲来江水烹新茗,买尽青山当画屏。”
“切~”夜昙嘬了一口水酒,“再来!”
她还没喝够。
这夫妻俩对了一天诗,钓了一天的鱼。
一条也没钓上来。
当然了。
心思都用在别的地方了。
傍晚时分,江面上,只有一艘小舟在移动。
向着天边流去。
江上无风也无浪,小舟却晃得厉害。
不知何时开始下雨。
少典有琴却觉异香扑鼻。
人言,烟花三月下扬州。
富贵风流之地。
烟雨蒙蒙,更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傍晚时分,竟然有夕阳。
照一腔澄碧。
唯见长江天际流。
天地间一叶而已。
用这个做结尾的意思是——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情。
是对于所有人的——江湖再见。
其实这个故事就有点像番外了,最后还有一个番外的番外。
下礼拜虽然忙但应该能完结。
西游的故事或多或少都用了一遍。
接下来可能会去晋江练习写原创故事了吧。
但我觉得对人物的爱可能永远无法超越这篇同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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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八宝·六·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