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典进宝长到**岁的样子,据她自己吹牛说,已经达成“上书囊的学神”成就。
换句话说就是……懒鬼。
这话出自和她不对付的离光青阳之口。
“宝儿?”这日,神君想让她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唔……”被点名的少典进宝左看看右看看,见同窗大多低着头不吱声,于是乎……
“这题目好难……”
“进宝……不会呀……”
“对不起……”
弱弱三连,随后亦低下头去。
她可不想当出头鸟,考试通常也都是随便考考。
第一名就让给青阳好了。
自己维持个……前三名就行了。
连带着炼制法宝的手工课上,她也是一脸苦相。
少典有琴见着了,当然舍不得。所以,少典进宝的很多手工作业都是他手把手帮忙完成的。
玄商君还相当乐在其中,觉得宝儿完全是继承了昙儿,不会手作的苦恼样子都十分可爱。
神君被这假相迷惑也不令人意外。
自从青葵接手某个宝的教育后,明面上,少典进宝就变得十分规矩,几乎是人人赞誉。
当然,同窗们都明白,谁才是这上书囊的主宰。
特别是离光青阳。
他当然知道了。
他和少典进宝简直是八字不合啊!
可惜某神对此一无所知。
“昙儿,我觉得……咱们宝儿最近好像有点太乖了……”
神君不止一次地表示过担心。
“我还是觉得……她调皮一点好。”他甚至还觉得——是不是上书囊学风太过严苛,好好的孩子性子都变了。
听得夜昙翻白眼。
还太乖了……
一听就知道是装的!
某个宝就是这个德行——在她爹,还有青葵面前都是乖乖女,在嘲风和其他亲戚面前是谄媚,在自己面前就是原形毕露了。
虽然,进宝的气质打扮现在都是和青葵差不多,优雅端庄了,也再不肯穿暴发户风格的衣服。
这就是所谓的第一个叛逆期吧?
神君还为此失落了好几日。
后来又开始自我安慰——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夜昙完全不担心。
就某个宝那德行,骗骗她有琴还成,当然是逃不出她的法眼——虽然成了青葵的跟屁虫,一副窈窕淑女的样子,但本质上还是那朵小茶花。
什么手工不行……就算真不行……咳咳……
炼制法宝是不可能不会的!
因为这技能她和她有琴都很行。
所以,结论就是——少典进宝那一套全方位覆盖的表演……定然有目的。
夜昙猜的是半点没错。
这不,被认为很乖的进宝公主,轻而易举就求得爹爹给自己开小灶补习了。
这就是她一系列表演的究极目的——装笨,才能获得爹爹更多关注。
她还非常卖力地在那练习(表演)。
下午,神君在忙,少典进宝主动提出一个人练习清光剑,就和剑里的两个剑灵玩得开心,还和一旁随侍的小苹果打成一片。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但当一个剑灵旁敲侧击地和她打听夜昙时,少典进宝就憋不住了。
傍晚,神君来喊孩子吃饭之时,就看到进宝正气呼呼地和剑灵吵架。
“……”他能说什么呢,只能劝了一个又一个。
本就是自己对不起昙华和锦葵,现在好容易给救回来,当然不好随意训斥她们了。
可是……宝儿那边……
也是个难题。
少典有琴忍不住扶额。
所幸,清平还是在一旁悄悄劝了几句的。
“宝公主,不如咱们就认个错……”小苹果有一套拿捏进宝公主的小技巧。
“为什么?我不要!”进宝老大不愿意了,“她居然吹牛说她比娘亲厉害!”
居然敢当她的面说她娘的坏话,那自己能善罢甘休么?肯定不能的呀!
“但是这样神君就会心疼您呀……”来自清平的会心一击。
重点就是搬出玄商君。
“嗯……也是。”进宝被说服了。
“爹爹,进宝错了,进宝只是因为……她说娘亲嘛……”她的态度当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那委委屈屈的样子果然成功勾起玄商君浓重的歉疚之心。
“宝儿……”她维护昙儿,不能算错,只是自己不能够这么说。
“这样,以后爹再给你铸一把剑”,还是减少她和剑灵们的接触吧。
“好~”
当天晚上,某个宝就又顺着杆子爬,缠着自家爹爹带她看星星(单独)。
“爹爹~你的命星到底是哪颗啊?”少典进宝拿手擦了擦眼睛。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看花了。
“在那。”
神君见解释不清,只能带人飞得更近了些。
“爹,那边是不是还有一颗白白的在闪啊?”少典进宝拿手扒拉自己眼皮,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嗯。”
玄商君又将进宝身上的天光绫披风紧了紧,顺便将她的小手从眼睛上拿下来。
“宝儿,别揉眼睛。”
“那为什么它那么小呢?”
“它……会长大的。”
“会吗?是不是这颗星星也是宝宝呀?”少典进宝恍然大悟。
“……也不算吧。”神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海山的遭遇。
“不,也可以这么说吧。”那颗星的确有了新的机缘。
但未来会如何,还需等待很长时间。
“哦。”少典进宝倒是也不执着。
她本来就只是为了争取自家爹爹的关注,才闹着要出来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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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少典进宝的日子可说是如鱼得水。
只是常言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日,某个戏精终于马失前蹄,破功了。
因为上书囊斗殴的主角是两个重量级孩子,青藜星君也不敢耽搁,赶紧请了家长。
“宝儿……”看着自家爹爹皱着眉走进来,少典进宝暗道不妙。
不过,她素来会找补,在同窗之间人缘还好;且还鬼得很,基本上落不下什么话柄。
“这……怎么了啊?”玄商君听说自己女儿和人打起来了,惊得笔差点没掉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能打起来了呢!
他家那么乖的一个宝!
“宝儿你怎么样啊?”
闻言,进宝赶紧踩着小碎步扑进神君怀里,就埋着头不肯看人了。
“爹爹……”只是惨兮兮地在他怀里小声叫人。
一副妥妥的受害者模样。
“怎么了,没受伤吧?”
神君摸了摸自家闺女脑袋。
辫子都散了。
这可怜的。
还有……
少典有琴又走向另一边的孩子,帮人检查了创口。
还好,孩子都没什么大事。
嘲风来的时候。
神君正忙着给进宝编辫子。
“青阳,你身为男儿,就算是……进宝她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怎么能动手呢!快道歉!”
嘲风按着儿子的头,嘴上说道歉,其实言语里都是维护。
“明明就是她先挑衅的!”
青阳简直委屈死了。
“爹,少典进宝她总是欺负我!”
放学的时候,她又趁着没人来戏弄自己。
还冲着他做鬼脸。
“明明是个魔头也好意思装天神,还穿白的,略~”
“你!”
暴躁的神仙公子到底没忍住,动手扯了一下某个宝的头发。
但他发誓,绝对没有扯得太重。
她现在这样,完全是自己把自己辫子弄散的!
“招财!”那会儿,进宝对拉了自己辫子的青阳穷追不舍,“你给我站住!”
她哪能让他这个弟弟反了天呢!
“少典进宝!不准你喊我这个名字!”青阳一边跑一边回头吼。
“宝姐姐我让你站住!”进宝施了个法,很轻易就将人困住了。
“嘿嘿,被我抓住了吧招财~”
“你放开我!”青阳脸都憋红了,无奈技不如人,“少典进宝!不许叫我招财!”
“为什么不行!你小名不就叫这个!”
“那早就废弃了好嘛!”
只不过是长辈之间的玩笑,却被她拿来当笑话讲了,他哪能不气!
青阳不知道“招财”的存在有更深的原因,只是在夜昙和青葵的聊天中听了一耳朵,便拿来奚落人。
“那……小九!”
“你你你……你叫我什么?”他都给气结巴了。
“其实……我家小鸟也叫小九”,进宝意有所指,“当然你想叫小十也是可以的。”
“我叫离光青阳!”
“那神族和沉渊族合并了嘛!我娘不是给你封成了九华君嘛……略~”
其实,少典进宝和离光青阳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只是觉得,这个弟弟和乌玳、嘲风一点也不一样,反而像是她们天界的学子。
总之,一点都不符合她对沉渊酷哥的想象。
进宝觉得自己受到了创伤。
而且!
谦恭有礼,还总爱穿白衣服,非常像是在学自家爹爹!
而且!
他一下课就会缠着爹问问题,有好几次,害得她都插不进话了!
爹爹不仅收他做了徒弟,还对他大加赞赏!
她嫉妒!
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反正我没做!”
事到如今,离光青阳当然明白了——一切都是少典进宝的算计!
故意趁着没人的时候挑衅他,然后又将事情闹大,害他挨骂。
“我没有做!我不道歉!我要让娘和小姨来评理!”
青阳嚷起来。
“……”一直试图息事宁人的嘲风的笑容僵在脸上。
傻儿子啊,爹也救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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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云殿。
“昙儿对不起。”青葵连声道歉。
“都是进宝不好,大姨不要怪青阳……”少典进宝如今正占据上风,完全不嫌事大,瞅准了时机在一边插嘴道。
“进宝,你没有伤着哪里吧?”青葵拉起进宝的手检查。
“哎呀,姐姐,真的没事”,夜昙从厚厚的公文中抬起头,给了女儿一个“你给老娘等着”的危险眼神,又看向青葵,“你要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帮我处理一天的奏折吧~”
现在她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偷懒,于是干脆借题发挥。
夜昙一扭手腕,就在文书下面旋了一个先天太极图,将文书又交给侍从,吩咐他们今日就要下发到位。
哎……好累啊。
夜昙忍不住摸摸手腕。
感觉手都要旋成陀螺了嘞!
进宝收到夜昙的眼神,整个身子一缩,又去抱少典有琴的腰,眼泪汪汪地看向自家爹爹。
“爹爹,为什么我被打了,大姨的赔礼却是要赔给娘亲呀?”
说完,一行泪珠又滚了下来。
大有不心疼死人不罢休的态势。
“宝宝,别哭了。”神君当然心疼,赶紧拍女儿的背以示安慰。
“……”夜昙都无语了。
这真是得寸进尺,茶艺见长啊!
不由白了这腻腻歪歪的父女俩一眼。
不就是被抓了辫子嘛,至于的嘛!
那她小时候还不得天天以泪洗面了!
“进宝说得对!”在原则问题上,青葵从来都不含糊。
“错了就必须要赔礼道歉。青阳,你过来,向姐姐道歉。”
“母亲,我没有打人!”青阳真的很生气。
“我不道歉!”
“九华……”神君神色复杂地看了欺负自己女儿的青阳一眼。
到底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况且人家爹娘都在呢,他也不能表现得太偏心了。
“九华,你休要强辩。”
青葵也向青阳投去了失望的目光。
被自己尊敬的老师,还有娘亲给责怪了,青阳坚持不了太久,很快就蔫了。
“师父……娘……”
他低下头,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少典进宝什么事情都没有,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情,就这样吧。”夜昙叹了口气。
知道他是男窦娥的大概就只有自己和嘲风了。
这被冤枉的滋味啊……她离光夜昙最知道了。
改天她自己亲传几招给青阳好了。
还有这少典进宝……
当真是皮痒了,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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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蓬莱绛阙。
“娘……那个……”进宝的眼睛贼溜溜的,“爹呢?”
“行了,别看了,你爹他去布星了。”所以自己刚好收拾孩子。
“哦。”进宝提起了裙摆,大喇喇坐到位子上,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完全不带害怕的。
“你到底要欺负你表弟到几时啊?”夜昙凉凉开口。
还非要跟着有琴修仙,不就是想和他赖在一起嘛!
至于欺负青阳,怕是要跟他争青葵面前的小棉袄地位。
夜昙对某个宝心里的小九九一清二楚。
但看在青葵的面子上,说什么自己都不能让她翻了天了!
“娘,你之前跟我下棋……唔……”进宝往嘴里塞了块糕点,嚼吧嚼吧,“输了……不是答应进宝……唔……不插手我和青阳的事情了嘛,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啊?”
某个宝开始在自家娘亲雷区蹦迪。
“你娘我……那是让着你!”夜昙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哦?”少典进宝挑眉的神态倒是有点像某人,摆明了不信。
“……”夜昙一时语塞。
她不搞事的时候倒是该死的像她爹,害得她都心软。
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小绿茶来!
“青阳他没惹你吧?”
“没有啊~”乖巧摇头。
其实,她和青阳也没有这么多仇,就是单纯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很不爽。
“少典进宝,本公主警告你,别再欺负他,不然我就把你的真面目告诉你大姨,听到没有?”
“……大姨她不会相信的。”进宝有点心虚,但忍住了,没表现出来。
“哦?你觉得青葵会不信我这个亲妹妹的话?”夜昙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
“这都是哪来的自信呦!”
“……”闻言,少典进宝不由咬了咬唇,“可是娘亲你下棋都输给人家了呀!”
“我……”
“娘亲,进宝可没像娘亲那样偷拿棋子哦!而且进宝都没有怪娘亲偷棋子,也没让娘亲还回去……但是娘亲还是输了呀……娘亲不要耍赖皮。”
说完,宝公主还冲人眨眨眼,一脸乖巧样。
迎接她的是夜昙飞去的一个无头人偶。
那是案头摆着的一个装饰娃娃,娃娃的头,因为被夜昙扔了太多次——早都给扔没了。
少典进宝开开心心跑过去,弯腰捡起来,这娃娃她忒熟悉了——就是夜昙恼羞成怒时的出气筒。
现在这娃娃脖子都破了,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棉花来。
少典进宝歪了歪脑袋,回忆着玄商君的手诀,施了个法,殷勤地帮人修补好脑袋,又还给夜昙。
“娘亲你可还生气?还要再摔一下吗?”
“……”连修补和讨好的手法都和她爹如出一辙!
偏生自己的气还真的莫名其妙地消下去了。
算了,看在她有琴的面子上就饶了她这遭!
“你不辟谷了?”夜昙看见进宝坐回椅子上,又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忍不住道,“这么晚了还吃!”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法术我都会了啦!娘你放心,到时候进宝肯定是第一个修成仙的~”而且她还在开发新的法术,相信不日就能功成。
因为少典进宝是人,所以可以自由选择修魔还是修仙。
为此,她还苦恼了很久。
最终,选择修行方式的时候,她还是选了清气修炼。
主要是她想黏爹爹和大姨,让他们教她,不然她铁定选择修魔。
那多酷炫啊!
但要是修魔的话,娘亲肯定要花式吊打自己。
装哭、装傻也没用。
自己又没办法骗过她的眼睛。
不过,少典进宝选择修仙,用的还是神族那些老一套辟谷法。
其他方法,对她来说,都没那个快。
而且,她忍着不吃饭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她爹心疼的表情。
甚至那总是一副正人君子脸的高冷表弟有时候也会心疼她。
嗯,好吧,她承认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而且又是她大姨的宝贝儿子。
“少典进宝,我是跟你说这个么!”夜昙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差点被她给绕进去,“我是让你别捉弄青阳了,听明白了么?”
“那……如果他不总去和爹请教,不难为他……也不是不可以啦。”
“……”夜昙无语。
但也说不出什么正义的话来。
因为她小时候也经常嫉妒青葵来着。
“行了,快滚回去睡觉!”
啧啧,要不是看在她装可怜的时候,气质神情有那么几分像有琴,甚至还有些青葵神韵的份上,她早就请她吃竹笋炒肉丝了!
其实,像是当然的了,鬼精如少典进宝,当然知道这个家里谁的地位最高。
只有向青葵学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哦。”进宝放下了手中咬了一半的糕点,“娘你也早点睡,小心眼角长皱纹!”
“……”
这臭孩子!
夜昙摸了摸脸,根本啥都没有好嘛!
要有也是给她气得!
“娘,送你个礼物~”第二日下午,进宝便拿了块帕子递给夜昙。
“这个……”夜昙摸了摸帕子。
这绣工……还真像青葵的手艺。
“你绣的?”
其实夜昙就在那等她呢。
每次闯祸之后,这个宝就一定会来讨好她,模样很狗腿,但送的东西是真精致。
不得不承认,手是绝对要比她巧。
“进宝是向大姨学的。”进宝对夜昙的心思也是一清二楚。
“娘亲觉得怎么样呀?”
“嗯,还不错。”
夜昙摸了摸,甚是欣慰。
“有空就多绣点啊。”这么多年了,她那块恶煞手帕的确是不太够用。
“好的。进宝也觉得这图样很适合娘亲你”,少典进宝指了指手帕上的图案,还给了个魅惑和茶感都恰到好处的表情。
自以为。
“……嗯……”
“勉强还看得过眼吧。”夜昙接下来,口是心非地评价道。
“那娘我去写功课啦~”
“行吧。”夜昙挥挥手。
算了算了,她不和小孩一般计较。
不对……
她最后那个表情好像是有鬼!
莫不是这帕子……
夜昙狐疑地看了看手帕。
这也没啥啊……
翻过来覆过去,才看见背面的图案。
……双面绣。
背面的图案居然是个母夜叉!
“少典进宝!!!”
“你给我滚回来!!!”
整个蓬莱绛阙的人都听到了夜昙的怒吼声。
还适合她!
这双面绣才最适合她这种两面派!
“昙儿,怎么了?”
恰逢少典有琴下了朝,进门就听到自家娘子在怒吼。
“还不是你女儿!你看这块帕子!”夜昙还想再说什么。
“我想你了。”神君抢先一步,一把搂住了自家娘子的腰。
“……”
他一直就是这么和稀泥的啊!
“你还知道来想我呀!”夜昙打他手臂。
“我当然想!”而且还想得不行呢!
“那你每天晚上还不是要先去看女儿再来看我!”
“什么嘛,明明是你每日都处理政务到深夜……”
所谓的轮流处理政务,是夜昙根据每个人的空闲时间安排的。
因为要带孩子,教书,就他轮到的次数最少,也就意味着他夜夜独守蓬莱。
不过这也变相导致一个问题,那就是朝堂上的许多神仙都很疑惑——为啥他们的主上——夜昙公主是如此的善变。
一会儿温柔,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今天是这个说法,明天又换了个态度。
有时甚至还故弄玄虚,像是完全不记得昨日的事情。
完全应了那句——天威难测。
天威难测啊!
其实,除了道行深的那些神仙,谁能知道那是三个人联合表演的——青葵、玄商君、夜昙。
嘲风不行,他文化不行。
主要是吃了早年的亏,所以现在对儿子的学习还是挺上心的。
对玄商君的态度也缓和许多,不再动不动就老五长老五短了。
至于众神吐槽的这间歇性失忆吧,他们交流信息的时候难免会有些疏漏么。
当然,某朵花疏漏的次数最多。
“昙儿,你留我一人独守空房……”神君觉得自己真是委屈死了。
长夜漫漫,那他可不得是只能陪陪宝儿了嘛。
“你以为我想收拾你们家那堆烂摊子啊!”夜昙恼了。
“是我不好”,神君赶紧拉起自家娘子的手,“对不起啊……”
“……哼!”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昙儿,我们都多久没在一起了呀?”
“干嘛啊?”夜昙挑眉,有些警觉,“又要睡我?”
“你……不要说得这么……露骨嘛……”
“……”明明是他提的,这会儿倒还害羞起来了。
“不要”,夜昙试图掰人手。
“我累死了!”
“又要上朝,又要处理政务,还要被睡!”
“而且……”夜昙斜睨着自家夫君,眼神里尽是探究。
“你教书带孩子,还睡我,不累啊?”
“这是两码事。”神君大大地不认同。
娘子的事情怎么能和其他事务混在一起呢?
“昙儿?”见夜昙不答应,神君灵机一动,又换了一种说法。
“那你睡我呗?”
“我不介意的啊!”
“滚!”说得好像睡他能让自己轻松很多似的。
但……也的确是一种放松没错啦。
于是某花还是半推半就地允了。
睡到半夜间,离光夜昙突然惊醒。
醒了,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梦,便施了个法,拿了杯茶给自己压惊。
模模糊糊觉得……该是和那个宝闯祸相关的梦。
不对,进宝这个小绿茶,绝对不能是遗传了自己!
肯定是少典空心!
夜昙看向床上睡得一板一眼的夫君。
……不对,这都是假象!
闻人不就是那种类型嘛!
现在也一样,老是和她装可怜,随随便便就能让她觉得是自己冷落了他。
喝完茶,夜昙又重新倒回床上。
累得要死的离光夜昙没一会又迷迷糊糊了。
好困……
都怪他!老爱喝茶了!
只有一个大绿茶,才能生出那个小绿茶……
她绝对不承认其实少典进宝的性格,一大半或许都是她自己的缘故。
星星呦,要不派个人来把她收一收吧!
夜昙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对了对了,夫君这颗星就算了吧啊!
来了也没用不是。
————————
夜昙也是没想到,自己许的不靠谱的愿望,竟然真能实现。
最近,进宝的手被火燎了。
这些日子都哭唧唧的,完全不见欺负青阳时的游刃有余。
这也很正常,毕竟她才不到十岁。
“娘亲!进宝好痛呀!”
头上顶着超小一朵黑云的少典进宝垂头丧气地踏进蓬莱。
这是夜昙的主意。
把朵雷云顶她脑门上让她好好清醒一下,顺便……要是再着火也能帮她熄火——简直完美~
少典进宝抗议半天,无果,只能自己研究破解之术。
现在,她已经用法术化解了水,但是……化不了雷,只能求助。
“爹~”
“不许缠他!”
“爹……”
眼泪汪汪。
神君哪里还能坐视不管。
“好了好了,宝宝过来。”
“哪里这么严重了,还好痛……”夜昙伸手将某个宝的爪子翻了翻。
之前也就是泛红,有点肿,而且一早就给她治好了。
“爱玩火你还有理了哦。”
这不省心的孩子呦!
说归说,夜昙这回倒是没有说她什么。
毕竟她小时候也被火烧过。
“可是……进宝没有乱玩啊。”某个宝不服气了。
“进宝是要炼制法宝!”
“还说谎!不是你乱玩,那是哪里来的火?”
“是师父给的呀!”
“师父?哪个师父?”
“就是新来的那个啦!”
“胡说!”夜昙忍不住叉腰,“我问你爹了,你爹也去问过了,那新来的先生根本没有布置过这种作业!”
那还是她新挑的青年才俊呢!
“真的!进宝真的没说谎啊!那日放课后,先生特地叫住进宝布置的!”
这次是真的啊!
奈何,平时欠下的积债,夜昙肯定是不会相信她了。
玄商君纵然有些疑惑,也没在意——炼法宝本就是寻常课程。
而且他光顾着心疼孩子和帮忙求情了。
“少典进宝,没有本公主的命令,这云你就一直顶着吧!”夜昙忍不住拍桌子。
“……”
简而言之,这次,少典进宝吃瘪了。
受伤了不说,爹娘还都相信她的话了。
是夜,观星台。
少典进宝坐在那不吭声。
她生气了!
没过多久,小苹果便过来劝。
“宝公主,您别气了嘛,咱们快回去吧,不然神君和神君娘子该担心了。”
“清平……”少典进宝托住自己的腮。
她其实也反省了。
可能真的是自己平时说谎太多,现在都没有人相信她了。
或者……是自己捉弄青阳的报应吧。
“你让我静一静吧。”一脸愁云惨淡,连带着脑袋上的乌云也黑了一个色号。
本来已经止住的绵绵细雨也变大了些。
“……”清平只能默默退开,在不远处等着宝公主自己想通。
小苹果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觉得无聊了,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跳脚。
忽然瞥见一股黑影靠近。
“星君,宝公主她不见任何人。”清平回头看了看进宝,为难道。
“谁呀?”闻声,进宝不由得抬起头。
“先生?”
“清平,你让先生过来。”她刚好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说没有布置过这个作业。
明明就是他领着自己去丹房的。
————————
蓬莱绛阙。
“昙儿,你……将他们都处置了?”见夜昙回来,玄商君才将头抬起来,却还是紧紧握着进宝的小手。
“当然是按律处置了,怎么?”
“……没什么。”他担心,这次事情会对夜昙在天界推行的新政有影响。
“我是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声张为好,不然……”
“哎呀你就别管这个了……”这会儿夜昙哪里还顾得了思考这个,“你疼不疼啊?”
“没事,不疼的,昙儿你别担心了。”
“这还没事啊?”夜昙忍不住了,去掀夫君衣襟。
胸口的伤还没好呢。
那么大一片血!
心疼死她了!
“没什么”,少典有琴轻轻按下夜昙的手,“昙儿,你别告诉进宝。她会伤心的。”
“……我知道了啦。”某花当然了解自家女儿的性子。
平时仗着他们宠,就爱耍横,茶言茶语的,实际上又对别人的情绪敏感得很。
一点点小事,就会想东想西的。
要是这个宝知道自己不小心刺了她有琴,定会哭天抢地,哭爹喊娘,闹上好几天。
最后头疼的还是自己。
还会连带着她有琴都休息不好。
“你也是!你那时候就该叫上我!”某花又瞪了夫君一眼。
“……”
进宝久久没有回蓬莱,虽然是有清平跟着,神君也还是免不了担心起来。
当时他就跟娘子建议——去接孩子。
可娘子表示,又没事,就该让她多吹吹西北风,脑袋清醒一下才好。
“宝儿。”但神君还是比以往早来了。
老远就看到进宝坐在观星台那里。
但……没看到清平。
进宝头上的积雨云也不见了。
神君以为是被她破解了。
“宝儿,你还在生气……”走近了,玄商君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感觉到……有一股非同寻常的浊气。
他家昙儿和宝儿身上都有浊气,这神君自然是熟悉得很。
可现在观星台上涌动的这股气息,和他熟悉的都不一样。
只是,最近天上来了许多的沉渊族,导致天界的气息非常杂乱。
也有可能只是之前有哪个沉渊族路过观星台留下的。
“宝儿?”神君拍拍女儿的肩膀。
“……”闻声,进宝便站起来,缓缓地转过身来,盯着玄商君。
只是那眼神却不像往日那般灵动,又一言不发。
玄商君双眉紧皱。
她身上还环绕着那股不知名的浊气。
一看就很不对劲。
“宝儿……”少典有琴轻轻拉住女儿的手。
话音未落,只觉心头一阵冰凉。
低头一看,进宝的手中化出了一道冰锥,刺入了他胸口。
这是……
少典有琴盯住她的眼眸。
被邪魂附身了。
“……”
玄商君并未动弹,只是施法,试图唤回进宝的神志。
那厢,少典进宝又推了推手,手上那蔚蓝的冰晶就又深了几分。
一看就没清醒。
神君也只能……受着了。
他不得不这么做,才能尽快清除她身上那些浊气。
正在这时,自他身后又突然窜出一个黑衣人来。
“……”
玄商君不由羡慕起了自家娘子的天赋来。
“她……怎么样了?”夜昙看看床上还在昏睡的那个宝,神色复杂。
想她刚生出来的时候也成天蔫蔫的。
灌了好些汤药以后才变得精神起来。
“还好,没有受什么伤。”大约是因为浊气影响,才一直不醒。
“那既然她没事,你还不躺床上去?”夜昙冲着不远处还垂着脑袋的清平招招手,“那啥,小苹果,你过来看着她。”
清平挪着步子,来到夜昙和玄商君跟前,忽然跪倒,发出清脆的“扑通”一下。
吓了夫妻俩一跳。
“神君娘子,对不起,都怪清平没用。若是清平本事大一点的话,就能保护宝公主了……”
可是,作为一个果子精,她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平时也不修炼,只是忙着琢磨如何侍奉好主子,然后升职。
现在她大大地后悔了。
无怪清平如此内疚。
某个宝还是很讲义气的,相当护着小苹果。
发现情况不对,就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让清平先跑。
可无奈,那坏人使用的法术和教猱升木差不多,年龄决定法力。
宝公主还是斗不过那个坏蛋!
清平忍不住握紧了小拳头。
多亏宝公主拖延,自己才能趁乱跑走——去摇人。
只是刚好和神君错过了,加上受伤,所以动作慢了那么一点点。
神君娘子赶到的时候,真的差点就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里,清平的小脸就直接垮了。
“清平,其实没那么严重的……”玄商君安慰道。
“这事本来就不怪你,不必在意。”这是被天界乌七八糟的人给算计了。
夜昙冲着床上的进宝努努嘴,示意她去换班。
是夜,她接到清平的报信,赶到观星台之际,只见夫君抱着女儿,脚边还躺着个黑衣人。
本是打算大大地松上一口气的——毕竟都已经解决了么。
走近了,才发现夫君胸口血里呼啦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夜昙可是有些年没有这般吃惊了。
不应该呀,难道夫君功力退步了?
“昙儿,你快来看看宝儿。”
“什么?”
“她身上有不知名的浊气。”玄商君怕她身上还残留着什么,自己又没发现,可千万别给留下什么后遗症来。
“昙儿,你看看。”
“……”夜昙看看夫君衣服上的血花,又看看怀里那个脸色煞白的宝。
“她身上……”
的确还有一些不太好的浊气。
这下是双重担心了。
“我看看……”
她直接一个抬手,将少典进宝身上多余的浊气给吸走了。
又一把拉过自家夫君。
“赶紧回蓬莱!”
是夜的蓬莱,灯火通明。
各个医官们手忙脚乱,进去又出来。
蓬莱的主子们有差,他们可不是得忙得脚不点地了。
这动静甚至还惊动了天葩院的青葵,连夜赶来了蓬莱探视。
“那气息是……”蓬莱里头,夜昙也渐渐回过味儿来。
随后,她赶紧召集天界安排的一众探子。
那组队伍的性质和嘲风的斥候营是一致的,很多是司命殿的能人,简而言之——打探消息的本事堪称一绝呀。
再加上有嘲风的亲自调教,效率高得很。
离光夜昙连夜加班,将各方报上来的案子都汇合总结了。
原来,这夜,有帮子不知哪里来的团伙,拢共在天界杀了十几号神。
虽然抓住了,审问了,但都一口咬定自己是沉渊族,因为见不惯神族的高高在上,又因最近夜昙推行的新政,就卯着劲地上了天,准备找机会复仇。
他们中的一人,甚至被夜昙钦点了,成了上书囊的新先生之一。
“……”看着奏报,离光夜昙哑口无言。
的确,那个先生是她以“不拘一格降人才”为由头,特批的,当时只是为了给那帮老神仙一个下马威,开一个先例。
这下褶子了。
只是,若说这是来自沉渊的复仇,她当然是不会相信的。
那人……多半还是东君手下人。
……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只是转明为暗,却永远不会停止使绊子。
现在,更是愈演愈烈,就不光是拉拢渗透了,还和那时候推云暗算自己是一样,玩阴的,甚至杀神,这就有点过了。
更何况,这次的目标还都是她最重要的人。
“我去吸了他们!”
夜昙到底是急了。
只是被神君拦了下来。
“昙儿,不可冲动。”
“有琴……”看到自家夫君惨白的脸色,夜昙就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当然只剩下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