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还没回来吗?”
沐子归站在门外,清晨灰蓝色的天空暗沉沉的,似乎还有未散的雾气。
白晚风灰蓝色的眸子看着门外的沐子归,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5:35AM。
“还没回来。”白晚风把门关上走出来:“现在还没到六点,你就躲在我家门外,跟个变态似的。”
“我就是啊。”沐子归笑着跟在他身后:“知道你会早起躲着我,所以我四点就守在楼下了,你出门刷牙洗漱回来,我就上来了。”
“……”可以的你,沐子归。
“我也还没吃早饭一起去吗?”沐子归看了一眼表:“六点半去学校门口集合,还早得很。”
白晚风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嗯。”
沐子归带他到学校附近一家早餐店外面:“一想到有好一段时间不能见到你,真的有点郁闷呢。”
这次竞赛是考除了信息学(白晚风的制霸科目)以外的其他四门高考学科,竞赛开始到结束时间跨度有点点大,还是半封闭式的,他们需要提前到考点备赛,所以需要在考点待个几天。
为此白晚风还惴惴了好几天,害怕自己不在家,电脑一个没看住,身份信息就暴露了,直到知道考点自习室有电脑,自习室对考生开放才放下一点心。
“那你就郁闷吧。”白晚风拉出一张凳子坐下。
“老板两份小笼包两份咸豆浆。”沐子归自作主张。
“好嘞豆浆马上,小笼包等会儿。”憨厚的老板娘笑呵呵地招呼着。
沐子归柳叶眼轻轻一撇,周围还没什么人,老板娘也在后厨倒豆浆。
于是沐子归这孙子凑到白晚风面前,一只手控制住他的双手按在腹部,一只手扯下他的白色衬衫领口,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那一口不轻,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感受着锁骨上的温热,白晚风皱眉:“狗崽子才随便咬人。”
沐子归看着那留下的牙印舔了舔嘴唇:“汪。”
白晚风:“……”
得,我这算是被狗咬了,认栽吧。
沐子归笑得漂亮:“这家的小笼包很好吃的。”
老板娘端着两碗咸豆浆上来:“来嘞。”
又很快端上两笼小笼包。
“学长,去年我跟你推荐的华东文理食堂的蒸饺,你有尝过吗?”沐子归看着面前安安静静吃饭的白晚风。
白晚风手上的筷子顿了顿。
“没尝过。”白晚风喝了口豆浆,竟然破天荒的主动开口了:“所以说,当年你为什么连夜跑路了?”
沐子归只是笑笑,不说话。
“无所谓。”白晚风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不是因为凑巧那里是监控死角,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有些腌臜事情学长还是少知道点好。”沐子归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脸:“都一年过去了。”
白晚风不说话,躲开了,目光停留在了他带着伤疤的左手手心。
两个人只是静静的吃完早餐。
梧桐树在秋风中摇摆不定,过冬的鸟儿已经远去,几只麻雀在树上蹦蹦跳跳。
这是一个寂静的清晨,偶尔有微风吹过,林间传来虫鸣声。
远方的梧桐叶飘落在一堆香樟树叶上,带来了些许微凉。
马晋站在两个带队老师旁边核对名单:“高二的苗嬥来了……还有——”
“马晋。”白晚风走过来:“我是最后一个?”
马晋在白晚风的名字前打了个勾:“没有,还有几个。”
白晚风不喜欢车上的皮革味,于是就暂时呆在车下,看着陆陆续续的几个学生登记后上车。
一辆小电瓶几乎是漂移到大巴旁,从车后座跳下来一个穿着紫粉网格JK外面套着兰亭一中校服的卷发女生,与车前座那个穿警服的女人道别。
“余妈妈再见。”
那个女生笑得眉眼弯弯,露出小虎牙:“马晋,我没迟到吧,都怪余潇没有早点叫我起床。”
“没迟到。”马晋给谢敏的名字打好勾:“余潇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已经跟我通过气了,让我转达你一句话。”
马晋装模作样清了清嗓,正色道:“我六点叫的你,谁叫你赖床赖半个小时的?不准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略。”谢敏一吐舌头。
“还有吗?”带队的燕老师问马晋。
马晋刚要开口,远处就跑来一个人。
“我来了,我来了。”章珛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从远处跑来:“高二的章珛,王字旁一个有的珛。”
“也不必这么详细,反正只剩你一个了。”马晋在章珛的名字前也打了个红勾勾。
一个带队老师看他这累成狗的样,撞了撞旁边的燕老师:“娟姐,你瞧瞧现在的男孩子多精致,我妹妹出门都用不上带这么大个包。”
章珛挠了挠头发说:“妈妈的爱是深沉的,沉到我累成狗。”
“行了,别贫,上车去。”燕老师说着,见白晚风还没上车,温和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燕老师本名燕慧娟,政教处领导,出了名的严厉,人送外号灭绝师太。
但迄今为止,这位灭绝师太对白晚风不可谓是不温和,大概是因为她曾经是黄蓓蕾班主任的缘故吧。
白晚风摇头,上了车。
沐子归赶紧对着章珛嘱咐了几句。
“行了,你怎么不自己去呢?”章珛翻了个白眼,又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捂住嘴夸张地说:“哦,对不起,忘了你被禁赛了,不能去陪你的学长了。”
“啧,你想死。”沐子归说完又回头看车上和付乖聊天的白晚风。
“车要开了,章珛你给我滚上来。”苗嬥在车门口叫章珛。
沐子归推了他一把:“叫你呢,滚上去。”
章珛笑着两步做一步跨上大巴前门的台阶。
沐子归看着大巴越开越远,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坐在窗边的白晚风收回目光,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付乖从毛茸茸的小兔子手提袋里拿出晕车贴:“我有晕车贴。”
白晚风接过,道了声谢,就往自己的耳后贴。
“哎呀,贴到头发了。”付乖见他差点贴到头发,阻止了他继续动作:“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帮你贴吧。”
“嗯。”白晚风微微俯身。
付乖一只脚踩地,一只脚撑在座位上,起来伸着手把晕车贴贴在白晚风耳后:“应该能好点。”
白晚风点头:“好很多了,谢谢。”
付乖软声软气地说:“我这里还有薄荷糖,实在撑不住手伸到后面来就行。”
谢敏从后面凑过来:“付乖!晕车贴来两张!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
付乖走到后面,谢敏特地让出了靠窗的位置。
付乖坐到谢敏旁边递过去两张晕车贴:“加油,我们还有一个个小时的车程。”
“学校穷死啦!为什么不能坐地铁?”
“一中传统,安啦。”
马晋在一次点完人数,坐到白晚风旁边。
“马晋,人都认全了?”谢敏看着自己前面的座位坐了人。
马晋开启闭目养神模式:“高一参加竞赛的我不认识,但是高二的都是熟面孔。”
“现在就看敌方英雄了。”有人笑:“不过也无所谓,晚风会带我们杀出重围,我们只要盲目跟风就好了。”
“是啊,希望竞赛的时候也多点熟人。”谢敏顿了顿,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小虎牙可可爱爱:“特别多点那些有白晚风PTSD的。”
“白晚风PTSD”是指被白晚风曾经碾压过的人,在面对他时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是和“白月光情结”同等地位的史诗级青春噩梦。
后者只不过是成为青春遗憾,但前者真的会让人做噩梦。
有人立马说:“那感情好啊,上去就是:晚风不打低端局,在座各位都是垃圾,什么档次跟我们晚风一个考场。”
白晚风晕乎乎地回了一句:“想得美,有PTSD的都不敢来了。”
“也不一定嘛,又菜又爱玩的又不是没有,越挫越勇也说不定呀。”付乖想了一下,又郑重其事地点了一下头:“前两年你不也看到了老面孔。”
白晚风沉默:“……看来又菜又爱玩是人的天性啊。”
沉默半晌马晋也跟着点头:“人性,真是复杂。”
白晚风在车上难受的紧,脑子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车窗外光怪陆离的景色飞快掠过,只留下模糊的彩色影子,汽车的鸣笛声与街道的人声鼎沸传进大巴里,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中,大巴里格外安静。
窗外升起的阳光明媚灿烂,照的白晚风圣洁而又悲悯。
只是那光芒让白晚风感觉到了刺眼和明亮,却又懒得动弹,只是轻蹙起眉。
马晋从物理卷子里抬起头,扶了一下眼镜,动作很轻地把浅蓝色格子窗帘拉上。
燕慧娟找了条毯子给白晚风盖上。
付乖头一点一点的,最后困倦的靠在了谢敏的肩膀上。
谢敏把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关了刷视频的手机。
苗嬥看着旁边靠在车窗上睡得稀里糊涂的章珛,默默举起手向燕慧娟要了条毯子。
高一的小朋友们因为没有习惯高中作息,现在也在头一点一点的犯困。
燕慧娟看着这群小崽子打哈欠,竟然也生出一股困倦来。
另一个带队老师已经打了三个哈欠了,很轻地说:“不行了,不行了,我今天早上四点钟起来准备资料,现在困的要命。”
燕慧娟只是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做高中老师的平常哪有晚于五点起床的,不就是提前了一个小时吗?”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你这怎么……没办法那就听我的,赶紧睡。”
晃动的车厢总会让人更加容易安睡,就比如此时车上横七竖八睡着的人。
窗外的景物倒退,像是时光的倒流,颠覆了世界与流年。
直到到了华东文理,所有人下车。
因为兰亭一中校服是黑白灰带点紫的配色,又是冲锋衣版型,加上背后那代表兰亭一中的银色数字“1”,真就帅得一批,加上这群中二少年故意耍帅,走个路都能走成戛纳红毯,下个车都能拍成热血高校番。
燕慧娟沉默两秒,说:“别耍帅了,一耍一个不吱声。”
说罢,戴上了墨镜。
众人:“……”
老师,您还带了装备,到底是谁一耍一个不吱声?!
虽说心有不甘,但他们还是老实了下来,乖乖排队和一堆其他学校的竞赛队伍一起走进学院大门。
只是在循规蹈矩间,有一个高一新生发现了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