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珛飘飘然回到座位,沐子归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章珛打断了。
“等会儿,你先听我说完。”章珛深吸一口气。
沐子归淡淡瞥他一眼,示意他赶紧说,然后受死。
“白晚风一带二,另一个是你。”
“……我?”沐子归不明显地愣了一下。
“对,就是你,幸运儿!”章珛赶紧一把拉起他,把着他的肩膀往外推。
“你的晚风学长还等着你呢!”章珛推了他两步:“赶紧滚,我还要去抢晚饭,我可不想饿着肚子上晚自修。”
“好,我和他商量一下到谁家去辅导。”沐子归很轻地笑了笑。
“行了,赶紧滚。”
沐子归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教室,白晚风就靠在墙上刷手机,灰蓝色的眸子浸染了困倦的神色很轻地乜了一眼他。
白晚风只要站在那里,沐子归就心动了无数次。
“学长。”
“嗯。”白晚风走到他边上:“你们两个商量一下是去谁家吧,总之是不能去我家。”
“那就去章珛家吧,就是有些远。”沐子归笑着说。
白晚风点了点头,继续看手机。只是还没有走几步他脚下一空,然后就是一股失重感。
“学长!”沐子归拉住了他,只是那一下力气太重,沐子归脚步不稳向后退了两步,两个人腿绊腿重心失衡竟然一起往后栽了下去。
沐子归心头狠狠一跳,下意识地把白晚风按在自己怀里,当白晚风被沐子归抱在怀里心悸感才延迟一般地爬上心头。
白晚风很轻地骂了一句:“操——”
“停下!”附近的人群开始尖叫:“前面有人摔倒了!”
放学人本来就多,现在高三的学生一股脑往高二教学楼这边跑,一合计人就更多了,说是挥汗如雨比肩迭踵也不为过。
眼见着一双运动鞋来不及刹车就要踩在沐子归那张俊脸上,白晚风在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下意识抬手拿手臂替他挡了一下,保住了沐子归那张帅脸没有酿成惨案。
被白晚风压在身下的沐子归嗅着他身上缠绵缱绻的气息,环在他腰上的手又加紧了几分。
“我操!那个边走路边看书的兄台你踩到我哥们的手了!”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暴喝。
那位边走路边看书的小眼镜忽然感觉领子被人拎住往后拽,后退两步才发现刚刚他踩着人了,吓得连书都拿不住了,无辜的书本“啪”一声掉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等他看见被他踩了一脚的人是谁后更加想哭了,恨不得以死谢罪:“我操!晚风!艾玛,我错了!”
他回头再看了一眼拎着自己的人,果不其然是林珂:“林珂要不然你先放了我的头发,我快秃了。”
“刘翀?靠,用得着这么认真吗?走路都还内卷。”看清楚是谁,林珂放了刘翀,然后伸手拉起地上的白晚风。
“这不是想考进明天班嘛。”刘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啊,晚风。”
“唉,用得着吗?你的B01都和晚风马晋成为一中三大不倒旗帜了。”林珂说。
一中三大不倒旗帜:
白晚风的第一名(A01);
马晋的第二名(A02);
刘翀的第31名(B01)。
刘翀是块呆木头,只知道闷头学,不喜欢外交,个子小话又少,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就是个无名辈,直到有人把他和白晚风跟马晋列为一中三大不倒旗帜,才见见有人注意的:原来B01那个书呆子叫刘翀啊。
林珂调侃着,伸手去拉白晚风。
白晚风这小子平常清清爽爽的给人一种“他很干净,他有洁癖”的感觉,但其实他也就一般爱干净,也没有洁癖,平常体育课跑完1500也会跟同班男生一起的趴草地,现在摔倒爬起来身上沾了灰也不知道。
被林珂拉起来后,白晚风在别人的目光里默默捂住脸:“在下楼之前,我绝对不会把手拿下来。”
“噗嗤——”林珂立马憋住笑,伸手替他掸校服上的尘土,还拿自己的袖子把他袖子上的脚印给擦干净:“行行行,你赶紧跑,我替你挡着。”
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沐子归自己爬起来,还顺便捡起了白晚风摔在地上的手机,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上面的时政新闻也四分五裂:
【昨晚在各大网站上大批“缉毒警打击玉石走私案”的相关视频,皆已被强制下架。在此提醒广大网友,为了缉毒警察的人身安全,请勿上传执法视频……】
沐子归把手机还给白晚风,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白晚风拉着手转身就跑。
等他们跑出一段距离后,林珂就在他们背后颇为社牛地大喊:“未来的路就在脚下,不要悲伤,不要尴尬,充满信心期待着明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白晚风身上转移到了林珂身上。
下楼的白晚风知道这是他在调侃自己,尴尬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被沐子归扶稳了。
“等他明天要抄作业完成指标的时候看他怎么办。”白晚风难得咬牙切齿,听见后面林珂猖狂大笑后又补了一句:“真想现在回头把手机塞他嘴里。”
“嗯。”沐子归笑得人畜无害,丝毫没有因为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摔倒的尴尬,而且考虑到白晚风会尴尬开始插科打诨:“对了,我问你个问题。”
白晚风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因为刚才的尴尬有些生硬:“说。”
沐子归:“有一家三口,老大叫艾,老二叫董特,老三叫老虎油,有一天老二死了,老大和老三的名字连起来是什么?”
“犯罪嫌疑人。”
“……”
两人相视一眼,沐子归露出一副可怜巴巴委屈兮兮的表情:“学长……”
白晚风面无表情道:“别想,不可能。”
“那算了。”沐子归拖长了,音调说着,心里想:我说吧。
I love you .
—
白晚童和沐予明干瞪着眼,沐予明只是想和哥哥一起回家过来等他,天知道怎么会遇上她们的!
以前也不见得你们经常往这边跑吧!
以前放学她们的确不会来等白晚风,因为白晚秋要回家做饭,白晚童和白晚风打工的地方相反恰好形成一个对角线,所以他们都是各自走各自的路。
现在可好了,他们能经常一起走了。
沐予明试图打破这份尴尬:“你们哥哥是在高三明天班吧,那他带的人是我哥班上……”的。
他还没把话说完,就看见他的哥哥,牵着她们哥哥的手下楼了。
沐予明:“……”
哥你悠着点!我现在感觉背后有点发凉。
白晚秋:暗杀名单 1。
白晚童不动声色地挽起了袖子。
白晚秋很轻的扫了一眼她,白晚童瞬间僵住。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嘴里似乎还在默念着什么。
在她旁边的沐予明听得真切,她在念:“知法守法不犯法,社会核心主义价值观万岁……”
沐予明:“……”更恐怖了怎么办?
“哥哥,你带的是他?”白晚秋微笑着拉住白晚童,确保沐子归不会血溅当场。
“嗯,我一带二还有另一个。”白晚风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牵着,很轻地抽了回来。
“你抽到的吗?”白晚童瞧着拉住自己的羊羔,原本趾高气扬的神气又降了气焰。
“算吧,他是最后一个。”白晚风斜睨了一眼沐予明。
这小子是第二次和她们一起了。
“你不应该是第一个抽签的吗?”沐子归问。
“班里饮水机坏了,我去公共饮水机接水,章珛是班主任抽到的。”白晚风很淡地解释。
白晚秋浅紫色的眸子暗了暗,然后又微笑着上去拉住白晚风的手,用一种很腻歪的语气说:“哥哥,我们先走吧。”
白晚童愣了一下,上去也拉了哥哥的手,什么也不说就有些委屈的撇着嘴角,委屈汪汪地看着他。
沐予明瞪大了眼睛,他没看错吧!白晚童在撒娇!
白晚童耶!
沐予明总感觉他会被暗杀。
白晚风看着她们的反应,像是有些绷不住表情地撇开头,面上带上了点堪称温柔的笑意,虽然更多是无奈:“走吧。”
完了,这个笑得冲击力比白晚童撒娇还要大。
沐予明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沐子归在刚刚白晚秋白晚童撒娇的时候只是旁观,但现在却是直直看着白晚风,目光温柔缱绻。
被一个笑秒杀当场,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是了,白晚风平常都不笑,冷冷清清病殃殃的,偏偏又生得漂亮,端的是一种破碎的疏离美人感,有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圣洁感。
但是现在!
白晚风笑了!笑了耶!
听到哥哥的话,两个小绿茶相视一眼,眼里的委屈一扫殆尽,都有相同的计划得逞的狡黠。
耶!
“我送你吧,国庆也好去接你一起去章珛家。”沐子归看着白晚风。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停下了。
“我要打工,国庆的事,到时候再说。”白晚风淡淡地回他。
沐予明有些看不懂为什么白晚秋和白晚童忽然静默下来,有些戒备地看着他们。
“我能跟去吗?”沐子归笑得莞尔。
两个女孩子几乎是瞬间就皱了眉,不仅是白晚童,连白晚秋都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只见白晚秋像是想到什么忽然一僵,然后又像平常一样很温和地笑着想说什么,但是白晚风却先开了口:“好。”
一只疑惑的小羊羔:“……”
一只发懵的小狼崽:“……”
被抛弃了的沐予明:“……”
—
沐子归跟在白晚风身后,街头上很热闹,人来人往,嘈杂喧嚣。
一只白色的蝴蝶扑扇着翅膀从前面过来,在白晚风的身边时还是暗淡的,飞过白晚风到沐子归身边时,天突然明亮起来,白蝴蝶刚好从阴影里飞进黄昏夕阳中,被染成了温暖的杏黄色。
梵高花园里,花阿姨梳着漂亮的麻花辫,麻花辫底下还装饰了两朵刚剪下来的小型向日葵,上面停着一只很小很小的淡紫色蝴蝶轻轻扇着翅膀。
她正坐在折叠桌旁修理花草,桌上还放着半块她最喜欢的提拉米苏。
“花阿姨。”白晚风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晚风来啦。”花阿姨正拿着一把剪刀修饰着一盆向日葵,抽空回头望了一眼。
目光掠过白晚风触及他身后之人时,她愣了愣,那一瞬间她的手控制不住收紧,握住剪刀,剪毁了一盆花。
“晚风,这人是你同学吗?”花阿姨把剪刀放下又拿了一束秋海棠,笑:“他的眉眼好像我一个故人。”
梵高花园门大开着,屋里屋外还扑棱着几只白色的菜粉蝶,还有一只明黄色的一枝独秀在屋里。
“妈,想夸人家好看就大胆一点啊,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老土的方式。”花珊珊看着沐子归好看的侧脸。
乌黑的头发,温柔深邃的眼眸,纤长的眼睫,俊朗的鼻子,微挑的嘴角,流畅的下颌线,因为逆光站着所以打上了一层明黄色的朦胧绒光。
好帅!
不过……
她又看了一眼白晚风。
没有晚风哥哥帅。她坚定的想着。
花阿姨看着犯花痴的女儿摇了摇头,“是是是,这小同学长得真俊啊,是你朋友吗?晚风。”
“嗯。”白晚风把书包放下,看了一眼门口。
门口花架上摆了几束焉头巴脑的向日葵,明黄色的花瓣边缘有点泛着焦糖色,叶子懒懒地蜷缩着,懒洋洋的躺在黄昏里,廉价的花架上停了几只懒懒的白色蝴蝶,让这里沾染了散漫的气息,落寞而又孤独。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买花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是很奢侈的事情,因为花本身是无意义的,但是想起沐子归送给他的红玫瑰,他觉得他应该回礼。
“花阿姨,店里有什么花需要处理吗?我能买的。”白晚风问。
“嗯?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花啦?”花阿姨侍弄着秋海棠,有些无所谓地和他说:“就屋子那束……白玫瑰吧。”
“花阿姨,你别坑我啊,你家玫瑰从来不打折,也不走员工价。”白晚风笑。
花阿姨被他的话逗笑了,默默翻了个白眼:“谁坑你了,白玫瑰不好侍弄,放久了品相又不好,这要枯不枯要谢不谢的,你喜欢拿走就是了。”
“还跟我讲起价来了。”花阿姨不满地小声嘀咕:“打折走员工价,我给你打骨折走跳楼价好不好呀?”
“谢谢,从我工资里扣吧。”白晚风抱起一束白玫瑰,在花阿姨“谢谢个鬼”的背景音里,面向沐子归:“给。”
沐子归笑:“谢谢。”
这束白玫瑰让沐子归想起来了图书馆那场“白头”。
十八岁的白晚风送给了十七岁的沐子归,人生中第一束玫瑰。
那也是沐子归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玫瑰。
“晚风送花总是送女孩子啊,做甚么送男孩子嘛。”花阿姨笑着诙谐。
“对啊学长,做甚么送我花呀。”沐子归学着她的调子问白晚风。
“收着就是了。”白晚风手指戳着他的肩膀,“问这么多做什么。”
“哎呀,小伙子,看着不像这边人呐。”花阿姨端起桌上的提拉米苏吃了一大口,问:“怎个生得那么高。”
“京城的,前两年搬过来。”沐子归说。
“有多高啦?”花阿姨边吃蛋糕边走到摇椅边躺下去,问:“怎么看着比晚风都要高呀?”
“上次体检好像是一米八五。”
“啧啧,晚风你看看,还不好好吃饭,你今年才多点高。”
“一米七七,还有,他当然比我高,虽然我妈前些年北漂,但我到底是南方人,总不可能物种变异吧。”白晚风让花珊珊把作业打开。
“晚风哥哥很高了的。”花珊珊把最喜欢的语文作业给打开:“南方成年男性平均身高168,晚风哥哥拉上来一大截好不好?”
“好了,沐子归你也赶紧回家吧。”白晚风很淡地说。
—
沐予明看见这束白玫瑰时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逗得沐子归有点想笑。
“你这什么表情?”
“呵,我就说哪儿不对,最近白晚秋她们对我敌意怎么这么大。”沐予明高贵冷艳冷笑一声:“肯定是你太明目张胆了,所以她们知道你喜欢白晚风了。”
“是吗?”
“花他没收?”沐予明扫了他两眼。
“不是。”沐子归哭笑不得:“这是他送我的。”
“……”沐予明沉默片刻:“你们成了?”
“没有。”沐子归顿了顿:“你没事儿吧?”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
“那你别抖。”
沐子归看着弟弟拿杯子的手抖的跟筛子似的,水都要撒大半了。
“太夸张了。”沐子归扶额:“有那么可怕吗?”
“白晚秋还好,温温柔柔的也不会打人,班里属她最好欺负。”沐予明把茶杯放下:“但是白晚童可是能干倒八个男生的女初三生。”
白晚童打了个喷嚏。
“阿童感冒了吗?最近天凉了,要注意保暖。”陈杳提醒她。
白晚童应了声,但是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