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束在薛封手腕上当装饰品的鬼藤紧张地爬出来,似乎在探头看他的情况。
“我没事。”薛封疼成这样还有闲情朝它笑,声音低低,“小东西也学会关心人了?”
“?”鬼藤怒了,他又不是真的藤蔓!
你爱死不死!
鬼藤又气得缩回去了。
728也有些着急:“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突然会这样?”
薛封:“嘘……别说话,先让我缓一缓。”
等到那股几乎要撕裂神魂的痛意过去,薛封才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算是熬过去了。
他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儿,忽然皱起眉。
“怎么了?”728草木皆兵,紧张道。
薛封看了看背后的墙:“厕所的墙,噫,好脏,我要换衣服。”
728:“……”它再也不要关心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了!
薛封拉开了厕所门,探头想问有没有新的衣服,结果发现一车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薛封莫名其妙,“看我干嘛?”
穆恩:“怕你跑了。”
“……大可不必,”薛封汗颜,“这是在太空中,我又不是超人,怎么跑得了。”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疼痛,转眼就生龙活虎起来:“我说,大皇子殿下,我现在可是无罪的平民,有什么好跑的?”
穆恩:“没有身份证明的无罪平民?”
“……”薛封这才想起来他还是个黑户,嘿嘿笑道,“那什么,帮个忙呗,殿下。”
“先告诉我,当年的事,你都知道些什么?”穆恩直直地逼视他,“或者说,你所谓的‘世界线’知道些什么?”
薛封挑挑眉:“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我长话短说。”
他指向昏迷着的叶濯:“六年前,他偷走了真正的深蓝之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就连白无陵都不知道这件事。意志消沉的他抬起头来看向薛封,目光散乱:“你说什么?”
“不觉得奇怪吗?”薛封说,“早在好几年前联盟就研究出了一例成功案例,却在近几年一无所出——就是因为推进实验的关键元素被人偷走了。”
穆恩默不作声,似乎在思索着其他的什么。
“这位二殿下,”薛封看了眼叶濯,“不但发现了联盟的秘密,孤身一人在被追杀的过程中还能绝地反杀,偷走深蓝之钥,强制中断了实验进程。”
虽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但这样的人不该像这样没有尊严地死去。
穆恩却看向了薛封,问了另一个问题:“所有像你这样的世界线修复者,都可以拥有全知视角?我觉得……不太对,这样不够平衡。”
这下惊讶的轮到薛封了:“这你也能想到?没错,拥有全知视角几乎就跟开了外挂一样,对于小世界来说,就像是干扰者一样的存在,哪怕这个干扰是正向的——但前提是,没有其他干扰者从中作祟。”
穆恩:“你是说,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外来者?”
“是的,”薛封肯定道,“他们来得比我早,意图扰乱世界线,获得另一种能量。”
他耸肩:“不过这就是那些大世界神明之间的纷争了,我一个小员工没必要考虑那么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白无陵既不关心神明也不关心世界,他只关心自己的眼前人。
他跌跌撞撞跑上前,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你是说,就是因为他偷走了深蓝之钥,才导致了这一切?”
薛封看了他一眼:“……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是他先撞破了联盟的秘密,才让联盟起了杀心,有没有深蓝之钥都一样。”
不过薛封有一点没说,如果叶濯没有偷走深蓝之钥的话,这几年联盟不会对他们追杀得这么紧。
他虽然没说,但白无陵也明白这一点,苦笑一声:“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薛封安慰他说:“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从来没信过我。”白无陵自言自语道,“哪怕我救了他。”
薛封道:“你冷静点,这和救不救人是两回事!他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样的,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清楚吗?需要靠这种事情来证明?他只是不想让你牵扯进去!”
偏执型反派最容易想东想西,薛封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惹意外。
白无陵一颤,垂下了头。
薛封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我就是十里八乡那个最靓的调解员!
看来他已经飞快地接受了自己乡下调解员的新身份了呢。
*
叶濯被带回了穆恩在木泽星上的住所。
白无陵本也想留在那里,可如今对他厌恶至极的穆恩不可能答应。
穆恩冷冷道:“勾结虫族,私自藏匿皇室成员,白无陵,这笔账我还没同你算呢。”
白无陵满眼血丝,与他对视:“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只要……只要让我陪着他最后一程。”
“想都别想。”穆恩语气里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没有立刻把你拉去断头台,已经是我的仁慈了。”
“停停停!”薛封直接强势打破了这个压抑的气氛,完全跟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这个时候不适合翻旧账啊,咱们应该先去想办法稳住二殿下的情况要紧!”
但是穆恩和白无陵两人,仇敌相见,分外眼红,看都没看薛封一眼。
白无陵冷笑道:“你早就看我不爽了吧,莱安上学的时候就千方百计地阻挠我接近他,怎么,现在终于找到公报私仇的机会了?”
穆恩眼神锋利:“若非你心怀不轨,我又怎么会阻挠你?白无陵,别用你那肮脏的眼神看我弟弟。”
“我肮脏?”白无陵自卑了十余年,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对他这样的评价,他的眼神像发怒的狮子。
“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有什么错?!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这样看我!!”
穆恩嗤笑一声:“只是喜欢一个人?白无陵,你要是敢说出来,我还敬你是条汉子,那怎么,你在他身边那么久,他还对你的感情一无所知啊?”
“我……”白无陵猛地一滞,嗓子像被噎住了似的。
是的,穆恩说对了,他不敢说,他不敢说,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配不上莱安,只能像个卑微阴暗的小人一样偷偷地从天上借来一点阳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收走的阳光。
“……”薛封瞅着这两人眼神都要滋出火花来了,胆大包天伸手一拦,“吵完了吗?吵完了听我说两句。”
“他,”他伸手一指白无陵,对穆恩说,“虽说私藏皇室成员,但是也救了二殿下,这点你不能否认吧,如果不是他,你的弟弟早就是一具尸骨了。”
“但他私自昧下了莱安的消息,”穆恩寒声道,“莱安早就联系过他,让他把自己带回来,可他是怎么做的?”
薛封:“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世界线没错的话,那位二殿下这六年期间,前三年根本没有醒吧。”
“……”白无陵如临大敌,“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封摆摆手:“这就要解释很长时间了,你只要认为我手握一部分上帝视角就行。”
“没有醒?”穆恩皱眉看着他。
薛封:“是的,二殿下被联盟的人抓到后,他们不想浪费大好的实验机会,直接……在他身上做了实验。”
穆恩猛地一抬头:“你说什么?!”
“所以他的身体状况才那么差,这都是实验过后的排异反应,”薛封说。
“要让这么一个人维持生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你也知道那些失败的实验体……都死了。”
“再加上把他从联盟手里偷出来,这件事也不比二殿下一人独自闯入联盟内部简单。”
穆恩:“……”
“所以,”薛封说了这么多,终于铺垫完了,“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殿下。而且二殿下醒来这三年间,也绝对不愿意联系你们。”
穆恩沉默了。
“这不就说通了?”薛封一拍手,心想,几句话就能讲明白的事情,某些傻瓜硬是死要面子不张嘴。
还在那里跟个小学生似的就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倒腾来倒腾去。
这人呐。啧啧啧。
到时候被赶走了见不到老婆了可别哭。
“让他留下。”薛封直接跟个主人似的拍板说,“他在二殿下身边这么多年,对他的身体情况最熟悉,照顾他最合适。”
他看了一眼穆恩说:“你也不想拿自己弟弟的性命开玩笑吧。”
穆恩:“……”
薛封一看就知道这事儿妥了:“好了好了,都这么晚了,咱们先洗洗睡吧,明天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稳住二殿下身体的办法。”
白无陵沉默起身。
穆恩注意到他的动作,神色一冷:“我没同意让你睡在他的房间。”
他突然想起来了另一件事,白无陵和叶濯朝夕相处了六年……
要说没做些什么他死都不信!
白无陵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片刻的想象就让穆恩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滔天怒火。
他冷声道:“这六年,你对他都做了些什么?”
白无陵张张嘴,本想说他们什么都没做。
最多不过亲吻和……
但在接触到穆恩满是厌恶和恶心的目光后,他的唇角突然扬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我们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