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归:“……”
叶子归看着白无陵怀里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陷入了沉默。
沃顿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一个箭步上前,劈手要把人夺回来。
白无陵精神打击过大,状态恍恍惚惚,却还知道要护着叶濯,生怕让他磕碰到了,没敢抓紧,轻易地被沃顿夺了过去。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含糊地一声声叫道:“叶濯,叶濯……”
沃顿伸手一探,还有呼吸,只是微弱地几不可闻。
他把精神力缓慢地引导入叶濯体内,越探越心惊。
这么千疮百孔的内府,按理说早该……不知道靠的是什么,才让叶濯勉勉强强活到如今。
沃顿背起叶濯,看了白无陵一眼,什么也不想同他说,转身便要走。
“沃顿!”白无陵踉踉跄跄爬起来,哆嗦道,“你会救他的,对吗?”
难以想象,几天前他还傲气地拒绝沃顿的帮助,死活要把叶濯带走。
可经过了短短几天,叶濯的身体就急转直下,昏睡时间越来越长,白无陵才终于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原来叶濯早早地想要离开,便是早已意识到了这件事。
白无陵无望地到处尝试,却只得出了一个绝望的结论——除非他以命换命,否则没有任何的办法。
可就连这个方法风险也实在很大,就像简忱晔所警告的,万分之一的概率,成功后,叶濯也只能非死非活、非人非鬼地活着。
而到那时,白无陵已经身死……谁来护着他呢?
也只能求助他的家人。
白无陵摇摇晃晃站不直身体,靠在墙上虚弱地说:
“他快要死了……让我也跟着他,我能救他!”
白无陵这个人,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活了这二十七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天煞孤星,他死了也没有关系,不会有任何人为他哀悼。
可叶濯不一样。
他的兄长、妹妹、好友、老师同学,无不是他的牵绊,是白无陵自私地藏了他六年,现在也该偿付利息了。
没什么遗憾的。
他可赚大发了。
真的对不起,又骗了叶濯一次。
没关系,只要到时候跟他说,自己走了、移情别恋了就好了,叶濯可能会不信,也可能会为他伤心一阵子,但他的家人朋友会帮他走下去的。
但白无陵已经走不下去了,他只有这一根绳索。
而这根绳索现在马上就要断了。
沃顿还没对白无陵的话有所表示,一道身影就冲上去,照着白无陵的腹部狠狠地揍了一拳!
这一下是十成十地重,白无陵没有防备,或者说没想防备,直接让叶子归打到了实处。
很痛,但他的脸色没有分毫变化。
“白无陵!”叶子归脸上嬉笑的神色全不见了,冰冷地让人心悸,“他没有死,原来……是被你藏起来了。”
白无陵无力地靠在墙上,疲惫地承认了:“嗯。”
叶子归的神色更加可怕,滔天的怒火和见到叶濯时的冰凉绞在一起,几乎把她烧灼成了飞灰。
她扬起拳头,眼底闪过一丝含着戾气的杀意,这一下几乎是冲着白无陵的命去的!
“轰”一声巨响,白无陵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他一抬头,一个人挡在他面前,抬手轻描淡写就化解了叶子归的攻击。
这是刚刚赶到的薛封。
薛封挡这一下看起来很有逼格,其实已经快要疼死了,但是他正在装逼,所以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他忍着疼,苦口婆心道:“我的亲娘哎,别打架,别打架,有话好好说。”
“你是谁?”薛封已经把脸换回来了,所以叶子归不认识,但她此刻也不在乎这种事了,戾气十足道,“滚开!”
薛封镇不住这位小霸王,赶紧朝赶过来的穆恩使眼色:
快把她拉住!
穆恩的注意力却全被另一人吸引过去了。他仔细地又珍重地望着叶濯的眉眼,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眼睛快眨断了的薛封:“……”
行吧。
男人靠不住,还得靠他自己。
他看了一眼叶濯,飞快道:“现在不是逞一时之气的时候,那人是你哥吧?你也看到了,他快不行了,还不快去帮忙?”
叶子归冷冷道:“我要先杀了他。”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薛封飞快道。
“如果这部分的世界线没错的话,你哥也是他救的,要不是反……白无陵,你哥早就死了。”
叶子归捏起拳头:“那他为什么从来不说这件事?”
六年了,她以为自己的二哥死了六年,这六年间的一切……
无法言说。
这又要怎么算?!
“这……”这还真是反派自己占有欲作祟在作死,但薛封可不能这么说,他巧妙地换了个话题。
“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啊,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二哥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什么?”叶子归皱起眉,“难道不是误入虫族领域,操作失误撞上了陨石?”
“假的,”薛封苦口婆心,誓要纠正一切误会,“你问问白无陵,他到底是在哪里救的叶濯就知道了,是吧白无陵?”
白无陵靠着墙,眼神灰暗,喃喃道:“是我独占了他六年……”
薛封:“…………”
他要气死了!!!
好不容易把话题扯开了你给我来这套是吧?
眼看叶子归气得又要上前,薛封赶紧说道:
“他是被联盟的人设计弄死的!东躲西藏这么多年想想也知道有多难,你要打死白无陵,不就正合那些人的心意?”
“联盟?”叶子归停下了动作,就连不怎么学习的她也知道联盟是什么,“你在跟我开玩笑?联盟为什么要杀他?”
就连在看叶濯的穆恩也看了过来。
“哎,”薛封说,“咱们还是先救人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快快快,先走。”
这人学得好一手吊胃口的功夫。
稍微知道联盟内情的穆恩微微一滞,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了真相的边角。
叶子归终于被他稀里糊涂地哄走了。
薛封回身,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白无陵:“他不会同意你换命。”
白无陵终于有了些反应,眼神中聚起了些狠戾,道:“与你无关。”
几分钟内被拒两次的薛封心很累:“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他不会知道的。”
“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薛封劝完那个又劝这个,恍惚间感觉自己的职业不是世界线修复师,而是乡下居委会调解员。
专门调解因为不长嘴引发的血案。
薛封说:“这么大个人消失了他感觉不到?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就算有,也不要让他知道,否则……”
否则叶濯就会像原世界线一样,在白无陵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之前,先一步自行了结自己的生命。
这比他因病而亡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这也是为什么之后白无陵疯得更加厉害的原因。
但这个结果薛封有点说不出口。他啧了一声,干脆自己当了这个恶人:“你要是真打算这么做,我一定会告诉叶濯。”
“你……”白无陵抬起头来,挣扎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这件事明明与你无关!”
“这是我的任务啊,”薛封叹了口气,“硬要说有什么关联的话,眼睁睁看着别人坠入深渊可真是个不好的体验。”
白无陵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起希望的光芒:“你明明也有虫族的能力,为什么你能活着?”
“我?”薛封一愣,“我哪有……”
他灵光一现,想起来了。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被728所坑,震碎了皇室博物馆一整幢的玻璃。
这个能力听起来确实挺虫族。
怪不得之后白无陵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找他。
薛封不想平白给人希望,实话实说道:“这是我的个人能力,与虫族无关。”
白无陵眼底的光熄灭了。
“……”薛封沉默了一会儿,说,“先走吧,把他安置下来,说不定会有什么希望。”
728是个感性的小系统,早在世界线传过来的时候,就对着错漏百出的世界线哭过一阵了,此刻它难受道:
“你真的有办法吗?薛封,我的钱可以都借给你。”
薛封眼底光芒一闪,垂下眼眸说:“不,我没有办法,只是安抚一下白无陵而已,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奇迹?”
728抽噎了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薛封跟他们再三强调不能杀白无陵。
白无陵对此倒是毫无反应。
自从以命换命的方法被薛封阻止之后,他就好像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希望,只等着最后审判的闸刀落下。
坐星舰回去的路上,这一行人都很沉默。
连最活跃叽叽喳喳的叶子归都不说话了。
薛封苦笑:这世界线可真不好做。
他本想张口/活跃一下气氛,胸口却忽然传来一阵悸痛。
薛封脸色一变,迅速躲到了无人的洗手间里锁上了门,按住胸口,缓缓靠在了墙上。
728正在哭它即将BE的这对cp,见此,紧张道:“你怎么了?”
薛封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汗。他感受着神魂被翻绞的痛意,低低地喘息,气若游丝道:
“装逼真难。”
正紧张地倾听,以为薛封要说出什么重要的话的728:“……”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