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忘了您也是地球人吗?”隆贝尔上校颇具讽刺地反问,或许是出于曾经照顾过“巨食者该隐”的原因,隆贝尔上校听到对方说它是怪物,心中顿生不快,不免要维护它。
费恩·布朗眼睛逐渐聚集仇恨,半晌,他才从仇恨中缓解:“是啊……我摆脱不了地球人的身份……我的血管里流着肮脏的地球人血液,我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我能选择以后的生活。”
隆贝尔上校的脸上流露出不易被察觉的笑容,瞬间又恢复了常态:“阁下的意思,迪赛尼斯的未来掌握在‘巨食者该隐’的手里。”
费恩·布朗侧过头盯住隆贝尔上校棱角分明的脸说:“迪赛尼斯被一群老狐狸掌控,他们都是不容易对付的人。‘巨食者该隐’也是一枚被利用的卒子,如果它的忠诚度不高,我们还能放心,就怕它被迪赛尼斯改造成为忠心的机器,以后要摧毁迪赛尼斯恐怕又要难上一层。”
费恩·布朗眼角下眼袋明显,他比之前苍老许多,费恩·布朗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他站起身走向身后的酒柜,放下手中的酒杯:“酒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记烦恼。您不喝点吗?”
“不。谢谢。”
“是啊。你和我不一样。”费恩·布朗自言自语。
他转过身背靠酒柜,若有所思得问隆贝尔上校:“难道你们一点计划都没有?”
“计划?不,我们的计划不在‘巨食者该隐’,我们保持原计划不变。”隆贝尔上校冷漠地说,他眼底泛起的一丝波澜消失得无影无踪。
隆贝尔上校的话击碎了费恩·布朗的复仇梦,他开始不安地构想未来——被炸毁的迪赛尼斯。
他如果不能亲自毁掉迪赛尼斯,就要迪赛尼斯为他的亲人、仕途殉葬。
费恩·布朗既希望破坏迪赛尼斯,又在心底哀怜起走向穷途末路的迪赛尼斯,在某一时刻激发了他的良心,顿然生出一丝善良。
“计划?但愿你们能成功。”费恩·布朗竟讥讽隆贝尔上校说。
“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些想法,但是我们只有服从。贝加内特星球所做决定永远都是在思考之后所做的最正确、理智的选择。”隆贝尔上校说。
费恩·布朗发觉打动不来隆贝尔上校,突然问:“您呢?也是这个想法?”
“我永远拥护最高指示,我也会对它忠诚不二。”隆贝尔上校说,他没有对费恩·布朗的话做过多反应,“我想会客的时间应该到了,衷心感谢您的款待。”
“好吧!我想上校先生公务繁忙,不便耽搁。”费恩·布朗从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他伸出手微微地和隆贝尔上校握手表示友好,很快他又缩回手藏在了背后。
隆贝尔上校似乎没有觉察出费恩·布朗的心理变化,退回到暗道口,门打开了。隆贝尔上校低下头钻进通道内。
费恩·布朗阴郁地盯着隆贝尔上校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他转身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怪笑了几声,又跌倒在沙发上,他支起左腿,一只手拂过额头上,心中思绪万千。
另一边的隆贝尔上校走出通道,从旧书店二楼下楼,他经过端坐一边的机器人身旁时看都不看一眼,就推门到了街上。
他拽紧立领黑大衣的领子往上拉,低下头匆匆走进了人群中,不一会儿,便淹没了他的身影。
4151年的7月依然酷热,即使有防热罩的保护,仍旧能看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真他妈见鬼了。”戴着军帽坐在战地等候命令的三等兵说,他重重地吐了口浓痰,奋力地表达心中的不满。
“伙计,想开点!这就是我们的命。”灰色眼睛、黑色皮肤的纯血统地球人鲁亚瑟说。
“什么命不命?这些老爷升官发财,不把我们的命当回事。”戴军帽的军人双手握住冲锋枪杆,枪托立在地面上不断发牢骚,“军演?人不知道跑哪去了,结果让我们候着。”
“我们还能怎样?要么滚蛋要么受罪。”鲁亚瑟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烟,给自己夹了一支,又递给对方问,“要么?”
“不了。谢谢!”戴军帽的军人拒绝了,他把帽子拉到鼻梁上,他背靠石头假睡。
“嘿嘿嘿!你们这些汗毛重的家伙,除了抽烟喝酒,还能做些什么?我们在战场上呢!”二等女兵凯西·莱茵斯喊道,她长得虎背熊腰,生得比男人还要粗犷,一双眼睛却格外得多情、温柔。
“嚯,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凯西啊!”鲁亚瑟捏着烟,抽筋似的大笑。
“笑什么笑?把烟丢掉,如果在真正的战场,我们早就玩完了。”凯西·莱茵斯双手叉腰气冲冲走近说。
“有什么关系?你太紧张了。”鲁亚瑟深吸了一口后,丢掉手中的烟,抬起穿着笨重的卡其色军鞋的脚跺到上面踏灭了香烟。
“他怎么了?”凯西·莱茵斯问。
鲁亚瑟竖起大拇指指向戴帽子的二等兵说:“心情不好。”
“谁又心情好呢?今天来就等于送死。”凯西·莱茵斯皱了皱眉头,遥望远处被太阳炙烤得发干的土地说。
她始终中气十足,导致说话声也大。
“‘巨食者该隐’,听名字就不是个善茬。我听说它吃了许多人。”鲁亚瑟说,脸上挂了一丝苦笑。
“今天官老爷的意思是让我们把命交给它。”半天不理人的二等兵终于出声说,“什么玩意儿?”
“上面的意思是要看它的实力,才可以给它定性。”凯西·莱茵斯心里也怀有不满,但她要控制情绪,稳定局面。
“我们是有生命的武器,除了服从只有服从。”凯西·莱茵斯又说。
鲁亚瑟对着嘴巴做出拉拉链的动作,转过身,扛着枪走到红砖头围墙边停下了,他低下头,几乎快要抵倒墙,也不说话,心情低落到极点。
“好吧!我都晓得。”鲁亚瑟捏着鸭嘴帽沿,擦了擦头顶的汗埋怨,“这也太热了。”
“好了,好了,别发牢骚了。”凯西·莱茵斯猛得拍了一下鲁亚瑟的背部,她的手劲大,拍得鲁亚瑟背部发疼。
“嘿!你拍什么背啊?”鲁亚瑟疼得龇牙。
“我给你鼓劲。林凯,起来了。”凯西·莱茵斯半蹲,用商量的语气说。
“哟……对他就客气了,什么时候也这样对我呀。”鲁亚瑟起哄道。
“别废话!”凯西·莱茵斯警告说。
“你们快点过来!马上要开始了。”对面的一等兵不断向他们挥手。
“妈的!我特别紧张,怎么办?”鲁亚瑟背起□□,重新戴上帽子,他用手按住帽子的边沿,似乎想要套牢一些。
“有什么可紧张的?演练以后我请大家喝酒。”凯西·莱茵斯豪气万丈地说。
林凯捏起帽沿往后掀,他站起身,拍了拍灰尘,也不说话拎着/枪就走,他的步伐很快,走到了最前排的位置。
前方有三四个士兵指引他们归队,他们都是第8师多维鲁卡的士兵。
多维鲁卡想测试“巨食者该隐”的能力,他听说过“巨食者该隐”弑母食母的行径,也听闻它吃了不少当地人,多数人反对将它重新收入麾下,还有些人建议将它人道灭绝了。
多维鲁卡一意孤行,他认为只要多加利用,怪物也能成为有利于自己的武器,但是锋利的刀长期不用也会钝掉,它是否如预期一样的强悍呢?
在多维鲁卡的主张下,第8师对“巨食者该隐”采取演练,来测试“巨食者该隐”的能力,和对人的驯服程度。
“如果它的服从性比较差呢?”多维鲁卡的亲信及副官多米贝鲁问。
“如果不听话,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对不对?多米贝鲁。饲养猎犬要的是能打猎物,如果连主人都咬……呵呵……”多维鲁卡拉长声音说。此刻他和多米贝鲁站在指挥中心的眺望台上,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红外线望远镜朝“巨食者该隐”的方向观察。
“多米贝鲁,还没准备好吗?‘巨食者该隐’在哪儿?”多维鲁卡转动望远镜问。
“他们还在做准备,阁下。”多米贝鲁汇报说。
“让他们动作快点,时间可不等人。如果这次成功了,那些外星人也不再是我们的对手。”多维鲁卡掩饰不住兴奋说。
“是的,阁下。”
无论多维鲁卡说什么,多米贝鲁多都连忙应话。
“凯文·特科逊这些人都对我的看法不以为然,我看他就是迂腐。”多维鲁卡涛涛不绝地说。
“阁下,人已经散开。门打开了……“多米贝鲁说。
“巨食者该隐”被多维鲁卡带走后,一直关押在金属平房里,房子四周设置了紧密仪器,它连接着“巨食者该隐”的大脑,读取它脑电图,将它转换为图片形式。多米贝鲁伤脑筋的是至今没有窥探到“巨食者该隐”的内心,它仿佛被黑洞侵吞,意识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