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有自己想法的军人一定拥有不俗的表现,我期待你带来的惊喜,你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凯文·特克逊中将肯定了洛伦兹·李上尉的想法。
洛伦兹·李上尉的话正中他的下怀,他希望将外星人永久地赶出迪赛尼斯,但这不是一人之力能办到的,他需要忠实、有力的帮手。
洛伦兹·李上尉能够永久地效忠迪赛尼斯,效忠他吗?
洛伦兹·李上尉来自迪赛尼斯昔日的敌人威斯特恩卡西,他无法保证人心永久不变。
凯文·特克逊中将禁不住心里直犯嘀咕。
他稍作迟疑地沉思了下说道:“洛伦兹·李上尉,你单刀直入的方式让我想起一个人……”
洛伦兹·李上尉未做任何表示,静静地等待凯文·特克逊中将接下来的话。
凯文·特克逊中将似乎不经意地扬起下颌,原先僵硬的表情也丰富了许多。
“他是迪赛尼斯的英雄,也是迪赛尼斯的罪人。”总站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说的是迪赛尼斯昔日的恩人罗纳德·杰克逊上将。
迪赛尼斯羞于提起他,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即使曾经有人尊称他为“战神”,他也是前任地球最高执政官阁下小约翰·冯提莫的手下败将,是逃跑到威斯特恩卡西不敢与迪赛尼斯正面交锋的胆小鬼。
历史不会遗漏任何人的成败,它会一五一十地编写入册。
虽然迪赛尼斯敌视他,但罗纳德·杰克逊上将的口碑有褒有贬,众说纷纭。
在迪赛尼斯,罗纳德·杰克逊上将因其对待敌人的卑劣行径变成他人口里的妖魔鬼怪。
在威斯特恩卡西,罗纳德·杰克逊上将的形象是多变的。他是变革家,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破除陋习。
他崇尚节俭,反对骄奢淫逸的生活;他重用人才,反对论资排辈,压制出身踩在学识的现象;鼓励开垦良田,多积粮。
变革不是易事,它的背后是无法想象的压力。
罗纳德·杰克逊上将却能力排众议,我素我行。
他说:“宁愿做恶人,也不愿做威斯特恩卡西的千古罪人。”
罗纳德·杰克逊上将到了70岁时曾如此说道:“没有人才的威斯特恩卡西是一块荒漠之地,唯有拥有人才,威斯特恩卡西才会发出夺目的希望之光。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学识之士,给他们钱和房子,令他们全心全意为威斯特恩卡西效劳,拥有全新意识的威斯特恩卡西才会真正达到兴旺。”
洛伦兹·李上尉在罗纳德·杰克逊上将的威名下成长,听闻过他的许多事迹。
如今距离罗纳德·杰克逊上将离世的时间也不过几十年。
总站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没有指名道姓,洛伦兹·李上尉已经从他模棱两可的话语中听出说的是罗纳德·杰克逊上将——迪赛尼斯不允许谈起的人物。
“战神”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凯文·特克逊中将认可罗纳德·杰克逊上将的能力,至于他的政绩,另当别论。
洛伦兹·李上尉没有将罗纳德·杰克逊上将封神,他也知道总站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有意抬高自己。
将自己上升到和罗纳德·杰克逊上将一样的位置,洛伦兹·李上尉自感受之有愧。
洛伦兹·李上尉也不喜欢将自己和别人做比较,他更是从凯文·特克逊中将的话中咀嚼出了另一层意思:凯文·特克逊中将对他威斯特恩卡西出身的防备。
洛伦兹·李上尉从容应对,他没有打算马上消减凯文·特克逊中将的疑心。
“越解释越糟,不如不解释。”洛伦兹·李上尉想。
“我不如罗纳德·杰克逊上将。”洛伦兹·李上尉识趣地回答。
洛伦兹·李上尉双脚立正,五指并拢的手平缓的垂直裤腿上,他的头高高扬起,目光正视前方。
洛伦兹·李上尉的目光一直向前,没有偏离位置,或者偷瞄坐在桌子一侧的总站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
“看来你知道我说的人是谁……你的领悟力和反应都挺不错。”总站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一直深锁的眉心松开,对洛伦兹·李上尉的戒备心稍有缓和。
梳有大背头的部长先生过了很久颓废的生活,他出席公众活动时才会理顺头发。
迪赛尼斯16区被打败后,总站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没日没夜处于内疚、懊悔中,他连走路、吃饭的力气也没有了,任凭头发像杂草般横七竖八地斜躺脑袋上。
凯文·特克逊中将的眼睛下方挂着很深的眼袋,他脸色苍白,素日看着精明的脸庞挤满了疲倦:最近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的心情反复焦虑不安。
就连最高作战指挥官金森元帅的训斥,凯文·特克逊中将也无力回复。
他自感罪孽深重,无法面对死去的士兵。
他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他们对自己述说无法战胜奎安特星人的悲痛。
它化成了扎在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心尖上的刺,也成为他赶走奎安特星人的决心。
凯文·特克逊中将听到洛伦兹·李上尉大胆讲出自己不敢完整地说出姓名的人时也不再避讳。
他将一只手抓住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心里不断地思索,平心而论他喜欢这位青年军官的直爽。
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从回忆回到现状。
他和洛伦兹·李上尉第一次见面中间隔了一层屏幕,今天洛伦兹·李上尉和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在迪赛尼斯的第二次见面,却是第一次面对面的会面。
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绕着洛伦兹·李上尉来回走了几圈,心里盘算:如何制定驱赶奎安特星人的计划?
他回忆起洛伦兹·李上尉在威斯特恩卡西声情并茂说的话。
他的理论引起了凯文·特克逊中将的注意。
洛伦兹·李上尉是不是纸上谈兵?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也不好说。
兵家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如果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给,又怎么能打赢仗?况且洛伦兹·李上尉是自己挖的人。
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来回踱了几步。
女仿生人洛云是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的秘书,它精致的妆容,出众的长相几乎能令人忘记它是机器人。
它轻轻敲了敲门问:“将军,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抬头略微迟缓地作了回答,思虑过度影响了他的反应能力。
红头发的洛云手里端来两杯茶微笑地说:“将军,我泡了两杯梅络甘叶茶(小如铜钱,形似茶梅的甘草花茶,秋生,叶对半,奎安特星人特产。),茶叶是去年摘的,味道和刚摘下来没有太大区别,您尝尝。”
“幸亏洛云提醒,我差点失礼。”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露出愉悦的笑容说,“洛伦兹·李上尉请坐下说吧!”
洛云茶杯先将茶水摆放在洛伦兹·李上尉桌前,再将剩下的一杯茶摆放在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办公桌上,它在临出门时朝帅气的洛伦兹·李上尉望了几眼。
凯文·特克逊中将看着摆放桌子上的茶杯,干笑着说:“甘草花茶是奎安特星人的特产,大约威斯特恩卡西不多见吧?你也尝尝。”
凯文·特克逊中将话中不乏调侃,自从迪赛尼斯战败以后,就连经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奎安特星人插手。
奎安特星人固然强大,地球人个性中的不团结也是他们失利的原因之一。
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深恨45区的无能,面对外星人只能任由屠割的软弱也让他陷入极度愤怒中。
“长官,我有个不解的问题想请教您。”洛伦兹·李上尉依然站着不动。
“你说吧!是什么问题?”总站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拉开抽屉,掏出未放烟丝的黑色烟斗放入嘴里叼着。
每当他心烦又不知道怎么解决时,烟斗成为他唯一的排遣对象。
“我想知道为什么以优异成绩毕业于迪赛尼斯军事院校的菲利普·斯特文下士一直得不到重用?他可是“PredatorⅠ”(猎捕者1号机)的驾驶者。”
“我明白你的意思。”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拿出烟斗摆放桌子上,他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军队有猫腻,存在朋党纷争?”
没等洛伦兹·李上尉接话,他又说:“事实远没有你想象得复杂。我们不用菲利普·斯特文下士有我们的考虑。”
“因为他的外祖父是前任地球最高执政官巴安·图阁下吗?”洛伦兹·李上尉过问菲利普·斯特文下士的职位问题,是想弄明白军方意思,他是他的上司,有权弄清楚他的士兵的状况。
“你以为奎安特星人攻打迪赛尼斯,占领了我们的土地,我们把这笔账算在了前地球最高执政官巴安·图阁下的外孙头上?”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露出轻蔑的眼神,他的大拇指反复刮在黑色烟斗的涂层上。
“被外星人打得无还手之力,是我们和对方实力悬殊,是迪赛尼斯经济萎靡多重原因造成的。我们刚刚走出罗纳德·杰克逊将军的独/裁统治,迪赛尼斯还没有喘过气,经济也没有复苏,我们不能把责任全部推到巴安·图阁下的身上,事实也是如此。”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说。
“独/裁?说独/裁我不认可,请您收回刚才的话。将军阁下在世时为迪赛尼斯做过诸多贡献,怎么能将它全盘否定?”印刻到威斯特恩卡西课本上、从洛伦兹·李上尉小时候起作为学习楷模,受他们敬仰的英雄人物被迪赛尼斯的大人物否定得一无是处,洛伦兹·李上尉不高兴了,他脸上的表情绷紧,不发一言。
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注意到洛伦兹·李的愤怒。
他语调平缓地解释: “历史是公道的,好比刚才提到的‘血屠者巴安·图’,你知道绰号的来历吗?我知道有段有意思的传闻。”
“我们的执政官阁下并非像传说的两手没有沾满鲜血,部队也不会无故栽害别人,让别人顶罪。”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中气十足地说,“我们军人的血性是有的。
他为自己的见解理直气壮。
“我明白。我也会努力完成自己的使命。”洛伦兹·李上尉反驳道,“但不管什么原因,对菲利普·斯特文下士的人事任命有失公允。如今的迪赛尼斯正是用人的时候,如果我们怀有私欲寒了士兵的心,不能让他们为迪赛尼斯尽职尽责也是罪过。”
“如果是这样,我为自己接受迪赛尼斯的任务感到羞愧,没有格局的人也无法破局。”洛伦兹·李上尉说。
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没想到洛伦兹·李上尉会为素昧平生的菲利普·斯特文下士说情。
“我可以试着为菲利普·斯特文下士争取晋升机会,你不必在意。但前提是他必须有所建树,否则凭白无故让他一跃而上,反而失去前进的动力。”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不恼怒,反而笑了。
洛伦兹·李下士不是菲利普·斯特文下士第一个鸣不平的人。
在他之前,菲利普·斯特文下士的外祖母——前地球最高执政官夫人露西娅·美妮达·图夫人也提出相关要求,被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拒绝了,说得也是无战功不能升职。
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给了第七师第五连连长洛伦兹·李上尉面子,颁发菲利普·斯特文上尉物质奖励。
4143年10月,作为第五连5名幸存者之一的菲利普·斯特文下士受到了上司的嘉奖,所谓的嘉奖是从粮仓运来粮食发放给他们。
答应给菲利普·斯特文下士晋升的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仿佛又食言了,菲利普·斯特文下士依然是名普通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