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陌一路小跑,很快便离开了江边,回到主路。
她不曾干过坏事,至少是自我认为近阶段没有干罪该万死的违法犯罪的勾当,小打小闹是不少,她反而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要逃跑,像是发自本能的,大脑告诉自己这个女人的出现不会有好事。
既来之则安之,随它去吧。
林月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要九点了,时间还早。她不自觉地从兜里掏出了耳机,听起音乐。
过路行人脸上无不洋溢着新春佳节带来的幸福与喜悦,漫步街头的林月陌却死活没有这般感觉,在她的思维里,是节日给习以为常的一天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可是这一天与往常的日子并没有出现什么天地异象造成的区别,依旧日升月落,人该吃吃该喝喝。
她怪自己思想太死板老成,自以为年少已然知晓了人世间的情与乐,但又自认为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自己脑子里的所思所想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不知不觉,林月陌沿着主路走到了玉峰路,玉峰路就在她家小区的东侧,并不算远。沿玉峰路走上几步,暗巷一旁的就是阿叔开的馄饨店了。
算了,既然都走到这了,去店里瞧瞧吧,顺便跟阿婶道个歉认个错,大过年的,别惹的她不开心。
林月陌沿着玉峰路的人行道一路走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阿叔馄饨店的大牌子了,上面写着“阿兵馄饨店”,字体歪七扭八,但笔锋苍劲有力。
说来这个招牌有那么一个故事,林月陌阿叔名叫林蔚兵,在林月陌刚入小学的时候,阿叔便着手要开个馄饨店来维持生计。
阿叔有着一手好手艺,但开了店就必须有个店名,可这就难到阿叔了。原先阿叔决定把店名叫做“林氏馄饨店”,但都觉得不行,太俗气;把店面叫做“兵哥馄饨店”,也觉得不行,太社会了;把店面叫做“小兵馄饨店”,还是不行,太幼气。一看阿叔太过纠结,林月陌便提了一嘴,打闹道:“不如叫‘阿兵馄饨店’吧。”阿兵,这个名字在当地老一辈人里被看作是小混混的称号,尽管时代早变了,但阿叔还是不想把这么一个名字放到自己的店名上。在一旁看着实在来气的老大——林月陌的大伯,一脚把牌子踢倒在地,大笔一挥,就这么把店面落定了,写上之后不忘落了自己的款,大声说道:“磨磨唧唧,来几个人,给我挂上。”
阿兵馄饨店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林月陌没有从店面直入,而是走过暗巷,绕到后门过去。
进门前,林月陌记起什么,慌慌忙忙把耳机塞进口袋里,这才走了进去。
一进后门,林月陌摘下兜帽,还没说句话。在一旁打杂的蔡金蔡阿姨瞧见了,大声叫道:“哟,林丫头来了!”蔡金是阿冰馄饨店里唯一的打杂阿姨,从馄饨店开店以来,蔡金便在这里打工,一直干到了现在,有个十几年了。在林月陌眼里,蔡阿姨就是看着她长大的亲人。
林月陌跟蔡金打了招呼,刚刚端盘子回来的阿婶沈淑薇,看到了林月陌很是欣喜,好似早就忘记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小冲突。
阿婶放下手中的餐盘,笑道:“丫头,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林月陌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头低低的,眼神躲避。
阿婶像是看出了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大过年的,少惹我生气,药要记得吃,让我少操点心,你呢,要多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
林月陌猛地站直了身子,笑嘻嘻又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保证,阿婶,我保证。”
阿婶给林月陌理了理额头前的发丝,向下一看,眉头一皱,哼了一声说道:“臭丫头,这么大冷天,外边才几度,穿这么薄你就给我出门了?大过年的,你再给我感个冒,我......”
阿婶又开始说道起来,林月陌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所措。
小店正门的玻璃门被人推开,门前的风铃随之摆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老板,一碗馄饨。”
“好嘞,稍等哈。”
阿叔始终在一旁忙碌着,虽然是除夕,但并不意味着生意便会冷清,恰恰相反,大多数的饭店都回家过年,本地的小摊大多都收了摊,可是人总是要吃饭的,所以谁在这个时候开门,生意准是不差的。
阿叔的馄饨好在一个鲜。先在木盘子里挑上一把已经包好的馄饨,下锅,在滚烫的热水里上下捣鼓一会。接着,在碗里铺上几片菜叶子,调好调料。然后浇上熬好的鲜美猪大骨汤,最后将煮好的馄饨捞起进碗,撒上芹菜碎丁。可谓味美色香。
“丫头,怎么现在来了?把这碗馄饨给门边的客人端上去。”
林月陌对着阿叔眨了下眼,表示感谢,终于逃出阿婶一通念叨的“关心”。
她端上馄饨,只是一看到门边坐的是谁,一时愣住了神。
坐在门口的女人对着林月陌礼貌的笑了笑。
林月陌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可奈何,快步上前,将馄饨端给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请慢用。”说完,转身便要赶紧离开。
只是那女人开口道:“小朋友,等等。”
林月陌满是怅然,这人怎么还找上门来了。她向前走近,小声说道:“江......江......”一时,她只记得江予灵的姓氏,不记得她叫什么,“江警官,江姐姐,你有什么事啊?大过年的,来这儿找我?”
江予灵笑道:“多虑了,我只是来吃个馄饨暖暖肚子。能给我点醋吗?”
林月陌有些难堪,转身给她倒了一小碟子醋。
顾客就是上帝嘛。
林月陌回到店后,又开始接受阿婶的洗礼,之后就是开始说上蔡金家里头的家长里短。
江予灵则享受的吃着馄饨,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后来,时间较晚,在江边放烟花的人大多散了,路过小店,都来到店里吃上一碗馄饨,人渐渐多了起来。
阿婶没有让林月陌起来帮忙,倒是起身要去帮忙的时候嘱咐道:“你要是一会耍的时间还早,回去把厚衣服穿上,去你大伯那给他拜个年。”说完,便着急忙慌地去干活了。
林月陌坐在那心不在焉,心中在想着什么,至于阿婶说的那句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门前风铃又响起,林月陌回过神来,看到了江予灵吃好后起身付钱出了门。
“我回去了啊!”林月陌打了声招呼,戴上兜帽,便匆忙走了出去。
她跑着出了暗巷,回到大路,一眼瞧见了慢步的江予灵,步伐缓慢,好像在等着谁。
林月陌看了看四周,赶紧追了上去。
“等等。”
江予灵停下脚步,转过身,等待林月陌靠近。
林月陌站在江予灵身旁,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又向后看了一眼,手轻轻扯了扯江予灵的长衣:“咱往前走走?”
江予灵微笑着,像是寒冬的暖火看着让人很舒服,只是林月陌并不这么觉得,她像是明白了林月陌的意思,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主路。
两人站在一盏路灯下。
看着林月陌有些扭捏的样子,江予灵开口道:“你想跟我说些什么?”
林月陌脑子里萦绕着一堆的事情,可到了嘴边,一时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江......姐姐,虽然我干了一些不大道德的小事情,但是事出有因,大过年的,咱能不能既往不咎?”
江予灵轻声疑惑道:“是小事吗?”
林月陌低着头,有些心虚,小声嘀咕道:“额,也算不得小事吧,前些日子,我在九娘的酒馆一时没控制住惹了祸,打了人,但是那人怎么可以张口骂人,明明有错在先,却反倒倒打一耙,往九娘身上泼脏水。我一时来了火气,就......虽然君子该动口不动手,但是我实在说不过他,再说我又不是君子......”
林月陌见江予灵没咋吱声,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害怕是自己耳朵的问题,没听到,侧着左耳聆听。
江予灵有些哭笑不得,道:“说不过别人,就动手打人,你打人,还有理了?”
林月陌有些慌张起来,赶忙道:“没理,都是我的错,我动手打人是我的错,你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阿婶和阿叔,我不想大过年的让他们失望伤心。”
江予灵明白了,原来她追出来跟她说这些,是认为刚刚她上门是要把她的一些事告诉她的家里人。
只是她上门,不是为了这事。
既然如此,那便顺水推舟。
江予灵顺势而为,并没有马上答应,说道:“这么说,你阿叔和阿婶都还不知道这件事。那你上次进了局子,把你保出来的人是你什么人?”
“那人是我大伯。”林月陌躲闪着江予灵的眼神。
江予灵双指架着下巴,轻轻揉捏,在琢磨着什么,若有所思。
“这样吧,还记得我之前的问题吗?你回答我的疑问,我可以考虑暂时不把这件事告诉你家人。”
“你之前是啥问题来着?”
江予灵苦笑道:“你认识无恙酒馆老板娘沈久凝吧?”
听后,林月陌撇了撇嘴,侧过身来,狡辩道:“我跟她又不是很熟,我哪知道她的事。”
江予灵看了眼林月陌,轻蔑一笑,就势要走回玉峰路。
“有些事情瞒着家里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月陌心中一抖,向前踏出一步,拉住江予灵的长衣的一角,连忙说道:“我跟九娘可熟了,我的错。”
林月陌搓着外套的一角,开始回想,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江予灵的眼眸,可怜兮兮地道:“你要我说啥。”
“1月26日也就是农历二十七,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无恙酒馆?”
“借酒消愁呀。不然去酒馆还能干什么?”林月陌皱着眉头反问道。
江予灵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要出手打人?”
“我不是刚刚说了吗?那人他不占理,还羞辱人,颠倒是非,浑然不讲道理,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说得真是侠气大义,一身正气。”
“但你为什么能够而且还敢在酒馆动手打架!?”江予灵有些激动地问道。
林月末一脸疑惑,一脸不可置信,茫然无措,虽然打架本就不对,但是难道打架还要分时候和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