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天地间满是湿气。站在楼口屋檐下,看见过路人有些打着伞,却听不到一点雨声,伸出手去,好像也没什么感觉。往外走几步,碰上一处光线正好的角度,才发现雨丝原来很密,只是太细了,落到身上没什么感觉。在小路上蹬着自行车,斜眼往两旁的荒田看过去,雾很浓,什么都朦朦胧胧的,突然觉得有点像雪,有点像霜,但没有那么干净,也没有那么亮,硬要说的话,像罩上了一层蛛网吧。
这样的天气好像总是会发生一些让人的心情变得像外面的雨一样的事情。沉闷无声无响,但绵延不绝。
沈闻枫本来没打算告诉沈语秋的,反正也打算无视,没必要让小秋看到,只是他没想到那人会发来第二条信息,还正巧在沈语秋用他的手机搜作业答案时。他们选科只有一科不同,那一科的作业沈语秋还可以借江殊彦的来抄,而江殊彦很少会空一整道大题,搜这一道题抄上前后也不过几分钟。
偏偏就是那么巧,在这几分钟里,消息弹窗冒了出来。
“不好意思,这么突然说要见面,沈红叶是怎么和你们说的?我听她说是明天,你们要上学吧,时间方便吗?要不过一阵,我这边都可以。(我是你们妈妈刚才说想见你们的人)”
消息比较长,后面的内容都变成了三个点,但沈红叶三个字就那么摆在上面,引着沈语秋点开。相比较之下,上一条消息简短很多,只是一句命令和警告。
“回来见人,懂事儿点,别跟上回似的。”
一只手伸过来,调回搜题结果页面,沈闻枫说:“没事,就当没看见。”
“嗯。”沈语秋应了声,重新握好笔。整整一天,谁也没有再提那两条消息。
因为要布置考场,今天放学格外早,外面天还亮着。枕槐安借着天气不好的理由又翘了一天班去鼓捣他怎么也不成功的小辣椒,中午发消息来告诉他们放学直接回家,还问了句天气不好要不要接,后面带个括号写着奚流去接那种,并隐晦地表示了希望得到需要的回复,这样他就可以清净一会儿了。
不过沈闻枫还是拒绝了,雨水飘了一夜又飘了一天,还是没飘出什么声势来,完全算不上恶劣。没有什么事的情况下,他很享受和弟弟一起的上学路和放学路。虽说骑车不能一起戴一副有线耳机,听同样的歌,不能贴着胳膊,随着走动碰一碰手背,但吹同一阵风,淋同一阵雨,身上披着同样的光,眼珠动一动就能看到小秋被风扬起的发丝,这样也很好,很幸福。
两人难得慢悠悠地走在教学楼与车棚之间的小路上,沈语秋低着头,去踩地上的落叶,走地晃晃悠悠。只不过平时一步落下,还能猜一猜会不会有脆响,今天是一定不会有了。
沈闻枫落后几步,走到转角,沈语秋在原地站定,侧过身等着,身后是一小片银杏,金黄色盖住泥土,离远些看到像是开得茂盛的野花丛一样,冷风拂乱柔顺的黑发,碰巧将一片枯黄的梧桐叶带到他伸手能够到的高度。沈语秋仰头接住,收回手臂的同时又偏头去看沈闻枫,被叶片遮住了小半张脸。
沈闻枫脚步一顿,他想,如果人的记忆也可以做成胶卷就好了。美好的瞬间总是那么多、来得那么突然,根本无法举起相机一一记录。
“不会再回去了。”沈闻枫对自己说,微弱声音被雨声带走,沈语秋只看到他嘴唇好像动了动,没太在意。
“过两天要一起去花店看看吗?”沈语秋跨上车座,一脚踩在车蹬上,漫不经心地问。
沈闻枫问:“想养花吗?”
“嗯……”沈语秋撑在车把上,微微扬起下巴,想了想说,“还想再试试养风信子。”
“好。”沈闻枫说,“今天去吗?正好有时间。”
“过两天吧。”见人推着车过来,沈语秋脚下用力,车把幅度不大地晃了下,随后车子平稳地向前,“不是说进了十二月买到过年正好可以开花吗?”
“那就过两天。”沈闻枫跟上去,习惯性地骑在沈语秋旁边或靠后的位置,
“顺便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好养的,别让小树哥整天光跟他那个辣椒较劲了。”
枕槐安家的飘窗上,一边一个摆了俩老式花盆,一个上面冒着绿芽,另一个还是光秃秃的。
沈语秋看着并没有发蔫的小芽,问枕槐安:“这不是活得挺好的吗?新种的别的?”
“没有。”枕槐安食指绕着头发,有点惭愧,“这不是失败太多次……提前准备一下吗,最后的机会了,再不成功就真得明年了。”
“辣椒一个多月就能长出来?”沈语秋问。
枕槐安:“赶在春节前也算今年吧。”
“那吃年夜饭的时候把你的小辣椒摆旁边,”沈语秋说,“虽然你不能吃。”
“没错,所以试毒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枕槐安说。
“嗡——嗡——”
震动声从口袋里传出,沈语秋掏出手机,看见一串没什么印象的数字,按下静音扔旁边等着它自己挂。
不认识的号码沈语秋一般都不理,他认识的号码除了他自己,总共就一个他哥哥一个枕槐安,也就是说只要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电话,除了这俩人一概不接。但他不接也不挂,哪怕正在用手机,也放着来电显示在那碍事。以防万一对面真是什么认识的人找自己,或者是有什么正事,事后还可以装做没看手机。
手机刚安静几秒,屏幕又亮了,这次是视频通话。沈语秋撇了一眼,这次接了,只不过是拔了缠成一坨的耳机放到耳旁,换成语音接的。
可能是没想到他接得这么快,对方顿了一下,沈语秋一个“喂”字都快要说出口了,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质问:“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惊天动地倒不是对面喊得惊天动地,是音量不小心开太大了。
沈语秋眯了眯眼,一脸嫌弃地把让听筒和耳朵拉开距离,边调音量边抢在对方大段的废话之前开口:“我又不知道是你,你哪来的我电话号码?找我干嘛?”
江殊彦:“高一就问你要过啊,加好友的时候,不记得了吗?也是,都好久之前了,我还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了来着,你没存啊?那正好刚才给你打过电话,你存一下……”
不知道是哪的问题,音量调到最小放耳边依旧有点吵,沈语秋懒得去解耳机线,干脆开了外放,重复了一遍重点:“找我干嘛?”
“哦,我不是在给我姐做生日礼物嘛,”沈语秋有时候真的觉得江殊彦挺神奇的,随时扯到其他各种废话,随时被打断,又随时都能接上本来要说的,几乎就没卡过壳,就是说什么都要带着一堆废话,“上次给你俩折花折上瘾了,本来说给我姐做个更大的,但是问题就是太大了!我跟你说,我买了好大一个防尘罩,还有灯,可费劲了!这次绝对比方文意的礼物好!虽然我姐肯定偏向方文意,但是她这次要是偏心我就再也不给她过生日了!我从月初开始折了俩礼拜了都……”
沈语秋心平气和地打断他,第三次开口问同一句话:“找我干嘛?”
语气十分平静,甚至比前两次还平静,但江小狗十分清楚,自己再不说重点,他亲爱的前任同桌就要顺着网线来削他了:“我做不完了!能不能帮帮我!回头我替你写寒假作业!”
如果现在是一个月以前,沈语秋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一来一晚上就能补完的寒假作业不足以让他用不知道具体要多久的时间去掺和这听起来还挺巨大的工程,二来,他觉得生日礼物这种东西,哪怕只是在制作过程中帮忙做一点重复性的工作,他一个外人插手也不合适,毕竟是礼物。
可也许是因为上个月意料之外的礼物太多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作为初中同学,让礼物中悄悄带上一份来自他的祝福,貌似也没有不合适。
他考虑了几秒,终于换了句话:“说具体点。”
“就是帮我折折花或者往上粘粘什么的,这周六我爸妈都不在家,你同意的话直接来我家吗?还能和福福玩,我记得你挺喜欢小狗的吧?顺便帮我问问你哥呗?我没想到这么费时间,真的做不完了,去年我姐说更喜欢方文意的礼物,那家伙朝我炫耀了一年!帮帮我吧,可以吗可以吗?”
沈语秋抬头看了看沈闻枫,又看了看枕槐安。
“去吧去吧!”通话还未挂断,枕槐安下意识压低了音量,“我去不太合适,要不我也想玩玩。”
沈语秋听他说想玩,提议道:“那让他明天带点纸来给你折?”
江殊彦没听到枕槐安的话,问:“啥?”
“小安哥说也想玩玩。”沈语秋解释道。
江殊彦:“那一起来啊!多一个人少一份活嘛。”
枕槐安坐在地上懒得起身,爬到沈语秋旁边,拒绝了对方的邀请:“我还是场外援助吧,他俩去你家那是去同学家玩,我去算什么?”
“都一起去旅游过了,来趟家里怎么了,我也去过你家啊。”他不愿意来,江殊彦吐槽了两句后也不强求,“那我明天放学过去?很简单的,我都能折出来,对了槐安哥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纸啊?我买了好多,多带点给你,正好前两天刚看到一个折相框的教程,回头发给你。诶不对,沈语秋?所以你答应了吗?周六来帮我。”
沈语秋又看看沈闻枫,对方点了点头,他回过头对话筒说:“嗯,行,我和我哥哥一起,确定你家长不在家吧?”
“不在不在!只有我和福福,我就知道我的好同桌一定不会不管我的!”
“你现在的好同桌是安静,”沈语秋纠正道,“回头记得帮我写寒假作业。”
“好嘞!”
周六上午十点刚过,沈语秋拎着个大纸袋,和沈闻枫一前一后站在江殊彦家门口,敲响了房门。十秒钟过后,屋里一丁点动静没有。
沈语秋再次曲起手指,又在门上叩了三下,等了半晌,隐约能听到屋内响起了一阵“哒哒”声,大概是小狗爪子敲在地板上的声音。
且不说根据照片上福福的大小,哪怕它会开门也够不到门把手,那令人心情愉悦的声音隐约响了几下便听不到了,估计只是小狗在屋里溜达的时候恰巧路过了门口。
姑且先敲了第三次门,沈语秋掏出手机刚想要给江殊彦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门后又有了动静,随即房门被打开了。看到门后的一瞬间,沈语秋知道,自己小瞧福福了。
门后是一只毛茸茸的绿色恐龙,打着哈切揉着眼,怀里还抱着一只小恐龙,也是绿色的。恐龙脚边的小白狗正朝门外陌生的客人摇着尾巴原地蹦跶,像是在邀功,欢腾劲儿跟恐龙清醒时倒是挺像。
“我先去洗把脸,福福舔了我一脸口水……哈啊……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啊?”江殊彦穿着小恐龙睡衣,站在门口把怀里的恐龙玩偶往卧室床上一扔,打着哈切往卫生间走,感觉小狗没跟上来,一转头看见兄弟俩还站在门口没动,
“站着干嘛?进来啊,门口有拖鞋,不换也行,反正没擦地。哎呀!福福!你先让他进来!”
“好有童心的睡衣。”沈语秋说着,蹲下摸了摸往自己腿上扑的小狗的脑袋,下意识夹起了嗓子,“好聪明的小狗,都学会听到敲门声去喊不靠谱的人类起床了。”
“挑拨离间!”江殊彦冲过来抱起福福,小狗还伸着爪子要去够沈语秋,脑袋被轻拍了一下,抱着它的人难得简短地抱怨道,“你跟谁一拨的!”
沈语秋抓准时机补了一刀:“福福都嫌弃你。”
江殊彦在卫生间洗漱,沈闻枫和沈语秋在客厅。福福四只小爪一沾地,立马“哒哒”地跑过来,围着两个陌生的人类左闻闻右嗅嗅。兄弟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同学家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好在福福比他那人类哥哥还自来熟,站着就往腿上扑,蹲下就往怀里钻。江殊彦换掉他的小恐龙睡衣出来,正看到福福踩在沈语秋腿上,要往沈闻枫腿上蹦,俩人膝盖中间总共没隔着二十厘米的距离,还要伸出只手在旁边护着。
手工制品——尤其是这种外行人豆腐渣工程的手工制品,比较脆弱。小狗不知道什么是要轻拿轻放的“易碎品”,福福又太活泼,只好临时把它关进围栏里。江殊彦把一会儿要用的东西从卧室往客厅移,沈语秋就趴在围栏边上逗福福玩。
沈闻枫看他实在喜欢,问:“以后,如果有我们两个人自己的家了,要不要养一只?”
“不要。”出乎意料地,沈语秋答得很干脆,没有思考,没有犹豫,语气里也没有可惜。
“为什么?”沈闻枫问。
“原因太多了。”沈语秋说,“小狗的寿命比人类短太多了。”
人类的寿命有几十年,而小狗只有十几年。小狗的寿命太短了,但又没有那么短,足够产生刻骨的情感,却又不够长久的相伴。不想分别,但哪怕是到了暮年,也一样不想养,因为不想抛下小狗。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而且我给不了它很好的生活,也没法对它负责。”
因为喜欢,就随随便便地把它带回来,能给它好的生活吗?能给它足够的陪伴吗?能保证不出变故吗?能确定不会让它因自己的一时疏忽而苦于伤痛吗?
将一个生命带到自己身边,要承担起的责任太多了,沈语秋不能,也不敢。
“但是,哪怕没有很好的生活,能遇到你,它应该也是开心的吧。”沈闻枫说,“分开了确实会伤心,但是相伴时的开心也都是真实的,不是吗?”
沈语秋没回话。江殊彦抱着一摞东西从卧室出来,他跑过去接了。
“小安哥说,你今天要是还做不完,再给他拿点纸,他觉得还挺好玩的。”沈语秋把拎来的大纸袋放到江殊彦跟前,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纸折小花。
“这全是他一个人俩晚上折出来的?!”江殊彦本以为“场外援助”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成了最强外挂,“做得完做得完,这可太做得完了,我那折纸估计还能剩不少,你回头带去给槐安哥玩吧。不是,这场外援助也太强力了点吧?他不是刚学的吗?这批量生产速度,我要是有这速度怕不是早做完了,对比之下感觉我好像那个手指刚长出来的。啊、还带自主开发新样式的。”
“准确的说是两个人。”沈语秋纠正道,“他跟你一样,折上瘾了。白天一没事干就折,还折了一堆什么蝴蝶啊小鸟啊乱七八糟的,里面应该有几个,你一会儿翻翻。他不搭理奚流,奚流也闲,就跟他一块折了。所以现在要干嘛?加上你之前折的,这堆花应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江殊彦说,“然后就是粘,最后再把罩扣上就行。等到日子再搬过去给我姐,不过这么大一个搬过去也不省事儿啊,应该不会颠散吧?一会儿粘结实点。”
“粘成什么样的?”沈闻枫问。
“随便吧,好看就行,是不是应该剪点草铺底下?话说蝴蝶和鸟怎么办啊?拿铁丝支起来吗?”
看着目测起码半米见方的底板,沈语秋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船已经上了,而且都开出去二离地了,想反悔也有点晚了。
“我看看你都折了什么……”沈语秋看着一摊酷似康乃馨的粉色纸花,满脸一言难尽地确认,“这是给你姐的还是给你妈的?”
“给我姐啊。”江殊彦没听出话里具体对他的纸花的哪部分表达不满,自然也没反应过来跟他妈妈有什么关系,“不好看吗?没事没事纸多的是,有槐安哥那堆,我这些重新折也来得及。上次给你俩的那种好看吗?要不折那种的?”
“别了,折点什么枝啊叶啊跟别的一混应该没什么问题,唔……你家有铁丝吗?”沈语秋问,意料之内地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想了想又问,“那线有吧?越细越好,还有棉花之类的东西,有吗?”
“有有有,线有,棉花你等我去福福窝里扣点,前两天新买的,又被它咬漏了。天天有磨牙零食不吃,就喜欢啃自己睡觉的窝。”江殊彦说着,去拿了针线盒,又就地取材从小狗窝里抢了一坨棉花,“要线和棉花干嘛啊?线要什么色的?棉花够吗?不够我再扣点,反正它还有别的窝。”
“没有铁丝不能从下面支起来,那就从上面挂下来,透明的顶直接用胶贴不好看。你那个罩不是拼的吗,你拿一根线,横在顶上,两段卡在拼接的槽里,再往线上系挂着小鸟的线,然后再用棉花做点云把横在顶上的线挡住,能听懂吗?算了这个不着急,一会儿再说。”沈语秋看对方表情随着自己越说越迷茫,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你自己研究要怎么贴吧,我跟我哥给你折叶子去,还要别的什么东西连教程一块发给我。太难的别发,发了也做不出来。”
江殊彦和沈语秋搭手把茶几挪到角落,腾出一大片空地。说是没擦地,但屋里也不怎么脏,三人分两边席地而坐,沈闻枫沈语秋这边一个搓花枝,一个对着手机上的教程折叶子。江殊彦那边把袋子里的各种纸花分了类,往底座上摆着看效果,手占上了,嘴更没闲着,叽里咕噜嘚吧了一大串乱七八糟的,沈语秋耳机一塞一个字没听进去,倒是沈闻枫时不时应他两声。
仨人各自忙活了一阵,又聚到一起对着江殊彦摆出来的彩虹花丛嘲笑了好一阵——幸亏上个月送给兄弟俩的只是个三两朵的小花丛,没有那么多不同颜色的花给他按着色环排序。
吵吵闹闹互相嘲笑了大半天,连午饭都没想起来吃,总算是粘出来个像样的纸花丛。高低错落有致,颜色搭配舒适,蝴蝶小鸟悬在半空轻轻晃动着。棉花除了在顶上做云彩遮线的,在底部也铺了些,盖了盖平滑的人造底板的生硬。暖光的灯线藏在花丛中,尾端借着棉花的遮挡伸出来,在底板侧面留了个开关。
多亏了预计外的超强外援,完工时间大幅提前,反正没什么事情,江殊彦父母今晚也不回来,二人便留下来,打算吃过饭再走。沈语秋能多和福福玩会儿,厨房杀手的胃也能被拯救一下。
沈语秋把手指放在福福的小鼻子旁,小狗动了动鼻头,伸出湿乎乎的舌头卷过人类的指头,惹得人类轻笑一声,勾了勾手指。福福小耳朵抖了抖,本来已经收回去的舌头又冒出来,多舔了两下。
沈闻枫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一声震动,两双黑眼睛一齐看过去,圆溜溜的小狗眼只是瞥了一眼便没了兴趣,对它来说一块会发光的板砖远不如自己怀里的小球有吸引力,另一双圆眼却被勾去了神魂。
又是来自那位血缘上的母亲的消息。
这样的消息最近貌似时不时就会出现,最开始是想要见面,夹在一串的“别不识好歹给脸不要”之类的威胁谩骂中出现,到后面就成了单纯的嘘寒问暖,只不过沈闻枫不会特意告诉他,他也没必要知道。
无视就好了。
这次是提醒他们这两天可能有雨,出门记得带伞。
他们的母亲不会管他们淋不淋雨,更不会用这种关心的语气,得不到回应依然心平气和地不时发来问候。
只可能是那个突然说想见他们的可疑人物。
左右不过又是新找的男人,估计现在心里正打着什么鬼点子耗着耐心等着他们上钩呢。
沈语秋没划去消息提醒,甚至没去碰那个手机,就那么等着它自动息屏,完完全全当自己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