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不会呀啊啊啊啊啊!”
元旦过后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春节,可惜中间还要度过个苦逼的期末考。
江殊彦现在几乎是有空就来店里呆着,忙的时候帮着刷刷杯子,闲的时候怕话说多了沈语秋骂他,干脆和沈闻枫一起埋头苦学。有不会的就问枕槐安或者沈语秋,英语这种他俩都不会的就问沈闻枫,也不会就先扔一边。
沈语秋自己做题还行,给别人讲题是真的挺要命。
要江殊彦的命。
“你刚才不是说听懂了吗!”沈语秋举起手中的书本,砸在桌沿上,吓得另一边和平讲题的两人顿时也噤了声。
余光瞥到卷起的习题册,江殊彦条件反射抬手格挡,虽说这第一下桌子替自己挨了,可还不能松懈。同样的题,讲了三遍,懂了三遍,自己再做还不会,按照沈语秋对他的脾气,三句话之内,练习册必定落到他脑袋上。
“听是听懂了,但是我自己想不明白啊!看得懂别人做实验自己不一定会做啊!知道子弹怎么从枪里打出去自己不一定会打枪啊!”挨打,是不敢还手的。嘴,是不能闭上一点的。
“到底是听懂了还是不明白啊!”不出江殊彦所料,这第二下就是照着他的头去的。
成功挡下当头一卷,江殊彦继续说道:“就是听得懂但是学不会啊!这种解题思路除了你那个脑子谁能兼容啊!”
“店长能!”沈语秋一击未中,起身单腿跪在椅子上,抓着江殊彦的胳膊,非要命中头顶不可,“嫌听不懂那你别找我给你讲啊!”
旁边默默竖起耳朵听戏的枕槐安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他能理解是因为他高中时,有人为了让他学得轻松些,自己费劲去试更简单便捷的解题思路,找到了再一遍遍耐心地讲给他听。这类方法学会了确实方便,一般过程简洁,用的公式少,计算量也小,就是容易脑子转不过来弯。能听懂是一回事,能会用又是另一回事。
“我错了我错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认个错换少挨几下打,傻子才嘴硬。江殊彦转身面朝枕槐安趴在椅背上恳求,“槐安哥,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就带我一个呗。”
“带不了。”枕槐安一口回绝,最后补了句原因,“你嘴太碎。”
江殊彦指着沈语秋为自己辩驳:“我话多点怎么了!话多点活跃气氛多好,都像他这样的那不得憋死!不对!他现在是憋不死了,张嘴就是凶我,有时候还带着巴掌!明明刚开学的时候跟我聊一整天都不打我的。”
沈语秋白了他一眼:“我打你不还是你自找的?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似的不说话能憋死好不好?”
“啊啊啊!不学了不学了!”江殊彦把笔往桌上一扔,立马又来了兴致,
“诶,放假出去玩吧?我想去恐怖密室,正好看到的大多数都是四个人一场。你俩怕鬼吗?槐安哥呢?怕鬼吗?怕黑?一起去吗?”
沈语秋提醒他:“不用出去,期末你排名要是再往下掉,你家就是恐怖密室。”
“别提了,”江殊彦瞬间蔫下来趴桌子上,“学习就学习呗,不让说话,不让找人聊天,想跟福福玩会儿都不让!长草了要。”
福福是江殊彦家养的小狗,名字叫福福,但在沈语秋看来也是个苦命狗。毕竟有江殊彦这个小主人——有着放假在家和狗说话吵得亲妈嫌烦给他赶出来的丰功伟绩的神人。狗狗虽然听不懂,但狗狗应该也是会烦的。
“哎呀到底去不去啊?”江殊彦深知,只要沈闻枫不去,问沈语秋问到天荒地老也没用,反之如果沈闻枫说去,就是一口气把连体婴俩人都搞定,于是转移目标,“槐安哥?沈闻枫?去不去去不去?”
“我没问题啊。”枕槐安答应下来。
沈闻枫有些犹豫,他并不想这时候说不去扫兴,但上次去鬼屋沈语秋吓得够呛,他又担心:“小秋?”
“没有真人npc追我就行。”沈语秋话语未落,就被江殊彦扑了个正着,“你起开!”
人形小狗立马起身回到椅子上坐好,避免挨揍:“我这不是激动吗,好久没人陪我出去玩了!我姐就知道找方文意,每次都不带我。之前带我也是让我给她俩拎包,我说话都没人搭理,完全当我是空气。我都心甘情愿当自动拎包机了!为什么她俩还不愿意带我一起出去玩啊?话说你们有谁去过密室吗?”
枕槐安摇摇头:“没有。”
沈闻枫问:“鬼屋算吗?”
“我也没去过,四舍五入都没去过,”江殊彦也属于那种爱玩但菜的,虽然是自己提的但自己也怂,“选个不那么吓人的?”
枕槐安打趣:“怎么?还没去呢就怕了?”
“对啊,不怕还玩什么?”江殊彦说完又反应过来,“对吼,不怕还玩什么。那找个吓人的,但是又不能有NPC追。是不能有NPC追还是不能有NPC啊?有真人NPC但是不会追可以吗?或者会被追但不是被人追?机器人什么的?会有这种吗?”
“你慢慢选吧,选完发给我,我查路线。”沈闻枫拿出一支笔,精准地扔进江殊彦怀里,“现在,赶紧复习吧,要不然哪也别想去了。”
“我开车带你们去吧。”枕槐安突然插嘴,然后收获了三声“啊?”。
沈闻枫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开口确认:“开车?”
“嗯,”显然枕槐安没能正确地接收到仨小孩疑惑的点,“这公交太不方便了,开车二十分钟的路公交得多绕一个小时,比骑车还慢。”
“不是,”江殊彦打断他,给沈闻枫的话来了个扩句补充,“槐安哥你会开车?”
枕槐安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啊?”什么,指着自己反问:“我都二十多了,会开车还算什么新奇事儿吗?”
仨人平时下意识都把枕槐安当同龄人看,这才想起来他大学都毕业了。只是想起来归想起来,心理上一时还是习惯不了,再加上之前又没见枕槐安开过车。直接对着本人吐槽江殊彦是不敢的,于是趴到沈语秋耳边捂着嘴问:“不会带着我们一块撞树吧?”
下一秒,沈语秋握住他手腕,阻止捂嘴,然后转头喊枕槐安:“店长,他说你开车撞树!”
“诶不……”不长教训,说得就是江殊彦,被沈语秋揭了不知道多少次老底之后还记不住,“不是、我……”
“放心吧。有证儿的,撞不死你。”枕槐安说,“或者你想自己去我也没意见。”
江殊彦连忙摆手:“不不不,一起去,我想一起去,当然是一起去。”
还有俩礼拜期末,江殊彦的当务之急是在这俩礼拜之内让自己的成绩回归中上游人群,否则真的就是足不出户体验恐怖密室了。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沈语秋讲题他真的学不会。
沈闻枫自己也正忙着复习,枕槐安不带他,迫不得已将希望寄托于自己亲爱的表姐,结果得到了一张照片作为回复。
照片上是两个剪刀手,但都是右手,还都拿着笔,背景是铺着习题的桌子。
江殊彦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另一只手是谁的。
沈语秋会的办法江殊彦学不会,江殊彦学得会的办法沈语秋不会。终究还是软磨硬泡着求了枕槐安教他。不得不说,在沈语秋的衬托下,枕槐安讲题的形象瞬间在江殊彦眼中变得光芒万丈。
至于沈语秋,复习是不可能的,要不是江殊彦让他讲题,他压根就不可能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认真阅读题目这种东西。现在不用讲了,自然乐得清闲。
最终定在了期末考试转天出去,理由是趁着还没下分先玩了再说。由于枕槐安和沈语秋不想早起,等车上坐齐四个人,都快十二点了。江殊彦坐在副驾驶,上车头一件事就是系紧安全带。事实证明,他对人身安全的担忧完全多余,枕槐安开车很稳,平安抵达目的地。
江殊彦找的这家店开在商场附近,约了下午,还没到时间,先在附近不紧不慢吃了个午饭才过去。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进入其中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讲了注意事项,教了对讲机如何使用,门一关,游戏开始。
和鬼屋差不多,无非就是灯光昏暗,恐怖音效,骷髅加血迹,眼瞎耳不聋。第一关是要解开电子锁,类似一笔画的游戏,轻松完成,进入下一个房间。
第二个房间用了红色的灯光,依旧很暗。墙上有个柜子,踩着下面的箱子正好能够到,沈闻枫站上去,从里面掏出一本日记,拿下来和沈语秋凑在一起看。
枕槐安正打量着四周,洗手池上方的墙面上之前应该是有镜子的,台面上放了只画笔,一会儿可能有用,侧面有个表格,每个方框都分隔开,应该有一个可以按,能打开某处的暗格之类的。
狭小的房间里响起水流声,沈闻枫看着日记的最后几行,说:“好像要动那个表格,日记本上有提示……你们在干嘛?”
闻言,沈语秋也抬起头,就看到江殊彦和枕槐安,围着洗手池,一人莫名其妙借着突然开启的水流弯腰洗手,一人蹲在侧面戳表格。
“啊,难不成这水是要沾画笔的?” 江殊彦才看到台边的画笔,可水已经停了,只能在池壁和自己手上来回蹭,争取多沾上点水。“把笔弄湿要干嘛啊?后面要用吗?要画画?”
“重点是这个吗……”沈闻枫无语,看向另一个,“小树哥你又干嘛呢?”
枕槐安没理他,继续戳表格。咔哒一声,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枕槐安把里面的纸条拿出来,邀功似的举给沈闻枫看:“怎么样?跳过解迷直接到手!”
硬试啊!
好吧,总共也没几个格,挨个试确实比正经解迷来得快。
“那走吧,对面下一关。”沈闻枫等其他两人先过去,再把沈语秋推到自己前面,刻意让他走在中间。
第三关还是密码锁,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密码锁,八位数字,试不了,只能老老实实找线索。四个人把已经解锁的区域翻了个遍,就刚刚开出来的纸条上有数字,来回换着顺序输了好几次都不对。
沈语秋看着纸条上数字之间的空格,想到刚才的毛笔和水流:“不会是,遇水显形的字吧?”
“啊?”江殊彦摸了摸手里的笔刷,“那怎么办,蹭那点水早干了。要不我再回去看看池壁上还有没有点水珠?但是就算有那点也不够吧。”
枕槐安把对讲机递给他:“问问人家能不能再给放点水吧。”
“我问?”江殊彦指着自己,“为什么我问啊?”
枕槐安直接塞进他怀里:“你洗的手,你问,说简洁点。”
江殊彦组织好语言,把对讲机举到嘴边按下开关:“您好,能再开一下水池的水吗,刚才的洗手了。”
对面过了好一阵才回话,不知道是无语的还是在笑,反正他旁边这三个憋笑憋得都要抽过去了。
对讲机里传出声音:“那个水没用。”
“那密码是什么啊?”江殊彦嘴一快,直接问了,反正他们是真的想不到。
“把纸条缠在笔杆上。”
“哦哦谢谢。”
四个人围着一根画笔研究了起码得有十分钟后,经商讨决定,江殊彦再次按下了对讲:“要不您直接把密码告诉我们吧,真的输不对。”
之后的两个房间仍旧是耗足了时间,最终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通过,壁炉下方的墙壁打开,通往新的区域,只开了需要爬过去的高度,看不到对面有什么,四个人站着大眼瞪小眼。
对讲机里传来明显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催促:“进去啊!一会儿关了!”
沈闻枫率先钻过壁炉,扫视一周,确认没什么特别吓人的东西,再喊沈语秋过来,随后是江殊彦,等垫后的枕槐安也钻过来,刚直起身,一阵凉风袭来,耳边炸起尖叫声。
声响戛然而止,沈闻枫感觉自己差点站着被压死。
这仨人怎么一个毛病,吓着了逮个人就往怀里钻。
他被挤在墙角,江殊彦背对着他,手向后抓他手腕,攥得他生疼。枕槐安和沈语秋则是直接一边一个,把脸埋在他肩膀。
沈闻枫仰头倚在墙角,两只手一边被压着一边被攥着,没法推他们:“你们再不起开我要死了。”
三人尬笑着退开半步距离,手却都还握在他胳膊上,沈闻枫无所谓了,但沈语秋不乐意。
他没注意到枕槐安的手就抓在他旁边的位置,只看到了江殊彦握着沈闻枫的另一只手腕,瞪着他说:“你拉着我哥干嘛!”
“你哥又不是泡泡,碰一下又不会消失。”江殊彦嘟囔着,悻悻松了手,改去抓枕槐安的袖子。
然后枕槐安抓上了沈语秋的袖子。
不让抓你哥,没说不让抓你吧?
在沈语秋疑惑的目光下枕槐安解释道:“……我怕血。”
沈语秋这才向身后看去,比前几个房间亮了些,中间一张床上摆了些尸块道具,从床单到地上是一大瘫人造血浆:“假的也不行?”
枕槐安摇摇头。抓在袖子上的手轻微地抖,沈语秋回握住他,枕槐安面朝墙壁不肯转身,沈语秋干脆站在旁边陪他,把解迷交给自己哥哥。
江殊彦抱起角落里长相怪异的橡胶人头,加入解迷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枕槐安的手一直在抖,呼吸也渐渐开始急促,两人想不到答案,不敢拖太久,直接问了工作人员解锁方式。一片白光照进来,看来这次是出口了。
枕槐安偏着头不去看那滩血,靠沈语秋牵着他走出去。
江殊彦把不小心抱出来的橡胶人头还给工作人员,几个人拿好东西,一看时间,预计一小时通关的密室,硬是让他们拖了快俩小时,还几乎都是最后直接问工作人员怎么解。
走出来没几分钟,江殊彦突然大叫一声,赶在沈语秋打过来之前将染成玫红色的手掌举给他看。
沈语秋觉得该给这家店提个建议,洗手池旁边加个小灯,要不真的看不见流出来的是不是血水。
江殊彦用手抓过别人袖子,沈闻枫还好,穿的深色的上衣,染上了应该也看不出来,但是枕槐安今天穿了一身的浅色。刚刚在里面没穿外套,上身是一件淡绿色的衬衫,外面套了层白色的毛衣,不管哪件,染上红色都不好洗。
沈语秋想提醒他看看自己的衣服,靠近了才发现枕槐安的脸色仍旧不太好。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只说没事,想给他找个地方坐会儿也说不用,慢慢聊着天散了会儿步之后见他脸色确实好了点,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