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程 第18章 Star 18

Star 18

在郑秀妍和刘恋高效执行之下，实验室很快就准备完毕了，即将投入使用。

两个人给各自的学生也安排了单独的工位和完整的设备，这样的实验室条件，在全国都属于顶尖了。

“我记得Abel以前就是这样的，想方设法搞研究经费，然后各种给我们搞设设备工具实验器材，你真的很像他。”刘恋看着实验室里打点好的一切，叉着腰说。

“之前还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我一直很不喜欢自己像他的地方，不过现在，我引以为豪。”郑秀妍站在刘恋身边，也看着实验室里的一切。

“你计划排好了？”

“差不多了，我正好想和你讨论一下，有空吗？”

刘恋看了看表回答：“可以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你要干嘛去？”郑秀妍心里正在盘算着时间。

“约会。”刘恋挑挑眉。

“你家大明星来了？那你让她来实验室吧，Abel说过，家属可以进实验室。”郑秀妍难得露出一些八卦的表情。

“不用。她来只会捣乱。”刘恋一想到凯琪那好奇宝宝到处看的模样，就忍不住扶额。

实验室被安排在了北航和CNSA中间的地方，这样离哪儿都不会太远，也方便来回之间的走动。

郑秀妍从笔记本里调出她安排的实验计划，投在了大屏幕上。

“21天？一个环？”刘恋看着手机的计划，不明所以。

“我问过于文文，星程预备航天员的训练就是这个周期，这样的好处是具有一定的连贯性，不需要因为5 2那两天的休息，回来花时间重温上周的进度，提高效率。”

郑秀妍说着自己之所以这样安排的原因。

“那你21 7，那7天之后，不是一样要回来回顾上个周期的进度？”

刘恋依旧有疑虑。

“对，所以计划的每个阶段就是按照21天排的，每21天就会进行一次阶段汇报。”

郑秀妍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噢……这样可以，减少无效会议和重复劳动，可以。”

刘恋推了推眼镜，点点头。

“还有就是，如果上头同意我去月球，我们的环和航天训练的环就可以直接合并，不需要做大的调整。”

郑秀妍放下白板笔，两条时间线清晰地出现在白板上。

“嗯，那于文文岂不是要忙死，又是进环训练，又是完成研究生课程。”

“航天员的训练本就难不倒她，至于研究生课程，她有我，还担心什么。”

郑秀妍笑着说，在这方面，她从未担心过于文文。

“诶，你说，她一个星程的预备航天员，为什么要连我们的专业也学？”

刘恋随手拿起了一支笔开始转。

郑秀妍没有接话。

刘恋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岔开话题：“我们家大明星下个月演唱会，你和于文文要不要来放松一下？”

“你看过日子了？在7里？”郑秀妍问。

“不在环里，放心。”

刘恋掏出手机给郑秀妍看了下行事历。

“那我们……应该不用买票吧？”

“不用！”

刘恋一个白眼，这时候倒想到钱的事了。

两个人又各自收拾了一会，郑秀妍突然开口。

“星程1号，只配备一个航天员，所以，这个人同时需要承担起维修的事情。”

“这么说来，是不是几乎可以肯定是于文文了？”

刘恋停下了手机的活，看向郑秀妍，她的脸上并没有很大的情绪起伏。

“大概吧，毕竟其他预备航天员的资料我也不清楚，但我希望是她。”

郑秀妍边说着，边做着事，没有停下来，语气也没有波动，似乎她说的那个人，并不是她的女朋友。

“为什么？”

刘恋不解。

“因为那是她的梦想，是她和她的父辈们用一生追求的事。”

“可……如果回不来呢？”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郑秀妍看向实验室深处，这个她一手搭建的地方，会成为她实现自己梦想的依托。

她可以送走于文文，就一定可以把她接回来。

“刘恋，我的内心，从未如此清晰过。”

在星程计划里，她是实验员，于文文是航天员，她们为了各自的梦想并肩前行，所以送她上天，是她的使命。

但在计划之外，她是她的女朋友，是那个用尽心思也要把她带回来的人，于文文一直觉得她自己是郑秀妍的卫星，但郑秀妍又何尝不是。

她们互为彼此的星星，在共同的天空一起闪烁。

所以，郑秀妍一定要接于文文回来，这是她的命运。

晚上的时候，郑秀妍接到于司令的电话，告知她，上头批准她一同前往月球，在那里实地为星程1号的发射做准备。

“文文知道了吗？”郑秀妍问于司令。

“她还在训练，没告诉她。”

“那好，我来告诉她吧。”

“可以。”

郑秀妍本以为于司令要挂电话，却发现对面既没有声音，电话也没有被挂掉。

“于司令？”

“咳咳……”于司令清了清嗓子：“郑教授，你真的，有信心让星程1号返航？”

郑秀妍拿着手机的手一紧，然后她抬头看向夜空。

“我有，于司令，文文不仅仅是您的女儿。”

“好，那你需要什么支持，就和我说。”

“我会的，谢谢。”

挂了电话，郑秀妍长出一口气。

信心……她有吗？

就在这个时候，于文文的消息弹了进来。

“我训练结束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在家。”郑秀妍回复她。

看着屏幕上于文文的背景图片，郑秀妍握紧了手机。

信心……她有了。

于文文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了菜，进门的时候发现郑秀妍的宿舍里，多出了一双新拖鞋。

“给我的？”

“嗯。”

于文文看着拖鞋的洞洞，笑了。

“没想到郑教授居然对洞洞拖鞋情有独钟？”

“倒也不是，上次路过，它们家正好有这个。”

郑秀妍说着从鞋柜的抽屉里拿出了几个洞洞鞋的装饰，都是航天系列的。

“哇！”

于文文赶紧放下菜，接了过来，蹲下给自己的新拖鞋一番装饰。

郑秀妍看到于文文的反应，也笑了，揉了揉于文文的头，然后把菜都拎去厨房。

“怎么买这么多？”

于文文还蹲在那倒腾她的拖鞋，爱不释手。

“啊对，我叫了木棉树来吃饭，算是给大家团建一下。”

“难怪……”郑秀妍边把菜们从购物袋里拿出来边轻声嘟囔了一句。

于文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厨房，她突然把头搁在郑秀妍的肩上。

“难怪什么？”

郑秀妍明显身体震了一下。

“吓我一跳！我本来也想叫她们来家里吃饭的，结果她们一个个的都推了，原来是答应了你！”

“那她们答应我们谁不都一样嘛。”

于文文用头蹭了蹭郑秀妍。

“今天训练好累，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她转头轻啄了一下郑秀妍的侧脸，一溜烟穿着新拖鞋跑了。

郑秀妍摸了摸自己的脸，于文文刚才是在……撒娇吗？

“叮咚”

门铃响了，郑秀妍放下手里洗到一半的菜，擦了擦手，去开门。

“郑教授！～～”

凌木，苏棉和夏树三个人站在门外，看到门里的郑秀妍，一个热情的招呼。

郑秀妍有些恍惚。

有砥砺前行的同伴，有惺惺相惜的爱人，有朝气蓬勃的学生，有充满希望的前路……

这一切的一切，放在一年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Jessi，发什么呆，赶紧请她们进来啊。”

身后，于文文的声音传来，她也走了过来，站在郑秀妍的身边。

“快进来吧，欢迎欢迎。”

“那我们不客气了。”

木棉树三人，说着从包里拿出了自备的拖鞋……

郑秀妍看到，直接笑出了声，又看向身边的于文文。

于文文则是耸耸肩，一脸就是我的表情：“嗯，拖鞋自备嘛……”

就在于文文带着苏棉和夏树在厨房忙碌的时候，郑秀妍家里的门铃又响了。

“你还叫了人？”郑秀妍放下手里的水果叉就去开门。

门外，是刘恋和一个带着墨镜口罩的女人。

“嗨！Jessica？”女人摘了口罩。

郑秀妍愣住，咽下嘴里的水果，看了看刘恋。

刘恋正礼貌地朝她微笑。

“Hi～先进来吧。”郑秀妍赶紧招呼她们进门。

她还不忘在刘恋耳边轻声地吐槽：“这就是你说的约会？”

刘恋给了她一个白眼，然后从包里掏出两双拖鞋。

本来坐在餐桌旁的凌木看到进门的人，立刻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脸红地看着刘恋身边的女人。

“凯……凯琪？你是薛凯琪？那个女明星？”凌木都激动得有些结巴……

“你好呀，凌木，我听说你是我们家榴莲的学生？”凯琪摘下墨镜，笑眯眯地说。

“啊……对……是的……”凌木依旧红着脸。

凯琪不免笑出了声：“你们搞研究的，都这么容易害羞？”

凌木看向刘恋，这句话信息量好大，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懂……而且，搞航空科研的这么爱找女明星吗？之前就听说上海一五八所的总设计师就找了个女明星老婆。

“我是榴莲的女朋友，薛凯琪，很高兴能参加航天人的聚餐～”凯琪挽着刘恋的手臂，做了个自我介绍。

“欢迎家属。”郑秀妍笑着说：“先吃点水果吧，晚餐还在准备。”

郑秀妍说着转身从柜子里又拿出了几个水果叉。

“于文文切的？”刘恋将一小块芒果塞进嘴里。

“嗯，她怕我们等着无聊，切了好几种水果出来。”

“刀功不错，还挺体贴。”

“今晚还有谁吗？”

“还有……”

刘恋没来得及开口，门铃又响了。

等到唐诗逸挽着朱洁静一起进来之后，于文文拉开了厨房的门，依着门框。

“这下都到齐了。”

郑秀妍走到于文文身边，暗暗戳了戳她的手臂。

“怎么都叫来了？”

于文文看了看郑秀妍，轻轻搂住。

“家属聚餐。”

目击现场的凌木，看着厨房里另外两个忙碌的背影，默默地独自承受着一切。

客厅里，大家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凌木拉开厨房的门，走了进去。

“我来帮你们吧……外面实在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怎么了？”苏棉正打开锅盖看看她的红烧肉炖得怎么样了。

“吃狗粮了吧？”夏树正在给虾去虾线：“刚就让你进来帮忙你不来。”

“哎……我这不是不会么……”凌木撸起袖子，就朝着水池走去：“不过洗个菜我还是可以的。”

刘恋打开一听果酒递给凯琪，又往厨房瞄了一眼。

“于文文你够狠啊，直接拉她们仨来做苦力了？”

“厨艺考核。”于文文开玩笑地说。

“那完了，我那学生……啧……”刘恋是知道凌木不会做饭的。

一阵笑声……

郑秀妍看着气氛还不错，本来靠着于文文的她，坐直了身子。

“我有件事要宣布。”

听到这，于文文的眼神顿了顿，随即跟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皱眉。

郑秀妍拉起于文文的手，开心地说：“我可以和文文一起去月球啦！”

原本期望听到的恭喜和欢呼并没有如期而至，换来的只是全场的安静。

“你们怎么了？你们不是应该替我们开心吗？”郑秀妍握着于文文的手还举在半空。

“杰西，你要去月球这件事，你和家里说了吗？”朱洁静率先开口。

“郑秀妍，去月球啊，不是去月牙河啊，你想清楚……”唐诗逸接着朱洁静的话继续说。

“而且，就算你去了月球，也不一定可以改变……”刘恋的话还没说完，被打断了。

“够了。”郑秀妍放下她和于文文的手：“这是我已经决定的事，你们不用劝了，就算我真的要送文文出发，我也要在我可以到达最远的地方，送她。还有，星程1号，一定会返航。”

郑秀妍说完扫视了众人，那种透出眼底的坚定，是一个科研人员应该有的锐利，所有人即便有到了嘴边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好。”

于文文重新牵起郑秀妍的手，简单的一个字，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她明明和父亲表达过自己不愿意郑秀妍冒险的意愿，却没想到，最后上面还是同意了。

“但是，载人航天即便是对普通乘客的要求，都不会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训练，会苦。”于文文收起眼里的疑虑，转而温柔地看向郑秀妍。

“我没在怕啊。”郑秀妍挑挑眉说。

“第一阶段的训练教官是我。”朱洁静看着眼前的两人，坏笑一下说。

“啊？”郑秀妍看向朱洁静，然后又看向于文文。

于文文撅了撅嘴，点了点头。

“杰西，跟着我训练，有这么为难嘛？”朱洁静继续逗着自己的学妹。

“你说呢？”郑秀妍干笑地说。

“切……没劲。”朱洁静转而朝唐诗逸靠过去，唐诗逸虽一脸嫌弃，但还是安慰了一下。

厨房门被拉开，一阵香气随即而来。

“几位教授教官及家属们，开饭了。”夏树说着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往桌上端着菜。

客厅里的一行人陆续起身走向餐厅入座。

“哇。”郑秀妍看着这一桌子菜：“你们三个这么厉害。”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苏棉做的，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我做的，这个是凌木做的。”夏树一个个介绍着。

刘恋看着那盘拍黄瓜笑着点点头：“想不到我们凌木，还是会做菜的，这黄瓜拍的，纹路轻奇，看上去很入味。”

凌木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等下多吃点～”凯琪撑着头说。

“苏棉也喜欢吃酒酿汤圆？”郑秀妍看着自己学生问。

“是啊，挺喜欢的，听于教官说郑教授也喜欢，所以今天就做了。”苏棉腼腆一笑。

于文文看着夏树做的几个菜，只是点了点头，竖了个大拇指。

大家开动了，一道一道菜试过来，不知道的真的以为是厨艺考核。

“为什么这个鸡翅颜色这么奇怪？”刘恋夹起苏棉做的鸡翅，在眼前摆弄了几下。

“啊这个是，我看一个综艺学的，听说味道很奇妙，大家可以试一试。”苏棉解释道，随即自己也夹了一个。

刘恋一脸怀疑地咬了一口就放到了凯琪碗里：“蛮妙的，我们俩吃一个就好。”

“会吗？我觉得还不错。”唐诗逸的口味确实独特。

“给。”于文文帮郑秀妍盛了一碗酒酿放到她面前。

“谢谢。”郑秀妍把剥好的虾放进于文文碗里。

夏树看到，用胳膊肘怼了怼一旁的凌木：“哎，你刚才，就看的这些？”

凌木微笑着点点头：“吃你的饭。”

夏树撇撇嘴，低头扒饭。

“你是不是不吃猪肉？”苏棉突然问夏树。

“不太吃，因为都不好吃。”夏树点点头。

“你试试我做的红烧肉，保证你不会觉得不好吃。”

“不要。”

“你吃不吃。”?“……”

晚餐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桌上的菜，除了鸡翅还剩少许，其他的基本都光盘了。

“感谢招待！”

几个人一起收拾好了餐厅，各自拿了饮料又坐了回来。

“好啦，大家相互之间都熟悉了，那我们进行餐后消食。”郑秀妍喝了一口气泡水说。

凌木，苏棉和夏树三人面面相觑，还有这一part呢？

其他六个人倒是一脸习以为常。

“Brain Storming（头脑风暴）～”郑秀妍摊了摊手。

“可是，郑教授，我们……都刚吃饱哎，血液集中流向消化系统，大脑会陷入轻微缺氧状态，导致困意，这个时候头脑风暴真的好吗？”苏棉乖乖地举起手问。

“她啊，就是想让大家，在非常态下进行思考，而且缺氧思考，是你们必须要具备的能力，吃饱之后的缺氧，那都不是事儿！”朱洁静对着三个人说。

“来吧！”夏树搓着手，跃跃欲试，毕竟对于飞行员出生的她来说，缺氧思考和缺氧反应，没少练。

郑秀妍看了于文文一眼，于文文点点头，然后她说：“一个上世纪90年代的计划，如果我们现在要执行，需要特别注意什么？”

议题被抛出，大脑进入思考模式。

其实这个问题，参与星程计划的五个人早就讨论过了，但一时半会都没有找到突破口，所以她们想听听来自外部的声音。

凯琪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如果搞演唱会，不会一直沿用一个计划，会根据当时的情况，比如演唱会场地啊，所在的城市啊，歌迷的情况啊，当地的条例啊，等等去调整计划，有时候甚至会对舞台搭建也做出调整。”

“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凌木接了一句。

“还有就是，郑教授提到，上世纪90年代的计划，我们假设这个计划和航天有关……”苏棉在思考很久之后开口：“那么如今要去执行这个计划，很多和科技有关的细节，必须要更新，否则就没有意义了，因为从上世纪90年代到现在，有关航天的科技发生了质的飞跃。”

“这个我们也想到了。”郑秀妍点点头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夏树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又有点犹豫，她不知道这样的质疑，可不可取。

于文文看出了她的迟疑： “你说吧。”

“会不会计划本身就有问题？”夏树一字一句地说：“就比如我们做飞行计划，如果数据和天气预报出了问题，我们通常不会在原有计划上做更改，而是直接重新做一份新的。就像苏棉说的，上世纪90年代的计划，如果是按照当时航天领域可以达到的最高科技做的，那放到今天，是不是应该重新做计划？我们假设，推进器已经研究出来了，那么原本计划里，航天器可以抵达的最远距离，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郑秀妍笑了，很开心的那种，她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因为她们五个作为星程计划的参与人，直接认可了计划，进入执行阶段，却忽略了计划本身的可行性。

如果，载有新型推进器的航天器，以全新的轨道计划执行星程任务，是不是可以，更大程度上地保证星程1号的返航。

如果航天器到位，计划也到位，是不是就意味着，她的于文文，可以回到她的身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于文文和郑秀妍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