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雨 第3章 第 3 章

教室里，大部分学生已经到了，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儿聊天，好不热闹。

可季攸宁的出现让这份热闹被按了暂停键。

同学们皆转移了视线，对这位理应因外貌而出名却并没有的新同学颇感好奇。

已经习惯了外人的注视，季攸宁没有站在原地任人观赏，而是随意扫一眼后，朝最里面一组的倒数第二排走去了。

只有那两人座还没人。

她来到这所学校，是迫不得已，幸运的是这不是第一次迫不得已，她已习惯。

但要求并不高的安稳度过，好像不是那么容易。

“等等，你不能坐这里。”

一个长发披肩的女生突然蹿到了季攸宁身前，双臂展开拦住了去路。

她微微仰着脸，对季攸宁的抗拒写在了脸上。

季攸宁瞟了一眼那两个空位子，面不改色，声音也不含惧意。

“怎么，桌上刻名字了？”

其实刚刚那男生猜错了，季攸宁并不胆小，相反，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她害怕的，情况再差再坏，只要底线不低于活着，那就不是事儿。

她会向父母妥协，也会向刚刚那个男生妥协，因为父母好歹把她养大了，而那个男生的出声也是好心提醒。

至于这个女生，她凭什么，高高在上。

季攸宁的冷静反驳以及那一丝丝不掩藏的不屑一顾，让女生挂不住脸了。

她向前一步，沉了脸色，那披散着的头发乌黑柔顺，使她更像是从地狱爬出的厉鬼。

可它的作用不该是如此的。

“你很拽啊，反正这里已经有人了，你就是不能坐！”

虽说女生依旧鼻孔看人，但季攸宁知道自己也让她心里不好受了，便懒得再与其争辩。

可她刚想转身离开，没想到又有一个女生跳了出来。

“哎你之前哪个班的？是不是也是冲其琛来的？如果是，那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吧，其琛和雨盈可是初中就认识了，你没戏的。”

季攸宁疑惑地微歪了头，也是难得被惊讶到瞪了眼。

原来后面的座位是左其琛的，难怪......

不过被如此质问，她有点想笑。

但得忍住。

“知道了。”

说完不再与两人纠缠，她果断转身找别的位子。

那个何雨盈，高二才进的七班，那她是因为喜欢的人优秀，所以有了动力让自己也变得优秀，还是只是为了追逐那个喜欢的人而不得不变得优秀......

这两者，不一样吧......

有了那一番意外，季攸宁往前走着，尽量远离了那片区域。

毕竟她还谨记着自己的目标，安稳度过接下来的两年。

“你好，请问这个位子有人了吗？”

被询问的女生停下了写字的动作，抬头看向季攸宁。

她扎着一个简单利索的中马尾，不过刘海遮了眉毛，有些过长了，小巧鼻梁下的嘴唇也一直紧抿着。

虽然眼里带着些怯，她还是摇了头。

“没有，你坐吧。”声若蚊蝇。

“谢谢。”

说完季攸宁就坐下收拾起了书包，丝毫不顾其他人视线还在自己身上。

程月和江书心甚至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仍呆站在原地。

就在七班安静得诡异时，走廊传来的惊呼声清晰无比。

“我靠，颜可灵被萧慕阳背着啊！”

“什么什么！”

“真的假的啊！”

“我靠，颜可灵她追上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别挤别挤啊，让我也看看！”

不过一瞬，教室空了大半，天**八卦的人类都挤去了走廊，哨声怪腔连了一片。

季攸宁看了眼身侧，新同桌还在写着什么，丝毫没被影响。

大概是注意到了季攸宁的视线，女生开口了，声音较刚才大了些许。

“你高一的时候没听说过何雨盈的事吗，喜欢左其琛的女生有很多，她是最坚持不懈的，而且她家庭条件很好，据说和左其琛父母也认识，你......以后不要惹她比较好。”

女生好心提醒，季攸宁欣然接受，也自然感激。

“我叫季攸宁，是转学过来的，谢谢你的提醒。”

闻言，女生终于有了较大的表情变化，眼含惊讶。

她微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双唇，却也没说出什么来。

“我以后会离他们远一点的，不给自己惹麻烦，也不给你添麻烦。”

女生这才点了点头，也微微弯了唇。

“我叫柳烟，也是新加入这个班级的。”

“嗯。”

互通姓名后，两人又继续做起了自己的事。

她们不像大多数女生，一两句就能聊成知己好友。

而现在这般，是她们都更喜欢也更适应的相处方式。

走廊处的哄闹声不断，季攸宁不甚在意，拿出自己准备的英语文章，仔细阅读。

因太过投入，她没注意到哄闹声的转移。

突然，几本崭新的语文书本被放在了自己桌子上。

季攸宁下意识抬了头，又对上了那双幽黑眼眸。

“传下去。”

只这一句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说完他便离开了，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季攸宁看着左其琛的背影，见他如此，她心里反而有些不舒服了，或者说，是那隐隐的歉意在蠢蠢欲动了。

“季攸宁？季攸宁？”

“嗯？”

因季攸宁的呆愣，柳烟心生了担忧。

“那个，左其琛他是长得好看的，但你要多多考虑一下，喜欢他的人真的很多，我们现在还是学习比较重要的，你...不要让自己分心啊。”

季攸宁知道柳烟误会了，但没解释。

她浅浅一笑：“我知道了，不会让自己分心的。”

柳烟眉头未松，她觉得自己看不透这新同桌。

但听其这么说，她也就信了，反正自己尽了本分了。

.

开学第一天，给季攸宁的感觉不好不坏，但她心里的警铃线稍稍拉紧了。

那句“传下去”是她和左其琛最后的交流。

后来，有一堆男生围绕在他身侧玩闹，何雨盈想和他搭话他漠然处之，班主任找他去了走廊谈话......

那一份还未说出口的抱歉，迫使她放不下对他的关注。

这，显然不是好现象。

晚自习铃响后，班主任姜志成抱着一叠试卷进了班级。

看到学生们惊恐的眼神，他也是觉得有点好笑。

“别紧张，不是考试，这是你们英语老师托我发给你们的，虽然也是题目，但不是考试，就是你们做做看，然后老师看看你们的水平。”

这跟考试有什么区别？

虽然心里如此抱怨着，但学生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巧巧答题。

第一节课用来写了英语卷子，第二节课就是自习了。

季攸宁依旧拿出了英语文章和英汉双解词典，她今天的效率太低了，无论如何不能再分心了。

还好，在刻意控制下，她完成了自定的任务。

第二节下课铃响后，季攸宁整理好学习资料，打算去一趟卫生间。

突然，有人敲了教室门。

周芸手中抱着两叠试卷，望着七班教室，放大声音喊道：“季攸宁和左其琛在吗？”

季攸宁拿纸巾的动作一顿，而后看向门口，很是疑惑。

把纸巾放进口袋，她朝门口走去了。

直至女生走到面前，周芸满眼笑意。

“你是季攸宁？”

季攸宁点了头。

“好，那左其琛呢，他不在教室吗？”

季攸宁又回头看向教室内，搜寻一圈后，松了口气。

她现在叫不出他的名字。

“老师，他不在。”

周芸又望了一眼，确实没看到。

“那好吧，你先跟我走吧。”

虽然不知道有何事，但应该不会是坏事，这么想着，季攸宁跟在了周芸身后。

“其琛，老师找你呢！”

才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这么一声。

周芸即刻回了身，看到左其琛后，赶紧招手让他过来。

左其琛也不知道有什么事，但他没有疑惑，没有意外，缓步走近。

季攸宁站在周芸身后，眼神逃避太过明显，他想不注意都难。

随意一瞥后，他看向周芸，问道：“什么事老师。”

周芸一把揽过左其琛，将其推到了季攸宁身侧。

“走，去我办公室说。”

季攸宁本低头站在一侧，突然一道阴影袭来，将她吓得赶紧往旁边又走了两步。

左其琛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也往另一侧走了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迫拉近，又主动拉远。

到了办公室，周芸先把试卷放下，然后拿了一袋小金桔出来，朝两人递去。

“来，吃点水果。”

季攸宁摆了摆手：“不用了老师，谢谢。”

周芸也不顾她的拒绝，拿了三个往季攸宁手里塞，又拿了三个往左其琛手里塞。

“不要客气，这是给你们的奖励。”

左其琛都没来得及拒绝，手中已经握着三个小金桔了。

但既然到了手里，他也就不多推辞了。

“谢谢老师了，您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有的。”把小金桔放好，周芸拿出了他们第一节课写的卷子。

“这个卷子是我自己出的，有难度，小陷阱也比较多，但你俩很不错，都拿了满分，两个班就你们两个是满分。”

原来是这个事情。

季攸宁看向周芸手中的卷子，难得有了真心的笑颜。

“左其琛成绩好我是知道的，年级就没下过前三名，但攸宁你的情况是？”

季攸宁虽然高兴，但不管正面情绪还是负面情绪，她都消化得极快。

这会儿她又已经冷静下来了。

“老师我是转学来的，高一时总成绩一般，就英语比较突出。”

周芸点点头，以示了然。

“那你为何转学啊，万一教学进度或考试重点不一样，你会很累的。”

情绪低落几分，季攸宁垂了眸，嘴角却还扬着。

“我爸工作调动，就通知我转学了。”

女生的声线无喜无悲，平静得反常，左其琛看向身侧，她的强逞一览无遗。

他不理解，不想笑，为什么要笑。

周芸也看出了不对劲，不再问了。

“好了，说正事，我想让你们给我当课代表。”

左其琛没犹豫，当即拒绝了：“对不起老师，我没打算担任班干部职位。”

“可我的课代表工作量很大的，收发作业是最基本的，每次英语课前要来帮我搬设备，每天早自习要给大家放听力，每个组长要到课代表那里背单词和课文，像那个作文的范文偶尔还需要抄写到黑板上，总之不轻松的，你想让人家女孩子一个人干吗？”

“老师我可以的。”

周芸才说完，季攸宁就应下了。

无论是为左其琛，还是为自己，她必须独自揽下这个职位。

“或者您再叫一个女生和她一起，总之我不行。”左其琛再次拒绝。

两人都这么说，周芸也不好强迫了。

“好吧好吧，那攸宁你先试试，如果觉得忙不过来就和我说，我再看看让谁和你一起比较好。”

“好的。”

出了办公室，两人往楼下走去。

男生走在前面，还是沉默不语。

道歉吗？不道歉吗？

两种想法在季攸宁脑子里碰撞，心跳也随之越跳越猛。

给她犹豫的时间不多，只有几十个台阶。

而左其琛已经走了一半了。

在他转身之时，季攸宁不顾理智，张了嘴。

“左其琛！”

这次有了声音。

左其琛正要抬腿继续往下走，听到季攸宁声音，他抬了头。

“那个...”

季攸宁还站在原地，她俯视，他仰视。

“我早上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觉得以后不太可能会见面，所以你误会我是高一的也没关系，可没想到我们是同班同学......”

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在乎季攸宁的解释。

于是她不再解释了，只一句：“对不起，不管你是否需要，我得向你道个歉。”

看季攸宁好像说完了，左其琛继续往下走了。

“道歉不必了，以后离我远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