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唐晴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红酒,唐卫想要拦着却忍住了。他知道,唐晴心中有太多郁结,她需要一个出口,正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她才能够无所顾忌地发泄,所以,他选择放任。
唐卫猜对了,如果不是他此刻就坐在唐晴对面,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喝得这般肆无忌惮,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怎样任性,有唐卫在的地方她就是安全的。
终于,当唐晴握着酒杯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唐卫再也无法容忍一把摁住了她。
“够了。”他的声音很柔和。
唐晴抬眼看了他一下,抿嘴笑了,酒醉中的微笑在橘色的灯光映衬下尤显得妩媚。她缓缓站起身,扶着桌边走向唐卫,一个不稳,唐卫赶紧伸手将她扶住,唐晴却顺势靠在他胸前。
唐卫不由觉得有些尴尬,但唐晴却扬起脸,醉眼迷离地看着自己:“哥,”她轻声唤道,“我好看吗?”
唐卫一愣,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不等自己反应,唐晴已经摆了摆手,笑道:
“我问你干嘛啊。在你眼中,这张脸肯定是好看至极了。可是,姓乐的就不一样。也不对,他其实也被吸引到了,只不过,还是差了一点,差了一丁点儿不如许愿。哼——也不对。他看上的真的是许愿吗?他看上的不过是艺然珠宝!”
听了这几句醉话,唐卫终于知道唐晴今天反常的原因了,这场较量她好像是输给了许愿。所以,是强烈的胜负欲作祟吗?
“你是不甘心输给许愿,还是真的在意乐明朗?”
“在意?”唐晴呵呵笑了,然后一头倒在唐卫的肩膀上。
“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唐卫的声音很轻,问得极其小心。他不知道该不该挑明,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只是,唐晴靠在他的肩膀上已经醉了过去,再没有半点反应。唐卫反倒觉得松了口气,他挑挑嘴角将唐晴扶稳,低声道:
“傻姑娘,艺然珠宝又怎样,你有Rainbow啊!”
清晨的阳光从帘缝中射入,刺得唐晴眼睛难受,她翻了个身,才把眼睛睁开,只觉得脑袋像被掏空了一般难受。周围的一切如此陌生,唐晴打了个激灵坐起身,环顾左右,房间漂亮得如在梦境。这不是自己的租屋,看陈设明显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这是哪里呢?昨天明明是和唐卫在一起啊!
唐晴赶紧跳下床打开房门,才发现自己是在二楼,从楼下正传来盘碟清脆的碰撞声,她于是蹑手蹑脚走下楼梯,看到的却是唐卫正在准备早餐的景象。
此时的唐卫和她平时见到的全然两个样子,蓬松的头发自然地散落在额前,一身休闲的家居装扮让他看起来俨然一个阳光少年。
“头疼吗?”唐卫连头也没抬。
唐晴却无视他的问题,直接问道:“这是哪儿啊?”
唐卫一边端起餐盘一边说道:“新买的。本来昨天打算吃完饭带你来看的,结果——床垫舒服吗?”他把餐点放在桌子上,抬头笑道。
唐晴早该想到的,大概是昨天醉酒脑子糊涂了。
“行啊,大手笔呀!”
“Rainbow老板的家,这里也就刚勉勉强强配得上吧!”
“你之前怎么都没提起?”
“是你要放大假,一切事务全权由我处理。怎么,不满意?”
“你办事,谁敢说不满意?”
“满意就好!坐下,尝尝我的手艺。”
唐晴来到桌前,看着一桌丰盛的早餐不由乐道:“我得有多久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了,我怎么不记得你做饭的手艺这么厉害?”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那时候自然没机会施展。”唐卫一边说一边用眼角观察唐晴的反应,然后突然问道:“什么时候搬回来?”
“嗯,再等等吧!”唐晴轻松回应,仿佛根本不记得昨晚自己说过的话。她的确忘记了,知道自己一定说过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内容。
“CoCo,”唐卫突然说道。
唐晴一愣,但凡唐卫这么称呼自己一般都是有严肃的事情要说,难道是昨晚自己真的说了、做了什么?
然而,唐卫却只是笑笑,“快吃吧。既然你不搬,一会儿送你回去。”
其实,唐卫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他想问乐少和许愿的事情,可是,看唐晴一脸茫然的表情猜想她是不记得了,这样也好,她也未必希望自己提及。不过,此时的唐卫已经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对了,”唐晴小心地问道,“我昨天喝多了,没出什么洋相吧?”
“没有!”唐卫回答得非常自然非常肯定,“你的酒品还是挺好的,喝醉了就睡觉,不哭也不闹,很乖!”
但唐卫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唐晴再晚一点醉倒,自己是不是就能听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她会跟自己讲实话吗?
这些天,乐长恩出差,乐少不得不独立应对大小事务,简直忙成了陀螺。
“肖戈,我刚看了这两天的行程,能解释一下儿童节活动是个什么鬼吗?”
“是我们集团一直资助的孤儿院。”肖戈应道,“这不是六一儿童节要到了嘛,就把小朋友们组织起来,唱唱歌、跳跳舞、做做游戏什么的。”肖戈边说边配以略显浮夸的肢体动作。
“这种事需要我的参与吗?”乐少低沉道,他是一个对小朋友的叽叽喳喳很不耐烦的人。
“起来是慈善活动,但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当天要宣布乐享游乐场项目正式启动,到时候会有很多媒体到现场。本来乐总要亲自出席并致辞,除了你没人可以代替。”
“原来如此。”乐少有些不屑地嘀咕了一句,在他看来这种借题宣传虽然是商家惯用计量,但打着孩子们的旗号总归让他心生轻蔑,便随口应了句:“知道了。”
“对了,刚路过前台的时候说有你一封信,我就给带过来了。”
肖戈说着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只土黄色牛皮信封,“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寄平信。该不会是情书吧,玩初恋情怀那一套的?”
乐少白了肖戈一眼,随手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便签纸,上面打着一行字:连理镇白象路32号。是一个地址,乐少把信封翻来覆去检查了个仔细,也没找到寄信人的地址或是联系方式。
“这是什么?”乐少把便签纸递给肖戈。
肖戈看了一眼,搔搔脑袋,“连理镇,好像是郊县的一个地方。你去过那里?”
乐少莫名奇妙地摇了摇头。
“估计是恶作剧吧!”
直觉告诉乐少事情八成没有那么简单。这时,财务部的秘书敲了敲门,乐少只好暂时把信收到一边,继续处理公事去了。
儿童节的活动在乐氏旗下一间会所举行。看到草坪上那些五颜六色,充满了童趣的装饰,乐少下意识地鼓了下嘴。虽然理解是为孩子们准备的,但一想到今天自己大半天都要置身在这样的场景中,面对镜头假模假式地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就让他觉得不自在。
许愿轻轻走到他身旁,很自然地挽住乐少的手臂。今天的她,优雅迷人,脸上挂着充满亲和力的笑容,举手投足间已经俨然成为了这里的女主人。
两个孩子追逐嬉戏着,其中一个一不留神就在许愿眼前摔了个大马趴。许愿松开乐少,赶紧快走两步将小家伙扶起来。还好,草地松软,他并没有受伤,也没有哭,就是那张小脸花花了。许愿轻轻一笑,打开手袋想要掏出张帕子帮他擦擦脸。这时,另一只手将孩子拉了过去。
“东东,怎么把自己弄成个大花猫了?一会儿可就要开始表演了。”
这个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许愿抬起头,就看到一张清新的少女的脸庞。她弓着身,长发划过脸颊散落在胸前,阳光正从头顶射下,映着那张出水芙蓉般的笑脸。
那一刹那,许愿不由看呆了,即使同为女人,也让她止不住从心底里赞叹这个女子的美貌。
叫东东的孩子仰起头,略带傻气地咧嘴笑了,还下意识地用手背又在脸上蹭了下。
“还抹啊?”姑娘乐道,“好啦,带你去洗脸脸。然后重新化个漂亮的妆。”
姑娘说罢直起身,看着许愿微微含笑点头示意,然后拉着东东转身离去。
那一刻,许愿有些发懵,一来是惊讶自己竟然会为看一个女人出神,二来怎么觉得这个姑娘如此眼熟呢?她转过身,却见乐少的目光正看向自己,只是那眼神和表情为何——不对!
许愿猛然回头,他看的不是自己,是那个姑娘,对,是她,曾经在乐氏与她擦肩而过。
一种莫名的压力霎那间向许愿心头压来,但她马上调整心态,然后转身微笑着回到乐少身旁。
“怎么,认识啊?”她问得很随意,同时自然而然地再次挽住对方的胳膊。
“没有!”乐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否认,为什么要说谎,有什么是不能讲的吗?他被自己这个下意识的行为吓了一跳,但话已出口,而且许愿只是笑笑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索性也就不提了。
然而,许愿不再问并非相信乐少,相反,他如此快速的否认反而让她产生了怀疑。那种惊讶的眼神绝对不是看到一个陌生人的反应,他一定认识她。可是,又是什么样的关系会让他如此急于撇清呢?许愿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和紧张,而因为心虚不敢正视许愿的乐少恰恰没有机会去发现许愿此时的异样。
“唐老师——”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让许愿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联系此前从乐少口中听到的,以及自己在乐氏见到的,她此时似乎已经猜到了那个女子的身份。她再次瞟了一眼乐少,他应该也听到了,可他此时却若无其事地和几位长辈攀谈了起来。
不用刻意,女人的天然雷达便已应激启动。虽然料想过选择一位优秀男士做伴侣的结果难免要把自己推向一个时刻准备捍卫主权的战场,但许愿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她挽着乐少的手不由抓得更紧了。
“唐老师,小朋友一会儿演出的花束放哪里了?”
“哦,都在后台,和小动物衣服放在一起。我正好要去给东东补个妆,我帮你找。”
“唐老师,今天幸好有你帮忙。不然,我们都要忙乱套了。”
“别客气,能有这个机会和小朋友们一起过节,让我好像也回到了童年呢。”
“那你以后还会来帮我们吗?”
“当然了。我和他们都熟起来了,要是以后见不到面多可惜。我一定会经常去看他们的,顺便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唐晴应着,眼角却偷偷瞄向乐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