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悸动 第9章 意外

这场闹剧就这么挤进了他们年少的裂缝，奇怪的是事后竟很少人再提及，视频被删得一干二净，校园风气一如既往活泼，就算有人问起，都会换来一句：“哦，那个被开除的方泽未啊。”

是夜，星光点点。

阮延上了一节晚修便离了校，顺手拦了辆车，因江迟还没返校，他便又在宿舍睡了几晚，而江迟消息也还算灵通，阮延手机提示音就没停过。

上车报过地址，刚掏出手机微信语音通话便跳了出来，他凑巧点到接通，无奈贴近耳廓，里头的声音隔着屏幕都能听到。

“阮延你没事吧？方泽未那小子活腻了？”

阮延将手机拿远了些，“能有什么事，你在家倒是窝得舒服。”霓虹灯光落在窗口，将男生侧脸照得印亮，“你好些没？”

“嗐，除了被你踹的那一脚，其他安好。”江迟瘫在自家沙发上，哼笑懒散说道，“别说，转校生挺仗义啊，一不小心成你过命之交了这不是？”

阮延：“下次会踹重一点。”他想了下，“人是不错，行了先挂了。”

“诶……别——”话筒里的声音被无情掐断，视野光线被完全掠去。

汽车拐入商区尾道，短暂隐入遮天的绿林，忽见暖色，双排路灯快速后退，汇成绚美的残影，速度减弱，诺大的深色栅栏门浮现，过门入眼的是倾泻而下的剔泉，别具一格的墅区夺人眼球，灯火通明，人间艳景。

司机许是被眼前景象所惊，好奇地瞥了几眼后座生得漂亮的男生，阮延垂眸扫过计程表，付过钱道声谢就开了车门，划拉着手机拨了个号码。

机械女声蹦出来的前一秒通话时间才跳出来，阮临舟沉哑的嗓音半晌才响起：“喂…延儿？怎么了？”

略微喘息声被收进话筒，阮延沉默片刻，“我在折柳堂，办了走读。”长灯于月下印出高大斜影，他敲了敲阁门，里头探出一个脑袋，见了阮延瞳孔一亮。

“走读？学校那事解决了？需不需要我…”

“嗯，不用。”阮延淡淡地说，掐去通话，朝满脸慈祥的中年人弯了眉眼，“宋叔。”

“诶，怎么不叫我去接你？快进来。”宋叔乐呵开了门，还顺带夸了几句，“哈哈几天不见，又俊了许多。”

阮延无奈笑了下，“天色不早便没告知你，我回来收拾下，等会去趟医院。”又寒暄了几句，他才绕过蜿蜒的石路进了里屋。

简单冲洗过，阮延随意套了件冲锋衣就顶着寒风出门。

沈洵在病房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由于光线着实太暗，在他推开房门瞥见床边的身影时，心底攸地一紧，而那人似是察觉动静，扭过了头。

西装得体，肩背宽厚挺拔，相貌威严，眉峰微耸至向下倾斜，不免让人肃然起敬。

沈洵愣了下，“……爸？”

沈枫溟见了来人，肃然褪去，细微笑意浮上面容，冲他招了招手。

沈洵脱下风衣，轻搭在臂弯，“刚下飞机？”

“是，回来办点事，顺带来看看你和妹妹。”沈枫溟轻声说着，目光从床上的人移到沈洵身上，笑意愈深：“你又长高了。”

二人同落地窗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隔层玻璃看遍醉人夜景，常年逮不着人的父亲难得拉上他吃夜宵，沈洵替妹妹简单擦拭过，同沈枫溟出了病房。

“哐当！”重物落地的巨响在寂静的院廊炸开，哭喊声接连响起：“医…医生！”隔壁房门被猛地拉开，一个着装端庄的女士手上染了血色，面容布满晶泪，肉眼可见的慌张四处望着，沈洵正想帮忙叫个医生，不远处某个病房便窜出了一个人影，身后还跟了一个。

沈洵瞥见熟人，脚步微顿，转身让沈枫溟先下楼。

女人见了阮临舟，跌跌撞撞地朝他跑去：“阮…阮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呜呜……”她说着就要下跪，阮临舟眼疾手快地扶住，几名护士匆匆赶来，从病房推出一个不停往外吐鲜血的孩童，乳白的床单刹时浸红，触人心惊。

浓重的血腥味覆过消毒水的浓味，那些因吵闹而探出脑袋的亲属遮耳掩目，阮临舟顾不了那么多，反手将女人交给儿子，小跑跟了上去。

阮延弯腰托住已经脱力的女人，缓步将她扶至旁椅，打水念头刚萌发，一只干净的手握着一次性杯横插了过来，杯中波开几圈水纹，未溢出分毫。

阮延侧头看清来人，挑了下眉，无言接过杯子，指尖偶然擦到对方指节，递给了女人。

沈洵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没有出声，他见男生半蹲着，拆出小包纸巾，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趋于温柔的安抚，女人的抽泣声逐渐平缓，对阮延扯出一个不难看的笑。

“你前几天送显显的玩具，他可喜欢了，还嘱咐我要好好谢谢你。”女人双手握着杯子，垂眸看着杯中白透的水，苦笑一声，“明明上一秒还吵着要吃蛋糕…谁知道下一秒就开始大口大口吐血，我……”她哽了下，没再出声。

“张姨，会没事的。”阮延重新递去纸巾，柔声说，“显显醒了看到您哭过，那该多伤心？”

“是…不能哭，”张兮云抹了把眼睛，“小延，谢谢你，等他醒了，你多来看看他，好吗？”她低声说着，空洞的眼神却钉在尽头亮着的红色字眼。

“好。”

沈洵随着目光循去，就着刺眼的“手术中”一时出了神。

“延儿。”

阮延和沈洵同时转头，来人面容俊俏稍有些气色，那双美眸同前者一样清透，浅色的发根微搭至肩，身着病服肉眼可见的瘦削，浑身只裹了条毯子。

阮延眉头微蹙，站直身子便想拉下外套拉链，“你怎么出来了？夜里凉，这里有我……”

陆淮初抬手按住对方动作，轻笑出声：“不碍事，躺久了出来散散心，我陪这位女士坐坐就回去。”他虚点了下手腕，“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不是得考试？与你同学早些回去吧。”

沈洵见对方看过来，点头示意。

“好生俊朗。”陆淮初含笑调侃了句，沈洵竟头一回被夸得心生窘意，有些无措，只得莞尔。

阮延管他俏不俏，刚想把陆淮初摁回病房，却被对方反握过手腕，力道不大地推着肩，“听话。”

阮延心一软，自知劝不动，扭头无奈叹了口气：“别待太久，会着凉。”

“好好。”

阮延看了眼张兮云，不太放心地同沈洵进了电梯，直到梯门合上切断视线，阮延才垂下眸，气氛安静得过分。

“手伤还没好？”阮延突然低声说。

沈洵：“好了。”似乎看出对方疑问，他又补了句，“有家人在这边。”

阮延闷应了声，梯门适时打开，出了院门二人便被冷风扑了一脸，阮延面色一瘫，一口气将拉链拉到顶掩住半张脸，露出的一双明眸于月色下稍显澄澈。

“有空么？”二人并肩漫步于黑夜，暖色路灯将两人影子拉得斜长，肩膀偶尔擦过，阮延闷闷出声。

沈洵瞥见不远处熟悉的车辆，闻言侧头：“怎么？”

“请你吃饭。”

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寂夜，衬出几分凄冷，半天没等到回应，阮延突觉冒犯，其实算起来，他和沈洵好像还不太熟，但对方相助自己多次，阮延不喜欢欠人情。

“没空就算……”

“有。”沈洵尾调微扬，“介意捎个人么？”

不觉被他带着走，沈洵停下他也跟着停步。

阮延哼笑一声，“不缺那点钱。”

话音刚落，就听见他身边的人叫了声“爸。”

阮延：“？”他一顿，“你什么毛病认……”

谁知扭头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立在车旁，闻言看了过来，阮延当即噤声。

阮延将脸冒了出来，手也不揣着兜了，长睫微垂，极具欺骗性：“…叔叔好。”

延宝：急，在他爸面前骂他儿子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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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