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悸动 第8章 因果

“住手！都给我住手！”年纪主任后头跟着两三位老师一路小跑过来，寒风调皮把头发吹成侧分，挺着稍大的肚子的中年男子破口高喊，“方泽未你刚手里拿着什么？啊？！都反了天了是吧！”

陈达源气到胃疼，他捂着肚子，撑住膝盖喘了几口气，他方才前脚刚踩上阶梯，后脚就被学生告知有人打架，随即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谁知远远就看到有个人挥着刀，心脏直接跳上了嗓子眼，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几个老师七手八脚把地上打成一团的人分开，不知谁的眼镜飞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稳稳降落在阮延五位数鞋子旁。

而鞋的主人却只是拉着沈洵，粗鲁地一把撸起他的衣袖，小臂处多出道四五厘米的口子，所幸被衣物所挡伤口并不深，大概源于皮肤苍白，缓缓渗出的血色格外触目。

“你他妈挡什么？”阮延拧着眉，声音沉闷。

沈洵任由他拽着：“下意识。”

——5分钟前

“阮校草！小心后面！”人群中忽而爆出女生的叫声，阮延略一侧身眼眶先是闪过方泽未狰狞的脸，后才发现那抹亮光的来历，堪堪擦过自己的侧脸，瞳孔骤缩。

他怎么也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应激，一念之差他只得朝后退几分，却意外被人揽住，混乱之中肩上的力道分毫未松，清淡花香扑了一脸，阮延呼吸一窒。

后颈信息素翻涌，横冲直撞，像是要破开突口，奔赴一场未知的盛宴。

感觉只有一瞬，待他反应过来时，腺体处早已平息，而沈洵带着人闪了下，但还是挂了彩，他脸色未变，手腕转了个方向轻松锢住方泽未作乱的手，稍一用力利器便落了地。

沈洵松开阮延，视线在对方身上滚过一圈，才垂眸甩了甩手上的血珠。

1班蠢蠢欲动的男生见了血，也骂骂咧咧加入战斗，场面一度混乱，后来林柯每每回忆起自己的英雄磊绩，幽默称作“一三起义。”

季銮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一条消息轰到了德育处，一脚刚踏入德育处的门槛，视线如暴雨砸在天灵盖，一抬头就见半个班的小可爱们站成一排，泪眼汪汪待招领。

她笑容一僵，深吸了口气，后脚再踏入一步，就扫过人群中阮延和他身侧的沈洵以及手上的绷带，那丝笑容终于有了裂痕。

陈达源保温杯端了已经有一会了，却一口都没到嘴里，全施舍给地板散热了，他气得手抖，抬头又和乌泱泱的人头大眼瞪小眼，老血哽在喉头，重新咽了回去。

“…谁先动的手？”陈达源做着自我安慰，推开窗户吹了会冷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3班的人坐……站不住了，指着对面就开始叫，整个德育处胜似菜市场喊价。

“闭嘴！…哈哈阮延你说，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吧？”陈主任吼了一句，视线在所有人脸上划了一瞬，最后停在脸黑成炭的心头宝上，陈达源向来就对阮延格外看重。

心头宝却给他致命一击：“我。”

“噗！”陈达源刚入喉的老茶又给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阮延不耐拧眉，但他没有冲长辈撒泼的毛病，尽量放平了语气讲：“我说，我先动的手。”

噤声许久的季銮突然出声：“那个等会追究，沈洵你手怎么回事？”

屋内目光纷纷投向沈洵的手臂，后者则不动声色把衣袖放了下来，掐断直勾勾的视线，而一旁的阮延气压骤降。

吴烨虽然没动手，但也被拉了过来，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操——”脏话飙一半急刹车，被季銮瞪得吞了回去，“…3班方泽未拿刀划的。”

季銮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说曹操曹操到，黄森也就是3班的班主任领着方泽未前来领罪，平时谦和的他此刻像是吞了一吨盐，而方泽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肿得老高，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独眼和阮延对上视线，又匆匆埋下头。

陈达源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吸了口气：“阮延，为什么动手？”

男生嘴角绷直，眉心始终锁着，他现在心情真的非常、非常糟糕。

“为什么动手？”阮延抬了下眼，只一眼扫过鼻青脸肿的方泽未，冷笑了声，“看他不爽，成吗？”

“像什么话！你——！”

“事是我挑的，人是我打的，跟其他人无关，随便你们怎么处置。”男生说话很轻，轻地挑起陈达源压抑许久的火气。

沈洵不太赞同地蹙了下眉。

“阮延！你知不知道这事可能会影响你后面的——”陈达源气得脸上的肉直发抖，狠铁不成钢。

“我的人被刀割了你怎么不训凶手去？反倒来这质问起我的学生了？”季銮适时出声，打破沉重的气氛，她轻撂下两句便往阮延面前一站，仰头低声问道：“我知道你有原因，对不对？”

阮延垂在一旁的手握成拳头，没吭声。

诋毁陆淮初的言论，他不愿再听，自然也不会再说。

“好，我知道了。”季銮点点头，没再多问，168的身高却将身后的学生挡了个严实，气势不落分毫。

“行，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说是吧——那就等监控出来！”陈达源显然被这两师生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不轻，哼了几声。

“……那个，我……录了像，但是能别收我手机吗……？”1班堆里某个小透明讪讪举手，小心地朝这边开口，“班……班长动手是有原因的，这些话料谁听了都会生气吧……”

季銮清眸微眯，转头眼神询问阮延，后者默然，便接过学生递过来的手机，朝陈达源那边挪去，陈达源拉着长脸插上耳机。

视频主角一直是阮延，看角度应该是偷拍，从前面排队到演讲结束，其间夹带几句“班长好帅”“校草好A”什么的，一切都显正常。

镜头转到阮延走来，方泽未的声音被清晰地录了进来。

陈达源摘下耳机把手机还了去，脸色死沉，抬手大力地按着眉心，季銮和黄森看毕，特别是季銮，感觉她下一秒就可以一刀抹了方泽未脖子。

无缘动手是一回事，骚扰性侮辱性别，那性质便天差地别了。

德育处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陈达源撑着桌子，叹了口气：“都先回去吧，等通知。”事情变得棘手，他不敢轻易下定论，有那么一瞬间，陈达源连报警都想好了。

人头一个个涌出，压抑的气氛逐渐消散，阮延朝前抬了下巴示意沈洵走前面，自己则抬脚跟了上去。

黄森却突然叫住他，勉强扯出一个不难看的笑容，百般言语汇聚成一句抱歉。

阮延临门口站定，冷风如刀肆意刮过脸颊，带着细微疼痛，忽而刺痛被掠去，面前投下阴影，拐出门口的沈洵去而复返，抱着臂斜靠着门框，垂下眼淡淡地看着地板，颇有几分等人的姿态。

阮延莫名想笑，糟糕的情绪被带走了些，黄森见男生侧过头，露出干净无瑕的侧脸。

“该道歉的不是您，道歉的对象也不是我，”季銮闻言看了过去，他顿了下，“这种垃圾，最好别再让我碰到。”阮延放下话，与沈洵并肩离开了。

德育处内的三人愣了许久。

冷风呼啸，失了晨夕的暖阳。

阮延的校服外套规矩地拉到顶，罩住了半张脸，双手插着兜，率先打破沉默：“……谢谢，不止这次。”

沈洵倒像是感官被剥夺，丝毫不怕冷，外套大敞着，衣摆肆意拍打，里头还是夏季校服，听他这么一说，唇角提了下，“嗯，举手之劳。”

听到这么官方的回答，阮延无语片刻，余光扫到对方里衣，又看似随意点过沈洵挂彩的手臂处，刺破的衣料御风左右飘荡。

“你知道今天多少度么。”

沈洵：“17度。”

“那你还穿短袖？”阮延忍不住杠了一句，又觉得这样对待救命恩人有些不道德，“…容易生病。”

沈洵许是心情不错，含笑应了声，二人缓步挪到教学楼，他掏出手机朝阮延晃了晃，“同桌，打个掩护，拨个电话。”后径直往厕所拐去。

阮延比较怕冷，他巴不得快点到教室去，闻言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在“勉强答应”和“恩将仇报”来回蹦迪，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往厕所门口挪。

两个班的人都踹踹不安等待通知，等到的却是方泽未被开除的消息，没有一个人受处分。

只知后来季銮黑着脸杀到校长室，气势给端着茶的主校吓得手一抖，言语不容商量：“方泽未必须走，有他没我。”

主校笑了下，“哟，火这么大呢，坐吧。”

季銮窝了一肚子火：“你家学生给刀了你能不火？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给人家长交代？还有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以前我就看这方泽未性子顽劣，上次篮球赛就差点没上赶着阮延踹了，还有——”

“欸欸，好了好了，消消气，”主校给她倒了杯茶，打断季銮翻旧账，“这事太过恶劣，报警都不为过，而且上面电话都砸过来了，开除通知也下来了，方泽未这学生今后学习路多半是栽在这了。”慈善的面容笑意常挂，又重新酌了一杯茶，“我看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罢了。”

季銮挑了下眉，一杯茶下肚闲聊几句便离开了。

办公桌前的季銮叹了口气，撑着额角在座位表上圈圈画画，而最后一排的某两个位置已经被圈满了墨水。

一个阮延够她受的了，现在又来个沈洵，天要亡我啊。

爆意思，拖更太久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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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