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肾不交 第28章 交锋

廉忻给章柳凌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乱动。

两个少年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只得脖颈僵硬的点了点头。

廉忻利用树影作为遮蔽，悄声向独轮车停止的方向移动。他再次凝神闭气仔细聆听远处的脚步声，确认了那一行只有三人，且有两人走路步伐并非什么武功高强之辈。而第三人，步履轻盈，听声音应该是个少年。

“大晚上的一群人蹲草丛里，该不会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一起拉肚子了？”

少年语调充满戏谑感，说话声里还夹杂了金属摩擦的声音。

廉忻从树影后用眼角余光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根据声音判断对方年纪应该比自己小上几岁，即便是天赋再高，修行年月也有限。廉忻对自己的身手尚有些自信，倘若不得不与之交锋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别浪费小爷我的时间了，都出来吧。”

少年说这句话的语气已经带着不耐烦的情绪

廉忻又仔细瞧了瞧，隐约看见那人手上耍着用锁链连在一起的两根金属短棍。

就在廉忻思考是不是来个先发制人之时，距离少年更近一些的山林杂木中，突突突窜出来七八个人影，高矮胖瘦看上去什么年龄的人都有，看背影，领头的是个魁梧的壮汉，手上还揪着个大麻袋，袋子一抖一抖的动个不停，里应该装着个人。

哦，原来说的不是我们，看样子还没有暴露。

廉忻心中松了一口气。

以廉忻的身手，自然可以做到悄无声息靠近那些人，两边交谈的人此时应该也不会想到还有他们这第三方的存在。

他悄声对章柳道，你们在这里等，若是等下人散了，或是打起来，你们就找机会逃回到村里找杨宗主。

章柳性子略为沉稳，当即会意。

布置好计划后，廉忻寻了个便于查看双方的情况隐匿位置继续蹲伏。

“砰！”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紧接着是夹杂着女人哭声的大骂：“妈的，肯定是这臭娘们，一直哭哭啼啼的，害我们被发现了行踪。”

山贼那边的人嚓地点燃了火把，火光开始映出黑暗中的人来。廉忻目光最先捕捉到的是被那些粗布烂杉山贼团团围住的三人，在火光的照映下，廉忻稍微能看清那个伙人的长相。

为首的少年，五官看起来非常的秀气，长相有些许异域风情，头发有着天然的微卷。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身着一件红白配色的锦袍，那衣袍上金丝银线绣出的火焰暗纹如同真实的焰光一般，在这黑夜之中交叠闪耀着。

这种火焰暗纹的刺绣，廉忻感到有些熟悉，但记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凌骁看着那人，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章柳做着嘴型说道：“是火宗的人，等级很高。”

只要是修行时间够长的修士，都不会对这个图案感到陌生，这种火焰暗纹是只有火宗高阶修士制服上才能绣上的图案。只是平常能见到的火宗高阶修士，制服也都是红金配色为主，身着红白配色火宗制服的修士，一般人基本没机会能见到。

凌骁下意识的想叫章柳和廉忻不如先撤了吧，章柳赶紧捂住了凌骁的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冷静点。”

此时的廉忻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伙人。

让廉忻感觉不协调的地方在少年身后站着的二人身上，那两个人是寻常打扮，并没有穿着宗门修士的服装，看着也不像习武之人。他们一左一右的站在独轮车的两侧，各有一只手握着车把，推车上堆放了几个大木箱。

廉忻打量那领头少年，看着跟自己带着的那两个孩子年龄差不了多少，即使只有几簇火光照映着，也足够看得出少年皮肤白皙，俊眼修眉，微微上扬的嘴角还带着一点稚气。

这个年纪少年居然已经是火宗的高阶修士了，难怪传闻都说堂主一半多是年纪都不到二十的年轻人，这种年龄能当上堂主，难怪火宗能招揽大批急于求成的年轻人去修习。

一个秃头的山贼走到推车前用刀背敲了敲木箱：“哈哈哈，老大，咱们今儿运气真好！方才刚劫了一车肥货，抢了个娘们，这下又来肥羊。发了发了！哈哈哈哈。”

那老大颔首示意，给了个眼神，几个山贼会意，纷纷亮出兵刃对准那三人。“你们去把箱子打开。看看都装了什么宝贝。”

“哎，嘿嘿，老大，遵命。”说着，一个驼背山贼一刀砍断捆绑木箱的麻绳，开箱翻找起来。

锦衣少年无动于衷，漫不经心的瞟着。

“妈的！屁也没有，都是些鬼画符的破烂玩意！”驼背山贼叫骂道。

却只听那老大问道：“拿来给我看来。”

驼背山贼把符篆递到他们头子面前：“真他妈的晦气，最近山上闹妖怪，来往的人多是些穷酸道士，身上带的都是这些破烂玩意。”

山贼头子把符篆捏成一团往地上一扔，纸团砸在他身边的麻袋上，那个麻袋突然蠕动起来，还传出呜咽抽泣声。

山贼头子接着一脚踹向麻袋：“给老子安分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老子草你吗？”

“啧啧。”

少年阴阳怪气的音调把山贼头子的注意力又拉回了自己这边。

他打了个呵欠，接着说道：“车上的货，既然你们看不上，那就别挡着小爷我赶路了”

少年慵懒的嗓音配上不屑漠然神情，让那山贼头子莫名的火大。

“敢在老子面前自称爷，你这毛没长齐的小鬼来头不小吧。是哪个大户人家养在深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啊？”

驼背山贼此时走到少年身侧，凑近细看那少年的脸庞，那少年默默把脖子扭向另外一个方向，还用手捂住了口鼻。

这举动显然引起了那驼背的不满，他骂道：“妈的，臭小子，你现在嫌弃老子臭啊，待会老子把半个月没洗的几巴塞你嘴里让你舔干净。”

那山贼唾沫横飞，露出一口黄牙，呼吸中带着一股难闻的烟味和口臭，口气直冲脑门。

“老大，我看这小子穿着打扮不像穷人，还能闻到女人身上才有的香味，肯定是有钱的公子哥儿，我们把他绑了，让他家里拿钱来赎人。”

不待山贼头子开口，那少年就用平淡的语调说道：“你们想绑我就绑呗，但是不要妨碍我的人继续执行任务，都说了小爷我赶时间呢。”

少年言罢，那些山贼先是面面相觑，忽地爆出一阵大笑，其中一个山贼看见他那个样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他妈的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了吗？跟我们谈条件？开玩笑之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哈哈哈哈！”

又有几个山贼围上了那名少年：“哎，老大，你来仔细瞧瞧，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像擦了粉似的，脸皮比女人还白，这小样的看着比抓来这女人漂亮多了？我听说那些达官贵人喜欢养小白脸草批严，不如，今晚咱哥几个也尝个鲜，当一回达官贵人吧！”

“哈哈，有道理。”

山贼头子走到少年面前，目露凶光：“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部都要，今晚我第一个上，然后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伸手抓着少年的下巴逼他抬头。

只一瞬间，血花飞溅，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老大的右手被斩断飞起，掉在了一旁的草丛里。

“啊——！！！”惨叫声转瞬而止，众山贼赫然发现，他们老大的头颅早已不知所踪，还没倒下的身体脖颈断口处不断的喷出血液，宛如降下一场红雨。

廉忻亦是没有反应过来，只一眨眼的功夫，局势居然就整个逆转了。

那少年腕部华丽的装饰中，赫然伸出一根短刃，那短刃做工精美，看上去极其锋利，在火光的映衬下，竟也发出阵阵寒光。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刀刃上仅有的一颗血珠，随后啐了一口唾沫道：“哼，渣滓，连血也是臭的。”

山贼们此时反应过来，举着武器袭向少年。

“雷皖大人！”两个差役样的人似乎想要护住少年，少年挥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少年一脚把断头山贼头子的尸体踹倒，借力一跃，飞身而起，沉声说道：“还不快走，误了时辰你们同等下场。”随后一个翻身瞬间击杀了冲上来的几名山贼。

那两名差役闻言，忙道：“遵，遵命！”推着木车一路狂奔，绝尘而去。

仅存的两名山贼见状连忙下跪求饶，涕泗横流，把头重重磕在那官道的石子路上，抬头起来时已是满脸血污。

那少年亦不恼，背对他们，将手腕的刀刃收回装饰里，继续甩着铁链棒子。看不清表情，语气却好似刚才的冲突没发生过。

他缓缓说道：“你们走吧，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

那两个山贼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脸上露出了一瞬的惊喜，连忙爬起来发足狂奔。只见那一瞬间，铁链两端拴着的短棍顶端弹出尖刀，那少年将铁链一甩，落后那人便跟前面兄弟前胸贴了后背，成了一串。

然后他将铁链抽回，低声说道：“果然，猎物还是跑动着打起来更有意思。”

方才不过须臾，便结束了一场恶战，官道的白石亦被鲜血染红，九名山贼此刻已没了气息。

廉忻在树后看着一切，惊叹那少年的身手，亦是心惊于他的残忍：“他叫雷皖？火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何那些少年人，皆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廉忻看到雷皖走向那蠕动的大麻袋，心中暗叫不好，只是距离太远，若是他此刻动手，怕是赶不及刀下救人了。

只见雷皖手一挥切断了麻袋的绑绳，随即抓起袋子边角，手一抬高，一个人就被他从袋子里倒了出来。

被倒出来的是一名双手被捆绑，嘴巴也被破布团塞住的女子，那女子吓得连哭声也没了，满脸水痕，也不知是鼻涕还是眼泪，憋得脖子都红了，只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喘着粗气。

雷皖蹲下身来，拔出女子口中的布条，扔到一旁，那女子仍是僵着身子，口齿不清的发出咿啊的声音。他用短刀轻轻挑了一下女子手上的细绳，那麻绳应声而断，仿佛是一捆脆弱的杂草。那女人依旧保持着被绑双手的姿势颤抖着，半天没换姿势。

雷皖抬手，想替那女子整理乱掉的鬓发，“啪！”那女子突然一巴掌拍掉了雷皖的手，雷皖愣了一下，那女子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爬起，拔腿狂奔，就在起身的一瞬，她头上戴的粉色布花掉了下来，落在一滩血水里。

廉忻看见，雷皖轻笑一声后一脚踹开那山贼老大被砍下的脑袋，伸手拾起那朵血染的粉花，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然后他将那朵布花收入怀中，对着廉忻的方向说道：“还不出来？好戏都演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