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肾不交 第21章 火宗

待廉忻与杨宗主用膳完毕，已是亥时过半，几名家仆撤走了餐具，换上了果盘和茶水，又续上了快燃尽的烛火，才退出门外。

饱腹感让廉忻产生了些许困乏，他用左手掐了一下右手的合谷穴，以此缓解疲惫感。

廉忻内心暗忖道：“现在从杨宗主这边打听到更多的信息，今晚睡上一觉，说不定明天就能想起更多的事情。”

“廉宗主，你如果还有其它需要，尽管开口，切莫跟老夫客气。”

看到廉忻若有所思的样子，杨宗主是生怕自己招待不周，有所怠慢。

“杨宗主待廉忻以上宾之礼，已是感激不尽，只是……”

“廉宗主有话不妨直说。”

“廉忻虽是水宗二宗主，但也是徒有其名，未曾有过行走江湖的经验，这次初出茅庐，就出了糗，还差点耽误了重要的任务。”

“廉宗主，谁都有年轻时缺乏经验的时候，重要的是你有心系苍生的胸襟。”

杨宗主此前觉得廉忻这么年轻就成为水宗白家这种大宗门的二宗主，应该多少有是恃才傲物的性子，如今看起来和自己门下那些因为缺乏经验，第一次接任务就出师不利，懊恼不已的修士也差不多。

加之廉忻待人处事毫无水宗其它高层人员的架子，让杨宗主内心产生了一些对后生晚辈的关切之情。

杨宗主喝了一口茶，疲惫的脸上露出了长辈一般的笑容，开始对目前梁丘镇的情况娓娓道来：“我们梁丘镇，虽然地处偏僻，但是依山傍水，灵脉通畅，灵气充足，百姓安居乐业，少有邪祟，亦有不少散修会前来小住修行，偶尔也就打打一些鼠怪狐精之类的小妖。这种一派祥和的景象，自我创宗以来已持续了三十余年。然而就是三个月之前，此地的风水灵脉，发生了异变。”

“三个月，那也有些时日了。”廉忻说道。

“如果是一些能力不强的普通妖邪，侵入人界也并不会长期盘结于一处，如遇修道之人，必会被镇压剿灭，梁丘镇的异变却一直持续了三个月，这作祟的邪物绝非一般的妖邪。”石韦也忍不住插话。

“梁丘小地方的小宗门，整个宗门也不过十几号人，连番折腾个月余，已经算是倾尽全力了。”杨宗主说罢又长叹一口气。

廉忻内心暗忖道：“能撑三个月，应该是在向水宗求援之前，杨宗主也求助了附近的宗门和散修前来支援。然而根据一路听到的传闻来看，自从有人在伏兔山附近发现了火宗的活动轨迹后，当地的散修如临大敌，纷纷连夜逃离了此地。

“风水灵脉对当地宗门来说，及其重要，自从伏兔山灵脉发生异变以来，修士们的修行无法提升和精进，使用御灵时，比往时更是耗费内力和体力，这种情况下要对付邪祟，往往身处险境之中。而那些妖邪之物，原本并不会在人气旺和灵力充足的山涧出没，更别提会公然出现在镇上，大肆破坏，伤人毁物。而这件事，现在却发生了。”

廉忻看到石韦越说越气的样子，生怕他把手中茶杯捏碎，便主动招呼他喝茶，还拿起茶壶给他斟满杯。

石韦没想到以廉忻的身份会这样待他这种小宗门的修士，愤愤不平瞬间变成了受宠若惊。

“确实，一般我们外出除祟，除了些许在家宅内的怨灵，大多时间都前往一些山间地头，荒郊野岭，我闭关的早些年，已是听闻一些地方出现过此等异象，然而多数时间当地的家主可以自行解决。并非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廉忻说道。

石韦接着道：“若是些寻常邪祟也就罢了，以我们宗门的力量，还不至于保不下一个小小的镇子，只是，自从山里出现了火宗的人——”

廉忻听闻此话，心中一动，表面上依然保持平静的语气说道：“火宗虽然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但是也会接受委派前往除祟，不至于和邪魔妖鬼勾结，毕竟神阳门也是五大宗门的代表之一。虽然我来梁丘的路上，也听到不少修士失踪的事情，但并未证实此事是火宗所为，只是民间的传闻而已。”

“要坐实这件事就是火宗所为，确实还需要一些实质证据……廉宗主可知晓为何老夫为何要去照海向水宗求援吗？。”杨宗主话锋一转，向廉忻发问道。

“火宗的内功最难修行，然而力量也是最强，同等效率的情况下，杀伤力最大，所以修行火宗心法的人不在少数，据说这些年，火宗有快速精进内功秘法，因而入火宗修行的年轻人更多了。而水宗的心法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火宗，杨宗主向水宗求援是希望水宗能出面调查伏兔山的异象，顺便牵制火宗的行动。不知廉的猜测是否正确？”

杨宗主并未马上回答，而且叫来门外家仆再沏一壶新茶。待热茶奉上，他便叫几个小仆回房去休息，不必守在门外。

家仆们关上门离开走远后，杨宗主才开口说道：“老夫当初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的时候，曾在神阳门修习过。”

廉忻听到这话，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廉忻一路上也听闻了不少乡民间流传的八卦，其中亦有对宗门间关系的讨论。

杨宗主居然曾经是火宗的修士，这个话题让廉忻马上想到了沈君谦。

杨宗主看着面露惊讶之色的廉忻，继续说道：“以前火宗的人虽然霸道，但也是正派的作风，在五大派系的宗门里，神阳门并不算火宗最大的一支，火宗名声鹊起是洪天雄当上了宗主之后的事情了。”

石韦见廉忻未接话，以为他刚闭关出来，对外面的情况不甚了解，就继续说道：“哎，火宗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火宗的人虽然霸道，但也是正派的作风，现在一个两个像着了魔似的，杀气腾腾。这个转变据说是火宗上任宗主洪天雄在仙山里遇到了仙姑，得到仙姑点化后才开始的，洪天雄所在的宗门并不算火宗里最大的一支，当时他选择在火宗最富盛名的修行地修祭坛，将那个仙姑奉为圣主时，还引发了火宗内部的矛盾。洪老宗主将他从仙姑那里习得的心法传授予本门修士，所学之人功法皆在极短的时间升至了高阶，吸引许多火宗本宗的修士转投其下，改修旁道。”

然而廉忻却从这段话中，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曾修行多年，无论在何处，宗主和宗门子弟谈及山中修道成仙之人，皆认为属未知的领域，无人知晓真正的成仙之人是何等境界。

“山中出现美女，一般在民间的灵异志怪的小书里是极其吸睛的题材，然而稍有修为之人一旦看过便知，这种美女一般都是妖物所化。若是洪老宗主遇上的是修为极高阶的妖邪灵怪，火宗一个斩妖除魔的宗门又为何要将她供奉为圣，并且还敢修习其传授的心法？”

“老夫当时年轻气盛，一心只想提升功体，看到周围的同修们修为如飞猛进，自然也忍不住修习那套心法。”

“杨宗主，您当时感觉到有何异常？”

“除了功力提升很明显之外，倒也没有别的异常，唯一不一样的是，神阳门里高阶火宗修士御火之术释放出的火焰，是青色的。”

说到此处杨宗主压低了声音。

“对，就如同，鬼火一般。”

廉忻大为不解，鬼火显现青色，乃是骨头中含磷较多所致。而使用自然之力的御灵，又怎会有青色的火焰。

“杨宗主，您后来是因为何事才不在火宗修行的？”

料到廉忻有此一问，杨宗主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早年火宗神阳门曾好几次和金宗的大天下发生冲突，皆是火宗中有头有脸的高层人员带队前往。第一次冲突时，是洪天雄亲自率人前去。洪天雄击杀金宗修士，放火焚烧大天下，杀死了金宗文元老宗主，此后一直在大天下和钱来镇派人四处搜寻，不知在寻找什么，而后几日，一无所获。于是他们便打道回府了，并未伤及当地的百姓。这些都是江湖上一直流传的‘往事’”

“恕廉忻冒昧，杨宗主您亲身经历过火宗和金宗的第一次冲突吗？”

“那时，老夫进入火宗修行还没满半年，修为尚浅，那次行动并未参与其中。”

杨宗主续往下说道：“之后大天下宗主之位由文元的弟子兼养子杜嵩继任，没过多久洪天雄原因不明的暴毙，宗主之位由洪天雄的独子洪靖天继任，并一直担任宗主至今。”

石韦也忍不住插了一嘴；“火宗名头虽然响亮，但洪靖天此人先天不足，患有心疾，是个十足的“药罐子”。”

廉忻想到了一些江湖上关于洪靖天的传闻，洪靖天虽然看上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实则城府颇深，否则一个先天不足的“药罐子”又怎能掌控一个高手如云，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的大宗门？

既然杨宗主在火宗内修习过，不如问下他眼中的洪靖天究竟是怎么样的。廉忻想到此处，便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

“为何洪天雄已死，洪靖天还要继续对付大天下？”

杨宗主皱了皱眉，叹气道：神阳门和大天下究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似乎只有火宗和金宗高层的人知晓，我与火宗内的同修也曾讨论过这个事情，火宗似乎问金宗索要什么东西。”

“也就是说文元老宗主死后，火宗也没达到目的，所以才会再次袭击大天下？”

“火宗再次袭击大天下的时间，就发生在杜嵩继任金宗宗主后没多久，当时带队的人是洪靖天的得力干将——魏昴。”

听到这个名字，廉忻莫名的心头一颤。

“魏……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