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既然无法忍,那我们去就便是了。”重楼话虽不多,可剑法却是出了名的狠。
徐行舟和重楼俩人走进了树林,发现在树林中有几个彪形大汉正押送着一些乞丐,每个人都绑着手,被串在一长条粗麻绳上,在一群破衣烂衫中有个干干净净的瘦弱男子尤为抢眼。
徐行舟不解。
有的人走不动了,大汉上去就踹一脚,手里的鞭子也随即抽打在那人身上,让他快些走。
最中间有个瘦弱的男子,见有人挨打,刚合拢的嘴又大张着,发出刺耳的哭叫声。
见他这番怪异的行为举止,徐行舟似乎有些明了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一群人当中了。
大汉时不时的上前踹他一脚,抽他一鞭子,可那男子仍旧嚎啕大哭不止。
徐行舟还从未见过如此没骨气的男子,被抓了可以反抗几下,倒不至于毫无血性的大哭不止。
可是奇怪,那瘦弱男子虽是常见的男子打扮,可衣物料子看上去都是上乘的,隔着些距离徐行舟都能看出来。
这几个彪形大汉怕是眼拙没见过。
“公子,这些恐是人牙子,押送的大多数都是些乞丐和无家可归之人,要被卖去黑窑做苦力。”重楼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
“真是可恶的勾当,这些人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去那黑窑哪还有命活?”徐行舟眼眸沉了下去,冷声说道。
“你可有把握除掉?”徐行舟动了杀机。
重楼打量了几眼那几个大汉道:“除掉那自是不在话下。可是公子,交给江州府衙处理是不是更为妥帖,也不必沾这般腌臜事。”
“江州府衙要是有能耐,怎会有此等事发生?先把那些人救下。”徐行舟眼睛始终盯着那个依旧在嚎啕大哭的瘦弱男子,他身上被抽了几鞭子,血已将衣衫浸透。
估计是被他哭闹的折腾烦了,又一个大汉上前就将他踢倒在地,然后拽着他从绳串上解了下来。
不好,这大汉估摸着失去了耐性,那人要遭殃,徐行舟心中一惊。
徐行舟朝重楼递了个眼色,俩人便悄悄跟在大汉身后,看看要把这瘦弱男子带去何处。
谁知这瘦弱男子一路挣扎,又哭又叫又踢又打,但凡能使上的劲都使了出来。
大汉看四周已见不到人影,便将瘦弱男子一把扔在了地上,抽出身上带着的短刃道:“你若不哭,老子还能留你的命。一个男人整日哭哭唧唧,迟早要惹上官兵,坏我的事,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没骨气。”
说罢,大汉一手拿住短刃,一手揪着瘦弱男子的头发,就要去抹他的脖子。
这一刀下去必死无疑。
徐行舟目含怒色地看了眼重楼,这种心狠手辣的人牙子留不得。重楼飞身上去一剑,直刺大汉胸口。
徐行舟则踏步上前捂住了瘦弱男子的眼睛,这人再受惊吓恐会更哭闹不止。
一股热血顺剑而下,滴落在了瘦弱男子的脸上,也溅了些在徐行舟的衣衫上,如点点红梅盛开。
大汉一声未吭就轰然倒地,没了气息。
徐行舟几步便将瘦弱男子带离了树林,来到了马车旁。
徐行舟松开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极美的眼睛,如星辰般璀璨。
徐行舟恍然间有些怔愣,这眼睛和那圆团子的有些相像。
徐行舟觉得自己一定是离江州城近了,被那圆团子的家事扰了心绪,兰家已被灭门,不可能是她。
徐行舟正色道:“你走吧,这里不能久留,小心又有人来抓你。”
谁知,这瘦弱男子不仅没走,反手就抱住了徐行舟的手臂边摇晃边哼求道:“我肚子饿,给我饭吃。”
徐行舟用力甩了几下手臂,瘦弱男子简直如狗皮膏药一般粘在他身上任他如何使劲也甩不下来。
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念叨着:“肚子饿,千层酥好吃,我肚子饿。”
徐行舟这才发现此人和圆团子确实是有相似之处,心智不全。想起圆团子的凄惨遭遇,他也不忍心再驱赶这个瘦弱的男子。
也罢,就带上他一起进江州城吧,兴许能找到他的家人。
徐行舟犹豫了片刻,轻声哄道:“上车吧,我带你去吃饭。”
瘦弱男子一听有饭吃,便手脚并用的往马车上爬,徐行舟见状顺手扶了一把瘦弱男子,入手竟是绵软如云朵般。
徐行舟瞪大了眼,这男子怕真是家中娇生惯养的贵子,现下丢了恐正在翻天覆地般寻着。
徐行舟想的没错,李云翊带着侍从暗卫已把江州城外近郊翻了个遍,都没找到白圆。
“主子,我们在路边发现了掉落的糕点块。”说罢,将手中的糕点块拿给李云翊,果不其然是千层酥。
这丫头还真是个十足的吃货,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李云翊是又急又气。
他沉声吩咐道:“既然糕点块能掉在路边,就说明他们是步行。继续追,肯定走不远。”冰冷的声音,让周遭的人即使在这酷热难耐的夏日也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的气息。
马蹄飞奔,扬起的尘土四散飘荡在空气中,林中的鸟儿也被惊得纷纷振翅高飞。
白圆上了马车,马车仍停在原地半天没动,“怎么还不走呢?肚子饿。”声音娇俏又软和,听的徐行舟浑身一颤,撸起袖子一看,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春桃见主子带上来一位瘦弱男子,便帮他清理干净脸上的污渍,不由得心中惊讶道,这天下竟还有这般好看的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剪水秋眸,皎洁如月。
自他上车后,春桃的眼睛时不时就偷瞄几眼。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好好说话啊?”徐行舟看着春桃满面娇羞的模样,都有些后悔救了这个瘦弱男子。
“我有好好说话啊,就是肚子饿啊?”白圆一脸无辜地看着徐行舟,徐行舟看着这天真的眼神还真是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摇摇头,故意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春桃眼中盈盈的光渐渐暗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怜惜,原来这男子有些痴傻。
重楼回来了,剑已归鞘,看样子是都办妥了。
“人已解救下来都放了,那几个人牙子也捆在树上,就等着他们回去报了府衙来抓人,其余也都清理干净了。”徐行舟知道重楼说的清理干净指的是什么。
他点点头道:“还是你办事妥帖利索,快些走吧,过会这人估计又要饿的大哭不已了。”
徐行舟说罢,掏了掏耳朵,他第一次如此害怕有人这般哭闹,不禁想起了多年前随身带着花球的李云翊,现下仿若能理解当年的他了。
徐行舟随即讪讪一笑,怎么好端端地却想起那个催命鬼。
重楼赶着马车飞快地行驶在官道上,车里本就备有吃食,春桃拿出来让瘦弱男子先垫垫肚子,省得他一会又惊了主子。
“这个不好吃,不如千层酥好吃。”瘦弱男子拿着咬了一口桂圆糕挑剔道。
“不好吃,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先吃几口。”徐行舟耐着性子哄着,仿佛眼前之人就是那小时候的圆团子。
马车前行了没多会,突然间停了下来,“前方何人,为何要挡住去路?”只听车外重楼大喊一声。
不一会儿就用人上前欲拉开马车的门,被重楼一把拦住。
重楼起身跳下车,立于车前,挡住来人的视线沉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不出示任何文书就敢搜查。”
重楼跟着徐行舟这些年也是经历过各种风风雨雨,还没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人。
看这些人都身着黑衣黑袍,目露凶光,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来人一听索要文书,便知这车上坐的人定是与官府有交集,故也不再继续虚张声势。
便冷声问道:“多有得罪,我们在寻人,不知可否见过此人。”说罢,便张出一张画像。
重楼定睛一看,这画上画的人不就是现下正坐在车里的瘦弱男子么?
重楼谨慎,也不知这些人与瘦弱男子的关系,冒然就交出去,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白费力气。
转头便朝车内道:“公子,他们是在寻人,有画像。”
“拿进来。”徐行舟也不想惹麻烦,毕竟这不是在燕京城。
重楼接过画像转身从半掩的车门中递了进去。
半晌,画像从门缝中被塞了出来,只听见车里传出声音道:“没见过此人,还请让路。”不带丝毫迟疑且斩钉截铁。
先前张开画像的黑衣人一愣,看样子车里坐的人比他们想象中更为强势,便拱手施礼致歉,随后一骑绝尘而去。
重楼看了眼虚掩着的车门,公子既然已做了决定,那便尽快赶路吧,早日进江州城为妥。
马车行驶出较远的距离,春桃才放了捂住瘦弱男子的嘴,怕他出声乱了主子的用意。
徐行舟路上一直盯着瘦弱的男子,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寻他?
“主子,我们在前方草丛中发现几个人。”暗卫正在向走小路寻人的李云翊禀报着。
李云翊闻言心中一惊,说不定白圆就在其中,双腿用力夹着马肚子,身下的赤色骏马四蹄疾风般向前跑去。
来到草丛中,李云翊一个个查看,依然没有白圆的身影,仔细问过才知他们是被人牙子抓住要送去黑窑的乞丐。
半路被不知名的人救了,将他们放了,他们这是要回江州城去报官。
“你们就这些人,还有没有其他人?”李云翊仍是不甘心。
“有,人都走散了,那些人牙子也被绑在前面的树林里。”其中一个乞丐说着,用手指了指方向。
“将他们送去江州府衙,护着他们报官,这江州知府。。。。。。”说罢,李云翊翻身上马,等找到人后再算一并清算。
树林中被绑着的人牙子嘴中塞满麻绳,一个个像是被堵了嘴的葫芦般奋力扭动着身躯,可绑的实在是太结实了,没有一个人能逃脱了。
一阵马蹄声四起,不一会树林就被黑衣人围的水泄不通,刀剑与树影重叠,寒光乍现。
本就被热蔫了的人牙子哪见过如此阵势,有胆小的已是一泡热尿浇湿了裤子。
人牙子被解了绳,撤了堵嘴,脖颈上架着刀全都跪在地上瑟瑟抖个不停。
“你们绑的人中,可有此人?。”李云翊将白圆的画像高举在手中。
人牙子面面相觑地看着画像,都低下头,看这样子那应该是见过了的。
李云翊随即揪住一个人牙子的衣襟命他抬头道:“如实招来。”
这个人牙子也不清楚状况,更何况画像上的这个人被老大带走后就一直没见回来过,他不想惹祸上身,便迟疑地摇了摇头。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这个人牙子已尸首分离,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他人牙子一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其中一个胆子小的带着哭腔喊道:“绕了我们吧,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干了这行当,那人被老大带走后就再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