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怡宁说,那日,慈禧叫他前去,只是为了陪她自己游玩,顺便又问了一下朝堂上的事情。结果,慈禧的脸色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后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这几日,满脑子都是书上写的那场战争,可是只隐约记得一个什么海战,其余的真的没什么印象了?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这日,不知不觉间,我又走到了毓庆宫这里,想着上次我在这里送他的那个书签,也不知他用了没有?唉,最近他都没有怎么露面,听小禄子说,朝中大臣为了眼前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以李鸿章为主的大臣们,依靠着有慈禧的撑腰,一味的以求和为主,我真是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求和?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鼓吹求和之举,这种人简直该死!
另一路人则是以积极的抗战为主,以礼部右侍郎志锐和文廷式为主,两派的主张不同,自认而然的就是在朝堂之上打“口水仗”了!两派相争不下,水火不容,大有一触即发的形势。
回来的时候,见着内务府的太监领着一班人,一群人抬着大箱小箱的东西,瞧着那样子,是戏班子,我略微一瞅,便走了。
才刚回来没多久,他就来了,眉头皱的很紧。玉珍迎上去,挽着他的胳膊,问道:“皇上今日想吃些什么?”他微微摇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朕什么都不想吃。”
玉珍扶着他坐下后,挨着他边而坐,问道:“国事繁重,皇上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累着了,否则,臣妾可怎么办啊?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皇上去处理呢?”
前几句话他没有什么反应,当珍儿说到那句“臣妾可怎么办啊?”以及后面的话时,他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珍儿,不自觉的一笑,这一笑,扫走了所有的愁闷与疲惫。
“臣妾听说,前不久,又增兵于朝鲜了,是吗?”玉珍问道。
“是!朕觉得志锐说的很对,朕看了他呈上来的折子,很有见解,所以,朕正在想办法筹集军饷。目前为止,朕只筹到了二百万两。”说到这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看着珍儿。
“皇上怎么筹到的?”玉珍眨着眼问道,她认准的事情,一定要一问到底。半途而废可不是她的作风。
和玉珍说了会子话,他好像看起来精神了一些,“朕从盐税、海关税还有各地各省的地丁银中抽出了银子,现在总共有二百多万两,但是朕觉得这还不够,可是老佛爷的大寿在即,又不能……”又不能之后,便再无下文,其实,能做到这么多,我觉得他已经做的很好了,二百多万两,这是个什么概念?二百多万两的雪花花白银,能堆很高的一座山,能铺很长的一条路。
他叹了重重的一口气!我端上一杯茶,还是老办法,我又在茶里加了参汤,这样,多多少少他也能吃点补品,最近的这一两个月,他真的是非常繁忙!他喝了一口茶,看了看珍儿,又看了看我,道:“来到这里,朕才觉得放松了许多!”这个时候,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他和珍儿,还有我。听到他的话,我微微一笑。玉珍更是握着他的手,坚定道:“皇上,你一定可以的!”他欣慰的点点头。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玉珍来到外面想找个阴凉地纳凉!
来到一株大树下,这里假山甚多甚高,又恰逢这里有大树的遮挡,实在是一个好地方。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我道:“好好的,小主你叹什么气啊?”玉珍摇摇头,“其实那日皇上又被老佛爷给训斥了,但是他却没告诉我们,而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手中的扇子轻轻的为她扇着。
训斥?又是训斥?
“那老佛爷训斥了皇上什么?为何要训斥皇上?”我小心的问道。那日怡宁只告诉我说了慈禧的脸一下子就凉了下来,我还以为只是如此而已,原来他又被慈禧训斥了。
“听说皇上为了筹集军费,想要简化万寿庆典的典礼,老佛爷一听,盛怒之下,训斥了皇上!”玉珍说着,抬眼看向远处,“其实皇上的内心是非常孤苦的,家国大事,无一不在让他操心着,皇上说,他要对的起这个天下,他要对的起他的子民!对得起大清,对的起子民给他的信任”
对得起这个天下,对得起子民!对的起大清,还有信任!
心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颤动了一下。
以前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在这个时代,无数的屈辱接连不断而来。而现在,我所接触到的他,与我过去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是我太武断了吗?还是我只活在了自己的想象中。
我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玉珍轻轻碰了我扇扇子的手,我才低着头看着眼前的玉珍。她正仰着头看着神情木讷的我。
“我们回宫罢,要是皇上来了,而我们却都不在,皇上可能就要失望了。”
我微微一点头。
于是,我们便打道回府了。
刚走没几步,就瞧见不远处的阵仗,是慈禧的,旁边还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正陪伴着慈禧游园,身后跟着的人一大群,玉珍赶忙找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我打发了剩下人先行回到景仁宫。而我和玉珍在远处看着,只见他突然跪在地上,脸上没来由的表情黯然,口里不知说了什么,慈禧的眼睛微微一垂,冷冷的看了跪在地上的他,也不知说了什么,突然就这样的拂袖而去。
只留下了他,一脸的颓然,跪在那冰冷的地上,明黄色的龙袍铺满了他跪的一地。见慈禧走了之后,我和玉珍赶忙出去,他抬眼,迷茫的望着我,眼中有过一丝的惊恐,先是一怔,然后又垂下眼,此时的他,只有蓦然、失望、失落、无助……
“皇上,地上太凉了,当心身体!”我小心翼翼的开口。玉珍也在一旁说道。玉珍慢慢的扶起他,我也忙帮忙。然后,回到了景仁宫,他更衣了之后,便坐在桌边思考什么?
我突然间不敢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时候的他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在迷茫中不知是进还是退?
玉珍让我退出去,她要好好地照顾他,我知道,以玉珍的本事,我完全可以相信她。
回到房间后,无意间瞟到了梳妆镜前的那个盒子,里面还放着那条项链,拿过它,轻轻的抚摸着它,又想到了那日他给我这项链时的情景,想到这里,居然心里有一阵的高兴。这个白云项链第一次让我觉得心情大好。
这几日,我正勤加练字,我个人觉得自己的字还是有些进步的,只是这个水平还是很差。这些年,在宫中,虽不至于有什么大麻烦,但是却活的像个木头人一样,每天要面对那个皇后和太后,又想起那次被皇后莫名其妙的给打了一顿,让我记忆深刻啊!至今都还忘不了!
正自想着这些年在宫里的点点滴滴,门外几声敲门的嘟嘟之声,让我一下子就回过神来。问道:“谁啊?进来罢!”
门外没有回答!还是一阵阵的敲门声。
我以为外面的人没有听见我说话,于是我又放高了声音道:“进来!”
还是一阵的敲门声,我的声音有那么小吗?
这时断时续的敲门声弄的我不耐烦,我起身赶忙打开房门,一面开口大声道:“谁啊!这么烦人?”房门一开,我立即就噤声了。
来人一袭小太监的服装,但是却是我许久未见的唐坚!他、他、他、他居然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眼前,出现在这紫禁城中。我瞪目结舌,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待在原地傻了半天。
“哎,见着我也不用这样的夸张罢,才多久没见我,一见到我就说不出话了?”他挑眉笑看着站在门口处发呆、发傻、发愣的我,十足的戏谑语气。他抬手敲了敲我的脑门,弄得我一阵生疼。
我突然想到这可是在宫里,不是在宫外啊!万一被哪个多事的眼睛看见了,后果不堪设想,立刻惊慌的拉他进屋,他一个不稳,被我拉拽到屋子里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仔细地看了看门外,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这才心中安定,急忙关上房门,还闩上了。
转头看向这个人,他的胆儿也太大了罢?这可是后宫!他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眼前。是惊喜多呢?还是惊讶多?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我更是担心害怕多一些!
我慌张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后宫,你不要命了?”睁着大眼看着眼前的唐坚,他居然没有任何的紧张担心之色,反而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坐在桌前,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还给我倒了一杯,放在桌上,两眼看向我,示意那杯水,“喝杯水!压压惊!”说的如此的淡定与平静。仿佛这里不是什么皇宫大内,也不是什么后宫重地!
我着实为他捏了把汗。
我再次急急的问道:“唐坚,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可怎么办啊?”
“你在担心我?”唐坚突然抬眼问了我,手中握着那个青花瓷的杯子,盯着我看。我被他这看给看的不好意思,别过头去,道:“你来这里干嘛啊?”
他放下杯子,轻笑一声,“来看看你,自从上次你出宫后,你就许久都没有出宫了,我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情了,所以我就进宫来看看你。”说的好轻巧,好像这皇宫就是他的家一样,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我疑惑的问道:“那你怎么进来的?”
“买通了宫里的几个太监,他们就带我进来了呗。”说罢,环视了一下我的屋子,“这屋子还不错,你住的还习惯吗?”说完转头看向我,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一样,好像不合意的话能立马给我整合意。我叹了口气,“都住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不习惯呢!”两手撑着下巴倚在桌子上看着他。
他忽然盯着我托着下巴的双手看了半天,凝眉带着一种失望的语气问道:“为什么没戴?”
“什么?”我仰头对上他那双如炬的眼,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突然的就来了句话,让我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没戴啊?
“手链为什么没戴啊?”
哦,原来是说这个。
我不好意思的说:“你送的那个手链太贵重了,而且在宫里不宜戴着它。”我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真的是这样的啊,在宫里一个下人哪有比主子戴得更贵重、更好看的首饰啊,先不说这个,万一被哪个三只手给“拿”走了,那岂不是太亏了。唐坚眼里闪过无奈,然后坐在我的对面,正色道:“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可有想过,考虑好了吗?”我啊了一声,脑中才想起来上次他跟我说的是什么事情来着?
“你想要出宫吗?”他端正的说给我听。
出宫?这貌似是一个遥远的话题,我都还没到年纪,怎么会,又怎么可能出宫。谁会给我这个机会?
我摇了摇头,道:“我还没到出宫的年纪,怎么可能出得了宫,再说……”再说,那次我只是随便说了一句我终究有一日是会离开的,结果弄得他好大的反应,现在,玉珍也是依赖我照顾她,每当我谈及之时,玉珍总是一副不舍的表情,其实我也想出宫,只是没有什么机会给我啊?
而且当年要不是玉珍,我恐怕还在辛者库呢,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受不尽的气!哪能像现在这样,有时候还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啊!这一切都是玉珍给我的。
“出宫倒是想,不过现在我还没想好,而且珍妃娘娘现在离不开我了,我也不想离开她,况且我现在的日子都是她给的,所以?”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或者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再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一下,如果你想出宫了,就来找我,或者是给我一个口信就可以了。”他笑着看向我,那笑很温暖。
我点点头,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又一想到,唐坚怎么会说这句话,我若是想出宫,就找他,难道他有什么办法吗?立刻,心里有些迷惑,我两眼眯着盯着他,他先是一愣,看我这样看着他,不自在道:“干嘛突然这么看着我?”
“我要不要出宫,告诉你有什么用啊?嗯?”我好奇的问道,眼睛不离开他的身上,一个细微的动作很可能就会是我要找到答案的突破口。
“等到你想出宫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居然跟我打哑谜!哼,算了,怎么说,唐坚也是没有什么恶意。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离去,我道:“就走了吗?”他调笑道:“难不成你想要我留下来!”我瞪了他一眼,转而提醒他:“出去小心一点,这里是皇宫。你确定不会被人发现?”
他对我展颜一笑,双眼深情的凝视我道:“知道了。我这趟来的最值得了,起码我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什么?”他嘀嘀咕咕的说了句后面的话,声音甚小,我没听见。他一笑,什么也不说,便拂袖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有些不明白,唐坚到底怎么了?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六月下旬,传来消息,日本对大清不宣而战!为此,朝堂之上,突然就炸开了锅,主战派活跃之极,皇上他也立即下发谕旨,谕令各沿海重要的据点,做好准备,随时待命。至此,这一切都在发生着,与我所知道的历史正沿轨道一步一步的发展着,这场战争,将彻底将大清的拉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浑浑噩噩的发了半天的愣,一个早上就这样的过去了。玉珍这几日时常的出去纳凉,留我在宫中打点一切,比如,玉珍回来后,要沐浴更衣,我还要准备好吃的,还有要打扫的地方,这些看起来是那么的简单,做起来却是那么的费力,幸好,有怡宁和小禄子,还有青青帮助我。
也有好几日都未曾再见到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线战事吃紧,还是怎么地,总之他忙的晕头转向的。而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正准备泡茶,一个不留神,开水烫到了我自己,我立刻惊呼一声,怡宁跑过来看看我,左手被开水烫红了一小块,现在火辣辣、热乎乎的疼着,怡宁忙叫青青照看着,然后拉着我便去给我上药了。
左手被药膏敷着,总算好多了。怡宁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最近你都心神不宁的,有时候一个人看着天边发呆,有时候一座就是好一会儿,你到底怎么了嘛,姐姐。”
“我有那样的举动吗?”看向我身旁的怡宁。怡宁点点头。我心中却在想着这场战是如何发展的,而他又会如何应对?
是一切都已成定局还是可以扭转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