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美人迟暮 第25章 第二十五 章夏日之茬

这几日，玉珍的心情也甚为不好，也不知是被这天气给热的，还是为他在朝堂上的事情担忧着，总之大部分的时间里，玉珍都是很难有笑容的。连带着我的心也沉重了起来。

慈禧的寿辰还是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外头有的大臣们却是头脑清醒，看清了眼前的局势，不断上折子给慈禧，要求停办万寿庆典的活动，结果有的人因此丢官或是被训斥，但还是有人不断的上折子，这些人就正如同他所想的一样，迫在眉睫的重要的大事不是过寿，而是已经不宣而战的战争。

外头为了此事，连后宫中也开始议论纷纷，私底下时，曾听过几个宫女太监说过，不过说的都是关于他们自身的切身利益，说到朝堂上的事情，一两句就没有了。后来再有人说的时候，皇后拿出了那一副怒气冲冲的姿态，断然打击了这些爱嚼舌根的人。唉！

这日，他满脸疲惫的来到景仁宫，我赶忙奉上茶水点心之类的，每日上朝后，还要和大臣们商议这眼前的事情，他一定是累坏了。

“皇上，喝口茶，缓缓神罢！”我将茶递给他，他缓缓的接过，喝了一小口，看着我，道：“才几日未见，你怎么有些憔悴啊？”我道：“奴婢再憔悴也没有皇上劳心费力，眼前，皇上为了这国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皇上也要顾念自己的身体才是。”说完，心里居然有心疼他的冲动。我忙摄制住那溢出的冲动。

“有你和珍儿在身边真是好。”他看着我缓缓说。目光似水。他又揉了揉太阳穴，眼睛微微一闭，复又睁开。

这话再一次的冲击着我的心。

他叹了口气，起身欲离去，我急忙叫道：“皇上！”他猛地回头，疑惑而迷茫的看着我，未曾言语。我道：“皇上尽自己的力量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无论如何，至少你努力了。”我也不知这话说了对他是好是坏，我完全没有把握，可是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每天都在奔波于朝堂与储秀宫之间。也不知道那慈禧是怎么想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大搞寿辰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把朝政放在心上！心中还有没有没有大清！还有没有天下的子民！尽管这些都是文人爱说的话，但是此时此刻，我深深觉得，民族、国家二字才是真真正正的重要。

我不想让他伤心，也不想他这么的劳累，只想他好好的。

“朕知道了！”说完，嘴角微微一扬，面带喜色的就离去了。我心里长叹一声：愿上苍保佑！看着他瘦弱的背影离去。

怡宁跑进来见我呆愣的样子，问道：“姐姐盯着门口看什么啊？”我凄苦一笑，道：“没什么，有感而发而已。”怡宁点点头。

这一日的中午，偶然间听得小禄子说什么皇上圣旨已下。我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问道：“什么圣旨已经下了？”

怡宁见我一脸紧张，看了看小禄子，又看了看我，小禄子结巴的道：“就是对外宣战了。圣旨已经下了。”

什么？我脑中一轰，险些晕倒，怡宁和小禄子忙过来扶住我，我摇晃了一下身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原来这一切都是历史，不可逆转，也不可改变。这就是现实。

不久，前朝传来消息，朝廷派出四部援朝清军，由总兵卫汝贵、马玉崑、左宝贵和副都统丰升阿分别率领抵达邻邦朝鲜。

其实，这四个人当中，我只隐约听到过那个叫什么左宝贵的，其余的我全都不知道，可是，眼前的事情正在按照它该有的轨迹发展，而我，身在后宫，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下发了一道又一道的谕旨，命令李鸿章立即派出军队，迅速进剿，还击自卫，又命令了各沿海的将军督抚，严守各口，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痛击日军，命令虽然下发了，可是真的会做到这般如此吗？我不知道？

前日，慈禧莫名的下了道懿旨，停工颐和园的分段装点景色景物，这一消息，令人喜来令人愁，喜的是他，为了筹集军饷的事情，已经忙得不可开交，那日听说他再次跪求慈禧简化万寿庆典的活动，结果被慈禧极其的痛骂不仁不义、不孝子，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慈禧又突然下了这么道懿旨；愁的是那些想趁机捞油水的人没有机会了。

炎炎夏日终于要结束了。却是那么的长久。好像一回身已是百年的感觉，是我太敏感了吗，还是我多心了，如今，我对现实也有些看淡了，既然就是这样的，那我就不该存着什么幻想。一想到后来的他，心忽然不由得一紧。

“皇后娘娘驾到！”一阵刺耳的尖叫响彻心尖。我正摆弄着一盆盆栽，听到这声音，心里奇怪，这皇后怎么又来了？玉珍忙过来俯身请安，我们下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她冷着一张苦瓜脸就进来了。兀自上座。我忙吩咐了人上茶。

玉珍道：“皇后娘娘怎么来我这里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本宫就不能来你这里了吗？”斜睨了玉珍一眼。她又抬眼打量了一圈玉珍和我们，忽然她的眼睛盯在了我的身上，让我有一阵不好的预感，直直的戳进了我的心底。被她看上，绝没有什么好事情。

她檀口微启，问着玉珍：“珍妹妹，本宫前几日听说你宫里有位下人做了一道解暑品，味道很是不错，今日本宫特来看看这位巧手的可人儿是谁，到底做出来的那道消暑品怎么样？妹妹你不会拒绝本宫的要求罢？”

我心里苦笑一声，我这是哪里招惹了这位皇后，怎么每一次都要被她给抓住什么？好像我就是逃不出她的魔爪！

珍儿悄悄的看了一眼我，道：“皇后娘娘，只不过是一道极为平常的解暑之物，娘娘严重了。”

“到底是谁啊？你让她出来，让本宫好好瞧瞧她的手艺。”眼睛里透出一种笃定，今日你若不让我见着她是谁，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玉珍面色有些为难，也知道这个皇后娘娘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又要我出来，玉珍又不愿……我突然心一横，不就是让你瞧瞧吗，难不成你还怎么地，更何况又不是没被你给打过，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有什么好怕的。

我立刻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折煞奴婢了，若是娘娘要尝一下，奴婢定当为娘娘做出极好的解暑品。”

“是你？你就是那个会做冰雪荔枝的？”是不相信还是出人意料，她带着极其惊讶的语气质问我，似乎不相信会是我做的？我也正奇怪，是谁泄露了景仁宫的事情？又是谁告诉了她我会做冰雪荔枝的？又或者说她怎么会知道景仁宫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知道有冰雪荔枝？连名字都这么清楚，看来她很了解这里的事情啊？心里存了个影。

“那好吧，你赶紧去做罢本宫在这里等着。”眼神傲慢之极。

我便领命去了。只听见她说让珍儿陪伴于此，后面的就不知道说了什么了？

我暗自庆幸我有先见之明，起先的时候，便让小禄子多弄了些荔枝来存放着，现在，就派上用场了，虽然盛夏已过，但是余温还在，还好，怕玉珍和他又想吃冰雪荔枝没有，故而我提前有了准备，现在居然要做给这个皇后吃，而且还是打过我的人，我可是百般不愿，却又无法。

我恭敬的呈上一碗做好的冰雪荔枝，她笑看着我，瞟了一眼，看向旁边的那碗雪花花的冰雪荔枝。

她轻轻而又优雅的拿起搁在碗中的汤匙，舀了一匙，送入嘴中，嘴唇不动，下巴微动，咀嚼的很是小心。其实，我觉得这个皇后长得难看也就算了，吃个东西还要装的那么的优雅高贵，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讽刺，颇有东施效颦的味道。

突然，她眉头一皱，冷眼斜看了站在堂下的我，玉手一抬，将那碗冰凉凉的东西朝我砸来，啪的一声，碎冰和着细碎的荔枝黏在我的衣服上，有些许还弄在我的脸上，众人一见，包括我，都是倒抽一口凉气，这苦瓜脸又发什么疯？

“皇后娘娘，这……”我立即跪下，想问你干嘛要摔我？

“皇后娘娘，依云做的这冰雪荔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玉珍站起来向她说道，略带指责的语气。

“敢问皇后娘娘，这冰雪荔枝可有什么不对吗？”我不服气的问道，但仍是恭敬的语气，不敢有一丝的不满情绪。

皇后的面带怒气，“混账，本宫没让你说话，你居然就敢说话了？来人呐，掌嘴。”小宽子得令好像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冷笑着朝我走来。

玉珍上前一步忙给我求情：“皇后娘娘，依云不是有意的，请皇后娘娘不要打她！”玉珍的话如同石沉大海，苦瓜脸根本不理玉珍的话。

又是这个悍妇，她这一巴掌打下来，我的脸“不死也活不成了”，脑海里突然映入青青被她打过的那半边脸，肿的没人样了，想到此处，我拚了。就在小宽子扬手要打到我的脸时，我先发制人，腾地站起来，格住她举起的手，另一只手利落的给了她一巴掌，清脆且又响亮的一巴掌自我手中传出，我气鼓鼓的看着这个小宽子，上次她就这样打了青青。现在还想打我，是吗，哼，做梦，本小姐的确不想惹是生非，但也由不得被人任意欺凌。皇后莫名其妙的就摔东西在我的身上。还要打我，有没有天理啊？

这一变故，在场之人都呆了半天，皇后脸上震惊，嘴角抽搐。小宽子后退一步惊恐的看着我，玉珍则是呆呆的看着我，眼里带着几分欣赏的目光。其余的人都是傻眼看着我，一时之间，落地无声。我怎么感觉像是那次我打了我姐姐一样的场景啊？我深吸口气，定了定神，要打要罚随那个苦瓜脸了，反正我打都都打了，还能怎么样啊！

皇后艰难的举起手，颤抖的指着我，“你、你、你居然敢打本宫的人？你？……”接下来的话，她半天都没说出来。我立刻跪下，“皇后娘娘要打奴婢也得要弄清楚为什么要打奴婢罢，那冰雪荔枝不知是哪点不合娘娘心意，娘娘居然要泼到奴婢的身上？”我义正言辞，毫不避讳，反正我都已经打人了，还能好到哪里去，索性来个一次性的，干脆点。

我正等着她的回答，就见一屋子的人都朝我跪下了，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出现幻觉了，一听她们的口中念的是那句再平常不过的“皇上吉祥！”我突地转身，忘记了地上还有一地的碎碗瓷片，硌的我生疼，我眉头微紧，痛苦的忍受了。他看看跪在我身后的皇后，看了看跪在一旁的珍儿，又看了看跪在跟前的我，瞟到了我身下的碎碗片，还有湿了一地的痕迹和荔枝，活生生的像从肚子里吐出来的东西一样。他抬手让我们起身，问道：“这地上怎么回事？”说完看了看我。

皇后正欲开口，他看都不看向皇后，就喝令她闭嘴。让玉珍说，玉珍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皇上。他听完后，怒斥道：“皇后，没事就到这景仁宫来做什么，又摔东西又打人的！”

皇后一脸的不满，指了指我道：“这个狗奴才，做的东西难吃死了，我就是一时怒火，想让人掌嘴，谁知她居然以下犯上……”

“够了！朕不想听。”他大声怒斥，放佛火山爆发一样，“皇后你退下罢！”听着这一声极其的怒火，我心底也有些害怕了，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皇后憋着嘴，还是站在那里，手帕微微掩面，两眼积了些晶莹的泪珠，看向坐在几案旁的他。他抬眼见着皇后还杵在那里。他的眉头紧拧，怒目而视，“皇后还杵在那里做什么？没听见朕的话吗，朕让你退下！”这话令人将害怕从虚无处坐实了，如果说刚才的那声怒气是雷声的话，那么现在的这话就是在咆哮。我也有些害怕，从未见他有如此的失态过。那种怒不是一般的怒。像是积蓄了许久的压抑突然的爆发、倾泻，犹如洪水冲垮了大堤。

“皇上，臣妾已经有大半年都没见到皇上了。臣妾只是想……”话未说完，他不耐烦的也随手抄起了桌上的一个东西，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刺耳的破碎声，四处飞溅的碎片，伴随着碎片的不绝于耳的声音，换来的只是一阵不敢喘大气的宁静。“朕让你退下！没听见吗？”她呜咽了一声，手半掩着嘴就奔出去了。剩下的我们，都有些怯了。玉珍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关好了门。走过来，问我怎么样？我摇摇头。便自退下了。

回屋后，隐隐发觉膝盖处有点生疼，解开裙角一看，青了一小块，瞧着这样子，估计是刚才那碎片。唉，我这是什么鬼运气啊？

不过，今日的他有些反常，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那时候吓的我手心都渗出汗水了，正在思索之际，怡宁进来，见我膝盖处青了一小块，问道：“姐姐，你的腿青了，我给你找药敷一下罢！”我都还未反应过来，怡宁便已经拿着药给我弄在膝盖上了。我道：“一点小伤而已，不用这么紧张！”

“那不行，我要是没照顾好姐姐，公子会怪我的！”怡宁忽然低着头来这么了一句话。

我一时也注意听怡宁说什么，只听见了一个什么怪我，我歪着头问道：“谁会怪你？”怡宁给我敷药的突然手一滞，立刻又恢复原状，面上笑了一下，道：“我、我说，我要是没照顾好姐姐，我会怪我自己的！”怡宁说完这话，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心里暗叫好险！以后自己更要注意说了什么话。

“我怎么会怪你呢？在宫里，谁会没个一难二灾的，再说了，我们都还是无权无势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受伤呢？”

“姐姐，你？”怡宁握着药瓶子，迷茫的看着我。我道：“没什么？”其实心里却是有些担心，今日我打了皇后的人，她会不会善罢甘休？我太冲动了，不就是一巴掌吗，咬牙挺挺就过去了，要是万一连累了珍儿怎么办，毕竟这是在景仁宫，唉，我自己受罚倒是不要紧，可是珍儿却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可惜时光是不能倒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