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美人迟暮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平淡之心

又过了一月。

但逢在这皇城里，外边的人做梦都想进来，因为这里富丽堂皇，锦衣玉食；而真正来到了这里后，这里的人却又想着法的出去，因为各种的无奈。

为了避暑，慈禧带着众人又去园子里了。这次，与众不同，是因为老佛爷的寿辰，因此格外的隆重。

来到了久违的颐和园，现在看起来，颐和园正像一个等待夜晚放光的夜明珠，各处都有装饰的景点，极具豪华之态，无限奢侈之色。

光是我随处一走，就只看见了这些景点的价值，绝不逊色。工人工匠一大堆，架起的木架子，也不知是要搭建什么？到处都是红绸高挂，这一次，后宫的众人都来到了颐和园，用意不言而喻。

最近不断的有大臣前来晋见老佛爷，这园子里似乎开始热闹了起来。

他也来了园子里。

自朝鲜来了求援后，他一直都在忙进忙出的。来玉珍这里也少了些。而我却是看到了他眉头一直紧锁着，奔波于储秀宫和养心殿之间。而现在是奔波于颐和园的乐寿堂。

朝堂上的事情，身在后宫的我本来就没有多少机会可以知道。而且我还只是一个下人，一个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宫女。

眼前出现了苦瓜脸皇后，一脸的怒气，身旁正跪着一个宫女，不住的磕头，由于我站的比较远，看不见那宫女的模样，也不知那宫女犯了什么错，却瞧那神态和不住的磕头之态，想来也是哭的梨花带雨的。

只见皇后命令她的人，掌嘴于那个宫女，那宫女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正是上次抓我手的那个小宽子，她的手劲儿太大了，这一巴掌下去，那跪在地上的宫女险些就晕了，身子晃了晃。我正要上前去阻止，另一旁，一个熟悉的身影过来了，是荣寿公主，也不知她说了什么，皇后脸色不悦的就走了，那个宫女连忙给公主磕头。荣寿公主手微抬，便让她退下了。

我见着她也慢慢离去了，也就转身。还没走几步，便来了个宫女，说公主要见我。

“公主吉祥！”我怯怯道安，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个公主，我没招惹她，她怎么主动找上我了？

“刚才在一边远远看着的人是你？”

刚才，我站的不是那么明显，怎么都被她给看到了，但又不敢撒谎，只好说是！

“你可知刚才被打的宫女是谁？”她略带好奇的口气问我。我脑中一瞬间有些迷茫，刚才我没看见是谁，只是一个侧影罢了，我哪里知道是谁啊？

“奴婢不知？”

“是你们景仁宫的人！”她很平淡的说出这句话。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事情。

我一听这话，心中更是不解了，景仁宫的人怎么又招惹了皇后啊？“多谢公主相救！”我磕头谢恩。

她道：“我救她是因为她是珍妃的人，并不为什么的。起身罢！”端起桌上的茶，很优雅而又从容不迫的喝了一口，复又放下。瞟了我一眼，“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可要好好记着，主子的一言一行，做奴才的都要提点着，万一哪天你们景仁宫的奴才犯了不该犯的事，我可没有那么及时的出现。”

“是！”我恭敬的回答。

她让我起身，“皇后的脾气有些急，你们做下人的，多担待点。”

“是！谨遵公主教诲。”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罢！”

我便俯身告退离去。却感觉身后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向我射来。

说实话，这公主上次说的话我都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今日又来这么一出，我更加是一头雾水了，在后宫里，要有脑子的人才会懂得这些娘娘公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而我是真的不明白这公主的话，也不能说我没脑子，我有，只是不愿在这里生是非。

刚踏进门口，便见着怡宁和小禄子还有其他的人都站在院子里，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神情很是悠闲。我微微一摇头，对此，我想说，要偷懒也不是这样偷懒的，虽说伺候人不是一件苦事，但也不是件什么好事，毕竟是伺候别人，谁不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呢？我都想，但是就这样明目张胆的，也太明显了。万一被人逮到了，荣寿公主的话就在耳畔响起。

我轻声呵斥道：“你们怎么全都在外面，不用伺候小主吗？”见我一声轻斥，他们刚才还一副神情悠闲自得的模样立刻消失殆尽。

怡宁赶忙出来说道：“姐姐，是小主叫我们出来的，她说不用伺候。”我有些奇怪，往日玉珍最起码都是要一个人在屋子里伺候的，怎么今日居然全都让怡宁和晓雯、翠竹她们出来了。我看向玉珍的房门，关得紧紧的。这大白天的，玉珍紧关房门做什么？

碍于这么多人都在，又不好直接就推门进去，便吩咐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他们这才散了。只余下怡宁和小禄子。

我问道：“怎么回事？”

怡宁和小禄子两人相视一眼，怡宁道：“姐姐，刚才来了个小太监，说要见珍妃娘娘，我们便去通报了，然后，就是姐姐看见的这个样子。”说完，示意了玉珍的房门。

正在这时，那房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低着头的太监，一脸的高兴之色，脚步匆匆的踏出了景仁宫。我吩咐怡宁上茶，然后眼神示意小禄子前去看看这个小太监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要见玉珍？这宫里，冷不丁的就会冒出一个什么宫女太监之类的，保不准就是什么人来害你的前兆。

我刚踏入门口，只见玉珍正坐在梳妆台前，满面春风的看着我，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就是去外面走走，活动一下筋骨而已！”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我还经常走走，现在在宫里当差，不能随便乱走动，而我却不想连我最基本的活动都舍却。于是，便在玉珍午睡的时候，出去走走。

感觉今日的玉珍好像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但我却说不上来，只见她一手拿着梳子，正在梳理着秀发，垂顺如瀑布一般，漆黑如墨，却又柔软飘逸之极。

我轻轻的拿过她手里的梳子，一手挽着她的秀发，一手梳顺打结的头发。我小心的问道：“刚才那个太监是谁啊？”

她眼神一淡，“只不过是替我跑跑腿的小太监。”说罢，笑看着镜子里的我。我微微一笑：“哦！”

前去看望一下被皇后掌嘴的那个宫女，她叫青青，是玉珍封妃后，内务府新调来伺候她的。

左半边脸肿了一大块，原本漂亮的脸，此时左右的鲜明对比，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我让人拿了些冰块给她敷着，她倒是很坚强，也没向我哭哭啼啼的诉苦，我也就不再问她什么，毕竟被责打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一晚，他来玉珍这里了，一脸的疲惫之态，倚在那桌边就小憩了会儿，然后我又服侍着他洗漱完毕，他才紧皱眉头的休息了。

这一晚，正好是我当值。

第二日一早，他刚洗漱穿戴完毕，一个小太监惦着脚尖就来了，说是奉了老佛爷的命令，请万岁爷去一趟。

听到这话时，他面色一紧，眉头一皱，看了看玉珍，又看了看我，玉珍对他安慰一笑，他微微点头，嘴角溢出一丝笑。他便在众人的拥簇下离去。

几日后，传来消息，他已经发下谕旨，派兵进入朝鲜，镇压农民起义。这一切都是按照历史的轨迹走下。而今后则是苦难的开始。

炎炎酷暑又来临，凉凉消暑碗中来。

外间的传闻不断的涌进来，朝廷派兵入驻了邻邦，而隔水相望的日本也大量的派兵进入，因此，现在关系开始紧张了起来！

一个身穿官服的人匆匆进了颐和园，去的方向正是乐寿堂！由于距离较远，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庞，也不知道他是哪位大臣？我的脚步不由得跟着这个人去了，到底是什么事情？

只见他进了乐寿堂，而我却只能远远的看着，因为我进不去！站在远处看着乐寿堂的门口，好想进去听听他们说了什么，他会向慈禧说什么？

站了半日，腿有些麻！正专注的看着那门口，却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我在想，是什么事情要谈这么久呢？又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于是我便回去了。

这日，他满面愁容的来了，说不出的沉重，又有几分着急，踏着的步子有些沉重。我奉上茶水，玉珍在一旁问道：“皇上今日怎么了？”

他坐下后，抬眼看了一眼玉珍，又看了一眼我，我便要作势退出来，他道：“你留下伺候！”

我也就只好留下了，他屏退了其他的人。

屋里很静，他走离了几步，双手负在身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眼睛微微下垂。像是在挣扎纠结什么事情一样！玉珍问道：“皇上可是为了国事操心？”他转头看着玉珍，道：“你怎么知道？”

玉珍莞尔一笑，“皇上，最近你都在为国事忙着，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虽然我在后宫，但前朝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水波荡荡，眼里尽是对他的爱意，终于能让他稍稍舒展眉头，却令我有些尴尬，忙低下了头。他道：“自我大清朝派兵入驻后，日本也在不断的增兵，后来起义平息后，朕命令了驻朝的大臣，让他照会日本政府，同时撤兵，可是局势却是越来越紧张了。”

“那皇上预备如何？”玉珍反问道。

“说说你的见解！”他满眼的急切之心。却又只看着眼前的人儿，想从她那里听到有价值的意见。

也对，从前，玉珍都能为他在政事上提出一些宝贵的意见，玉珍也关心大清的命运，时常与我谈及西方的那些思想，她都是有极大的见解，可惜，这么年轻就身在后宫，否则以玉珍的能力和聪明，绝对能做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的确，自上月以来，形势有些急迫。玉珍说的不多，但是很精辟，他道：“在东北之地，有绿营兵，还有八旗子弟兵，朕想，只要部署好一切，就算是真的动手，我们也不至于被动之极。”

部署、动手、被动，这些词听起来是那么的好，可是结果我却是知道的，会吗？会发生吗？看着眼前的这个皇帝，他虽然不像什么康熙一样，被称为千古一帝，但是凭着他刚才的这番话，让我从历史书里跳出来看他，从前，我一味的认为这些皇帝没有几个是好人，在他这一朝，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我认为是他这个皇帝没有尽职尽责，是他无能，是他无用。

总认为只要努力，就会有结果，在我的时代，是这样的。

而现在在这个时代看来，我有些错了。

他突然面色一紧，黯然道：“外头的大臣大多都以求和为主，而且他们都是太后的亲信，朕说什么，他们都在极力反对，朕真是气愤之极。”说到这里，他的手都紧紧的握成了拳，“尤其是以李鸿章为主。”说到这里，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脑海里终于有个人是我知道的了。李鸿章，听过，但是却不了解他，于我而言，这三个字只是书上一个冷冰冰的名字而已。

“皇上”我居然忍不住想说句话，叫了他一声，他转头看着我，“皇上可还记得狼和小羊的故事。”

他略微一想，道：“朕记得！”

“只要努力了，就一定会有结果的，皇上，奴婢也相信你能做到的。”我很希望是努力了就会有好的结果，而不是像书上那样所写。可内心却在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历史就是历史，怎么可能会改变，但却还是存了一丝的希望，不是的！他眸子里微微闪耀着一种光芒，坚定的吐出一句话：“依云，谢谢有珍儿和你在朕身边！”话毕，他便离去了。

陪着玉珍前去给慈禧请安问好，这是每日的“必修课”。已经这么久了，颐和园的景点装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漂亮了。好像近在眼前的事情除了这个再无其他。宫女太监们都是忙的不可开交。

“平身罢！”语气冷冷的，丝毫不见有什么情绪。这是慈禧让玉珍起身。今日的慈禧是怎么了，往常虽说不怎么样，但是对后宫的妃子还是不错的。今日的她板着一张脸，有些生气的模样，但却不知道是什么事？

好像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但是除了那个荣寿公主，“老佛爷的大寿在即，不必理会外头的事情。”

听了荣寿公主的这话，慈禧的面色才算是稍稍好看了一点点。

面对这个太后，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一句话都能让你吓出一身冷汗。唉！好像也只有荣寿公主才能让这个太后减少怒气。又是一个炎炎夏日，这几日的天气让人难过的要紧，我又让小禄子弄些冰块来消暑。

做好了一碗冰雪荔枝，玉珍吃了一碗，然后便和我给皇上送去，最近他真的很忙。

到了门外，王勍说皇上正在和大臣商量事情，于是我和玉珍便只好在那里等一下了。幸好我有准备，怡宁拿着扇子，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了。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出来几位大臣，我全都不认识，有的面带忧色，有的一脸漠然，还有的是一副事不关已，迅速的离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仿若不是刚从养心殿和皇上商议朝政。

我和怡宁微微福了福礼，玉珍便叫我和她一起进去，留下怡宁在外头等候。

只见那案桌前，堆了许多的奏折，他两眼专注在那折子上，几日未见，他又消瘦了些。玉珍请安问好。他才惊恐的抬头，随即道：“珍儿，你怎么来了？”

“臣妾看皇上日理万机，天气有热，恰好依云又做了冰雪荔枝，所以臣妾就给皇上送过来了。”玉珍边说便走到他的身旁。我急忙端上那碗消暑的冰雪荔枝，然后恭敬的立在一旁。

“皇上最近在忙什么啊？”

“李鸿章报给朕的消息是请求各国进行调停，可是时至今日，朕也没见着这各国的调停有什么效果，”他顿了顿，伸手拿过另一本折子翻看道：“朕觉得不能光是靠他们，朕也很怀疑各国大使的诚意，况且我大清应该凭自己的力量去抵御外夷。”说完，转头看着玉珍，玉珍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回以最灿烂的一笑，好似这一笑，百花都能盛开了。

“不管皇上做什么，臣妾都义无反顾的支持，我泱泱大国，难道还不能对付一个四面环水的小国，臣妾相信皇上。”玉珍很坚定的说道，说的好像誓言一样。

他微微一笑，握住玉珍的手，“朕刚才又下发谕令，让海军事务衙门和户部清点各部的财政，如此可行的话，朕想，应该会有银两的。”他说的很坚定，也很信心十足。只是我听着为什么还会有应该二字呢？

“皇上做的这些，臣妾都支持。”

他看着玉珍，玉珍也看着他。持续了一会儿，门外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扰了这么美好的一刻。

“皇上，老佛爷请万岁爷去储秀宫商议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