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美人迟暮 第13章 第十三章 倾诉话中话

一场秋雨一阵凉，秋末冬初的季节，让人觉得分外好，因为冬天来了，也就意味着要过年了，过年自然是最高兴的事情了，我也是。

颐和园那边传来消息，说老佛爷和后宫众位妃嫔就要回宫了，因此，最近宫里有些闹腾。太监宫女们都在忙着打扫着各个宫殿，虽然平时都有打扫，但毕竟那时候太后和后宫的妃嫔不住在这里，而这时候呢，是她们从颐和园回来了，一个弄不好，就会惹她们不高兴，说不定就要挨打受罚！

被秋雨洗涤过的紫禁城，好像干净明亮了许多。这日，玉珍正在手拿毛笔，认真的写着字，我只能说，玉珍果真是才女，前日，听她弹了一曲，让我感觉身心巨爽，久久都还沉浸在她的琴声之中。

看着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又拿起另一张纸，铺好，执笔蘸墨水，又开始写字，我拿起她刚写完的那张纸，端看道：“玉珍，你的字当真是写的好看！”她笑道：“姐姐，你又取笑我了，我的字和皇上的比起来，简直差太多了。”我略微一笑，看了看桌上的纸，好像只有一两张了，我道：“我去给你拿纸罢！”她嗯了一声。

我就去了，结果是纸没有了，我便叫来小禄子前去内务府拿一些。他便去了。我告诉玉珍，玉珍只是淡淡一笑，继续写她的字。

一声高调的“皇后娘娘驾到！”让我大吃一惊。玉珍也赶忙放下手中的笔，前去接驾，但是那个苦瓜脸却已经进来了，玉珍请安，我也请安。

她冷哼一声，斜看她一眼，便自己坐了上座，不过也是这样。她是后宫之主，到哪里都是要比一般的妃嫔要高。玉珍问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让臣妾去迎接。”我忙奉上茶水。她这回来的可是一声不响的，怎么都没有一点前兆啊！

“本宫和老佛爷去园子的这段时间，你到是很受宠啊，本宫怎么敢让你前去迎接本宫呢？”她的语气颇为不悦。我摇了摇头，听这话，极其刺耳，就不是什么好话，心想着又是什么的醋坛子跌倒了，让玉珍给撞上了。

“老佛爷明日回宫，今日本宫先行回来，就是要准备好迎接老佛爷，你也要好好准备，别得了恩宠就忘记了一些事情。”她说一句就看一眼玉珍，字字不离开玉珍的身上，那话那个狠劲，巴不得那话就像是一把把的刀子，直接刺伤玉珍。还有那斜眼傲视，巴不得那眼神像火一样直接烧了玉珍的魂魄。

“臣妾定会照做。”玉珍笑道。

她手一抬，一旁的那个宫女就立刻上前搭手扶着她，看到玉珍，眼里尽是不甘的嫉妒，却又无可奈何。她就在我和玉珍的恭送声中离去。玉珍仿佛不觉的皇后是来找茬的，仍是一脸乐呵呵的样子。而我在想这个皇后娘娘当的也太失败了，不就是玉珍颇为受宠嘛，至于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吗？一点气量都没有，就算如此，那也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嘛！

慈禧众人离开紫禁城后，的确，这宫里就玉珍了，皇上不宠她宠谁，难道要去宠这个苦瓜脸吗？要是我，我也不愿意，这个皇后除了家世还能看得过去外，是要样貌没样貌，要才无才，脾气还不好，醋意又那么大，我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

玉珍一袭盛装前去迎接慈禧与众人回宫，其实说白了，就是前去迎接慈禧，什么后妃，不就是瑾嫔吗，其他的还用不着玉珍前去。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在紫禁城中，一行人都跪在地上迎接慈禧的回宫。慈禧的轿撵旁边立着一个人，由于距离较远，看不真切，我想那就是慈禧身边的大红人李莲英了。一番折腾，玉珍又前去给老佛爷请安问好，这么久了，是必须要去的。

储秀宫前，仍然是我时时见到的那个样子，一尘不染，门前仍然是立着不该在后宫中出现的那金龙。仍然有那荣寿公主，还有那美如花一枝的四格格。还有那华丽一身的慈禧，衣服上都绣着精美的花纹图案，甚是漂亮。

“臣妾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玉珍清脆可爱的声音响起，仿佛让这死寂的皇城有了一丝的生气。

端坐在宝座上的慈禧，朱唇微启：“起来罢！”玉珍便起身了。坐下后，慈禧道：“去园子里的这段时间，后宫还算平静吗？”这明摆着不是在问玉珍吗？问玉珍有没有在后宫不安分？连带着问后宫有没有人在兴风作浪？皇后起身道：“回老佛爷，后宫就只有珍嫔妹妹一人，想来也是很守本分的。”慈禧轻哼一声，斜眼看了皇后一眼，吓得在场之人，除了荣寿公主外，包括我在内，心里都是一惊，身体微微颤了颤了。她这一声冷哼，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后脸色有些煞白，最后无奈的又坐了回去。

玉珍忙道：“回老佛爷，虽然皇后娘娘去了园子，臣妾也谨记皇后娘娘的教诲，这后宫仍然是由皇上做主的，后宫也是皇上的后宫，臣妾除了陪伴皇上外，就是在努力的习字、作画，听听戏。除此之外，半分不敢逾越。”玉珍说的诚恳，我心想着后宫也就只有她一人，再想兴风作浪，也没人啊，难不成自己跟自己兴风作浪！那一个人要怎么兴风，怎么作浪啊？况且玉珍不是那种人。这慈禧的话颇有一番意味。

听到这样的回答，慈禧嘴角稍微好看了一些。又让玉珍起身。慈禧又说着一些什么后宫的话，又要让皇后好好管理后宫，不要让皇上有什么后顾之忧，说了好多好多，但是，我一句都不喜欢听，说什么不能违反祖宗家法，后宫怎么怎么地……听得我不厌其烦。最后才说众人从园子里回来，也累了，让大家跪安去休息了，明明就是自己累了，非说别人累了。

日复一日，一年又过去了，又到年下了，这时候，所有人都是高高兴兴的，因为过年了嘛，而且每逢大节的时候，宫里又是太监宫女们捞油水的时候了，试问谁能不高兴呢？

小禄子可真是一个机灵鬼，前些日子，帮荣寿公主跑了跑腿，结果得了好大一笔赏银，可把他给高兴坏了。玉珍也分着赏赐了我们。宫中一片喜气洋洋的气色。想不到我在这里又要过年了。又是一年春好季节。一年等于一个新的开始，而这一年，在我的身上又会发生什么呢？我不敢去想，也想不到，看着目前的这位慈禧还算是不错的，只要不得罪她，好好的做我的宫女，说不定我就能熬到出宫的年纪了，到时候带着额娘和熙蓉，去偏远的地方安安心心的过我们的日子，也就不用担心以后当京城发生什么而来不及躲避的事情了。

可是我只大概知道是什么时候，具体的我可不太清楚。唉，当年的历史书上也没写明白具体一点，或许是人家写了，但是我却没怎么记住，早知道我会遇上这种事情，我一定要好好的钻研历史！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除夕之夜，宫中烟花大放，照亮了整个紫禁城，好不热闹。虽然是寒冷的夜晚，还伴随着些许雪花和寒冷的北风，但是过年的那股热劲还是在的。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玉珍让我出宫看看外面有什么可以买的！我带着怡宁再次出宫。一路之上，新年的气氛还留在各家的门前上。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时候，已经有人在街上摆摊了。我和怡宁这次也没什么可买的，大多都是怡宁在做主。而我只是闲逛逛，忽然，街角拐口处，蹲坐着一个粗衣麻布的老者，约莫四十几岁，跟前摆着两个笼子，我凑近一看，原来是两只小白兔，眼睛红彤彤的，像两颗红宝石一样，煞是好看，小兔子在里面安安静静的吃着草，三瓣嘴巴一动一动的，很是可爱，我却是一时来了兴趣，不肯离去，拿着一旁的青草正逗弄着小白兔。那人道：“姑娘，这小兔子你买回去玩罢？很可爱的。”我抬眼看了一下他，心想，玉珍或许会喜欢这可爱的小兔子，他嘛，自然也应该是喜欢的。我道：“好，我买了。”

刚把银子递给他，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喜欢小兔子？”我一转头，脑门撞到了不知名的物体，甚是微疼，猛地往后倒去，心一紧，身子往后倒去，一个不稳，笼子脱手，我正要惊呼，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拦腰抱住了我，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唐坚。左手正提着我刚买的兔子和笼子。

他正好笑的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回个头，都能跌倒！”

我呵呵一笑：“我不知道是你。”看着他抱我的姿势，就像那次学礼仪一样，甚是让我不安，又是在大街上，我忙从他手里挣脱开来。他道：“今日怎么出宫来了？这一出来就对我投怀送抱的，我可是有些不好意思啊？”

我真想给他一拳！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又在口头上占我便宜。

“奉命办事！”顺便从他手里接过兔子。脸高高的扬起，语调很是高昂，既然他这么说，那我怎么也得在气势上压倒他。

怡宁气喘吁吁的跑到我旁边，右手抚上心口，轻拍拍道：“姐姐，你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害的我好找？”我脑子里才浮现出我原是和怡宁在一起的，然后我光顾着看小白兔了，就忘记了怡宁还在一旁，啊呀，我这个姐姐当得真是不称职，居然把怡宁忘在一旁了，忙赔礼道：“怡宁，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怡宁嗔道：“姐姐，下次你要再这样，我可是得累死了，跑的那么快！”

唐坚却摩挲着下巴，一脸好笑的看着我身旁的怡宁道：“这还算是慢的，想当年你姐姐在家中池塘处，我都还没看清楚她是怎么过去的，就已经打了某人一巴掌了！”怡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面上一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唐坚怎么又提这事啊！忙打岔道：“哎呀，好像我们还没买冰糖葫芦，怡宁，我们快去，啊！”不等怡宁说话，我就拉着他远离了唐坚，奔到卖冰糖葫芦的地方了，唐坚则是一脸笑意的跟上来了。

看着天色还早，唐坚带我们去转了转，一片春意回归大地的景色，让人看了很容易陶醉在其中。远处有个小亭子，一旁看过去，尽是枯木逢春犹再发的景象，亭子边上有一条蜿蜒的小小河流，还残留着积雪的痕迹。远处有一棵柳树，瞧着那样子，应当是个小柳树，柳条也不够长，远远看去，枝条上嫩绿的芽儿点缀着枯木树干，天边飘着几朵悠闲的白云，这一切看起来宛如一幅图画。怡宁却总是以为我和唐坚是那种关系，我想让她留下来一起享受这亭子里的光景，可是怡宁却非要在远处看着我，等我，唉，没办法，随她去了。

我道：“这么个好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唐坚面带哀色道：“这是我娘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她就葬在这里，我没事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

“啊？你娘葬在这里，在哪里？我怎么没见着坟墓啊？”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地方是凸起的，我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了，茫然看着眼前的唐坚。

“在天空中。”唐坚忽然双手打开，有点像拥抱大自然的样子，闭着眼感受着微风拂面的凉意“我娘在我爹的生命中，只是其中一个女人，可是家中我有许多的姨娘，他们整天都在算计着，后来我娘被她们算计成功了，在我那一年的时候，我娘要求我爹将她火化，然后让我带着她的骨灰来这里将她撒向空中，她说这样就能自由了。”微风吹动他的衣角。

我愣愣的听完唐坚说完，有些不可置信，想不到唐坚的娘居然还这样的追求自由，生前得不到，死后也一定要尽力去得到自由，最后她的确是得到了。可是却是再也享受不到了。

他放下双手，转头看着我，道：“今日我又来这里看我娘了。”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能的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唐坚却是突然盯着我，我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话啊？他娘早死了，他的哀估计被我这话又给挑起来了。忙道了一声对不起。他笑道：“不用说对不起，我早就接受了我娘的事实。”我心里才放下心来，还好。

我才想起来，原来他经常不在家的原因就是因为家中老是有勾心斗角的算计，他才？有时候感觉唐坚像一个小痞子一样，有时候又像坚强的人一样，原来他也有这脆弱的一面。我道：“你家中不安宁吗？”他坐在亭子的栏杆处，手倚着那沧桑褪色的栏杆，有点像一个美人正倚栏杆处喂鱼的样子，手中就差鱼食了。他看着天边的那几朵悠闲的白云，此时已经是一大片的云：“是经常，有时候桌上吃个饭都是一场‘唇枪舌战、吐刀发炮’的，我真心受不了她们。”说到这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我，“所以我就出国了，出国去躲避这群女人！”

我哦了一声，漫不经心且面无表情的道：“对此我深表同情！”

他无语的看着我！

……

这日，玉珍奉召前去养心殿，我亦跟随而去。心中不知怎么了，居然有些莫名的兴奋，我这是怎么了？

他仍是坐在那案几前，埋头看着那厚厚的奏折。今日的他戴了一顶明黄色的小圆帽，顶上一个大疙瘩。另一旁是几张大纸，都写满了字，我虽然不是写字的行家，但是他的字的确是写的好。这自古皇帝的书法虽不说一定要绝世，但是最起码也要看得过去，玉珍躬身请安，他放下笔，抬眼一看，道：“珍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又盯着玉珍身后的我看了几秒。

“臣妾看皇上认真，就没敢打扰。”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响起，说是老佛爷有请，听到这话时，我的心有些害怕，不知这慈禧想干嘛？而他的面上也是一紧，我心里的预感就越是不好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脑袋迅速运转，还是没有任何的资料啊？怎么办？

真是可恨，我学的历史只有那么一点，而且那书上也没说什么后宫的事情，这让我怎么办啊？无数的疑问充满着我的大脑。

“皇爸爸吉祥！”他向慈禧行礼。

什么？我脑袋一轰，像是被炸弹炸了一样，他叫慈禧皇爸爸？我突然有些哑口无言了，怎么会这样？

玉珍躬身请安，我也是，听到皇爸爸这个称呼，让我有一瞬间是在迷离之中。恍恍惚惚之间，只听见慈禧质问他国是如何？朝中情况怎么样？最后，他说了一句“这个……！”我才回归神来，心中一想：什么这个？

慈禧道：“颐和园景色不错，我住着也还行，只是皇后、瑾嫔等都说园子里有些地方美中不足，她们住着也很是不舒心，所以找皇上来上商量一下，这个如何？”

突然她看了一眼玉珍，道：“珍嫔，你跪安罢！”玉珍也就跪安了。我出来时听见他悲情的说了一句国库吃紧……

慈禧好像有些不高兴，但是我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吗？慈禧要修建颐和园，却是借着皇后和瑾嫔的名义来说，把自己搞的多为难似的。以皇后和瑾嫔的名义来提建议，若是外头的大臣们知道后，定会指责她们两人，而她太后就可以独善其身了，果然是好计策！我可以谓之为“借口修园”吗？借刀杀人的姊妹篇计策！

回来之时，怡宁正在喂养我买回来的小白兔，时至今日，都还没有机会给他看看我买回来的小白兔，这么个毛茸茸的，又白又可爱的小兔子，他或许会喜欢的罢？玉珍很是喜欢，不过她更喜欢其他的并不是每日都抱着小兔子。而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这日，玉珍闲的有些无聊，便去御花园转转。看着这百花的姿态，有些欲待放，有些正含着花苞，像一颗很大的珍珠，赫然立于园中，光芒四射。逛了会儿，玉珍的心情才好了些。

“妹妹好兴致，来御花园赏花！”这声音极是平淡。

玉珍看去，正是她的姐姐瑾嫔，一袭淡雅素净的旗装，头上的旗头戴的规规整整的，身后跟着她的宫女。许久不见瑾嫔，她的脸更有些圆了，看着这宫中的贵人命妇们，我总结出了一个相同的特点，当然，是相对的，就是这些人的脸都有些胖，下巴也有些圆，比如慈禧，比如瑾嫔、比如那个四格格，还有就是玉珍的下巴也有些圆。我在想这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下巴都会圆呢？我想了很久，也只想出一个：宫中的伙食太好了，她们的营养过剩，都集中到下巴这里了。

玉珍虽然同她是姐妹，且都是在嫔位，本不需要行什么礼，但是公众场合，还是行了礼。玉珍道：“姐姐也来这里赏花，这御花园里的花有些还未开尽，有点可惜。”嫔胖胖的下巴一动：“的确是有些可惜，哪像那最美的花，总是格外惹人怜爱。”这话我瑾听着别扭极了，却不敢指责她说的不对，这些深宫里呆久的女子，个个都是牙尖嘴利的刀一把，个个都厉害之极。瞧那瑾嫔的气色，脸色微微苍白，下巴那里都快有二两肉了。玉珍又道：“花儿很漂亮才能让人喜欢，比如我就很喜欢百花的季节。”

瑾嫔微微笑道：“在家中时，我也很喜欢花，但是妹妹，也要切记，太过漂亮的花不要染指其他的东西，否则就失去了成为花的意义。”这话让玉珍呆愣了半晌，我更是找不到头绪。

她看了看玉珍一眼，“我宫里还有事情，妹妹慢慢赏花罢，姐姐先行一步。”话毕，便带着她的宫女消失在御花园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