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蔚喝了酒,反应很迟钝,他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凉茶顺着他的脸往下淌,在白色面料上染上大块褐色,整个人狼狈不堪。
冰冷的液体与他因酒精升温的脸部皮肤形成冰火两重天,人在受到刺激时大脑会出现短暂的白光,他的脑子还处在白光状态。
桌上其他四人面面相觑,也不好帮忙,他们默认眼前这个戴着帽子墨镜的女人是汪蔚惹的风流债,甚至就是他刚刚抨击的前女友。
这里只有一个人见过何知瑶,之前汪蔚担心自己这些兄弟会把他干的缺德事告诉何知瑶,无论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泄露,他都不想看到,所以没有带何知瑶见所有兄弟。
唯一一个见过何知瑶的人,是他最守口风的朋友。汪蔚很会谈恋爱,知道恋爱要长久,就得让女孩子有安全感,比如带女孩子融入他的社交圈,于是他让何知瑶与这个不会乱讲话的朋友见过一次,还加了个微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联系。
桌上立马有人问这个朋友,虽然是小声密谋,但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位就是汪蔚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那个朋友也很迷茫,“脸都快遮完了,我认不出来啊,不过应该是的吧,身形挺像的。汪蔚这下完蛋咯,八匹马都追不回来了。”
何咏也听了个明白,原来这个渣男是稚鱼的前男友,他眉头顿时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思索着等稚鱼出完气就把这群人赶出去。
那壶茶总共倒了不到四十秒,因为温稚鱼把盖揭了,最后凉茶的材料还全部倒到了汪蔚的头上,他的头像垃圾桶一样不堪入目。
温稚鱼露出的小半张脸被气得泛红,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脏话词汇骂他:“汪蔚,你就是个混蛋,畜生,渣滓,小人!”
最后一个“小人”骂得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汪蔚最守口风的朋友小声惊呼:“她连汪蔚很小都知道,风流债无疑。”
其余朋友像听到了不可思议的秘密,他们从来没和汪蔚坦诚相见过,本来就管不了汪蔚正在发生的糗事,这会儿都大咧咧地往汪蔚裤/裆看,“老汪真的很小?那这,我能理解他前女友了啊。”
“老汪不行啊,因为小所以换得快?没人想体验第二次。”
男人的攀比心是很可笑的,他们长久以来被汪蔚颜值压制的自卑突然就因为这一项胜利变得自负,甚至有点看不起出糗的汪蔚。
已经很丢脸了,怎么反应还这么呆,他们坐这也很难堪好吧。
汪蔚在这懵逼的几十秒里搜索了自己惹过的所有风流债,也不敢确定眼前的到底是哪个,直到凉茶材料掉到他眼睛上,他听到那句耳熟的脏话。
他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温稚鱼,他前女友的好闺蜜,他的大学同班同学。
之前温稚鱼就这么在电话里骂过他,他当时还觉得她替好闺蜜出气太敷衍,骂人都不会骂,现在却被她狠狠打脸,他天灵盖都被她气麻了,丢人丢到姥姥家。
众人看着老年痴呆一样的汪蔚突然抹了把脸,猛地站起来,往桌上拿了瓶打开的啤酒,也不管她是不是何知瑶最好的朋友,动手的架势像要拿酒瓶往温稚鱼身上砸,还骂了句:“温稚鱼!你对我发什么疯!”
他动作太快,两人又站得近,其他人来不及拉开。
温稚鱼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红唇微抿,动作比脑子快,直接抬腿踹他,正中他的肚子,湿漉漉的羽绒服上瞬间印出一个脚印。
她学舞蹈多年,踢腿动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自卫行为。
同时有一瓶罐装可乐从空中呈抛物线丢过来,精准地打到汪蔚握啤酒瓶的手腕,不小的冲击力让他手腕泛起剧烈疼痛,松开五指,可乐与啤酒一起掉到地上,绿色玻璃瓶“砰”地碎了一地。
温稚鱼惊讶地往后退一两步,腿上被溅了几滴啤酒沫子。
“艹,你他妈真找死。”
冷淡的声音带着喷薄的怒火。她抬头看,发现江隽挡在了她面前,身高腿长,肩背宽阔,有一种少年气与荷尔蒙交织的安全感。
汪蔚比温稚鱼先看到他,捂住发麻的手腕,惊了声,“你大爷的谁啊?”
他才往外蹦出一个字,就看见江隽墨镜上映出来的自己,一张下意识惊慌失措的脸。
汪蔚被抓起衣领重重砸向椅子,一瞬的失重感,腰背泛起剧痛,他摇摇晃晃地用腿支撑,江隽又往他大腿补上一脚,汪蔚连人带椅一起倒地,房间响起一道重物砸地的声音。
汪蔚倒吸一口气,狼狈地与椅子一起倒在地上,他脸色痛苦,估计尾椎骨被摔得很重。
江隽轻微俯身,往桌上拿了瓶啤酒往他脸上倒,一脚踩上温稚鱼之前踢的鞋印,声音冰冷:“你刚才要干嘛?”
”倒完砸你身上?”
汪蔚一脸酒水,气得瞪红了眼,“你他妈——”
江隽都不愿意动手,又踹了他一脚,“你他妈闭嘴。”
温稚鱼不合时宜地想到好大儿新上映的电影《黑佬》,他好像本色出演了李烈这个角色,打架时的狠劲一模一样。
何咏憋住的一口气又放出来,他第一次觉得江大少爷这暴脾气挺好,遇见这种人还是打一顿才解气。
其他四人却坐不住了,之前是兄弟自己惹的风流债,他们管不来,但现在他人都被其他男人打了,他们再坐视不管就不算朋友。
他们刚起身,何咏连忙来拉架,他圆滚滚地跑过来,一个个按下,“几位,我是这儿老板,你们先别急,打人得进局子啊,别冲动,我来给你们评评理。”
他看江隽又踹了地上那渣男一脚,假惺惺地拉过他,“臭小子,你也别动。”
江隽淡漠地看他一眼,何咏立马就明白了这祖宗的意思,小声说:“刚刚是真没来得及,我怎么可能看着稚鱼被欺负。”
平心而论,稚鱼还真没受欺负。
温稚鱼从江隽出现的那一刻,不知是后怕还是激动,心跳一直在加速,如果没有他,那个啤酒瓶可能真的砸到了她脑袋上。
她突然有点委屈,甚至产生些恶意,想要汪蔚这个渣男再被揍一顿,但这件事情不能闹大,对好大儿影响不好。
温稚鱼伸手拉了一下江隽的袖口,“你别动手了。”
江隽转头看她,瞳孔漆黑幽深,问她:“他刚刚欺负你没?”
“……没有。”这是实话,虽然汪蔚想打她,但他没成功。
江隽的话和他早上看见虞霖时对她说的话一模一样,温稚鱼眨了眨眼睛,眼眶有些发热。
他好像对她有一种“不分缘由我都站在你这边”的信任感,她爸爸在她犯错时都会批评她,但他无条件支持她。
她的好大儿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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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人也没这么听话,四对一他们有胜算,也呕不下这口气,就是进局子不太划算,会留案底,他们这么多年寒窗苦读就废了。
到底是事情没发生自己身上,所以还会权衡利弊,一个个憋着口气等这位和稀泥老板“评理”。
但他们虽说是要为汪蔚出气,却没人管倒在地上的汪蔚。
当事人在地上忍痛忍了半天,最终顾不上面子地嚎叫:“老子的屁股要裂开了,你们先扶我起来。”
几个人还没动弹,何咏笑眯眯地拉出他身下的椅子,汪蔚本就疼痛的尾椎骨猝不及防地雪上加霜,“这是我店里的财产,弄坏了要赔的。”
他没管汪蔚的死活,给几人指了下墙上的贴牌,“看见了吧,禁止吸烟、辱骂、打架。你们一进来我这家店,就在这里骂人,骂的还是我朋友,所以,我这家店是不做你们生意的。”
四人一听,这哪是评理,这不是赶客吗?
有人问:“老板你什么意思?我们现在也不稀罕在你这吃夜宵,但你朋友打了我朋友,这事怎么算?要不赔钱,要不进局子。”
何咏还是笑,“按你们这位兄弟的话来说,为什么被打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首先你兄弟先骂人,我们这位小姑娘才去教训,再是你们兄弟想打人,我们才打回去,从始至终我们都是被你们欺负的呀。”
“你们一不守本店规矩,二寻衅滋事,三呢,我这里是有监控的,你们要是不服气去报警,那你们之前聊天的视频可别怪我发得全网都是啊,我相信你们这些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应该知道社死很难受,就你们那些恶臭发言,有妈的人都不会认同,到时候你们的人际关系啊,工作前途啊,甚至亲朋好友圈都会一塌糊涂,但你们要是就这么走,我们就算达成和解,什么事也没有,当然,这几瓶酒钱你们得付。”
“……”
何咏还真不是吓唬他们,他在娱乐圈干这么多年,想让一段视频火起来简直易如反掌,而且他们说的那些话,连他都忍不住听墙角,可见话题度会有多高。
不过最主要的劝说对象倒不是这四个人,而是被几人扶起来的汪蔚。毕竟那些话基本都是他说的,罪也是他受的。
四个人第一次听到这么狠毒的威胁,一边感叹姜还是老的辣,一边觉得自己啥事没干凭什么被牵扯进去,顿时没了刚刚团结的劲儿,有人扭头看汪蔚:“老汪,你自己看看怎么解决吧,我今天这夜宵就不吃了。”
其他三人没说话,但脸上表情明显是不想管的意思。
汪蔚虽然生气,但他是个懂得隐忍的人,不然也不会装模作样这么多年不被人揭穿。
而且这几人都不管了,他要是追究刚刚被打的事,视频里五个人还是会一起出现,他们得恨死他。他自己说的那些话也确实不能传出去,一旦传出去,仅仅在公司,就有几壶够他喝的。他既觉得丢人,又觉得这几个兄弟很恶心,他勉强能走路,走姿别扭地转身离开,一脸“我恨这个b世界”的表情。
其他几人讪讪对视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何咏连忙喊了声:“酒钱得付啊!”
温稚鱼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这件事,她对何哥比了个大拇指,墨镜挡住了通红的眼睛,对他露出笑:“何哥你真厉害。”
何咏也对她比了个大拇指,“稚鱼可真勇敢,下次不要这么冲动。”
温稚鱼不是冲动的人,反而十分温吞,但她刚才听到汪蔚的话实在太生气,他从认识他们起就在骗人,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而且何知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汪蔚不配这么说她。
她仔细想了想,确实很危险,乖巧地说:“好呀,我下次注意。”
何咏笑得很贼,“没事,待会儿何哥给你刚刚的视频,你想拿那个视频干嘛就干嘛。”
温稚鱼惊讶地看向他,“可是,我们不是和他们达成了和解吗?”
何咏:“我和解的内容是不把视频满世界传播,你发给几个熟人算什么,而且这样的渣男,不曝光还得骗多少人!”
温稚鱼恍然大悟,觉得他说得很对,虽然方法有一点奇怪,她露出小梨涡,“好,谢谢何哥。”
何咏和她说完话,才看向懒洋洋地倚在门口,单手揣进裤兜,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盯那几人有没有好好滚的挺拔少年,一身混不吝的拽劲儿,他感受到视线,看过来的眸光黑沉,一脸“你最好现在滚过来给我解释清楚”的表情。
江隽刚刚出去点单,店里可乐卖光了,他去附近超市买可乐,还顺带挑了点零食,没想到一回来,直接撞上温稚鱼差点被打的场面。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要是没赶上,这岂不就成了命案现场,毕竟温稚鱼看上去碰一下就会碎。
还在自家店里,真他妈越想越生气。
他其实听了何咏那一通威胁,了解得七七八八,但没明白怎么就变成这样,刚才那男的一脸恨意。
何咏叹一口气,走到他身边,遗憾地揽住江隽肩膀,“阿隽,原来你已经失去了成为稚鱼初恋的机会。”
江隽:“?”
何咏小声地说:“刚刚被你打的那男的,好像是稚鱼前男友,他劈腿,是个渣男。”
江隽想起那个狼狈到站不直的男人,心情极度无语,他想不通温稚鱼看上那男的哪点,更不理解这个男的居然会劈腿,“放眼全世界,这也是个炸裂的消息。”
他又看向何咏,“你不早说,我就多踹几脚。”
何咏:“……少爷你可悠着点吧,打太严重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隽:无语,他应该烧高香拜佛感谢……算了,老婆是我的
鱼鱼:这比骂我还难受,算了,下一章告诉你们真相π_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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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