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咏只看了他们一眼就收回视线,五个年轻人,还带着初入社会的青涩,脸上都有几分疲惫,应该是下班后攒局吃夜宵的朋友。
温稚鱼光看见“八爪鱼”就有点生气,红唇微抿,桌上有凉茶,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消火。
“八爪鱼”叫汪蔚,他不仅是瑶瑶的前男友,还是她的大学同班同学,两人曾经是朋友。
汪蔚最初是因为温稚鱼认识何知瑶的。大一时一次班级聚会,何知瑶来找温稚鱼,汪蔚对何知瑶一见钟情,软磨硬泡追了她四年,在大四下学期,何知瑶终于心软答应了他的追求。
两人恋爱时十分甜蜜,谁知半年不到,汪蔚就出轨公司同事,并且不止一个。
汪蔚长相俊朗,性格温和,再加上追人四年的事迹,很多女同学对他的评价都是“一个老实帅哥”。
何知瑶最开始觉得他很无趣,而且认为他不合眼缘,她一向看人很准,但四年的时间让她不再坚持自己的判断,选择相信这个男人。
事实证明,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温稚鱼在知道汪蔚劈腿时很震惊,她生平第一次对人骂脏话就是在与汪蔚的通话框里,之后她便拉黑了汪蔚所有联系方式。
没想到和好大儿吃夜宵会碰上他,她偷偷在心里说了句晦气。
何咏不知道温稚鱼与那一桌人的小九九,笑眯眯地说:“稚鱼,今天的夜宵算何哥请的,就当我尽地主之谊。”
温稚鱼的注意力被拉回来,她露出笑容,连忙拒绝:“何哥,虽然你是老板,但我答应请你们吃夜宵的,不能这么算。”
何咏语气温和:“本来你是阿隽的房东,帮他修东西什么的,我和阿隽就该请你吃饭,我请就等于他请,稚鱼你别客气。”
温稚鱼无奈点头,好奇地问:“何哥你怎么会想开一家夜宵店?”
何咏笑了笑,“我读大学就想开家夜宵店了。”
她又想起这家店的店名,问:“那大红大紫是对手下艺人的祝福吗?”
何咏作为娱乐圈金牌经纪人,手底下自然也不只有江隽一个艺人,还有一些小红的明星,但不少粉圈人说他最偏心江隽,这话……他确实没法反驳。
他否认了一部分温稚鱼的猜测,笑呵呵地说:“不是对手下艺人的祝福,是只给江隽的祝愿。”
温稚鱼有点惊讶,她没想到何哥会偏心成这样,虽然她只粉好大儿,但这好像对其他的艺人不太公平。
何咏跟人精似的,哪能看不出眼前小姑娘的纠结,继续说:“可不能怪我,这家店就是江隽送我的。”
温稚鱼:“……”
温稚鱼和他说完这几句话,红唇微启,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她家是租房的,对锦城的极高房价很了解,这间商铺虽然不在市中心,但位置很好,而且面积够大,最低也要五六百万才能买下来。
她知道好大儿有钱,但没想到他这么大方,直接送人一套商铺。
她不能责怪何哥的偏心,换做是她,也无法不偏爱会送房子的好大儿。
现在网上很多人说是何咏优秀的业务能力让江隽手握各大顶级资源,把他吹捧成业内金牌经纪人。
但实际上,他在遇到江隽前,一个爆火的艺人都没带过,还时常因为事业瓶颈期想辞职回家开一家夜宵店。
他在刚签江隽时也这么抱怨过一两回,可江隽火得太迅速,没签约时就因为第一部影片中三十秒镜头爆火一段时间,第二部影片直接火成超一线,各种剧本代言接踵而来,那时他既兴奋得像天降馅饼,又担心流量昙花一现,压力大到直接躺进医院。
那一年他三十四岁,生日在医院里过,一个大男人独自吃生日蛋糕,哭到隔壁病房有人骂“谁他妈一直烧开水壶”。
那天晚上十一点多,他看着《熊出没》流眼泪,房门突然被一个灰色大高个推开,他看都没看就抹着泪说:“你走错门了。”
江隽的声音清冷中带着揄揶:“你怎么把自己过成这副熊样了?”
他转头看,就看见本该在欧洲拍戏的江隽出现在门口,身高直逼门顶,穿一件灰色字母连帽卫衣,宽阔的肩膀骨骼如同天生的衣服架子,撑起单薄妥帖的衣料,帽绳系成松散的蝴蝶结,一只手懒洋洋抄进裤兜,另一只手随意提着个生日蛋糕。
黑色冷帽充满少年感,露出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下颌漫不经心地微微扬起,唇角勾着浅淡笑意。
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了好几遍,然后,他好像被这个拽里拽气的大少爷治愈了。
爆火后的江隽比他更累,工作连轴转,虽然总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但眼下的鸦青色骗不了人。
何咏对他的突然出现特别感动,一感动就爱煽情,话还没出口,又被江隽递来的商铺赠与合同整懵了。
江隽的原话是:“何哥,生日快乐,还想干就继续干,想辞职就去开你的夜宵店,别又累进医院。”
何咏懵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江隽给他的是什么,他不是自己开不起一家夜宵店,但在他认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时,这个象征着他理想生活的礼物是不一样的。
而且他只对江隽提过一两次辞职后的打算,他第一次发现这位大少爷其实有颗细腻的心,只是得看他愿不愿意表现。当他愿意时,这令人眼睛下雨的功力真不是盖的。
他本就因为这个独自在医院过的生日感到委屈,人在委屈时不能被感动,因为他会立即从漏水的水龙头变成开闸水龙头。
何咏抱着江隽哭得像个一百八十斤的孩子,边哭边说:“阿隽你放心,我这辈子都当你经纪人,绝对不辞职。”
“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哪怕你想要我当你的爸爸。”
“只要你不涉黄赌毒,你以后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孩子。”
那天江隽耐心地等到十二点,才一把推开怀里涕泗横流的他,“痛失爱袍,我就不该来。”
何咏:“……衣服重要还是你哥我重要?”
江隽:“衣服。”
何咏:“滚吧滚吧。”
江大少爷就像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时间一到,他的美好跟着鞋一起消失。
他还是那个不该长嘴的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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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桌的男声突然旁若无人地充斥整个房间,“我真的好想我前女友。”
与他坐一桌的人见怪不怪地喝酒,只有坐他旁边的男生还愿意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想她干嘛,你不是公司里还有几个女朋友?”
何咏听第一句话还以为这个小男生很深情,听第二句话就皱起了眉头,现在的小年轻可真会玩。
那道男声再次开口:“那些不算,就只是玩玩。”
他对面的人不爽地问:“那你当初怎么要分手,实在不行你重新追啊?”
在何咏的审美里,这个渣了人还委屈的伪情种长得还不错,勉强够得着进娱乐圈的水平。
他看着这个小男生喝了一大口啤酒,说出伤心的话:“她把我拉黑了,我就只是她的舔狗,我追了她四年,给她摘星星摘月亮的,但她从来就没真正喜欢过我。”
有人搭腔:“你别把自己想得太可怜好吧,你那是当舔狗吗?你就是得不到人不甘心而已,你就说你大学四年哪个月没出去荤一荤?”
那个男生呐呐地回:“她不一样,我是真喜欢她。”
其他人都笑,明显没人当回事,“老汪在女生面前装多了可怜样,真以为自己可怜呢,你就说你真喜欢她,怎么还要勾搭其他人?难道是……睡起来没劲儿?”
一开黄腔,桌上几人都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个男生说到这才来了精神,他又干了一杯啤酒,“她压根不让我睡好吧,我一提上床她就说我恶心,我亲她一下她都能闹半天脾气,说她不习惯这种亲密行为,这踏马什么年代了,亲个嘴也能算亲密行为,她就没把我当人!”
“我跟你们讲,她就是个公主,对我从来都颐指气使的,也不拿正眼看我,我和她谈恋爱简直是当奴才。”
“是,我就吃她这套,所以我没强求她,但我有生理需求啊,她不愿意帮我解决,我找其他人解决,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永远不会为我考虑,一看到我劈腿就毫不犹豫分手,她就不能找找自己的错吗?我就是性和爱分得很清楚,和别人做了又不代表我不爱她。”
有人提出异议:“可我上回在朋友圈看见你前女友在酒吧跳舞的视频,很辣诶,她真这么保守?”
那个男生突然冷了脸,“她一直很骚,看上去谁都能上,以前有同学还和我说她爱玩,我都能想象到她在别人床上有多浪,就是不肯被我睡,我当初就不该惯着她,哪怕搞点药也行。”
何咏听到这时眉毛快拧成麻花,这小男生太离谱,思想已经违法了。
他摇摇头,看向温稚鱼,突然意识到他和眼前的小姑娘刚刚一直没说话,都在正大光明听墙角,好在隔壁桌也没人在意他们。
何咏清清嗓子,还想着江隽点个菜把人点没了,正准备继续话题,就看见温稚鱼红唇紧抿,拿起桌上的凉茶突然站起,走到隔壁桌泼了刚刚那个说话的小男生一脸褐色液体。
其他人倒吸一口气,显然没意识到这是个什么事。那个男生被泼懵了,还没反应过来。
小姑娘整个身影都写满“生气”二字,似乎嫌不够,又转过身把一整壶凉茶端走,继续往那个男生脸上倒水,声音很愤怒:“汪蔚!你这么脏多洗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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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hapter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