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地球逃生指南 第18章 Chapter 18

“宇宙监管局！”

陈开明还是有点不明白，反问道：“宇宙监管局？自从上次收到他们回信后，后面我们不是一直没有联系上他们吗？”

沈文礼点了点头：“我们地下层没有办法，也没有完善的医疗条件去对抗当前的病情，我们只能赌一把，向宇宙监管局求救，看看他们能不能给我们提供医疗援助。”

“这机会很渺茫，且不说通往地表的甬道被封，其次宇宙监管局根本就不想管我们，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久……”

“楼长，这个时候，任何一点点希望和可能都要抓住，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地下层的居民等不起的！”

“确实，那我尽快和方淮说一下。但是我们不能期待着外界，还是要靠自己，所以希望沈医生能尽快搞清楚这种疾病到底怎么一回事！”

“好！”

沈文礼现在感觉压力极大，都有点不敢回诊所，看到那些被感染的病人一天天加重，却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控制病情，他们似乎就只能等着生命流逝的绝望。

沈文礼采集了病人的分泌物，结膜囊内的、咽喉处的、鼻腔内的。

从实验室最简单的聚合酶链式反应做起，但做病毒的PCR并不容易，不只是因为病毒自身单链结构，对温度特别敏感，也容易在实验过程中被实验环境的酶类等其他物质所破坏掉。

沈文礼在第一步上就卡住了，死活P不出想要的条带，整个人越是着急，实验进度就越是停滞不前。

浪费试剂不说，还特别浪费时间。

祁九在一旁看着烦躁的沈文礼，连大气都不敢喘。

“姐！要不你先休息下！”祁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沈文礼整个人突然就像爆炸一般，似乎崩溃的情绪达到了巅峰，摔下移液枪，声音巨大：“休息？我有什么资格好休息的？现在我都不敢去诊所，不敢听医生们汇报今天又死了几个人！我哪有什么资格休息啊！

他们病人口中现在都是在说，沈医生一定能解决的！可他们知道个啥！这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

我又不是神仙！哪有那么神通广大！我就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大的压力！我就是很普通的人，普通到现在连个最简单的PCR都跑不出来了啊！”

说到最后，沈文礼突然就哭了出来，这还是她来地下层之后，第一次放声大哭，之前都是躲在被窝里偷偷想家，但现在，她是真的憋不住了。

她特别想回到之前的医院，当个普普通通的急诊科医生，虽然夜班会很忙，医患关系很紧张，但她觉得工作是有意义的，有希望的……

不像现在，困在这地下层中，面对这突然爆发的病毒感染，每天都有人死在诊所内，她不想当救世英雄，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和责任。

“我不想干了……我想回家啊！”

沈文礼一哭，祁九也一下哭了出来。

“姐，你别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

“小九，不好意思，是我自己问题，你不用道歉的。”

过了半晌，沈文礼恢复了平静，擦干眼泪，继续拿起移液枪，开始新一轮的加样。

“姐，你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啊。”

沈文礼勉强一笑：“小酒，没事了，我只是刚才突然心情不好，把不好的情绪发泄出来就行了，要不然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姐，你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你过来帮我加样吧，就像之前教你的那样……”

“好。”

另一边，楼长已经在监测站发射台等了两天两夜了。

和沈文礼聊完当天，楼长就直接来到监测站发射台，找方淮发送一则紧急求救信息给宇宙监管局。

自此，楼长就和方淮住在了发射台内，每天就盯着发射台那一片忽闪忽闪的亮点，就希望它某一瞬间，突然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诊所里的医生们都加班加点，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来诊所的重症病人只多不少。

那些健康的居民，早就待在各自家里，再也不敢随便乱出。

这样的境况，每过一天，越糟糕一天。

常常都是花了大量药物救治重症病人，最后却还是活不下来。

药物越来越少，紧缺状态下，就连医生们都开始怀疑，是否还需要将那么多的药物，用在不太可能救回的人身上。

但谁又能判定，这个药该用在谁的身上呢？

沈文礼的实验室并不顺利，不止是试剂的缺少，还因为实验本身难度就很大，更别说提取出相关病毒片段，甚至制作出可以对抗病毒的疫苗了。

这对沈文礼来说，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至少需要一个团队，一个专门研究的专业团队。

而地下层的居民们，显然等不了这么久。

陈开明找到废寝忘食的沈文礼：“沈医生，怎么样了？”

沈文礼直摇头：“楼长，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现在只是能判定出这种感冒药里的某种成分，可能对病毒抑制复制有一定作用，但不能完全肯定。”

“好，没事！我相信你，我这就叫工厂加大此药物的生产！”

“楼长，宇宙监管局有回信吗？”沈文礼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在实验室里面整整待了一周多了。

“沈医生，你去休息一下吧，诊所那边到时候也需要你去，白院长毕竟年纪大了。”

“好！”沈文礼收拾了一下，回住处简单洗漱了一下，一周没有收拾自己，真的是有点不堪入目了。

诊所的大厅都已经铺满了床位，整个诊所里面闹哄哄的，从来没有挤进来过这么多病人。

医护人员们都待着防护口罩和隔离衣，这也是沈文礼进实验室之前，特异交代白院长一定要这样做的。

看见这一幕，沈文礼放佛回到了之前医院的急诊科，那时候疫情爆发，她自己才工作一两年，还没积累什么临床经验，就被医院各种调配，支援基层医院的疫情防控。

而现在，地下层就像个基层医院。

“白院长，现在诊所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白院长一脸愁容，头发更加白了，不停叹气：“沈医生，还有其他办法吗？大多数的病人都会走到白肺那一步，最后肺功能全无，只能等死。”

沈文礼也是深深的无力感：“之前我在的医院可以上人工肺，但也只是延长时间，并不能救治，最后只能依靠病毒的突变，等它变异到毒力减弱的时候，对人类的攻击性就不会那么强了。”

“就只能这样等着？那不就是每多传染一个人，就会多变异一点，那最先感染的那些人，就是过滤病毒毒性的筛子？”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发现有这种传染可能性的第一时间内，找楼长启动了一级警报，禁止大家出门。”

“快来人！快来！这人不行了！”诊所的大厅内又开始闹哄哄，沈文礼都没有勇气走出院长办公室，去面对这里的病人。

白院长看出沈文礼的忧虑，轻声说道：“沈医生，不要这么大压力，你已经近全力了，也已经第一时间想到了阻止传染的办法，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沈文礼对这话只是淡淡笑一笑，她心里的大石头，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放下。

突然，诊所大厅内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哭泣声：“我的儿啊！你怎么比妈妈还走得快啊！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动静实在太大，沈文礼决定走到大厅去看看，至少安慰安慰这位母亲。

大厅内拥挤的床位中间，一位蓬头垢面的母亲趴在床旁，情绪崩溃，不停地大喊大叫。

“你这什么狗屁诊所！对我儿子见死不救，你们这些杀人犯，还一个个遮住自己的脸，是觉得愧疚，见不得我们这些人吗？！”

沈文礼一看，心想，没想到地下层里面也有医闹，果然，不讲理的人，真的是哪都有！

眼看周围没有医护人员敢上前扶那母亲一把，沈文礼走了过去，毕竟之前在急诊科，遇见太多不讲理的家属，都有一定的安慰了。

“这位母亲，非常抱歉，您先起来坐下。”沈文礼正准备搀扶起那母亲。

只见那女人看了沈文礼一眼，似乎也很奇怪地下层竟然有这样的人，随后反应过来，眼睛瞪大，指着沈文礼鼻子就说：“你就是那个来地下层的新人类是吧！”

沈文礼点头：“阿姨，我是新人类，我……”

只见那母亲又咆哮起来，怒目圆瞪：“你是新人类！那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地下层的居民！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你们新人类带来的，然后想要灭了我们地下层吗？！”

此话一出，诊所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惊了。

沈文礼简直不敢相信，急忙反驳道：“这位阿姨！你可别乱说！我是来帮大家的！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大家啊！这种超级病毒，根本就不是我……”

“不是你？”那女人直接打断沈文礼的话，露出阴险的表情，一字一句大声地说道：“那你为什么在一开始有病人出现感冒发热的时候，就知道会出现这种具有可怕传染性的病毒感染啊！真相只能就是，因为是你自己投放的这种超级病毒吧！才会知道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沈文礼简直百口莫辩，气得耳朵都红了：“你别在这胡言乱语，我知道，是因为我来地下层之前的那个地方，也出现过这种大规模爆发的病毒感染！”

“那就是你了，然后把你那个地方的可怕病毒，就故意带到我们地下层来了！”

“根本没有，那场病毒感染，持续了三年之久后，病毒已经演变成毒力很低的病毒了，根本不会引起像今天地下层这样可怕的病症！”

那母亲轻蔑一笑：“新人类，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些，我们地下层的居民，还会再相信你吗？！”

沈文礼简直就像被当头一棒，直直愣在了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听到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这个沈医生，不是新人类吗？好像也没啥本事。”

“对啊对啊，感觉也没啥特殊的，说她是个医生，但按理说新人类的医生，医术应该很厉害，怎么会对这个病毒感染毫无办法啊！”

“对，那有没有可能，这个沈医生，根本就不是什么新人类啊！”

“你是说她就是骗子？”

“你不觉得吗？”

“骗子！就是个骗子！”

……

白院长及时呵斥了周围人的议论：“大家是来看病的，不是来审判的！沈文礼医生作为新人类，自从来到地下层就是兢兢业业！哪轮得到你们来说三道四！”

沈文礼勉强笑了一下，对白院长表示感谢，转头就走出了诊所。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被千万根针尖不停刺穿自己的心脏。

她几乎是从诊所大厅逃出来的，她没法说服自己不去听那些不利于自己的言论。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舆论批判，她站在漩涡中心，这些人刺耳的言语不断淹没她的口鼻，让她感到窒息、恐慌，而那些伤害她的人，却不会得到任何惩罚。

沈文礼几乎是边跑边哭回到了住所，随后锁住了门，她只想一个人待着，她什么也不想干了。

直到祁九和方淮听闻此事，不停敲打她的门。

“沈医生，你开门啊！”方淮着急地喊着。

“姐！你快开开门啊！楼长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已经第一时间去处理此事了！”祁九不停说道：“姐，你快开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