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后对我言听计从 第5章 暗潮涌动

关于会试泄题一事，解章裴给韩襄黎的期限是十日，第九日的早朝上，韩襄黎将此事启奏。

主谋礼部侍郎谈奇文被撤职、发配边疆，从犯纪陈、闫法石、蓬永元降职处理，其余四人，虽然未参与泄题之事，但仍然连坐，罚俸半年。

就在谈奇文发配途中，遇到了前往被贬之地的纪陈。当夜，二人促膝长谈。第二日天未明，谈奇文便躲开守卫潜逃了。陛下认为此事有隐情，便派人将纪陈押解回京。谁知，一行人即将入京时，纪陈上吊自杀了。

韩襄黎赶在会试之前给出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即谈奇文告知纪陈，纪陈再无回京的机会，让纪陈同他一起落草为寇。纪陈不愿，面临升迁无望，选择了自刎。谈奇文则连夜逃跑，投奔山匪了。韩襄黎正在搜寻捉拿谈奇文。

帝闻之，勃然大怒。道谈奇文罔顾礼法、执迷不悟，纪陈私自了结、不知悔改，可见朝中人不知泄题一事的严重，礼法不足以警戒朝臣。那么，闫法石、蓬永元就地处决。新修律法，此后，参与科举舞弊、泄题者，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陛下虽未加重处置那未参与此事的四位从考官，但四人皆上书，以监督不力为由，请求陛下责罚。解章裴反而认为他们正直诚实、痛改前非，且知晓自省，取消了对他们的处罚。

指令下达的当晚，解章裴从御书房回到寝宫之中，就发现解舒冷脸坐在案前，用朱笔批着奏折。

解章裴心虚，上前搂住他，明知故问：“哥哥，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见解舒不理他，便取了小凳，低眉顺眼地坐在他旁边，为他研磨。

他这副样子，反而让解舒发不起脾气。但解舒此行，就是为了发脾气来的。既然发不了，还呆着干什么？解舒将朱笔掷在桌上，直接起身离去。

手刚将门推开一条缝，就被解章裴抱着腰往屋内拉。解舒死死扣住门扉，咬牙切齿：“解章裴！你放开老子！”

“不！我不放！”解章裴死死抱住他，语气里带着哭腔，“你是不是因为泄题之事生我的气？我又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你这几日都不在宫里！我怎么告诉你？”

听解章裴话里的意思，他倒是责怪起自己了。

“啪！”

解舒回身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两个人都愣住了。

接着，解章裴用力掰开他抓住门框的手，揽着他的腰往殿内走，单手摁住他的手，将他压/在床榻上，恶狠狠地咬他的脸颊、耳朵和下巴。

无论如何，解章裴都是皇帝。他要如何处理政务，并没有告知解舒、与解舒商量的义务，解舒也无权要求他做任何事情。况且，解舒现在，是摄政王。历朝历代，摄政王权势过大，有多少是有好结果的？

解章裴下口太重，解舒被痛得回过神，但长期相处以来的习惯，又让他不愿意开口道歉。

冒犯皇帝，大不了就是一死，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纪陈和蓬永元都是前年登科的，才华横溢，先帝很看重他们。”解舒打算晓之以理，让他平静下来。

“若他们不死，前途不可限量。”

“他们背后没有门阀士族，会是你的得益助力。”

“你知道我当年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将他们收入麾下吗？”

一字一句，向解章裴陈述着其中利害。

解章裴撑起身子，俯视着他，不反对，也不赞同。

解舒将他推开，他也不反抗，跌坐在一旁。

“你自己好好想一下。”解舒扯过床幔，将自己脸上的口水擦干净，“我回去了。”

“哥哥。”解章裴坐在床上，盯着解舒磨蹭的背影，“从前的律法对科举舞弊的惩罚太轻了。那些门阀世家要想塞几个人进来当官，太轻松了。”

解舒何尝不知？但解章裴明明可以不将此事做绝。况且，纪陈之死，太蹊跷了。谁都看得出来，韩襄黎不过是为了在会试之前，快速稳定朝纲和民心，编了些谎言来搪塞。

他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借此修改律法吗？解章裴如今贵为天下之主，自然想要天下都匍匐在他脚下。从前的解章裴对他言听计从，但如今解章裴登基了，享受到了权力的乐趣，自然会抵触他的控制。所以，解章裴才首先拿他的党羽开刀。

他都忘记解章裴第一次支开自己，单独和韩襄黎对话，是何时了。先帝在时，便利用解舒去抗衡以赵氏为首的门阀。自己是摄政王，是足以与门阀分庭抗礼的摄政王，那么在解章裴眼里，和那些门阀又有什么区别呢？

解舒站在大敞开的殿门前，脚抵在门槛边上。他从来都没有数过，从端王府走到解章裴的寝殿，要跨过多少道门槛。

见解舒在门口站定，解章裴也没有上去拦，他想看看，解舒究竟会往前走，还是转身，再次来到他身边。

今夜乍暖还寒，解舒坚定地走入了夜色之中。

解章裴脱力地倒在床榻上，看着明黄的流苏在床幔上晃动，飘摇不定。

解舒半个月不来找自己，好不容易来一次，便是为了给他那两个死去的党羽讨要说法。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他的“助力”。半月后便是会试，他想要扶植自己的势力，完全可以从进士中选取那些身家清白的，何须去挑拣他人麾下的朝臣？

他忘不了母亲死去的那个冬夜。解舒仿佛神兵天降，为他带来了炭火。但在那之前，解舒路过他与母亲苟且偷生的冷宫时，也只冷冷地瞥一眼，再笑容满面地跟上解颢雯。所以那晚......解舒冷漠地看着他的母亲离去，然后才第一次走入了那处宫殿。

出现在冰冷冬夜的炭火，泛着骇人的火星。触碰它，汲取它的温度，就会被它的野心灼伤。

今夜之后，两人又是半个月没单独见面。

解舒也没心思去看水秋千，每天都把解章裴送给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清点，再挑出一些，赏赐给生面孔的下人，顺便贴一点自己的金瓜子、金叶子进去。

不过半月，端王府里那些面容陌生、来历不明、沉默寡言的侍从，便与解舒打成一片。解舒穿着在锦华堂新制的衣服，带着这些亲近的侍从，浩浩荡荡地出入各大酒楼妓馆。

会试杏榜发放那日，登榜的士子大都在当晚去了宴清都，彻夜饮酒作乐，以此庆祝。往年，这样的集会都会选在泽月楼，但今年泽月楼出了泄题一事，圣上虽未查封泽月楼，还让泽月楼照常经营，但大家都觉得不吉利，泽月楼如今已是门可罗雀。

解舒也去了他们的宴集，同吴筱一起，坐在三楼的围栏边喝酒。

有士子注意到了坐在楼上的解舒，用手肘顶了顶微醺的同伴，示意他往上看。

二人抬头，便见解舒趴在围栏上，清冷的目光洒下，眼眸中空荡荡，没有人入得了他的眼。

可二人的眼中却盛满了他。

同桌的人见他俩突然安静下来，便疑惑地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这一眼，他们也愣住了。

或许是因为这一桌的安静在热闹的人群中格外扎眼，解舒有些好奇地回望他们。

六人触碰到他的目光，仿佛别烈酒刺/激到，全都红着脸看向别处。好不容易按捺住了狂跳的心脏，再看向解舒的位置时，精美的雕花栏杆后空空如也。

他们正失落时，一颗珍珠掉落在桌上。

六人齐齐抬头往上看，见解舒靠在栏杆上，手中拿着一串雪白的珍珠，是他方才戴在脖子上的珠串。

解舒转身在桌前坐下，扯断了连接珠串的绳子，将珍珠放进酒壶里，唤来侍从，令侍从将这一壶珍珠送下楼去，给那六位士子。

侍从领命将乘着珍珠的酒壶放在他们桌上，道：“这是端王殿下赐给你们的。”

六人此时瞬间酒醒了。

竟然是端王！自己刚才竟然对着端王有了龌/龊的心思。好在双方隔得远，只盼端王没有看到他们的失礼。六人看着端王侍从送过来的酒壶，颤颤巍巍地打开盖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壶珍珠，才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酒。

端王应当是与他们短暂对视后，觉得有缘，便送来了珍珠。端王从先帝在时，便权倾朝野。如今的天子，也是在端王的助力下才登上的皇位。或许，受到端王的青睐，比受到天子青睐，更容易平步青云。六人心里那点旖旎的心思此刻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对将来飞黄腾达的幻想。

今夜，士子们喝醉了，不少人选择了留在宴清都休憩。

清晨，留在宴清都过夜的士子们酒还未醒，便被求饶声惊醒。

众人纷纷裹好衣服，忍着宿醉后的不适，探出头来观望。

只见一楼的大堂上，跪着个人，看着装，应该是端王府上的。

昨夜被端王赏赐了珍珠那六人，也疑惑地看向楼下。

楼下那人不停地磕头，一边磕，一边喊着：“奴才昨夜鬼迷心窍，求端王饶命。”

端王解舒微笑着倚在美人塌上，静静地看着脚边的奴才将投磕得血肉模糊。

那六人中，有眼尖的，认出了底下的奴才，惊恐地捂住嘴，在同伴耳边小声道：“这是昨夜给我们送那壶珍珠的人。”六人昨晚回到客房后，便平分了那壶珍珠，还因为珍珠多出一颗而起了争执。六人的争执不算激烈，却也引起了一些波澜。

“本王让你将珍珠送给士子，你为何要私吞呢？”解舒冷冷地质问他。

“本王平时，可有薄待你？”

那人脸上已满是额头流下的鲜血，将一张脸划得支离破碎。

解舒时常赏赐下人，对待下人也多是温和有礼，甚至于能与一些人称兄道弟。他们差一点就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端王，是他们的主子。

可端王给的赏赐，大多是陛下赏的。陛下不允许他们收受自己赏给端王的东西，端王赏了一堆，他们一件也拿不到，全都得送回皇宫。而陛下见了那些被送回来的东西，每一次都愤怒地把它们弄得稀碎。与陛下相比，端王温和大方多了。

他们差点忘了，端王和陛下，是一类人。

解舒嫌弃地看着脚下奴仆溅到自己靴子上的血渍，没了耐心：“五颗。”

奴仆涕泪纵横地抬脸看他。

“本王就饶你一命。”

听了他的话，奴仆如释重负，正要磕头请恩，便听解舒继续道：“将他倒挂到宴清都门口去，五个时辰。”

那人眼神惊恐，被人拉出去时还在凄厉地哀嚎，求端王放过自己。

吴筱被他的尖叫吵得睡不着，下楼来，一路上询问了好几个士子，才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完整的经过。他抱着解舒的胳膊：“环萧兄！你怎么想出的这个法子？好威武！端王殿下杀伐果断！”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谄媚，哪怕说的话像是在助纣为虐，可面上却是全然的景仰。接着，他便跑出去看那个被倒吊的奴仆。那人在空中晃动，还有力气求饶。吴筱听着他的叫喊，只觉得吵闹无趣，便告别解舒，回自己的府邸补觉去了。

夕阳西下之时，吴筱猛然想起来这么个人，便回到宴清都来查看。

那人早已七窍流血而亡，地上暗红一片，湿润的黑发还滴着血。

解舒真是心狠手辣！威武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