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已无旧少年 第12章 渣男

鹿溪看向众人好奇的神色，笑的一脸高深，又看向始终似个局外人的胥己诚，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对他们的八卦之心始终冷漠以对，似是根本不在意，只微微露出了不耐烦的眼神，讥讽着他们的幼稚和无聊。

鹿溪冲他扬扬眉，故意道：“那我说了哦？”

“无聊。”胥己诚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还好吧，毕竟你高中时可比现在有人情味多了。”

鹿溪和他同班过两年，高一时同在二班，那会儿胥己诚的成绩还不错，能排在年级前五十，也是他们班级前十左右。后来认识了十二班的，整日混在一起不思进取，没少被老师批，成绩更是一落千丈。直到高二分科后她还在二班，胥己诚则去了六班，她当时还替他可惜过。

中学时老师们都说高二是非常重要的一年，也是个分水岭，有的人努力一把就能考上好大学，有的人则到此就止步了。

胥己诚在当时就是老师们眼中的后者，他自己也俨然一副接受现实的样子，但她没少在办公室听见老师们私下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抱怨。

他曾经也骄傲过，她可从没忘记高一时在红榜上数次看见过他的名字，还有每次轮到她打扫卫生时，总能在对方桌子里看到各种小礼物和粉色信封。

以为他真的油盐不进，就这样放弃自己了，但没想到后来他会为了一个人努力学习，改邪归正，又考回了二班。

附中是按成绩轮班制，他一点点的从六班又考回了二班，本是有机会考到那个人所在的一班，但他自己不愿意，不愿天天看着她和他打情骂俏，甘愿留在二班，与她一墙之隔。

其实她和胥己诚的交集并不多，但她总会莫名的关注他，倒不是倾慕，只是一种惜才，一种同样身在部队大院兮兮相惜，身不由己的同情。

知道他也要考国防生时，她有种矛盾的情绪，即高兴他没有堕落，又生气他没有反抗，而是最终和她一样对命运对家庭做出了妥协。

她无力反抗的，以为以他的叛逆和个性，该是要反抗的。

她在胥己诚身上是寄托了希望的，因为他代表了那见不得光的另一面的她。没想到最终他竟然也放弃了抗争，妥协的走上了父辈的老路，当国防生，未来去军队，穿上那身绿皮然后一辈子都不脱下。

所以她对他是心存怨念的，打第一次训练时看见他就没打过招呼，也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与他曾相识。

胥己诚根本不在意她会说什么，她能说的无非就是他曾经顽劣、糟糕透顶的那一面。于是也不甚在意的耸耸肩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今儿主角是你和吴桐。”

鹿溪叹气，看向众人点点头道：“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一直都是这么副生人勿进的脸。”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众人满意，程少臣不放弃，刨根究底的追问：“他就没喜欢过哪个女孩儿吗？”

话落，鹿溪下意识瞥向胥己诚，见他冷了脸，知道这话是触到了他的底线。忙摇头，心虚的靠近吴桐身边，搪塞着说：“我不知道，不熟，别问我。”

她很喜欢吴桐，还想未来和他踏入婚姻殿堂，不想早死。

“不知道你心虚什么？行为心理学的课你又不是没上过，刚刚你那下意识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你。你脸上写着‘我知道内幕快来问我’呢，躲在吴桐身后算什么英雄好汉。”

鹿溪狡辩：“我本来就不是好汉，我是仙女。”

吴桐点头，搂住鹿溪的肩膀，配合道：“对，仙女。”

程少臣受不了了，转身看向胥己诚，没眼力劲的问：“老狗，你自己说吧。”

胥己诚把玩着打火机，沉默了许久后，才冷冰冰的开口：“说什么？”

“唠嗑啊，这里又没外人，我们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过的女孩子？”

逯湘凝和姚星洛听的一脸莫名，怎么又成女孩子了？

他俩不是一对吗？

那程少臣这么咄咄逼人的追问是为什么？

他不相信胥己诚吗？

逯湘凝越听越糊涂，最后只能找着唯一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明这一切。那就是程少臣吃醋了，他介意胥己诚弯的不彻底，曾经喜欢过女孩子。

想通这一切的逯湘凝暗自叹气，事情变得好复杂，她真的很为难。既然胥己诚弯的不彻底，既然他曾经都喜欢过女孩子，那是不是她还有机会？

拒绝过无数男生追求的逯湘凝从不敢想，有一天她竟然要这么心累的思考怎么从一个男人手上把另一个男人抢回来。

你看苍天饶过谁。

“喜欢过。”

伴随着这简短的三个字落下，包间内又陷入了一阵沉寂。

程少臣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真的从这家伙嘴里炸出了大新闻。

官是言和吴桐也是一脸愣，不敢相信胥老狗这样的钢铁直男竟然还喜欢过人。

唯一知情的鹿溪暗叹了一声，孽缘啊孽缘啊。

逯湘凝惊讶的瞪圆了眼珠子，他真的弯的不彻底，她的机会来了！

姚星洛瘪瘪嘴，看向胥己诚的眼神带了些鄙视和指责，狗男人，骗女生感情的渣兔子！

一时间，小小的包间内各人有各人的感受，真是百感交集。

胥己诚仿佛感受不到四周的安静，吐了口气，他站起身说：“我去抽根烟。”

没给大家反映的机会，包间门已经关了。

待他走了，众人才似反映过来，忙看向鹿溪，纷纷一脸的好奇。

吴桐：“他真的谈过恋爱吗？一点也不像啊。”

官是言：“是你们高中同学吗？”

程少臣：“叫什么名字，长得漂亮吗？为什么又分手了？”

鹿溪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看向这三个八卦的男生，一脸的气闷：“好奇害死猫，看看你们的嘴脸，真的很八婆。”

“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

鹿溪什么都不敢说，胥己诚刚刚的态度那么明确了，他没有放下那段过往，况且她身为一个外人知道的真不多。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觉得胥己诚是那种会大肆宣扬自己私事的人吗？”

就因为不会，所以知道他还喜欢过女生就更好奇了啊。

鹿溪眼见躲不过去，只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很漂亮，校花，高考后去哈佛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放过孩子吧！”

众人倒吸一口气，那难怪呢。

怪不得胥老狗一副孤独终老的脸，有这么个前任，搁谁也会念念不忘啊。

程少臣叹息一声：“那确实是我们狗配不上人家。”

“没错。”

鹿溪：“胥己诚也不差吧。”

吴桐：“他能考哈佛？”

一语中的。

众人默默给胥己诚点了根蜡。

等他再回包间时，众人一反常态的都有些沉默，逯湘凝离他最近，能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奇迹的居然不难闻。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变态，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程少臣搂住胥己诚的肩膀，深沉的说了句：“哥们同情你。”

回应他的，是对方冷酷无情的一句：“同情你麻痹。”

除了程少臣，吴桐和官是言也油然而生了一种“我儿惨啊”的心情，看向胥己诚的眼神都不由慈祥了许多。

搞得胥己诚一脸无语，没忍住，骂了句：“傻逼么？”

逯湘凝体谅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开口对他说：“学长，你别不高兴了，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开心点。”

她本意是想说，她可以给他讲个笑话。

没想到，对方冷着脸，抬了下眼皮，不无嘲讽的说道：“是么，你是说你现在就走？”

“……”

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面子上，你现在已经是块碑了。

逯湘凝挠了挠眉毛，“当我没说。”

程少臣和官是言这俩人精，一早就看出来这姑娘对胥老狗不怀好意，就连鹿溪瞧着逯湘凝吃瘪后的表情，也心有了然。

恐怕全场唯一看不出内情的也就剩下一根筋的吴桐了，偏偏他话还不少。当着人姑娘的面，不停追问胥己诚曾经喜欢的那个女生，直到鹿溪都听不下去了，在桌下悄悄掐了他一下，这才止住了他的蓝猫淘气三千问。

临散场时，胥己诚走在后面，对落了一步的鹿溪满怀深意的说了句：“好好调教。”

吴桐一脸纳闷，鹿溪连连应道：“放心放心。”

都是一个学校的，散场后他们一齐回学校，男生宿舍在南区的疏桐园，女生宿舍在北区的静园。

吴桐肯定是要送鹿溪的，胥己诚本是打算让吴桐把姚星洛她俩一道送回去，反正都在北区，但话还没说出口，看出他意思的程少臣和官是言赶紧先说道：“吃得好饱啊，我们消消食吧，顺便把人姑娘们都送回宿舍。”

不得不说，他们简直太了解彼此了。

胥己诚到嘴边的话也只好咽下，负重二十斤十公里都不在话下，自然也不介意多走这几步路。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程少臣和官是言打定主意要给逯湘凝创造机会，俩人拉着姚星洛走在前面，都是千年的人精，姚星洛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没多说什么。

于是，吴桐和鹿溪走在最前面，第二排是程少臣他们，落在最后的逯湘凝想起什么忽然对身边的胥己诚说：“学长，我还没你的电话号码。”

胥己诚张嘴就是：“抱歉，我又没带手机。”

逯湘凝：“你刚刚还接电话了。”

“是么，我忘了。那就是没电了。”

逯湘凝有些委屈，他对她就这么敷衍吗，连找个坚不可摧的借口都不乐意吗？

“学长，你上次明明答应过下次再见面就交换号码的，解放军不能言而无信。”

“我什么答应过？”

胥己诚蹙眉认真想了下，他说过这话吗？

逯湘凝受不了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生气的厉声指责：“就上次在游泳馆啊，你裸着上身让我看你腿的那次！”

声音大到前面的人都纷纷回头，各个脸上写满了震惊。

怎么就裸着上身让人家看腿了？！

胥己诚：“……”

声音小点，听得见！谢谢！

抬头看向前面那一张张打趣的脸，没好气道：“看什么看，转回去！”

然后瞪向身边的女生，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让你看我的腿了？”

难道他要穿着羽绒服游泳吗？

明明是她色眯眯盯着他的腿看，怎么还胡搅蛮缠倒打一耙成他逼着她看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放肆的大喊。

胥己诚头疼的抚额，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奔放的吗？

逯湘凝生气的瞪向他：“你长了那么好看的大长腿，不就是让人看的吗！别人能看，我为什么看不得？”

满游泳馆的人都看得见，怎么就偏偏她看不得！

逯湘凝现在怒火冲天，根本考虑不到她的话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名声，或者以她的认知来说，觉得自己无非是说了句实话。她确实在游泳馆看见了他半裸着上身的大长腿，这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自小被宠爱长大的她，从不会阿谀奉承，也最不喜欢矫情，是什么就是什么，她不喜欢那些弯弯道道，信奉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应是真心换真心。

她自认对待胥己诚很是坦诚，从不掩饰和保留自己的爱慕，可他却连最基本的信用都不守，逯湘凝是真的生气了。

说出来的话更是直接：“就算学长你，就算你现在不喜欢女生了，可我还是想亲近你，可是学长你明明答应过下次再见面就给我你的电话号码，现在出尔反尔真是没意思，不但小气又很幼稚。大家都是成年人，坦诚相对不好吗？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说那些连三岁小孩都不信的谎言有意思吗？”

一连通的责怪，让胥己诚逐渐冷了脸，舌尖顶了顶脸颊，他呵笑了一声：“第一次在食堂我就拒绝过，我想你该是有点羞耻心的，却屡次三番的纠缠，到底是谁没意思？”

逯湘凝惊呆了，他怎么能把她的一片心意看成是没有羞耻心。

“你怎么能这样？”

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竟会是这样一个不尊重女性的人。

胥己诚还从未被一个女生这样迎头指责过，就连裴涪浅都不曾过，她凭什么敢？一想到裴涪浅，脸色不由得更冷了。

“你不在意名声我却介意，如果以前有什么让你误会的，或是我说的不够直接，那么请你听清楚，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

“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的！”

他冷漠的扯了下嘴角，讥讽道：“是么，那拜托你不要喜欢我了，到此为止。”

“胥己诚！”

伴随她的一声怒吼，前面停下脚步偷听的人赶紧跑来分开二人，吴桐他们三个男生扯住胥己诚就骂：“丫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鹿溪和姚星洛也一人一边拉着逯湘凝的胳膊，却还是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鹿溪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劝道：“别急别急，有话慢慢说。”

姚星洛眼见逯湘凝这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当即生气的瞪向胥己诚，怒斥道：“太渣了你，我要给姑妈告状。”

胥己诚冷眼看向她：“你试试。”

“试就试，你欺负女生，你还搞同性恋，你看我敢不敢，我全都说！”

姚星洛简直气死了，她本就是独身主义者，不能理解大多数女生都向往的爱情。她自小父母离异，家庭的缺失导致她早就对爱情失望透顶，胥己诚的所作所为再次证明了男人的恶劣，果然是没一个好东西。

和她的气急败坏相比，胥己诚倒是镇定多了，越是生气他反倒越是平静，只是那张阴冷的脸泄露着他此刻心底的火气。轻呵了一声，不愿再浪费时间在这无聊的闹剧中，他挣开吴桐扣住他的力道，径直离去。

逯湘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咬牙，跑向他，拦住他，动作快到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她冲到胥己诚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胥己诚紧蹙着眉不耐烦的质问她：“有完没完？”

她只是深吸一口气，固执又倔强的望着他说：“我就是想说，你名字取得不好。己诚，自己要诚实守信，你没做到。”

说完，也不在乎他的反应，高傲的扬起下巴走了。

众人：“……”

牛啊！

胥己诚很无语，他名字的寓意有这么俗气吗？她当是造词组句呢。

但不可否认，逯湘凝这么一出让本怒火攻心的他好像瞬间泄了气，反倒觉得几分好笑，他刚还想去操场跑几圈，这会倒想回宿舍早点洗漱完睡一觉。

回到疏桐园，洗漱完他闲来无事问那三个战战兢兢的人：“打游戏不？”

吴桐简直无语：“你能不能有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就不要太冷漠！

程少臣也跟着骂：“你他妈的，我们还当你怒火中烧呢，害我们大气都不敢出。”

他笑了一声，语气很平静：“不至于。”

官是言：“你丫还知道不至于啊，不至于你跟人姑娘说那些放屁的话，我们听着都觉得过分。”

吴桐：“就是，女孩子是用来疼的，你丢了男人的脸。”

胥己诚头疼的抚额，看向程少臣，说：“你说过的话还算数不？现在把这货扔出去行不，我受不了他了。”

妈的谈个恋爱而已，搞得一整个妇女之友，说句废话都要秀个恩爱。

显然受不了的不止他一个，程少臣指了指吴桐，说：“禁言。”

“再他妈乱秀恩爱老子拿臭袜子塞你嘴里。”官是言没忘记正事：“不过，话说回来胥老狗这事你们怎么看？”

胥己诚不给他们看热闹的机会，冷着脸说：“我什么事？有事也关你们屁事。”

“哥几个是关心你。”

“看我热闹还差不多。”

吴桐幸灾乐祸的笑着：“让你丫的前几天看我热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胥己诚很无语：“傻逼，不打我睡了。”

“打！”网瘾少年小吴蹭的跑到自己桌前开电脑，热闹再好看也不如游戏来的好。

男生就是这样，当女生脑补了很多情景剧时，其实他们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打一场游戏，睡一觉，或是抽一根烟可能就不记得刚刚为什么吵得架了。

反观女生宿舍就没这么平和了。

宜俢和安之同仇敌忾将胥己诚从头到脚骂了一通，虽然她们从未见过这人，也没有目睹晚上的那一出，但并不妨碍她们痛骂渣男，从外到里，从五官到灵魂，彻彻底底的指责了一通。

姚星洛也劝她：“凝凝，我那杀千刀的表哥就不是什么好人，及时止损才是正确的。”

不管她们说什么，逯湘凝都点头，她知道大家都是替她不值才这么愤怒。

“你们不用担心，我记住你们的话了。你们放心，他如果不跟我诚恳的道歉，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三人对视了一眼，无语的望天，她们是让她不要轻易地原谅对方吗？明明是希望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宜俢叹了声气，妥协道：“怕了你了。好了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逯湘凝温柔的一笑，对她说：“娘娘你就放心吧，我从小就和逯南絮吵吵闹闹的，我有经验，越是生气越要吃好睡好，气死对方。”

宜俢：“……”

忽然很同情逯南絮是怎么回事。

她算是彻底看清了，逯湘凝聪明的大脑和漂亮精致的外表下分明就是一颗二百五的心。

这丫头要么是大智若愚要么就是缺心眼，可无论是哪一种，却也都是一种福气。她可真是羡慕逯湘凝这样的女孩子。

有智慧却不恃才傲物，有长相却不搔头弄姿，有家世却不大肆挥霍，也是这样的资本影响了她的性格比较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在乎是谁追的谁，不在乎谁比谁付出的多。这样不矫揉做作，不虚伪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

也就胥己诚瞎了狗眼。

宜俢一想起这个人就来气，总有种自己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懊恼。这种心情纳兰安之和姚星洛也有，要不然也不会在得知胥己诚那段渣到骨头缝的言论后那么生气了。

逯湘凝很幸运没有遇见奇葩舍友，大家都是以真心对真心的，她在这样被爱包围的温暖中渐渐沉睡。

之后，逯湘凝秉持着自己的原则，胥己诚不和她道歉绝不先去找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