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慈手不软 第3章 第 3 章

很快便到了月底，月末考核正式来临。

庄哲一早来到储物柜取运动鞋。练习生们跳舞时一般都有一双轻盈且抓地力牢的运动鞋，为的就是让表演能够完美呈现。有了上一世的经验教训，庄哲拿起鞋子先是警惕性地一晃，果不其然，鞋里半截刀片滑了出来。这是一块从中间折断的刀片的一部分，刀身镭刻着“雷列”两字，应该是刀片的品牌。

上一世庄哲就吃过这个亏，月末考核跳舞时突然脚底一阵刺痛！他忍着剧痛跳完了全程，表演效果自然是一塌糊涂，最终只得了C，这是他少有的没有得A的情况。表演结束后他脱下鞋来一看，半截刀片嵌在肉里。后来庄哲偶然看见了鹿晨的网购记录有下单过雷列刀片，连续追问后鹿晨终于气急败坏地承认了刀片是他放的。

庄哲抬眼看了眼监控，监控的红灯已经不再闪烁，证明已经被关掉了。也是，鹿晨不会傻到开着监控来放到刀片的。庄哲又看四下无人，用衣服包住手指，冷脸输入了鹿晨储物柜密码。鹿晨曾让他帮忙取过东西，所以密码还记得。庄哲把刀片扔进了鹿晨运动鞋里，又把刀片倒到了鞋子的最里面。

...

考核室是一间大会议室改装的。房间最里面是一个木板搭建的舞台，表面覆盖着黑色的地毯。舞台往前间隔约两米处摆放了一条长长的褐色长桌，长桌后则摆放了四把真皮座椅，这是考核官们的座位。座位后面架了几台摄影机，这种重要考核都是要存档记录的。练习生们则站在摄影机后面的空间里，等待考核官叫到自己的名字上去表演。

半晌，几个考核官迈着雷厉风行的步伐走进了考核室，为首的便是雷一扬。庄哲注意到身边的鹿晨在看到雷一扬进来后眼睛里折射出了喜悦的光芒。

雷一扬是CIRCLE娱乐的董事长，目前也兼任新男团的总制作人，所以男练习生的月末考核他一直都是主考核官。雷一扬是雷启集团董事长雷天雄的亲孙子。他五岁时和母亲移民美国波士顿，毕业于哈佛大学商学院，主修国际贸易和商业管理。他五年前回国，接手了当时摇摇欲坠的CIRCLE娱乐。凭借高超的商业头脑和管理手段，短短几年间就让CIRCLE重回巅峰，被许多人誉为商界奇迹。

庄哲偷偷打量着雷一扬。雷一扬身高190cm左右，宽肩窄腰，虽然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却又没那么正式，没有打领带，白衬衣的第二颗扣子解开，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戴了一条极细的金色项链。只见他一头浓密的中长发向后梳起，用发蜡定型，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到了额前，看似随意，却分外有型。他的眸子很黑，眼睛是明显的内双，但因为眼窝很深，反而显得眼睛很是深邃有神，有种不怒自威的庄严。与深邃的眼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异常高挺的鼻梁，一低一高，造就了他无比优越的面部折叠度。雷一扬唇形则和庄哲类似，是那种薄厚相宜的花瓣唇，但雷一扬的有着几乎看不到的唇纹。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修剪得很是精细的络腮胡，不但不显得邋遢，反而平添了很多成熟男人的韵味，与他忧郁肃穆的气场倒很是相符。庄哲现在似乎有点明白鹿晨为什么这么喜欢雷一扬了，这个男人的确帅得像是CG游戏里走出来的人物。

这是庄哲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雷一扬。在他的印象中，雷一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但言辞恶毒的考核官，很多练习生都被他说哭过，有的甚至直接放弃了当明星。鹿晨总说庄哲死了雷一扬就会回到他身边，说得好像庄哲抢了他的男人一样，但这真的冤枉，庄哲自认为没有给过雷一扬任何的暧昧暗示，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很少有，除了月末考核的这一天，他们之间也鲜有交集。庄哲曾经怎么也想不通鹿晨为何要因为雷一扬迁怒于他，百般千般要置他于死地，后来庄哲知道了，因为自己长得像雷一扬在美国的初恋——沈默。

庄哲记得鹿晨说过，沈默在雷一扬22岁毕业典礼那天去世了。那天雷一扬原本打算向沈默求婚，结果天不遂人愿，沈默在赶去赴约的路上出车祸去世了。沈默去世后，雷一扬终日萎靡不振，于是雷天雄就把他从美国召了回来，让他试着管理破败的CIRCLE，一来是想让他尽快走出来，二来也是考验他的能力。鹿晨也是那时候进入CIRCLE娱乐当练习生的，按理说他一个有钱大少爷是不用进公司吃苦的，可是因为喜欢雷一扬，还是毅然决然当了CIRCLE的练习生。按他的说法，自己和雷一扬自幼相识，情谊非比寻常。只要自己用心陪伴，总有一天雷一扬会慢慢走出来，真心接纳自己。而上一世鹿晨和雷一扬也的确因为一次酒后乱性在一起了，只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个时间。

考核开始。

第一个被雷一扬叫到名字的是蒋浩宏。只见他颤颤巍巍上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雷一扬瞟了蒋浩宏几眼，就低着头在考核表上写着什么，直到蒋浩宏表演完他都没再抬头。

伴奏结束，现场没一个人敢说话，考核室里寂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雷一扬头也没抬，他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翻动着蒋浩宏的过往考核表，语气冰冷:“蒋浩宏，练习了这么多年还没一点长进，你比较适合回家种地。”

蒋浩宏被吓得双腿发抖，忍不住一直干咽口水，在雷一扬点评完后又连连低头道歉。

雷一扬不以为然，将蒋浩宏考核表随意扔在一边，“下一个，白宇。”

一连好几个练习生都被雷一扬骂得狗血淋头，贬得一文不值。现场的气氛降至冰点。练习生个个面如菜色，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啜泣声。月末考核永远都是公司里最难熬的时刻。

庄哲对雷一扬这种脾气火爆的人很是抵触，感觉呆在他们身边每一秒都很窒息，这大概也是上一世他没有太注意过雷一扬的原因。

终于轮到庄哲上场。今天他上身穿了一件简约的黑T，下身穿了一条灰色运动短裤。上台后就开始自报表演曲目。

一连几个练习生的差劲表演让雷一扬有点失去耐心。原本他只是漫不经心瞟了庄哲一眼，刚想低头，忽然又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庄哲的脸，神色复杂。

庄哲读不出那眼神是惊讶，是惊艳，是惊吓，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但庄哲唯一知道的是，他成功吸引了雷一扬的目光。

伴奏响起，庄哲立马进入了状态，开始了表演。他选的是一首对演绎者技术要求很全面的舞曲，舞蹈动作繁复，歌曲更有大段的高音，中间还穿插了一段rap。虽然这首歌难度很高，并且这一个月以来庄哲都没怎么练习它，但他前世其实已经练习这首歌上千遍了，所以有信心能表演好。

庄哲游刃有余地进行着表演，眼睛则只盯着雷一扬一个人，仿佛只为他一个人表演一样。而雷一扬的眼光也没有移开过庄哲一秒，视线还时不时落在庄哲丰满起伏的胸膛上、浑圆紧翘的臀部上、结实粗壮的大腿上。甚至还时不时能见到雷一扬上下吞咽的喉结。

庄哲对雷一扬的表现很满意。他这一个月在健身上所做的种种努力，都是为了今天！他每天吃很多高热量和高蛋白的食物，就是为了让自己身材快速变壮起来。变壮起来的同时他每天去健身房，让肌肉去到该去的地方：脸和肚子是不能胖的，要做各种训练减掉脂肪；胸肌、肱二头肌、臀围、大腿围是重点增肌的部位，为此他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并坚决执行！所幸最后的结果还算让他满意。所以今天庄哲也一改往日月末考核包得严严实实的风格，故意穿了露肤度高以及能体现曲线的衣物，都是为了吸引雷一扬的注意。而他也的确做到了，黑T衬托出了他雪白娇嫩的肌肤，而灰色运动裤则完美地勾勒出他精心锻炼的曲线。

而庄哲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人——沈默。

庄哲上一世是偶然看见沈默的照片的。那时的他被叫去录音室帮忙录一个DEMO，刚好雷一扬也在那里。庄哲通过雷一扬放在桌上的手机的锁屏壁纸看到了沈默：画面中在一个森林的背景下，雷一扬和沈默背着旅行包，穿着背心短裤，互相搭着肩，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图中的雷一扬和沈默有着粗壮的大腿和结实的胸肌，庄哲猜测他俩应该是有在健身。庄哲也注意到自己的确和沈默有着五六分的相似，除了长相上的差异，不同的也就是身材上的差异，以及沈默皮肤更黑一点。

所以这一个月来，庄哲把全身心投入在了健身上面，为的就是尽可能缩小跟沈默外貌上的差距。但他并没有完全拷贝沈默的外形，他深知自己再怎么模仿也不会变成沈默，于是保留了一些自己的特色，比如皮肤的颜色。庄哲的妈妈在老家G市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肌肤洁白如雪，吹弹可破。庄哲也遗传了妈妈的好皮肤，脸上一颗痘不长不说，连毛孔都看不见，周身的皮肤也很白皙细嫩。庄哲一直以自己遗传妈妈白皙的皮肤为荣，所以他放弃了和沈默肤色的同质化。

上一世悲惨的遭遇让庄哲意识到，他要想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公司里生存下来，雷一扬便是最好的靠山，同时也是对付鹿晨最好的武器！而要撬动雷一扬的心房，沈默就是最好的切入口。

一曲终了，庄哲面带微笑，从容优雅地鞠了一个躬。

鹿晨打量着庄哲的脚，又抬眸看向庄哲微笑的脸，不禁拧起了眉，接着他又扭头瞪向后面的齐胜泽。齐胜泽也是一脸惊讶地回看着鹿晨。鹿晨昨晚找到他，把一截刀片给了他，让他放在庄哲鞋里，齐胜泽照做了。可是现在看来，庄哲跟个没事人一样，他心里也是一万个为什么在奔腾。鹿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雷一扬，此时的雷一扬还在呆呆看着舞台上的庄哲，似乎没有发现表演结束了。

鹿晨还是第一次在雷一扬脸上看到这种沉醉的表情，不由得心头一紧，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两年前见到庄哲的第一秒，他就觉得庄哲和沈默长得很像，像到那种一定会让雷一扬平静的心再起波澜的像。鹿晨很清楚雷一扬有多爱沈默，自己努力了十几年也没走进的雷一扬的心，沈默轻轻松松就占据了，所以他知道，哪怕庄哲只有一分像沈默，那他在雷一扬心里的分量就是比旁人重，更何况庄哲还这么像！

雷一扬旁边一位五十多岁的考核官看着庄哲的考核表，嘀咕道：“实力不错，可惜身材管理不到位，有点胖，降一等级。”说完在考核表上写了个B。

“是吗，练习生们矫枉过正，个个减肥瘦得跟人干一样，这种健康的身材也成了病态的吗？”雷一扬自说自话，在考核表上写了个醒目的A。

老考核官忍不住挠头，心里暗想老大你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啊！之前吐槽练习生胖的不也是你吗？

不过既然老板都发话了，他哪敢对着干，赶紧划掉也写了个A。

“庄哲是吗？”雷一扬拿起考核表，看了看考核表的上的照片，又抬眼看了看庄哲，“换发型了，很适合你。”

庄哲腼腆地笑笑，“谢谢雷董。”

“舞蹈动作处理得很干净利落、基本功很扎实；唱得虽有些音准偏差，但高音质量不错，唱跳也不踹，很好；rap虽然有些单词发音不准，但胜在flow很有自己的特色。总体我很满意，再接再厉。”雷一扬语气越说越和善。

庄哲深深鞠了一个躬，“谢谢雷董。”

练习生们开始窃窃私语，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雷董用这么和善的语气评价一个表演，之前评价庄哲也只是冷冷的两个字：还行。今天是怎么了？鹿晨也是第一次见雷一扬露出这种赞许的表情，哪怕对自己也从来没有过！脸不由得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雷雨大作。

“只是我有个问题，”雷一扬低沉的声音又响起。

庄哲顿了顿，道：“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从表演开始，一直盯着我看？其他人不是观众吗？”雷一扬抬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庄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