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 第5章 chapter5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课，课代表发了各科的总复习资料，学生们刷题，自习。

金于诣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各科复习资料过了一遍，才算松了口气。

他已经在暑假刷了不少题目，但难免忐忑。

幸好资料难度和他想象的大差不差，都是在他可以跟上的范围内。

他已经脱离应试教育很多年，准确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上公立学校，他更担心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高强度的学习压力。

看完密密麻麻的资料，金于诣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他偏头痛很多年了，从十二岁就开始了。

一开始是心里烧着疼，整颗心脏揪在一起，然后就开始睡不着。

演变到现在，只要心中忧思，压力大，乃至吹风着凉了，失眠了，都会开始疼。

“走，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啊。”卫华说：“刚才看你这么认真，都不好意思打扰你。”

卫华能感觉到，金于诣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就说申叶霜，三班的语文课代表，常在年级前十名的成绩，都做不到金于诣这样一学一上午，她还得摸摸鱼，发会呆呢。

金于诣这才反应过来，班级里的人都走了个七七八八。

今天只上半天课，在食堂吃完饭就算放学。

“你好啊，新同学。”

金于诣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女生拦住了。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正是擦神奇霜的那个女生。

如果要微信就拒绝，他心里盘算着。

“你不去吃饭吗？”卫华磕巴了一下。

神奇霜女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就是想问问，你觉得河令卓怎么样？”女侠笑眯眯的看着他。

金于诣上一次听到这种问题还是在保姆阿姨看得非诚勿扰里。

光头主持人会问男嘉宾问题，男女嘉宾要是觉得合适就走上前一步，互相为对方按下按钮，牵手成功。

金于诣不知怎么有点紧张。

“很帅，对吧？”不等他回答，女侠就自动接了下去。

卫华别过头，金于诣好像看见他翻了个白眼。

金于诣感觉她有点激动。

“你也特别帅，你俩看起来真的特别养眼。”

“谢谢啊。”金于诣笑了。

“我是想告诉你，河令卓是很好的人，不是什么校霸。”她顿了一下，瞪了一眼卫华：“别听他瞎说。”

卫华不吭气了。

“他上课睡觉是因为晚上要带妹妹，不是去熬夜打架。”女侠又强调了一遍，双手合十：“拜托你和他好好相处啦。”

“好，我知道了。”金于诣点点头。

神奇霜女侠为什么要替河令卓这么费心解释？

女侠笑笑道谢，背着书包和另一个女同学一起走了。

“假公济私。”卫华又学了一遍女侠刚才的动作，并拢手掌：“拜托你和他好好相处了啦~”

金于诣：“......”

“假公济私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吧？”他看向卫华：“她是钱冰吧？”

“你怎么知道的？”卫华有点震惊，默默在心中估算着此人的智商。

“‘不光肖至义对我好，钱冰也对我好。’”金于诣回想了一下，说道。

卫华蹭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金于诣感觉自己解锁了一个丰富的大三角。

“是，我喜欢她！我喜欢钱冰！我在追她！”卫华莫名其妙地喊了起来。

随后，他丢下书包，落荒而逃。

金于诣：“？”

怎么一个闪现，就把大招交了呢。

他背起两个书包，叹了口气。

“不是说好带我去食堂吗......”

好在卫华还是有良心的，消了红之后又恢复了正常，好歹没让金于诣负重十五公斤。

一中的食堂在学校最里面，穿过一片藤蔓长亭就到了。

食堂是一个二层小楼，设计的很漂亮，打开玻璃门就是明亮的食堂，卫生打扫得很干净。

他们去的晚了，勉强在角落找到一个双人桌。

“一楼是给高三用的，少爬一层楼节省时间......二层高一高二合用。”卫华给他介绍。

宁江一中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金于诣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天灵盖附近开始阵痛，只能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请你吃。”金于诣早在前几天就把饭卡充好了。

他把卡递给卫华：“你随便帮我选一点吧，谢谢。”

宁江一中是自助取餐，对于高中来说已经很先进了。

给了卡，他就坐在座位上静静忍耐。

“好嘞。”卫华双手接过卡。

他回来的很快，手上拿了两碗一模一样的饭。

金于诣看着毛没拔干净的屎色皱巴鸡腿，直径十厘米的酱油白萝卜，还有油乎乎的蚂蚁上树，发黄带花的青菜陷入了沉思。

铁盘子上应该还放了一碗汤......成色近乎于白开水，哪怕一根榨菜都没有。

要不是汤上还微微漂浮了一点油，就是一碗清水了。

沉思了一会，他开口询问：“是不是我们今天来晚了？”

“不是，来得早来得晚没什么区别，今天的主菜是雪花鸡排，还不如鸡腿肉多呢。”

卫华神色坦然，啃了一口鸡腿，又含了一口汤，把嘴里的菜咽下去。

或许是看着卖相差，吃着不错呢。

金于诣说服了自己，闭上眼咬了一口鸡腿。

没咬动。

好不容易把肉咬下来了，他发现红烧鸡腿根本就是个骗局。

里面根本没有入味，相当于白灼，骨肉连接处星星点点的血丝让人反胃。

也不怕学生吃三年返祖变回原始人了。

他果断放下了鸡腿，夹了一小块酱油萝卜，咸到天灵盖。

青菜又咬不动，蚂蚁上树看着没食欲。

吃一口米饭总没事了吧。

米粒全身上下硬硬的，好像有一股放在仓库很久的味道。

不要求他入口即化，起码得是个正常的大米饭吧。

金于诣赶紧喝了一口汤压压惊，却感觉喝出了一钟涮锅水加榨菜洗澡水的其妙味道。

一顿饭，四个菜，吃得他太阳穴直突突。

要是把厨师送去减肥训练营，保证学员个个面黄肌瘦，第二年就能开分店。

还真不是金于诣矫情，是这顿饭的下限太低了。

饭菜便宜是便宜，但真心无法入口。

他终于明白了“沙县大酒店”这五个字是多高的含金量。

他看着卫华河周遭同学狼吞虎咽的样子，头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到了尊重和敬畏。

在座的各位都是勇士。

“你刚才没吃几口吧？学校是不允许点外卖的，也没有小卖部。”

“有人投诉吗？”金于诣此刻有些神魂颠倒。

“没有用，不吃就只能饿着了。”卫华耸耸肩，有些悲凉地说道：“忍忍吧，别让舌头尝到味道，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卫华和金于诣都是走读生，高三所有社团取消，学校也没什么好逛的，就带他来了图书馆。

图书馆就在高三教学楼旁边，像是个老旧的钟楼。

“刷饭卡就能进去。”

金于诣拿出饭卡在机器上滴了一下。

万幸图书馆做得很人性化，进门的地方有几本厚厚的书目，记录了在管的品类河书籍。

金于诣翻了翻，和正常图书馆没什么区别，教材教辅教科书，江苏密卷都有全套。

“就是上课的时候刷不进去，得向教务处报备才行。”

高三晚自习时间长，午休时间少，书重。一来二去也没几个高三生在这里读书，零星几个人都是高一的新生。

不过金于诣很喜欢这里，环境好，安静，还有几个半封闭的自习室。

一个学弟趴在长桌上，盖着一本书睡着了。

金于诣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河令卓。

“你为什么说他是宁江一中小校霸？”

是因为钱冰吗？

“因为他留级了。”卫华随手拿起一本《三天速成，学霸记忆法》，压低声音。

“那他岂不是已经成年了？”金于诣有些惊讶。

“是啊，他今年应该已经十九岁了，你猜他为什么留级？”卫华哼了一声。

“没考好？”金于诣有些不确定。

“不，他压根就没考！”

“有事情耽搁了吗？”复读一年也挺需要勇气的。

“应该是吧，但是我们都猜是他不想考了，毕竟他家里吧，有点那个。”卫华有点牙疼。

金于诣看向他。

“他家里情况好像有点困难，他应该也想早点打工吧。”

“那他还复读了？”金于诣觉得卫华的消息来源不太可靠，哪有人会把家庭条件不好告诉别人的。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卫华有点急了：“当年他复读这事儿还是肖八一手操办的，不仅在老师之间筹款了，好像还求了校长......大家基本都知道这事儿，只是谁也不会在他面前说。”

想不到肖至义对学生还挺好的。

“肖八是谁？”

“肖至义呗，他有时候真是啰嗦，满嘴的大道理，我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

一说到这个，卫华就有点烦：“靠，肖八还特偏心，认定河令卓就是狗屎里头的金子。就因为他在初中部带过一年河令卓，早八百年前的成绩说个不停。”

“我以为你是因为钱冰。”才讨厌的河令卓。

看来也不全是。

卫华一把捂住脸，从指缝中漏出一点气球扎破的声音：“你，你别告诉别人啊。”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金于诣无情地道出了真相。

“那你觉得我和钱冰......怎么样？说实话。”卫华别扭。

“看不出来。”金于诣看着他的方脑壳老实回答。

卫华不死心：“那我和钱冰，河令卓和钱冰，哪个更配？”

斟酌了一下，他回道：“......河令卓和钱冰吧。”

“何以见得？”卫华有点想喝酒了。

“人我还不了解，脸吧。”

金于诣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小孩一样，赢一个口头形式。

卫华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要这么说，你和河令卓才更登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