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 第4章 Chapter4

“抱歉。”金于诣愣着看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拿掉了盖在新同桌头上的数学教材。

“嗯。”

新同桌似乎睡懵了，缓了好一会眼神才重新聚焦，从校服袖子里起身。

他看起来很爱干净，宽松的深蓝色校服袖口被洗得有点发白松泛。

他的颧骨处被袖口褶子压出了几道红痕，看起来莫名有点可怜。

金于诣觉得，新同桌不光眼睛好看，整张脸长得都很哇塞。

他整个人皮肤很白，头发到眉毛处，眼角上扬，面部折叠度很高，鼻头挺翘的恰到好处。嘴唇是好亲的嫩粉色，不薄不厚，微微张着，五官线条的走向都向上扬。

长着一副张扬酷帅拽霸天的面相，神态动作却给人一种茫然的颓废感。

很性感。

男性和女性的特点汇聚于一张脸，且融合的很巧妙，让人移不开眼。

一时间，他的耳朵里听不到别的嘈杂声，漏了一拍呼吸。

金于诣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嘴角，贴着一个蓝色卡通米老鼠创可贴，渗出一点红色。

刚才那堆书倒下，应该压疼了他的伤口。

大概是金于诣的目光太过**了，张扬酷帅拽霸天一下倒回课桌，翻了个面。

金于诣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有点没礼貌。

他家家教很严格，金于诣的情绪很少会在生人面前外露。

今天算是失控了一回。

“你把河令卓砸醒了？”前面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金于诣平复了一下心跳，顺着声源看去，他前桌的一个方脑壳正扭过身子盯着他看。

方是物理意义上的方，方脑壳的发型师很有想法，给他剃了一个平头，偏偏还把两鬓的头发剪短，整个人和俄罗斯方块似的。

幸好他长得还算端正，勉强弥补了这尴尬的幽默感。

“河令卓？”很少见的姓氏。

“嗯呢，宁江一中小校霸，你可以提前熟悉一下。”方脑壳抬起下巴指了指他沉睡的同桌。

那嘴角的伤口，应该是打架受伤的。

不过哪有在恶霸面前说人家是恶霸的。

金于诣不想参与指人是非的谈话，回头看了一眼河令卓，纹丝不动。

“你放心，他懒得管这些。”方脑壳换了个姿势，反坐在凳子上，随手拿起一本教科书，艰难地道：“金于......指？”

金于诣：“......”

“文盲，是诣，造诣的诣。”

河令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着数学书松懒说道。

“年级倒数第一认识的字，你不认识，惭愧不？”河令卓挑眉看方脑壳。

一记完美的反杀。

方脑壳：“......”

方脑壳选择了无视，继续和金于诣说话。

河令卓也不和他较真，从课桌肚掏出手机，脑门抵着桌沿开始玩我的安吉拉。

“金于......诣，之前没在二年级见过你，你是转学还是跳级啊？”

“转学。我看起来像跳级的？”金于诣第一次听到人这么说，觉得新奇。

“你的面相，”方脑壳指了指自己的脸：“就是那种很聪明的......”

金于诣笑了一下，方脑壳跟着傻乐。

“我学习一般，以后麻烦关照了。”

“哪里哪里......我才是混子，你为什么高三转学？”

“我学理科学不下去了，才临时决定转了文科。”金于诣不避讳这个话题。

“噢，其实文科也难，要背的东西贼多，我就是物理学不懂才选的文科，欢迎加入文科的温柔怀抱。”

“忘了和你说，我叫卫华，”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从早上校门口那辆梅赛德斯迈巴赫S400下来的人是你吧？我应该没看错吧？”

“是。”还是太高调了，金于诣在心里叹气。

他来宁江一中的目的很明确且只有一个，就是学习。

何况高三只有一年，露富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去，我去。”卫华得到答案后激动了起来，又赶忙捂住嘴：“你放心我不说......你一定是从私立高中转来的吧。”

“我之前读的是国际高中。”

“哪一所？”

“北美。”金于诣看了看周围，幸好没什么人注意，河令卓在给安吉拉涂死亡芭比粉口红。

他涂得认真，每一个边边角角都照顾到了，安吉拉在手机屏幕里满意地嘟了嘟嘴。

金于诣不屑撒谎，但也不希望被瞩目。

尽管有预想过，但还是感到一阵窒息。

“北美啊。”卫华捂住了嘴，有些不可置信：“我爸妈之前想送我出国，结果被那里的学费劝退了。”

金于诣发现卫华的话很密，问题像冒芽的草一样一茬接着一茬。

北美国际高中是x市最大，择校成功率最高的精英国际学校，也是私立。每个学期的学费是七万多，学杂费就要一万五，加上各种补习班夏令营，一年没二十万根本下不来。

卫华也发现他问的问题有点**，不太好，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河令卓，你写暑假作业了吗？”卫华的同桌，一个长痘痘的眼镜仔颓丧地转过头。

河令卓从安吉拉中抬起头，反问他：“你觉得呢？”

显然是一句废话。

“我就是问问，万一有奇迹发生呢，马清和班长都不愿意借我抄。”

“他是潘云实，成绩比我好点儿吧，人挺仗义的，就是作业抄得太多了，在三班没什么信誉值。”卫华反手用大拇指指了指他的同桌。

潘云实看起来有点腼腆，拘谨地点了点头：“你好。”

金于诣和他打了个招呼。

“华子你别乱说了......我上个学期开始大多找的隔壁班抄的。”潘云实反驳。

找隔壁班抄作业，潘云实也是个人才。

“所以啊，老张天天逮着肖至义骂。”卫华翻了个白眼。

“噗嗤。”

三双眼睛一下子聚集到河令卓身上。

“你笑个毛线。”卫华盯着他。

金于诣这才感觉有点不对劲，卫华对河令卓的敌意好像还挺大的。

“可能你比较好笑吧。”河令卓略加思索，给出了中肯的答复。

“你他吗才是个笑话。”卫华的声音大了起来，引得周遭不少视线侧目。

“好了好了华子，别这样。”潘云实拉了拉他。

“咳咳。”讲台上肖至义咣当一下放下保温杯，往他们的方向直瞪眼：“收暑假作业了啊，从后往前传。”

河令卓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本快乐暑假。

潘云实回头，瞬间感到了背叛。

“你不是说你没写吗？”

“没写几页是事实，交卷是态度。”

潘云实：“......”

“好了没？”卫华不耐烦地用力拍桌子。

河令卓看了他一眼，不惯着他，啪叽一下把一摞书抡在他手上。

“你收吧。”

气氛一度变得焦灼起来。

“草，你他吗故意的吧？你不就仗着肖八对你好就为所欲为？”

卫华也是个小暴脾气，往后踹了一下桌子，桌子往后一仰，河令卓的手机摔进了桌肚里。

河令卓不要脸地笑了一下：“是啊，我就是故意的，不光肖至义对我好，钱冰也对我好。”

“你想跟我打一架？”卫华上下打量河令卓。

河令卓的一米七九，和卫华身高相当，身板一眼看去不算健硕。反观卫华，呼之欲出的肌肉包着骨头，得有一个半河令卓，壮实得很。

耳背的肖至义也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动静，提着粉笔就走来。

“卫华你干什么呢？一天到晚不学习，就想着怎么霍霍自己班同学了？”

“河令卓也不学习，为什么不说他？”卫华一下子就委屈上了。

“卧槽，三班长帅哥了，我的许愿灵验了！”同组前排擦神奇霜的女生尖叫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像个大鹅似的直往后边抻头。

她一叫，三班的人头几乎全和多米诺似的扭了过来。

女生们两两私语，然后捂着嘴狂笑。

金于诣听到了“好帅”“微信”这样的字眼。

“能一样吗？人家以前学习成绩比你好多了！”肖至义把粉笔摁在实木课桌上：“都做自己的事儿去。”

大多学生还是怕老师的，肖至义话一出，大半人都转了回去，偶尔有人时不时回头。

金于诣偏头看了一眼河令卓，什么表情也没从他脸上看出来，他默默把自己的快乐暑假和河令卓的叠在一起，递给卫华。

“是传给你吧？”

“......是。”卫华接过本子，狠狠瞟了一眼河令卓。

潘云实挠了挠手臂：“转校生还写暑假作业呢？”

“是啊，七月份在教务处领的。”

金于诣还特地刷了几套宁江一中的题，把了把关。

潘云实哑口无言，最后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转回去争分夺秒地蒙选择题了。

这场小插曲就算过去了。

“你刚刚在替我解围吗？”河令卓撑着头，整个人背着光，轮廓形成了一道白白的边。

他们这一组是最靠窗的，窗外是成林的红枫，三三两两的落几片或黄或红的叶子，在空中划着曲线。

“你可以这么想。”金于诣斟酌了一下，谨慎地回复。

河令卓笑了。

他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一个小月牙。

“拜拜。”

“拜拜？”金于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河令卓撑着窗台，跨腿，翻身，整个流程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只花了一两秒的时间。

他踩桌子的时候发出了不小的碰撞声，金于诣看着酷帅拽霸天的背影后知后觉。

这他妈的是一楼。

这个逼一定要装吗？

伴随着肖至义的“河--令--卓--”咆哮，宁江一中小校霸大摇大摆地逃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