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唱作人》第三期要求剩下的二十六名唱作人两两组队,完成一个合作舞台。
好几个人向林栖抛出橄榄枝,林柚安也是其中一个。
林栖当时就拒绝了。
从幕后走向台前,林柚安是撬动她神经的始作俑者。
私心杂念不计其数,她无法公正地将对方看做一个纯粹的伙伴。
对此一无所知的林柚安还以为是自己不够真诚,特意在大年初四追到工作室来。
其契而不舍的作风令林栖汗颜,差点想向对方坦白实情。
然而林柚安眉飞色舞地诉说创意,天马行空,五颜六色,林栖嘴笨的毛病又犯了。
最终,她不得不启用最不上道的办法——
“我已经和别人组队了,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林栖带着歉意说。
画面沉默了两秒,美女失望的模样叫人心碎,林栖尽量错开目光。
但她低估了,林柚安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第三期元宵节之后才录,你有大把的时间反悔。搭档是谁?不好开口的话,我去跟他说。”
林栖哑然,差点直接承认自己撒谎。
索性Guddy过来,叫林栖去监棚,这才逃过一劫。
临走前,林栖再次表明心意:“我们都商量地差不多了,你抓紧时间找别人吧。”
语气是有些生硬,但她不想浪费对方时间——
林柚安的美意,就像表舅妈的大红围巾一样,让她觉得烫手。
在录音室工作呆了两个小时帮另一个歌手监棚,休息期间,林栖出来喝口咖啡。
茶水间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是陆野在接受访问。
他参加了一个名叫《明星春节一日行》的节目,节目组跟踪记录他三天的行程。
这一天的行程是来录音棚录歌,录音的间隙,节目组见缝插针进行后采。不仅采访陆野,还把他朋友萨米也抓过来采访。
林栖冲好咖啡,正准备走,被一个喜欢陆野的同事拉住说话,一路被带到前排。
她端着咖啡杯,挪到最边边的位置。
刚站定,就听到萨米分享春晚后台的轶事。
“我在观众席看完他表演,然后去后台探班,他一看到我就拉着我陪他下班,不是回家,居然要去我家过年,我家只有一条狗好吗……”
“去就去吧,也不是不能理解,我家离电视台近,可能他太累了想快点休息。”
“他让助理开车,我就搭他的顺风车,结果还没到我家呢,开到半路,他忽然换上运动装备下车去跑步!”
“半夜十二点啊家人们!”
“有什么大病似的……”
现场笑作一团,同事们很少见到老板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看来真的是怨念不轻。
“那后来呢?”主持人追问。
“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他,我和我们家狗一起睡觉了。”
萨米说完,看着陆野,陆野的脸色十分难看,英气勃勃的眉眼皱成一团,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胡说八道。”
现场再次笑疯了。
主持人追问陆野:“是不是突然有了什么写歌的灵感?”
陆野想了想,只挤出四个字:“这段别播。”
他本来想说尿急之类,让人笑一笑过去,结果一不小心瞥到边边上的林栖,她抱着咖啡杯,僵成一座雕像。
看得他一阵恍惚,陷入某种回忆。
忽然那座雕像动了,她的眼睛微微上扬,刚好触到他的目光。
视线胶着的一刻,噪杂的工作室褪去了声音,再次回到那个黑夜和白天分秒钟轮换的街角。
然而片刻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收回了目光。
那一天晚些时候,陆野发了条微博,他说:“那条街的景色很美,夜幕低垂,星辰好似触手可及,烟火忽然绽放,焰光耀眼,刺破黑暗,有种虚实接壤的梦幻感……我生怕不去,会错过。”
……
陆野的到来为大年初四的工作室带来了一番开年的喜庆。
除了照例的咖啡奶茶外,他为每一位工作人员准备了开工红包,站在大堂亲手一个一个发。
热闹结束,已经是中午一点。节目组跟随陆野赶赴下一个行程,工作室又空了起来。
林栖听到外面安静了,才从录音室出来,准备去吃午饭。
走到电梯口时,看到林柚安一个人坐在待客区,似在恍神。
不会还在等我吧!
愧疚感油然而生。
林栖走过去,弯腰看了看她,对方回神,林栖少不了再次道歉。
“抱歉啊,合作的话我真的……”
“知道了。”林柚安忽然就死了心,语气也变冷,令林栖有点意外。
出于东道主的礼貌,她还是提出请林柚安去楼下的咖啡馆吃个简餐。
林柚安同意了。
楼下那间咖啡馆品质一流,蛋糕尤其出名,但是价格不菲,林栖几个月去不了一次,这一天就光顾了两次,她觉得肉疼。
林柚安躬身看着橱窗里的蛋糕。
“这个,这个,这个……”
她手指轻巧地点来点去,一连说了八句“这个”,林栖的脑袋陷入空白。
不一会儿,八块不同口味切片端上了桌,正好能拼成一个八寸蛋糕,再加上一杯特大号焦糖玛奇朵,花了林栖五百多块钱,她自己只要了一杯温水。
“你喜欢吃哪个口味?”林栖等着林柚安挑。
林柚安没有回答,她端起咖啡喝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放回圆桌的时候手一抖,不小心泼了林栖一身。
“哎呀,对不起。”不巧这时来了个电话,她接起说没两句,就说急事要走。
绛红色斗篷大衣在姜黄色调的咖啡馆翩翩掠过,林栖看着湿透的羊毛衫,不知该说什么好。
服务员急忙送上来一整盒纸巾,看林栖的眼神里写满了“冤大头”三个字。
索性下午不用再去工作室,林栖草草擦了一遍,将蛋糕打包,打车去了许舒的公寓。
许舒正在看剧,看到名店的蛋糕,兴奋地问是不是请她吃的。
林栖将蛋糕递给她,转身去洗手间,“别问,你就吃吧。”
羊毛衫只能手洗,她用专用的洗衣液洗过三遍,才将咖啡渍完全弄干净。
擦干净手出来,还是忍不住对许舒说了蛋糕的来历。
“比起花钱,更肉疼的是她的态度,说变就变……”林栖一拍大腿,“她肯定是发现我骗了她。”
“这也太小心眼了吧!”许舒两腮鼓地满满的,含糊不清地问,“羊毛衫得去店里干洗,你手洗没变形吧?”
“好像是没有,我没钱拿去干洗了,等晾干再看吧。”林栖托腮看许舒吃得香,自己也端起一片来吃,不能和自己的钱过不去。
她没有纠结地太久,一块甘栗红茶味切片下肚,心情已经放晴大半。
许舒:“对了,你拒了这个又拒那个,是有心仪的搭档了?”
林栖摇头。
许舒:“你在想什么?别人说不定都定好词曲了,你连搭档都没有,还拒了连续两次第一晋级的林柚安?”
林栖不甚在意地说:“人数是双数,总不会有人落单。”
“所以你拒了冠军热门,在这里等着另一个没有人选的倒霉蛋来找你?”许舒觑她一眼,“……算了,上学的时候就是这副德行。”
那时,每次需要搭档完成的小组作业,林栖总是等着找不到搭档的人来找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作主动。
而这次,不是没有人主动来找林栖,可是沟通过后都没了音信。
这个节骨眼,从零开始合作一首新歌实在没有胜算,大家都想着就自己的某一首作品,加入对方的创意整合出新的东西。
这就需要一方真心为另一方的作品折服,或者甘愿退步为辅助。
林栖看起没什么攻击性,一看就很好说话。
谁知道真的谈及创作,她是最不肯让步的一个。
找她的人最终都败兴而归,就连最开始向她展开疯狂攻势的亦星也未能幸免。
就在许舒替她着急的时候,林栖的微信震了一下,一条好友申请蹦出来,她点开一看,朝许舒笑道:“倒霉蛋来了。”
对方是一个叫方早瑶的女孩,跟林栖一样,名次在下游浮动,一样私下没有存在感,纤瘦安静,架着一副眼镜,说话慢慢吞吞,像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书呆子。
上了台却叫人过目不忘。
她吹唢呐唱了一首《迎新》,自始至终是喜庆的中式曲调,唱的是一户人家欢天喜地迎接新生儿降临,发现是女婴后,自然又麻木地将其溺死,然后继续欢天喜地迎接来年的新生命的故事。
几行歌词唱尽了上千年的糟粕,讽刺意味拉满。
唢呐一响,不知多少观众冷汗狂流。
因为主题太过富有争议性的关系,评价褒贬不一,很多网友说她拿封建做文章,听者只感到压抑,无法与之共情。
林栖刷到这样的评论时,还用小号帮她回击过。
她说:“不是每一个故事,都需要有人共情。”
方早瑶发给林栖的小样名叫《好嫁》。
《迎新》讲的是溺死,《好嫁》自然不会是字面上的喜气盈门,幸福归宿。
林栖听过之后立马决定当辅助,两人视频电话打到深夜,恨不得半夜出来见一面。
大概是凌晨一点钟的样子,许舒醒来,晕晕乎乎走到客厅找水喝,见林栖还窝在沙发一角。
客厅没有开灯,手机屏幕泛着幽幽的白光,她对着屏幕说:
“我们坐花轿,穿大红嫁衣,扮成新娘子怎么样?头盖一掀,脸跟僵尸一样,唢呐忽然吹得震天响,伴有婴儿的啼哭还有猫叫,很凄厉的那种……就是那种中式恐怖。”
……大过年的,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许舒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捂住耳朵往卧室逃,小脚趾不小心踢到桌子腿都没敢停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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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