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刚出黑市,山上就有几道黑影隐匿在了山林中……无明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山林,面露不悦之色。
青天白日,道路旁的树林却时不时有乌鸦在叫。
这七日,玄萧已经明显感觉到巫铭的功力已经恢复至掣境,每次与他试招,他都进步飞快,他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我们被人盯上了。”无明神情严肃,向玄萧确认。而玄萧却不慌不乱,慢悠悠地回答:“无妨,应该是从古北镇就被盯上的,黑市他进不来就一直在外面,看来那事还没完,正好看看他们还想玩什么花样,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无明不由感叹玄萧这人的跌宕不羁,同时他也羡慕玄萧高强的武功。
曲熵则比无明镇定得多,只一言不发地安静跟在后面,他当年能与玄萧并驾齐驱,也绝非什么等闲之辈,就算是武功尽废身体羸弱,可气质上却也只是比玄萧逊色一点儿,再者他身上没有玄萧的肃杀之气,烟火气也更浓一些。
无明觉得曲熵温和好处,于是脱离了玄萧的身边,挨着曲熵走了。
却听得玄萧一声喝:“你跟着他做什么,他又护不了你,小心待会窜出个什么蛇虫鼠蚁给你一口,别哭着来找我。”无明缩了缩脖子,还是跟回了玄萧身后,又很自然地抓住了玄萧的袖子。
见他回来,玄萧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玄萧觉得眼前这孩子和三年前与自己打架时相比,着实是太不一样了。当年的巫铭少年郎意气风发傲世群雄,是何等风姿卓越,如今却成了这傻二愣的样子跟在他背后,还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还时不时闹脾气跟自己对着干。
巫铭拽着他袖子不松手的样子给了玄萧一个错觉,他不是找了个挡箭牌,而像是养了一个儿子。
在他人生的这四十年中,专心修行提高境界,从未有过成婚之想法,五年前虽然心血来潮的想娶一个,可又想想自己已经是个小老头了,也没有哪家妙龄女子会想要嫁予他,这事也就作罢。
他现今有两个徒弟,一个是当今太子,因此就算他有一腔父爱,也不可能拿太子去宠。而他另一个弟子是个女子,男女有别,就算是再宠爱也得有个界限,始终与她保持距离。
可自从遇到巫铭这个小崽子,他能感到自己变得更有耐心了,明明两人之间有深仇,自己却没心思杀他,还有些希望他不要记起他们之间的恩怨。
巫铭现在还很好拿捏,利用起来轻而易举,可玄萧却希望他能快些成长起来,这种想法生得没有缘由,他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那感觉自己说不上来。
“我先前以为你是冲黑市拍卖场来的,可你就给我打了把剑,里面其他东西你不要了吗?”无明问。
“拍卖场一年开一次……你们来的不巧……上个月刚结束了今年的拍卖……你们要来得明年了。”曲熵大口喘着气给二人解释,他身体不太好,这才走了五六里路,就已经上期不接下气了。
“要不休息一会再走吧?”无明拽了拽玄萧的衣袖,又指了指勉强跟上他俩步伐的曲熵,眼里生出了怜悯。
玄萧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曲熵一番:“你身体怎么会孱弱成这样?你这些年到底怎么了,我看师弟待你还行啊?”玄萧本以为他只是武功被废,伤及了一些筋脉,功力滞塞可未曾料到他身体已经差到这种地步。
玄萧本想着他们三人毕竟有旧日同袍情谊,就算是最后反目,也不至于把他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看样子他是太高估自己师弟的“仁心”了。
“无妨”曲熵想要推开玄萧靠近的手,却还是被他捉住了:“给你把个脉,别动”无明见了只是撇撇嘴,虽然他被迫跟着玄萧,可平时走路也都是自己主动拽着玄萧,而玄萧拽自己不是拽袖子就是拎领子的,可从未见过玄萧主动去抓别人的手,心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心低毛毛地冒了出来。
被拽得用力,曲熵一声嘶痛……“等到了古北镇多休息几天再出发,你身体经不起折腾,到了地方喊无明去买辆马车。”
来时路都未曾感觉有多远,几人是要延原路返回古北镇,这下却觉得十分漫长。
曲熵突然停下脚步:“不对,这是迷阵,别往前走了。”前面二人一听也停下了脚步,虽说曲熵是符师,但是阵符一向不分家,符境不低阵境也不会太差。
“你看出什么了?”玄萧也觉着不对劲,只不过还不太确定,低头询问曲熵。
曲熵仔细看了看天色,天上的云一动不动,天色也的确比先前昏暗了,这个空间怕是被隔绝了开,他对玄萧说:“我想最开始那几个黑衣人不止是盯着我们,他们有更大的动作,怕是就是这个法阵了。据我对阵志的了解,这应该是在普通的**阵上加持了一个幻铃阵。”
“可有破解之法?”无明一脸期待地看着曲熵,曲熵调皮道:“国师还在这呢,让他去,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无明又把期待的眼神望向玄萧。玄萧无语:“老夫……看出来也没用,我所学在武不在阵,既不会以符破阵也不会以阵破阵,我符勉强还能画两张,阵境心境都没有,若是军阵尚可一试,可这玩意又不是军阵。”
无明又将目光投向曲熵。
曲熵叹道:“这阵会扰人心境,我没有了功力,无法察探阵内情况,需要你们其中一人去帮忙探阵,我才能出破解之法。”
他正说着,忽然前方十步处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屏障:“看来列阵之人有些仓促,而且功力根本不够维持两个阵同时运转,不需要你们找阵眼了,自己露出破绽了,运气真不错。”
“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无明问。
“哪有这么简单?知道阵眼自然是要进去破阵了,此阵意在乱神,心思澄明就能无恙,你们两个,谁去?”曲熵抱着手,反正他肯定是过不去,只能指望这二位了。
“你去。”玄萧指了指躲在曲熵身后的无明,无明站在原地,脑袋摇得像个骰子:“我不,我也不会啊,我也才只学了几天武功呜呜……”还不等他说完,玄萧就一脚给他踹了进去。
曲熵大喊:“小心些,坚定内心,这阵目前还没有实体伤害,厉害在于催心……”
“这小崽子事都不记得几件,他能有个屁的心思。”玄萧冷笑:“他去肯定最合适。”
曲熵却不这样觉得,他道:“这种阵法可不受记忆影响,而是挖掘人藏得最深的恐惧,虽然不会有什么直接伤害,但也很棘手的。”
自那红幕出现后,曲熵便能确定这是困阵,这种阵法是利用拖延时间和扰乱人精神心态来磨死阵中的敌人,这类阵法通常不会有什么直接作用于人造成外伤的机关。
“你也是的,既然都出了破绽又何必急着把人送阵心里,他还是个没有多少武功的孩子,你怎么能……”曲熵怼了玄萧一句。
“我看你是还想再关二十年。”玄萧将手揣起来,一脸不嫌事大的表情,曲熵被他一吓,不说话了,但是皱着眉,一脸担忧。
“你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你把这少年再带身边时我就奇怪了,加上你给他打了一把好剑更是奇怪,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你到底有什么安排?”
“你只需信他就行。”
玄萧发现无明只是忘记了很多事情,而且功力只是处于未被激发的状态,并非是失了功力。当年能打败自己也用到了符阵,他能断定他当时阵境也有贯境了,这一点可不比自己差。
若是他入此阵破了阵,倒也给自己省了体力气,若是他在危险的环境下也未能激发自己的力量死在了里面,自己也没必要带着这个无能拖累了。
他本是不怀好意地想着,忽然,他听到心底有一个声音说:“你怎么能将他一个人置于险境?”
玄萧本来使坏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起来,为何不能将他置于险境?他们之间的仇深似海,他需斩草除根除掉那个随时可以威胁自己性命的祸害。
他迫使自己去无视心底的声音,可那揪心的感觉只让他一阵呼吸困难,催促着他进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