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熵没有内力,而元悟平时吃得多,中得毒也比较深,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两个人为什么打起来了,二人束手无策之际,就见一灰袍道长从一处断崖突兀地出现。
道长见这血腥可怖的院落,又见将院落打得七零八落颓败不堪的二人,立刻就做出反应,踏着屋脊一跃而下,一扫拂尘,真火的热浪就将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分开,巫铭反应极快,迅速退后,而玄萧在半清醒状态下,反应反而迟了一下,青黑的衣角被真火燎了一下,浑身差点就燃烧起来。
不过好在真气护体,真火退了下去。
“师父!”巫铭见来人,双目放光,一副看到救星的模样。
那容貌看着还年轻的道长冷峻的露出一个慈爱温和的笑,但是笑得并不明显,也很短促,他落地后,冷冷地看向玄萧,与方才看巫铭的眼神完全不同,没有任何温度。道长与玄萧满身戾气不同,道长的气质完全如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玦,且他比巫铭多几分沉稳和仙气。
玄萧生得天人之姿,但是现在他一身仙骨的样子全靠装束,身上总是散发着难掩的戾气,这就是杀人杀太多的结果。
“哟,这不是咱阁主大人嘛,啊呸,前北玄国师。几年不见,就这点长进?你以为你现在境界还近虹吗?就凭你杀了这么多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入虹了,如果我没看错,你掉境了吧?我猜猜,掉到趋化境了吧?”道长一开口,本来那清冷高雅不染尘的样子就被打碎了,只能说是,他还不如当个哑巴。
他说话时眉飞色舞,再看巫铭,别看平时孩子气,他倒是没有随便就出言讥讽人的习惯,有时候耿直到令人无法接话。
玄萧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来人的内力他感觉得到,并不比自己差,而且他一眼看出自己修为上的问题,这让本来无所畏惧的他产生了一种抵触的心理,此时他脑袋还有些混沌,没注意到来人正是与自己有约的逆命阁下属,杀气外放毫不收敛。
巫铭内心默默的崇拜着自己的小师父,又对那边的玄萧嘲讽道:“真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吗?”巫铭已经决心要和玄萧断个干净,这下他决定跟着师父,远离玄萧了。
玄萧随手抄起一把断刀,就朝道垣劈去。就算是断刀,在他手上亦使得看不出破绽。
“借剑一用!”道垣接过他宝贝徒儿手上的重生,就与玄萧对战起来。虽说是打架,但是高手打架总是危险又美丽,极具观赏性。道垣如鹤,起剑落剑如白鹤展翅,每一招都干净利落直把玄萧逼得步步后退。玄萧已经几十年不曾用短兵战斗,剑法有些许生疏,何况他现在用的是断刀,只有一面刃,加上不太清醒,一套步法被搅得稀碎,乱了方寸。
道垣看准时机,避开了玄萧的要害,一剑刺向玄萧:“玄萧,你清醒点!”
道垣嘴上不休,心里却有些慌了,这与他先前飞鹰和玄萧约好将人送去东都深入虎穴的方法完全不一样啊,玄萧怎会突然发了狂?不过此时他也只能见机行事,只要能让玄萧被巡抚“捉”了,那他也算完成任务。
玄萧仰面躺在地上,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他用就只有他自己听得清的声音自言自语:“我在干什么……我干了什么……”他这时才反应过来道垣在身边。
“道……垣……”
“是我。”道垣很小声。
与此同时,巡抚带着大批的人来到了这里。那柳太监哪见过这么可怕的场面,捂着脸就一顿干呕:“哎我滴妈呀,快快快来人!把这个……抓……抓起来……”柳太监手下的人还有些畏畏缩缩,就见灰衣道长道:“我刚封了他的穴道,短时间动不了,慌什么。”
那些杂兵听了这话,又上下打量道垣,觉得他好像确实特别厉害,这才上前拿人。
“诶?”巫铭突然想起来刚才看到曲熵和元悟了,现在他环顾四周,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不过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在他眼里,曲熵他们就是被玄萧胁迫的。
巫铭自己对玄萧的感情也是十分复杂,在他觉得玄萧似乎并没有那么坏的时候见到了他最原始的一面,至少是他对玄萧的第一印象,他有些失望,也对自己失望,怎么会对这样的人抱有希望呢?
在玄萧被官兵架走后,柳太监特别留下来问道垣:“池国师要的东西,是否就在道长这?如果道长愿意交出来,国师能保您一生荣华富贵。”
“啊?大人您说什么?贫道只是路见不平,过两日就要回山中小观去了,实在是担不起这么大的赏赐。”
柳太监笑了:“量也不会是你。”
道垣在心里抱怨了一通:什么叫不会是我,看不起我?不过面上却是板正的低姿态。
柳太监没能找回那宦官尸首,搜寻一番后,却只发现一滩黑水,尸体被人毁了。
玄萧与池彦仇怨不浅,柳太监便想着见过玄萧捉回,也算是将功补过。
巫铭望着玄萧被押走,淡淡地收回目光,转头问道垣:“师父,我在城里找了您好几日都没能找到您,您从哪冒出来的啊?”
道垣道:“师父一直在凫州,就住在宋府隔壁,我从南樊一路跟着那两个尸人,想要看它们下一步的动作,却不成想跟丢了目标,这几日一直在城中寻找那两个尸人,昨日尸人现身时,我就知道你在这了,只是那会不便来寻你。”
道垣认识宋鹿升,他和宋鹿升也还算是有点交情,却不想现在的宋鹿升已然被他人下蛊操纵,难怪自己自进城后就再找不见那蛊虫尸人都踪迹。
“师父,那您知道那宦官究竟是做什么的吗?”
“那宦官从泠州一路跑来此地,刚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我抢了火药方子,他来追的,但进城后,他却奔了宋府,之后便死在了那儿。”他将火药方子交给巫铭:“铭儿,等过些日子,你回东都,代我将此物交给太子,池彦毕竟是国师,不敢明抢,否则等于是昭告天下他要谋反。”
巫铭接过方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
道垣又问:“你可见着曲熵了?”
巫铭带师父回溶洞找了找,除了化为黑水的宦官尸首,什么都没有了:“方才他们还在这的。”
道垣皱了皱眉:“日后若是遇到曲熵,多加提防,此人我在泠州时便遇到过。”
“知道了师父,我会小心。还有一事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西陵醒来,天门山一战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听了这话,道垣忽然有些心虚:“当……当初我把你交给你大师父了,他带你去了西陵安顿下来,便去做别的事了,你段时间是见不着他了。”
巫铭听罢,有些失落:“是大师父将我抛下,他不要徒儿了吗……”自他半年前醒来,几乎就没有吃一顿饱饭,直到遇上玄萧。
“没有,他怎么会不要你,只是那时山千仞盯上了娑婆境,你大师父迫不得已这才将你留在西陵匆匆来了凫州,说起来,那山千仞与玄萧也是有一段孽缘的。”
“娑婆境?山千仞?”
“山千仞是南樊国师,与玄萧有很深的仇怨,恐怕这次宋鹿升被害,害他操纵他的就是那人,如果真是那人,玄萧暴起倒也合理,毕竟他恨极了那人。”
巫铭垂着头听着,不知在想什么。
道垣没打算在现在就告诉巫铭自己与玄萧的关系,他继续道:“我与宋鹿升是故交,宋鹿升是个很好的人,师父不希望他死得不明不白。”
巫铭抬起头:“师父,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验尸。”
说罢,巫铭就走到宋鹿升尸首旁,仔细验起来:“师父,尸首重量不对,感觉很轻。”说着,他指尖碰到了几粒棕色的小点。
道垣走上前一看,那是黑褐色小点是死掉的蛊虫尸体。
道垣抱起尸身一头掂了掂:“死了有几天了,身体已经被蛀了三分之一,你这几天与他相处,有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迟钝?
巫铭仔细回想了一番,答:“进城那日,宋员外一切正常,感觉是那天夜里发现宦官尸首后宋员外家有些不一样了。”
“那就是了……”道垣确信,玄萧的一举一动,果然一直被有心之人盯着,同时也是因为玄萧的到来,害死了宋鹿升。
道垣不愿继续往下想,岔开话题对巫铭说:“走吧,不想那些事了,你应当是第一次来凫州,师父带你去城里头转转,你不会以为外面繁华的街道是假的吧?”
巫铭惊疑:“难不成还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
直到今天,见到了小师父,巫铭才知道娑婆,原来这繁华的凫州城才是真境。刚来那天他们看到的萧条的凫州才是娑婆幻境。
假象与真境混杂在一起,骗了外来的所有人……
巫铭跟着道垣走在街上,不解地问:“知州为何要整这么一出?费这么大的劲制造一个幻境。”
道垣回答:“其实万知州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防池彦搜刮民脂民膏,毕竟那柳太监南巡就如过境的蝗虫,防他还得从根防。”
“听闻娑婆派避世不出,怎么会伸手帮凫州府呢?凫州如何也影响不到他们,这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道垣笑道:“既然他们都出手了,那便是想要现世的,你当他们为什么要与官府搭上关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不知道吧,娑婆境就藏在凫州,将来现世,他们在世俗没有根基,就只能倚仗官府了。”
本文“太监”是内官的职位,不是哪个宦官都能叫“太监”
注:老火药方子的主要成分是硫,而新方子则换成了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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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道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