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 第20章 古梦境

“我想起来了，先前我师父带我来过这里……来过这个院子，是四年前，这是个大户，我来这里的第一天病倒了，大师父还取了我几滴血。”巫铭回忆起了一些往事，眼睛的痛也渐渐消了下去。

巫铭的神目，恢复了。

不久前，巫铭在盛乐城里乱逛，目的就是找到当年师父带他来过的那个地方，只是他有些记不清当初那宅子的位置，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再后来他揭榜被人追，便遇上了玄萧。

来到这，他本来因为受伤而闭塞的神目又重新明亮起来，他本来黑洞洞的眼瞳，如今又多了些金色的纹路和光芒，给他本就俊朗的眉眼又添了几分英气。

巫铭在玄萧的搀扶下站直，玄萧问：“是娑婆梦术吗？”

“没错。”神目恢复后的巫铭，虽然他说神目并不能如传说中的那般勘国运，但却是可视炁的。

在阵法被激活的那一瞬间，梦术被破开了，梦术不同于阵术，梦境一旦种下，可以存在上百年千年，因为梦术不依赖于造梦者，造梦着可以“传梦”梦则附于“炁”之上，而炁存在于活人上，死物也有一定的炁，有些有灵气的物什上的“炁”可存在千年不散。

“只是……”巫铭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年代不对？”玄萧替他说了出来。

“不错，这个梦存在了至少三百年，这不对”按理来说，这个梦应该只有两年，而且这还是个重梦，人们看到闹鬼的是梦的防御梦层，真正的梦境还被保护的好好的。

鹤霜梧呸了一声：“真的是越来越扯淡了，那这个阵又是什么时候埋下的？”

“三年前，这是人血布的，看来三年前失踪的婴儿，就都在这了……这阵已经失效了”巫铭捏紧了拳头，看着玄萧。

玄萧忙道：“别看老夫，怎么可能是老夫？三年前老夫搁东都受刑呢。”

巫铭还是一脸不信任玄萧的表情：“这阵易寿，续命的，古阵，邪阵，我少时背阵谱，见过书上有提过，虽然书上不可能教我布邪阵，不过邪阵往往与灵阵相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古时世间灵气充盈，法阵居多，法阵的强弱与阵师的内力和灵识强弱有关，而入魔或者阵陨的法阵师下场往往比武者更为悲惨，轻则变成傻子，重则灵识溃散于天地间。后世的阵师则多少为御师或军阵为主的了，一来是因为有根骨的人少了，二来不愿意赌上性命。

有灵阵自然就有邪阵，今儿真是倒霉，本该已经失效的邪阵看起来像是又被激活了。

巫铭第一个就怀疑玄萧，三年前他“死”不是没有可能用这样的邪阵苟活，为什么他一来盛乐，这多年隐藏的阵就激活了？他直接把怀疑写在脸上，直勾勾地瞪着玄萧。

“那也有可能是你干的，为什么你封闭那么久的神目突然就恢复了，那老夫也有理由怀疑你。”玄萧也有些不悦。

“不过目前没有找到最近丢失的三名婴孩，也不知这隔了三年的案子会有什么关联。也不知那些孩子是否还活着。”

三人站在寸草不生满是焦土的院子里，心情很是压抑，焦土又黑又硬，难以往下挖掘，在焦土之上刻着一个阵法，那阵纹被损坏了部分，几人此时就站在阵前。

“要破阵吗？”巫铭问道。

“你不都说了，这是易寿的，已经结束了，阵激活的瞬间，易寿就完成了，此阵效用只在一瞬间，那一瞬过了，阵法便再没用处，但这个阵方才在我们进来时被破坏了，易寿也没成功。

呵……这世间的贪心人还真不少，想方设法的给自己续命增寿，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这阵法不是失传了吗？”巫铭绕不清楚了，玄萧才说三年他“死”而他却没死，如今好好的站在这里，那为何时间卡得如此准确？他就是觉得玄萧用那些孩子给自己续命了，这里离西陵不远，很有可能他就是在这续命后在西陵遇到自己的的，巫铭想不到第二种答案。

巫铭在怀疑玄萧，但玄萧却在想另一种可能，他想到一个人，那个人也活了千年，当年他灭各大邪宗时，那人或许将一些邪阵谱留下了。

玄萧则陷入沉思，他命乃是天道不能被占卜，轮回千年从未有过人能真正知道他想做什么，若那人知道这有自己的神识碎片，那么将这个邪阵布在自己的神识边上就是一个挑衅，这让他有几分担忧，究竟是什么人，能逃过他对邪宗的清理，还能在现世摆阵。

一切都太巧合，为什么巫铭在四年前和他师父来了这个地方，自己的凌霄令为何会在他去天门山的节骨眼上被借去盛乐，为什么邪阵师用三年布置一个易寿阵偏偏在这时候激活。

鹤霜梧本该作为自己的同党而被铲除，池彦如此多疑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放任鹤霜梧一路高升？那伙歹人劫走曲熵又是做什么……尽管玄萧有很多问题想问鹤霜梧，可眼下也没时间问太多，这一切的线索都藏在面前的宅子里，不管是不是陷阱，都要探一探。

看这样子，被梦境拦了路，不从梦境穿过去是进不了宅内，找不了线索的。

“如今只有一条路，入梦，至少里面安全。”玄萧看着那一层如水面般的梦障。见巫铭有些犹豫，玄萧又解释道：“梦境是不会造成伤害的，那只是一个段记忆的留存映射，要是梦境能伤人，那还要阵师做什么。”说罢，他就一脚迈入其中，鹤霜梧紧接着就进去了，巫铭看了看四周，也迈入梦境。

巫铭只觉得周围的场景在飞速变化，当他看清周围的景色时，才发觉自己站在富丽堂皇的大门内，碧瓦飞甍，但是图腾建筑却又与当今的建筑风格相迥，像是古代某一朝的皇宫。巫铭寻找鹤霜梧和玄萧的身影，并未见其人。就只好一路沿着石板路走。

他隐约听到西北方向的宫殿传来呕哑乐声，他走近了才见眼前一片热闹，笙竽钟磬，乐声庄严，只是所有的乐师都看不到脸，面部是模糊的……巫铭被吓了一跳，不由地往后推了半步，正好撞上了人的胸膛。

“……”

他转身正好与玄萧四目相对。

“这是怎么回事？”此时巫铭内心有太多疑问，多到不知道该先问哪一句。

玄萧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了指远处，巫铭顺着他指着的地方望去，就见那高台上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黛衣男子，怀抱梨琵琶在拨着弦，与其他人不同的是，那人可以看到他的脸，只是现在隔着一段距离，还看不清那人容貌。

玄萧怔了怔，自语：“公子莲……呵……”

“嗯？你说什么？”巫铭用手在玄萧面前晃了晃。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玄萧指着大殿中央高台上弹着梨琵琶的乐师道：“这是三百年前未朝皇宫，这里是大乐署，最上面那个，弹琵琶的看到没，太乐令公子莲。未朝中兴第一黄门乐师，俞莲。”

“你是说……这是他的梦境？”巫铭想着，这里只有他一人有脸，很可能就是梦主了。

“或者是与他有关的梦境，非特定的人进不来。”玄萧万年寒冰般的眼眸，终于透出一丝哀伤。“你没发现，这里只能感受到我们两人的气息吗？”

玄萧这么一说，巫铭才发觉，这里并没有鹤霜梧的气息，看来她并没有进入梦阵。

“他应该已经在那个宅子里了，梦主没放他进来，不过你放心，不会有危险，这个梦的御梦已经在你开神目时破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