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 第121章 两败俱伤

过了一周，塞北的战况才送到池彦的庄子上。

玄萧一日有五个时辰都是困顿的，只不过他睡得断断续续，池彦捧着消息来找他时，他刚好醒来。

“你所料不错，北玄被重创，只不过北夏还是输了。”

玄萧淡淡地点头，他接过信纸，又随手放在桌子上：“我们的目的达到就行，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兵，不管是掳还是骗，标准不能变，一切按禁军的标准操练。”

池彦坐下，他眼底泛着精光：“我们羽翼未丰，一切都需秘密进行不让朝廷发现，我在云州圈地养马，又在高川群山间修校场，手头银钱实在是紧，就在前日，我本能将泠州的银库给端了的，结果被人搅局，不但没能拿到银子，还险些暴露，对方有备而来，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玄萧惊讶道：“怎会如此？按理来说，不该有人知道那秘库。”

池彦本来怀疑是玄萧搞的鬼，但他看玄萧此刻的神情，又觉着不像。

“本座猜到是谁干的了。”池彦想要诈他一诈，尽管他觉得这件事是天道盟干的可能性更大，但他也不排除是玄萧背后的逆命阁做的。

玄萧故作思考分析道：“要知秘库所在，必须得是能接触得到宫中案牍库的人。”他望向池彦“内官中可有与你结仇的？亦或者，是天道盟留在宫里的那些人？”

池彦眯了眯眼睛：“还有一种可能。”

“你在怀疑老夫？”玄萧呵笑，当年他牛耳，上至朝堂下至江湖，何其风光，如今身作楚囚，他皮笑着对池彦说：“如今老夫如丧家之犬，避祸都不及，又怎会自找麻烦？”

的确如此，秘库对玄萧来说是让他东山再起的重要筹码，若叫旁人夺了去，对玄萧说最不利的，若说一定是玄萧透露的，除非玄萧压根就没想要篡权。池彦觉得玄萧不会这样做，玄萧当初能当乱臣贼子推翻正统佐玄泱称帝，今日就能推翻玄铮自己坐那个位置。他坚定不移地信奉人心不足，人的野心是不会轻易掐灭的，何况玄铮那般对他，几次三番要他性命，玄萧怎么可能还会不计前嫌，依旧忠心耿耿？

“本座信你。”池彦笑道：“只是当下，咱最缺的就是银子。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备，想要起事，需有兵。”

玄萧也笑了，原来说这么多，池彦的算盘打在这个地方了。

“你是要我出饷？可以，只不过，待兵马齐备，老夫要亲自练兵。”

池彦就猜到玄萧会要这支军队的统调之权，他没立刻答应，而是伸出三根手指。

“呵……”玄萧冷笑“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三百万两，抵得上北边两年军费开支了，你可知，西北盐场一年盐税，也就三百多。”

三百万两，什么概念？北玄国富，去年北玄白银入国库一千一百万两，这个数目便是占了全国白银收入的近三成，当年靖朝尚存时，一整年的白银入库也才五百万两。

“玄阁主，三百万两虽多，可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天下财富一石，你玄萧独占八斗，三百万两，换一支唯你马首是瞻的精锐，不亏。”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若用这三百银给我弄两个戚戎宴徽那样的，我自然大方。”

“玄阁主，你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兵尚且还没成，又怎知其中无可用之才？”

“哪有？老夫当年也是看玄泱千金市骨，才肯入伙的。”

“分明是你上赶着给人递帖子。”

“不重要，兵肯定是要养的。”

“你的意思，是答应给这三百万银了？”

“就算我给，你又该如何将银钱运往高川？三百万两，未免也太引人注目。”玄萧抿了一口茶：“老夫铜矿虽在云州，但至多拿出一百万两银来，剩下的二百万两，必须从四方调，云州山高坡陡，道路本就不多，能走的就那么几条，这风险可不小。”

“那这就得看玄阁主你的本事了，你的产业遍布大陆，又何必一定要走北玄调？西南道有最难搞的宁远候，大宗货物和大量银钱必逃不过他的法眼，东边调出又受靖海侯势力的影响，还有比南樊和朝州更合适调银的地方么？”

玄萧冷笑：“既然你都替老夫安排好了，那便按你的意思办吧，稍后我写封手令。”

“玄阁主爽快！”

池彦离开后，玄萧勾着的唇角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将方才搁在桌上的信件看了又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北夏那一仗败了，北玄也没赢，这意味着这场仗还不知要打多久，蛮子还没有投降。

那日巫铭率中锋刚踏上阵地就开始下雪，周围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大雪中，法阵也无法施展，个人的武境大打折扣只能拼军队本身。

白龙驹的优点是奔跑速度快，但劣势也很是明显，白龙驹矮小，不适合在马上用长兵，因此中锋没有用长刀。

冲杀至近点，忽然地动山摇，敌军骑大马冲出，长兵加高头大马，呈压制之态，骑着白龙驹本可以直接砍断对方马腿，然而大雪限制了白龙驹的行动，白龙驹有一个致命弱点——不抗冻。它们本就是产自南樊的马，又怎么能这么快适应北方苦寒？

见势不妙，两翼便要增援，白龙驹数量有限，两翼骑的仍旧是塞北的旧马，速度虽不及白龙驹，然其十分抗冻，只略微比北夏的马弱上一点儿。

信号烟花在茫茫大雪中失去了效用，各营之间的传讯又改回探马，中锋将支援消息传出，可左翼却迟迟不来，右翼受到的攻击很是猛烈，实在分身乏术，巫铭本以为这已经很糟糕了，但更糟糕的还在后面，敌方第一波冲杀后第二波冲出的成了金瓜兵，单是一边锤便有六十斤重。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金瓜？”能使得动这玩意的人本就不多，就算北蛮人天生力大些，但能耍金瓜的大力士都是百里挑一，这一看，至少有两百个金瓜兵，玄武盾都在两翼，这一下刚好错开了！

玄武盾构造巧妙，材质多元，由革木铁竹混制，可大大地减轻金瓜的震荡，盾近一人高，其重量不比寻常铁盾轻。

只是此刻盾与长枪皆在两翼，而两翼又都收不回来，中锋孤立无援。

蛮子提着金瓜冲上来，他们的马更高大，金瓜本就重，此刻高打低比方才的长刀还有优势。

“中计了！”

他们没有一来就放金瓜，而是以长刀大马冲杀，为的就是形成一个口袋，将中锋包围之后再放出金瓜进行收割，像极了野兽捕猎，先将猎物逼得无路可逃再慢慢玩弄。

此刻若是左翼支援不上，中锋很可能全军覆没。

曲熵布局很巧，他早叫鹰师向西绕行，此刻正好截住了支援的去路。

曲熵看着不远处厮杀的人，有些失望地咂咂嘴：“可惜了，居然穿的藤甲”。

元悟捏了捏手掌心，他皱起眉头望着不远处交战的地方，不知在想什么。

巫铭反应很快，他叫士兵迅速列了突围阵，将短刀收鞘换成了绳爪，以柔克刚去对付金瓜。

白龙驹接连倒下，士兵们只能下马，好在他们穿的是藤甲，很是轻便，躲闪笨重的金瓜并不费力，若是换成铁甲，会难躲许多，挨那么一下都得被震死。

很快，左翼便杀了上来，曲熵惊诧，他们怎么可能……

曲熵的布局的确巧妙，但也抵不过兵力悬殊，若鹰师再多上个万人定然能达到他要的效果，只可惜鹰师只剩两万人，而北玄军左翼有五万余人。

终于，中锋脱险，右翼与北蛮左翼旗鼓相当，打下去自损八百，曲熵虽有不甘，但他只能保存实力下令撤退，北玄军损失惨重，并未选择继续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