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术师她不敬鬼神 第4章 虞大小姐

我也想骑我也想骑我也想骑！

这匹马真的，英姿勃发，威武死啦！

我没骑过马，只骑过驴，还是租来的驴。马贵，养马更贵。看这马，看这油亮的毛发，这饱满的肌肉，这精致的马具，我真是……酸酸的。

“大小姐。”和我们对峙的三人向马上的女子行礼道。

这下糟了，真是一伙的。从刚才射中我剑刃的这一下来看，这位“大小姐”实力不差。对付三四个人我和谢芝峤尚且做得到，以二人敌十几人，那只有话本子里的人才行了。

三人中为首的女子走到这位虞大小姐旁边，小声向她说着什么。虞大小姐没有急着下马，只微微低头，神色不变地听女子讲话。

这种只能干等着的感觉让我非常不忿。骑的马再俊又怎么样？一看就是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冷漠无情的家伙……

“知道了。”大小姐听完女子的汇报，淡淡应了一声。我心里一紧，握紧了铜剑，毫不相让地看向她。

没想到大小姐却翻身下马，向我们走过来，行礼道：“两位道友，事情我已知晓了大概。二位受雇为护卫不肯相让合乎情理，但钱平安确实是虞家不得不追捕之人，其中缘由也不便为他人所知。今日我虞家十数人在此，两位就是拼尽全力，只怕也无力取胜。故而，我有一个提议。”

怎么着，仗着人多想要以势欺人了是吧。

她走近了我才看清她的样貌。平心而论，真是个美人，可是她眉眼之间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漠感，叫人只想离得远些。反正我是只想离得远些。

她却继续道：“请二位选一人与我比武。若二位获胜，我们自行离去，并奉礼向二位赔罪；若我侥幸得胜，那么二位也已尽了护卫之责，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她话一落地，女子忍不住惊呼出声：“大小姐，这可不成！”

大小姐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也不避讳我和谢芝峤，向她解释道：“无妨。太祖母先前夜有所感，起卦算到你们此行必有波折，因而派我带人赶来协助。不论我今日是输是赢，都不过是命定的因果罢了。”一派超凡脱俗的高人气度。

还有这种好事？演的吧……我真没想到她会提出一个明显对我和谢芝峤有利的提议，这不就显得我很小人之心了嘛。难不成她们想趁着比武之时，将我和谢芝峤一举拿下？凭她们的实力，又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了。也许是高门贵族顾及脸面，不想与术师同行作对？

我勉勉强强给她们找了个理由，但心里的怀疑还是很难打消。

谢芝峤大概也和我一样，她眉头紧皱道：“请道友容我二人考虑片刻。”

那位大小姐微微颔首：“无妨。”

谢芝峤拽着我就跑到了远处。虞家人没跟上来，这里跟她们在的地方隔了好几间房舍，说话不怕被她们听到。

“怎么回事啊？”“跟我说说客栈的情况。”我和谢芝峤一齐开口。

我两都是一肚子疑问。我想了想，先把客栈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钱平安很可能有个阻隔怨灵的法器？”谢芝峤沉思片刻，“看他这一路的样子，不像是防着虞家，应该是另有缘故。阿峦，到了钱家村我们立刻走，食水都不要用。”

“好。”我被她说得也紧张起来，又指指虞家人，“那边的又是什么情况？”

“中州虞家的人，大晚上在那施行遮蔽怨气的术法，刚好被我撞见。我跟了她们半路，听她们说要找钱平安的晦气，怕闹出事，提前把她们拦了下来。可惜她们不肯说这事的缘由。”谢芝峤神情严肃，“虞家毕竟是有名的术师世家，一会儿礼貌点，尽量不要交恶。”

“知道。那位大小姐的提议？”

“就按她说的来。”谢芝峤一锤定音，“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一会我去与她比试，你看着其他人，不要让她们动手脚。若是事情有变，你先去客栈护着无关之人。至于钱平安……量力而为吧。”

做完决定，我们回到虞家人面前。

谢芝峤抱拳道：“虞道友如此相让，再不接受，就是我们不识好歹了。”这话说得，好像刚才我们没犹豫似的。

大小姐看起来不在乎这个，叫身旁的人拿出两把木剑来：“刀剑无眼，若比武受伤反倒有违了我们的本意。我有木剑两把，稍后还请道友以木剑比试。两位道友先前耗费不小，可自行调息，准备万全了，再比试不迟。”

世家大族都是这种绝不肯占人半点便宜的作风么？我小人之心，总觉得其中有诈。

虞家人将一把木剑送到谢芝峤手中。我凑过去，这剑长短适中，颜色透润，有一层很好的包浆，隐隐有股好闻的木质香气，实在是一把很好的桃木剑，上头不像有什么花招的样子。

桃木剑可比铜剑贵重多了。市面上桃木很多，能为术师所用的桃木剑却少之又少，要是用这把剑斩今晚的怨灵，只消两三下，就能叫它重入轮回，哪还要费那么多神。

谢芝峤也很满意，挽了个剑花，流畅轻盈，很是顺手。

虞大小姐说让我们调息，我们自然要准备充足。这一调息足足花费了半个多时辰，又花了不少时间来“熟悉”这把新剑，谢芝峤这才摆出了比武的架势。

这期间，虞家人一次也没有催促过。我看先前给大小姐汇报的那名女子几次想要开口，又都吞了回去。这大小姐平日里一定很凶。

虞大小姐也持一把木剑，又行了一个晚辈礼，这才进招。

我有一点不好意思，她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论理，该我和她比。谢芝峤是她的长辈，算得上以大欺小了。

相山派的武功以一套拳法为基础，化为剑法时讲究进退有度、挥洒自如，最忌心浮气躁、贪招冒进。配合合适的吐息节奏，剑招行云流水而又绵绵不绝，最适合应付长时间的比斗。

而虞大小姐的招式看起来恰恰相反，上来便是快步抢攻，刺、挑、劈、撩，一招刚止而变招又至，打得飘逸灵动、变幻莫测。

应对虞大小姐的快招需要十分的谨慎，谢芝峤上来便吃了些小亏，左支右绌，几乎招架不住，虞大小姐的木剑数次堪堪擦过谢芝峤的衣角，叫我捏了把汗。

不过虞大小姐的这路剑法十分耗费心神，三十招一过，她的招式虽然依旧迅捷，却已不如先前凌厉，反观谢芝峤却仍然有条不紊，甚至隐隐有转守为攻之势。明眼人都看得出，至多再有三十招，若虞大小姐不能速攻得手，胜负就要看谢芝峤的脸色了。

我紧张地看向周围，虞家人的脸上有一些担忧的神色，但尚且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还得再看看。

快剑不能建功，虞大小姐干脆荡开谢芝峤的剑，后撤一步，足尖下踏，蹬步向前，借腰腿之力便要劈出一剑。

这是久攻不下，要走一力降十会的路子竭力一搏了。只见谢芝峤不慌不忙，摆好招架之势，迎剑便上。

胜负就在此招！电光石火间，虞大小姐忽一拧腰，剑招由劈砍之势变为直刺谢芝峤右肋。谢芝峤架势已定，右肋正是空档，若双方拿的是真剑，谢芝峤虽然中刺，下一招就能削掉虞大小姐半个身子，但双方拿的都是木剑，谢芝峤先中剑就算是输了。

光明正大的阳谋。这是她用木剑的原因吗？这就是她的计划？

然而谢芝峤并不慌乱，右脚后拉，一个垫步，斜身轻轻将这绝境中的一招避过。这正是《相山要术》中步法的精髓，谢芝峤研习多年，论对敌经验，可不是虞大小姐能比的。

胜负已定了。

我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又赶紧看了看周围，虞家人脸色很不好看，但什么动作也没有。怪了。

虞大小姐干脆地收起剑，退一步道：“我输了。”

谢芝峤将剑递过去道：“承让。既然如此，还请各位这一路不要再为难钱掌柜。”

“自当如此。”虞大小姐点了点头，却并不收下木剑，反而将自己的木剑递向谢芝峤，“今日虞家对二位多有得罪，还请收下这两柄桃木剑。这虽非名贵之物，对我们术师却也有些帮助，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方才还剑拔弩张，现在就要送礼，这谁敢收啊。

谢芝峤果断拒绝了：“你我本无矛盾，因缘际会有此一战，何来得罪之说？”

虞大小姐也不勉强，略一行礼，翻身上马，只听那匹漂亮的大马嘶鸣一声，虞大小姐毫不拖泥带水，带着虞家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真走了？这就解决了？

我还没回过神来，虞家人就不见了踪影。我在脑子里构想了许多种虞家人，尤其是那个大小姐口蜜腹剑、暗箭伤人、笑里藏刀的场景，结果她们居然真就这么离开了。

谢芝峤还站在原地沉思，我去拽了拽她：“走吧，回客栈。”

谢芝峤却忽然道：“阿峦，给我护法，我要起卦。”

我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谢芝峤一向认为福自己求，过分窥视天意并非好事，因此极少起卦。我跟随她多年，也只见她卜算过两次，一次是考虑收养我的时候，一次是我年幼重病的时候。今天，是为了钱平安还是为了虞家人？

卜算忌讳旁人打扰窥视，我在周围巡视一圈，确保四下无人，向谢芝峤示意，然后转过身去。

身后很快传来铜钱落地的声音。

一声、两声……六声过后，谢芝峤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良久，我听到谢芝峤低哑的声音：“好了，阿峦，过来吧。”

谢芝峤脸色苍白，比先前虚弱许多。我想要扶她，被她摆手拒绝了。

她不主动说占卜的事，我也就不问。但有一件事，我犹豫不决。

现在钱平安明摆着有问题，我要不要干脆叫梅花她们找个机会逃跑呢……

前面就是客栈了，谢芝峤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出奇严肃地说道：“阿峦，我再跟你说一次。”

“什、什么？”我被她吓了一跳。她突然这样，我很不习惯。

“每个人各有天命，你不必为旁人的命运负责。”

“你答应我，我们到了钱家了结了此事，即刻就走，千万不要再生波澜。”

谢芝峤抓着我的手臂盯着我，好像不听到我的回答就不肯再前进一步。

我和谢芝峤没大没小惯了，头一次，我对她生出了一点畏惧。

我只能干巴巴地回答道：“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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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虞大小姐【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