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为什么不能是他。
于修夏觉得自己疯了,刚才那短暂的一瞬间里,他想起顾逸说过的话——“喜欢的人不追,留给别人做老婆啊”。
那自然是,不能的。
于是,他借着微醺,把陆辰拉进胡同,主动吻了他。
这个吻因为他笨拙的试探而进行了很久。
陆辰并没有推开他,而是突然抬起手,紧紧扣住他的脑袋,一个欺身,反将人压在墙根,用两根手指头掐住他的下巴,要将他的骨头碾碎一样。与之成正比的是,他绞住于修夏的舌尖,舔舐他的牙齿,简直要把人吻到窒息。
于修夏口腔被陆辰堵满,进不得一丝新鲜空气,喉结一滚动,掠夺的都是陆辰炙热而霸道的呼吸。
终于,陆辰松开手,由着于修夏撞到墙上,扶着墙体咳嗽。
“爽吗?”陆辰打量着他。
于修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时语塞。
陆辰脸上的表情该是麻木的,却也因为刚才激烈的热吻而有了几丝欲色。
两个人久久对视,于修夏错过一点目光,很快又紧密的重新对上:“爽啊。”
陆辰:“……”
他刚才反客为主全凭大脑一热,没有理由,要说就是报复性。
好吧,这不恰当,他就是也疯了。
但疯的很短,理智毫不犹豫的再度占据上风。
“于修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于修夏回答,“还能做什么……”
陆辰表情凝固。
“我他妈喜欢你,你说我在做什么!”
“……”
于修夏一步步走近陆辰:“那你呢,你不也回应我了。”
“我是自然反应。”陆辰头疼的厉害,说完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太他妈渣了,可实在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回应一个男人的吻,这能找出什么操蛋的理由!
“我脑子进水了。”他在心里重新罗列砝码,从前和未来一样重,天平未曾发生倾斜,“于修夏,我允许自己犯错误的概率只有一次,且能清除。”
“你说喜欢我,我信你。”陆辰不会摆烂,他最擅长在自己稍微走弯掉一点路时拨乱反正,“但我给你的回应是,不可能。”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
“一,你是男人,我不是同性恋,二,你是小叔的儿子,我们是堂兄弟,三,恋爱于我而言不是回应一个吻,上个床,甚至结婚那么简单,当然,我不是崇尚爱情,而是把他当作一种媒介。”
“就像有人将爱好变成实质的东西一样,可以满足自己的兴趣,也可以赚钱或以此结交朋友,一举两得,无可厚非。”
对于恋爱,他有过打算,大学之后,如若遇到一个温柔合适的女生,他不介意主动去追,也不介意女孩子跟陆家有经济上的往来,这样反而更好,恋爱兼顾事业,他们这个圈子里原本就是这样,锦上添花。
而至于范雨晴明明符合他的标准,他为什么拒绝,无非就是,没感觉。
他要有感觉,也要兼顾其他,所有切身之事,都要尽善尽美。
于修夏看着他,眼睛逐渐灰暗,轻笑一声:“行吧,我知道了。”
陆辰不确定他是在说气话,还是真的知道了。
于修夏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子。
陆辰大跨几步,一把捉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哪?”
“回……”于修夏声音很低,“回三塔路。”
“陆天在家,你还是跟我走吧。”
于修夏笑了笑:“你觉得合适吗?”
陆辰顿了下:“怎么,我拒绝你的表白,我们就要鱼死网破?”
“于修夏,我是不相信两个人分手还能做朋友的屁话,但我们并没有交往吧,如果这样,回到原点,很容易。”
“不容易。”于修夏逐字逐句的说:“陆辰,我喜欢你,对我而言,不容易。”
于修夏想,陆辰果然是真心想跟他做朋友的,可也真的不可能喜欢他。
这世界上,不会有哪种喜欢可以理智到罗列理由的,陆辰不仅可以,还能及时分清他们之间的界限,继续退居到从前的位置。
可他不能。
于修夏说完这句话,不再多看陆辰一眼,转身离开。
陆辰的手顿在半空中,几秒钟后,堪堪垂下。
李叔打电话说路边不允许停车,催他回去。
陆辰无意识的朝着于修夏离开的地方走,出了胡同口,才意识到自己走反了。
于修夏想找个宾馆住几天,恰好出来迎见顾逸。顾逸看到他,热络的揽住他的肩膀问人去哪,于修夏说找住的地方。
顾逸心大,不是没心眼,他对于修夏的身世传言早有耳闻,以为他真是陆家司机的儿子,且跟陆天不对付,只呵呵一笑:“找什么住的地方,去我家吧。”
顾逸父母是生意人,平时很忙,家里大都只有他一个人住。
于修夏犹豫片刻,答应,跟顾逸一起坐上出租车。
顾逸住在一栋高档小区里,将近200平的五室二厅,家里固定来钟点工打扫,平时有阿姨专门做饭。
看得出来,他家境很好,这让于修夏有些吃惊,顾逸此人平时大大咧咧,完全看不出任何少爷陋习。
于修夏跟他道谢,喝了酒,有点头晕,拿着顾逸给他找的衣服去洗了澡。
再出来时,顾逸正坐在地毯上打游戏,回头看了看于修夏,愣住。
于修夏穿着他压箱底的崭新T恤,因为俩人身高的差距,T恤遮到于修夏膝盖之上一点点,他拿着毛巾擦拭头发,脸上被蒸出一片薄红。
“卧槽,于修夏,吓死我了,我他妈还以为哪个姑娘从我家洗澡间跑出来了!”
于修夏轻呵一声,回到客房,四仰八叉的躺下,心里总算平静好受了一些。
这之后,他暂住在顾逸家。
考试的前一天,陆广宇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自己回去陪考。
于修夏摇头。
陆广宇欲言又止:“修夏,我这几天不忙。”
于修夏听出陆广宇是想回来的,答道:“真不忙的话,那您回来也行。”
“今天晚上有个合同要签,我争取明天中午之前去考场接你和陆天。”陆广宇语气明显高兴,说完,沉默了一会,接着道:“修夏,我欠你妈的,以前不还现在还。”
陆广宇极少主动在他面前提及于琴和过去的事,突然冒出这一句,让于修夏觉得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谈:“您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陆广宇回答:“没事,就是想听你喊我一声爸。”
于修夏心中一动,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喊出来。
陆广宇不勉强:“没事,时间还长。”
于修夏挂断电话,心想,是啊,来日方长,要不下次再喊。
假期三天结束,高考正式拉响警钟。二中总共分了十几个考场,于修夏和陆天留校,陆辰则被分在吴泾镇的某所高校里,遂收拾东西暂住那边。
于修夏自从那天跟他表白后,没再联系过他,陆辰也是。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回到了原点,这其实在他意料之中。
但于修夏很快调整好状态,不管怎样,眼下,没有比高考更重要的事情了,其他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总能慢慢调解。
第一门科考语文,于修夏很有手感,很快做完了语言文字应用和阅读理解部分,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列作文大纲。
墙上的挂钟,不缓不急的走动,他中间停顿了一会,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肘,碰掉了桌子上的备用水笔,他弯下身子去捡,然后,莫名的,心脏猛的一抽。
再抬起头时,一阵强烈的失重感压迫着他的神经,使他眼前一黑,险些摔下凳子,他以为是贫血所致——贫血的人突然弯身再站起,是会有这种反应的。
他准备把笔放进笔袋,这时,考场的门“哐当”一声被人用外力踹开。
于修夏手指一颤,那支水笔骨碌碌的再次滚到地上,接着,突然有人飞快的冲到他跟前,一脚踢开他的凳子。
于修夏直线摔倒在地,头脑一阵发懵。
有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拳头落到他的胸口,这一次,他抬起头,眼前黑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不是失重,不是贫血。
“于修夏!!”
“我**的!!!”
短暂的黑暗过后,他终于看清来人是谁。
“是你让我爸回来的?!”陆天睚眦欲裂,“我给他打电话,他明明说不回来的……”
“是你,是你……”下一秒,陆天的泪水滚出眼眶,砸在了地板上。
于修夏的心当即被人揪起,悬在万丈深渊。
“是你让他回来的……你他妈……都是你,于修夏,你怎么不去死……”
“死的怎么不他妈是你!!”
于修夏的耳朵一阵轰鸣,大脑在那一瞬间变的空白,什么回来,什么死?
耳中的声音逐渐噪杂,监考老师过来拉住陆天,他魂不附体的跟着陆天走出考场,教室的门被人带上——
“啪”的一声,遮住了门口的阳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考场,怎么跟陆天上车,怎么来到医院的。
他头重脚轻的跟着一群人来到重症监护室外,齐娟看到他,忽的冲过来,扇了他一个耳光。
他至此终于清醒,听到一旁的医生说:“抱歉,陆先生家属,我们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