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从此逝 第1章 季律师

首都景华，一座纸醉金迷的城市。除去来往不绝的异国旅客、川流不息的交通工具、暂作停留的商贸人士，景华的主要人群还是军政商巨擘，各界精英和娱乐明星。

八月炽热的尾巴扫过一尘不染的灰石板路大街，吮净清晨的露珠黄昏的薄雾，即将和北半球的生灵暂作道别。

作为全国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元明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大楼坐落在内环东面，一个很接近中央的位置，据传该地段是龙气云集的风水宝地。

灯火通明的大厦总共二十三层，九到十四层均为其所有。

此时，黄昏的余晖还未散尽，从南面往十一层的大幅落地窗看去，还能看见一个身穿深灰西服，戴着金丝细框眼镜的男人正面对电脑一丝不苟地处理工作。

再近一些，还能看清男人桌上摆放的一盆粉绿的多肉绿植，一杯装在纯白马克杯里快要见底的咖啡。

男人右手边整整齐齐积满牛皮纸档案袋和雪白A4打印纸。电脑旁边的工作牌附有他的证件照和名字——季余生。

季余生敲下文件的最后一个标点符号，保存后关闭电脑，搓手揉揉有些酸涩的眼部肌肉，叹了口气。

普通的民事纠纷案件还好，偏偏这个被告还涉及海外诈骗，再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琐屑，一下子把案子搞棘手了。

“真麻烦。”好在已经要解决了。季余生伸了个懒腰活动因久坐而僵硬的躯干，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是啊。否则怎么有资格请您出马。”季余生闻声看去，原来是因忘记带钥匙的同事胡春溪。

他礼貌地笑了笑：“你都走了快一个小时，怎么又回来了？”

“走到家门口掏钥匙才想起钥匙搁抽屉了。甭提了。”胡春溪连连摆手。“季大佬还是要多多休息啊。像您这么niubility的人物都在坚持加班，我们这种渣渣还怎么活。”

季余生习惯了这姑娘夸张的语言艺术，他还蛮喜欢这种类型的幽默。

胡春溪刚来所里一年，是元明老板的外甥女，实习期还是交在他手里带的，个性不像一般女律师，故而嘴上也更放肆些。

“谁说我坚持加班？等这个案子结了，我直接休三天假。”季余生收拾好东西跟胡春溪一起离开。

一路上小姑娘嘴巴滴滴叭叭个不停，季余生偶尔回应两句，大多数时候是在听她讲，气氛也算和谐。电梯门在一楼开启。胡春溪笑嘻嘻跟季余生道别，第一个冲出电梯却不想撞了人。

“抱歉抱歉！”她连连道歉，对方似乎有点生气，但碍于什么没有当场发作。

胡春溪慢半拍地想起来抬头打量对方，一张化着精致桃花妆的韩式美女脸隐忍愠怒，戴了深灰美瞳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瞪着她。

“哎？钱小姐。抱歉抱歉，我刚刚回头跟季哥道别所以没看见。”

钱应怜扯出一抹笑搪塞道：“没事没事。小胡你不是急着走吗？快去吧。”

应付完这边，钱应怜调整好表情追上没走远的季余生。

“季律师！”她穿着六厘米的细跟碎金高跟鞋小步快跑，一个趔趄摔倒，额头撞在季余生朝后屈起的手肘上，疼得她眼冒金星。“嘶……”

季余生手肘一痛，及时转身把她扶住。“钱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找你有事。”钱应怜撩了一把有些乱的金黄卷发，气息不匀。

“时间正好，想必季律师还没吃晚饭吧？不如我请客，咱们边吃边聊？”

季余生抬臂看了看表，六点四十九分。是还早，不过……

“如果是和您的案子相关，您可以直接做成文档在微信上发给我。如果和您的案子无关，我想就没有谈的必要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钱应怜一肚子挽留的话被季余生一句话全堵回去，凝滞在口腔里。

她讷讷风中凌乱，目送季余生远去的背影，随即回神拿出手机给小姐妹发微信：【怎么办啊啊啊啊啊我上了！！！！可是季余生他完全不上钩啊！你们还有别的招儿吗？统统使出来！】

【你再多试几次嘛，大小姐。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这话反过来也是一样。】

【对啊对啊，反正你已经有了季大律师的微信，再加上“案子”在，还愁联系不着人吗？】

……

小姐妹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刷屏起来。钱应怜看了半天，终于从尴尬回归冷静。她咬咬嘴唇，下定决心就按她们说的做。

季余生上了地铁，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

钱应怜的案子不复杂，本来也不需要麻烦他，谁知人家钱给得够多，指名道姓要请季余生季律师，顶头上司老袁觉得也不是什么困扰，就让季余生多担待着。

说实话季余生觉得就因为前任劈腿和绿茶妹妹一起联手诈骗她十万块成功后一起跑路真用不着上诉，直接报警就完了。

他觉得钱应怜一开始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钱应怜来事务所那天他从茶水间出来，刚好就碰见她的小姐妹一人拽着她一条胳膊硬生生把人扒拉进所里，他还隐约听见钱应怜嘴里一直嚷嚷着“我不我不！”。

谁知等到他回到工位，剧情急转，变成钱应怜一脸诚恳请求他出面打官司，多少钱就行。

季余生想，她为了争回被骗走的十万块，反而多花了四十万还多。不是大冤种是什么……

回到家，月亮已明晃晃挂在漆黑天幕中央，万里无云万里无星。季余生拉开窗帘，坐在露台边上盯着冷色月辉下的街道出神，突然生出听老式黑胶唱片的雅致。

微信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季余生从纷繁的回忆中抽身回到当下。他猜测是钱应怜发来了相关文件，拿起手机一看，却是高中同学群的全员艾特通知。

他抿住了嘴唇，眉宇之间闪过一抹怨念，点进群聊。

当年的文娱委员蒲悦联系了其他几位班干部打算下下周在市中心新开的烤肉店组织团建，正在征求意见。

季余生注意力集中在两个字眼，那两个字的主人本身并未发言，但频频在群里别的同学聊天框里出现。季余生的心率快得有些不正常，他很烦躁，一想起那个人就烦躁。

他的手掌不知不觉已经沁出一层薄汗，他正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食指内侧。下下周，正好他手头的大案子刚好结束，时间是肯定充裕，不过……

要去吗？

他在心中问道。

【季大律师要来吗？】

很巧的是高中的一个室友许云棋同时在群里cue到了他。

季余生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消息记录中那刻紧张到窒息了一瞬，随即冷静分析，像他那样的人是不会看班级群的，没关系……

【有哪些人确定要去？】

季余生捏着下巴思索后回复。他已经拉黑了那个人，所以无论他在群里说什么，那个人应该都是看不见的。

【除了你和江哥，其他人都已经确定了！还真的是好搭档，毕业以后这么久也要一起做大忙人。】

季余生想发一串省略号，又觉得没必要，遂干脆没回复。

许云棋那边，他和蒲悦正待在一起，蒲悦推着他肩膀催他快拿下季余生，举着自己的手机给他展示自己的一份聊天记录。

“你赶紧表现一下！只要季哥那边没问题了，江哥这边我能搞定！”

“你又不是不知道高考之前班上有些人跟老季闹得有多僵。我只能说我尽力……”许云棋一边打字一边给蒲悦打预防针。

季余生他要是愿意来，那是人家大度；要是不愿意来，那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老季啊，你来嘛！多少年没见了？之前就推过三回了，这次就答应吧！】

【老季，你最大度了，那群鳖孙儿早就知道错了。如今谁混成什么模样大家心里也门儿清，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老季，老季，我求你，季哥，咱哥几个都很想你，王黎她们也很想你，江哥肯定也很想你！】

许云棋不抱希望地在季余生的好友聊天界面刷着屏，最后有气无力地瘫倒沙发，将手机盖在胸前，叹了口气。他热情似火，可季余生毫不领情。

看来今年也没希望了。

不过说起来，江海和季余生这两个人还真是默契。这么多年来的同学聚会，两人都一并推掉，一次也没参加过，忒不给面子。

半晌，许云棋微信的消息提示音惊得他垂死病中惊坐起。锁屏上显示了季余生的头像和昵称以及一段未显示完全的文字：如果江海不去，我就……

难道江海不去他就不去？

许云棋下意识认为季余生如是说。他兴冲冲划开，却发现季余生发来的是：

【如果江海不去，我就去。】

同时，蒲悦也兴奋地握着手机冲过来：“有希望了，江哥来有希望了！”

许云棋拿过她的手机定睛一看，江海简洁的对话内容简直跟季余生的一起给了他的大脑一个对创。

【季余生去我就去。】

焯，你们两位大佬有什么毛病？

这个发前三章存稿发完看情况更新。目前主要在写如许。真的没有为神仙骨科如痴如醉吗？只有我的醒脾如此独特别致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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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季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