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踏平川：不让须眉 第8章 归海兄妹

未时三刻，明光帝即墨珩来到校练场，准备考校各位皇子和世家子弟的骑射功夫。地点设在山高水长楼畔，楼前环小溪后拥连岗，隔河为土山，平日是禁军练兵场所。裴后领了后宫的妃嫔、宫里的世家子女们一同来到楼上观看。

这是裴若若第一次见到后宫这么多人，不禁悄悄对身边的夏桃咬耳朵：“夏桃，原来宫里有这么多人呀。”夏桃还没来得及说话，身旁的一个身穿雪青色襦裙的少女轻轻一笑，裴若若视线跟过去，却见少女一张清丽素净的脸庞，一头柔软的乌发挽成垂挂髻，只佩两只木兰珠花，端的是清雅怡人。少女与裴若若一对视，就对她展露了一个友好的笑容，遥遥行了一个平礼。裴若若也回了一礼，只觉得与这个少女互生好感。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裴若若忙伸颈望去，在场内寻找裴佑的身影，找了许久才意识到，哥哥必然在即墨元启身边。果然，少年中最显眼的一抹明黄色就是即墨元启，身边跟着如影随形的裴佑，二人一边试拉弓箭一边闲聊着。裴若若一看到裴佑，内心就澎湃起来，只更加认真的端坐着，聚精会神的等待裴佑上场。

即墨元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扭头向着场边的山高水长楼上望去，似在寻人，裴佑也注意到了，忙上前问道：“殿下在找何人？”

即墨元启不语，只将二楼一张张脸庞细细看过，倏地，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笑意慢慢浮现在了唇边。裴若若冷不丁被即墨元启盯住，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忙垂下眼眸不敢再看。

“皇后娘娘万福。”只见归海、钟离二位昭仪相偕来到裴后面前行礼问安，裴后微笑着抬手示意请起。

裴若若也向二位昭仪行礼，归海昭仪见裴若若乖顺有礼，不由得向裴后说道：“皇后娘娘，臣妾家弟妹今日进宫向太妃娘娘问安，恰好把家中女儿言润也带进宫了，臣妾想让言润来给娘娘行个礼。”

裴后颔首，温柔说道：“请她过来吧，正好让本宫瞧瞧。”只见刚刚与裴若若对视的雪青色襦裙少女越众而出，盈盈拜倒在裴后面前：“小女归海言润，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懿安。”行礼动作沉稳得体、一丝不错，可见家里教养严格。

裴后点点头：“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今年多大了？”归海言润声音清凌：“回禀皇后娘娘，小女如今七岁。”裴后唤来玛瑙，将注辇国新进贡的一斛虾螺珠赏赐给了归海言润。归海氏本就出自北地卢州，以书香传家著称，族中子弟无论男女都从小就进入族中书塾，由族中大儒教导。正因如此，归海氏主支嫡房承袭爵位，其余子弟多选择科举入仕之路，归海氏得以代代繁茂，族中子弟更是人才辈出，族中女子亦饱读诗书，并不逊于男子。譬如面前的归海昭仪与归海言润，都是从小发蒙，归海言润小小年纪已能出口成章，更是作出《洞庭赋序》这一长篇，成为京中美谈。

校练分为两组，皇子一组，世家子弟一组，划分成两个场地各自比试。场上的骑马少年们已经开始依次上场，或矫健或沉稳，各显身手。一位身穿云青色窄袖圆领袍衫，腰系深色銙带的少年纵马疾奔，待到箭靶前定睛凝神，张臂拉弓一气呵成，裹挟着猎猎风声，一箭正中靶心。

“好——”明光帝豪迈的大呼一声，鼓起掌来：“谁家公子，好箭法！”一旁的内侍上前低声奏报了少年来历，明光帝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英姿勃发的身影，感慨道：“归海氏当真文武双全！”

楼上的后宫女眷也被这个少年吸引了目光。钟离昭仪随着归海昭仪立侍在裴后身边，也凑趣对裴后道：“皇后娘娘，那个少年也是归海姐姐家的侄子。”

裴后微惊：“哦？”又转头看向谦逊立在一旁的归海昭仪：“可见归海氏不仅诗礼传家，骑射功夫也如此之好。”

归海昭仪笑道：“娘娘谬赞，臣妾替弟弟和侄子谢恩了。这是归海家的嫡次子归海听澜，也是言润的二哥哥。”裴后赞许道：“孩子们优秀，不必谦虚。”谈笑一番，众人又专心观看剩下的少年们上场。

见归海听澜大出风头，少年们都铆足劲不甘落后。裴佑远远望见楼上妹妹紧张又期待的脸庞，更是下定决心好好显露，马刺轻踢马身开始上场。一圈风驰电掣后，裴佑从背上箭囊中抽出一根箭，弯弓搭箭准备一举而中，可能是因为拉力过大，却将弓弦硬生生拉断了。裴佑大惊，眼见骏马跑得越来越快，马上要来到箭靶前了，千钧一发之间，场边有个声音大喝一声：“接着！”裴佑来不及去看，只得凌空接住那人抛来的物什，是一张磨到发亮的白桦弓。

裴佑迅速将弓拉满，屏住呼吸将箭射出，长箭破空而去，将箭靶贯而穿之，全场惊呼，魁首毋庸置疑。明光帝猛地站起来：“好小子！不愧是琅琊裴氏！”赞不绝口。

楼上后宫诸人都忙向裴后道贺，裴后亦满脸荣光，裴若若也忍不住冲哥哥明媚一笑，裴佑回了妹妹腼腆一笑，又收敛起脸色的开心之色，平心静气的利落下马。

皇子组那边自然是即墨元启夺冠，他的策马之术是明光帝亲自教授的，明光帝行军打仗出身，马上功夫一流，在明光帝的教导下，即墨元启的马术更是力压众位兄弟。即墨元启忍不住仰起头看向二楼看台上的那个白白的小丫头，想必小丫头也见到了他刚刚的矫健身手。见小丫头瞄了他一眼又立马收回眼眸，眼观鼻鼻观心的置若罔闻，即墨元启又有些好笑，心想定要找个机会逗一下她才罢休。

夺魁的裴佑获得了明光帝的赏赐，一只白玉扳指，褒奖他骑□□湛。众人散场后，裴佑不禁在人群中寻找给他抛来长弓之人，见那云青色袍衫少年与他目光相接，眼神清冽澄净，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