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压下心中的一丝狐疑,黎初景将人送到卧室内的床上,盖好被子,这才开始打量这间卧室。
黎初景对这间卧室的印象还停留在将它租出去之前,别的方面不管如何,但采光应该是很好的,毕竟是窗户是向阳的,怎么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格外阴凉的状况。
黎初景的视线移到了空调处,空调是关着的,充分展示着它的无辜。
黎初景压了压眉眼,又将视线移到别处。床头柜上放着黎初景见过的那个糖罐,里面的“糖果”已经没了不少,可见某人平常没少吃,难怪她总能从她身上闻到各式各样的果味。
想着,黎初景的目光又落到了白末舒身上,略顿了顿,眉宇间露出一丝思忖,接着,她又靠近了些,伸手捏了下白末舒的脸,倒是没怎么用力,接着用指背轻轻碰了碰,眸光微沉。
果然不对劲吧,睡得是不是有些太沉了?所以是因为小白菜那孱弱的体质问题?
收回手,再大致扫了一眼室内的情形之后,黎初景就转身离开了,没注意到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房间的墙壁上出现一条巨蛇的剪影,顺着墙壁缓缓爬向门的方向,它那巨大的蛇头就要触到门框的一瞬间,房门“砰”的一声轻响关上了。
巨蛇剪影无功而返,重新回到墙壁中央盘起身躯,懒洋洋地偏偏头,空气中仿佛响起铁链相互碰撞的轻响。
门外,黎初景行至客厅,青鸟正站在沙发靠背上偏头梳理羽毛,她扫了一眼,直接问:“身体孱弱是怎么回事?”
青鸟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一样地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黎初景没太在意,她原本也就只是随口一问,没指望能得到答案,只是再拨了一下那枚小铃铛,将青鸟收了回去。然后就返回自己的卧室继续今天的工作。
至于白末舒,她这一觉又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一拿起手机就收到了人工智障的示警,措辞严厉,要求白末舒离黎初景远一点儿,吸收妖气要节制,不然她多少得提前陷入冬眠。
毫无疑问,昨晚她睡到人家怀里这件事,又让她吸收了不少妖气。
冬眠是不可能冬眠的,白末舒看了一眼手机,眼神坚定,哼,她不往人跟前凑就是了。
按理来说,妖族基本上已经能够摆脱动物的习性,但因为白末舒那点儿妖力实在不够看,所以她还是会受到一部分影响,在冬季来临时会变得非常嗜睡,若是再一下子吸收太多妖气自己又消化不了,那就会直接陷入冬眠,而且是蛇形态的那种。
想象一下那个情形,白末舒就觉得自己整只妖都不好了,吓到两脚兽怎么办?!
嗯,克制一下,虽然现在还没有入秋,距离冬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又没有醉妖气的经验,现在就已经感觉到嗜睡了,说不准呢。
于是黎初景起床洗漱完毕之后,还没等去问某只小妖怪中午想吃什么,就发觉她已经出门了,顿时有些纳闷,今天不是周末吗?小白菜出门干什么?而且还没吃饭就急匆匆走了。
黎初景面色冷淡地嚼着刚刚煮好的面条,手机突然响了,是消息提示音。
【小白菜:[图片]】
还知道吃饭打卡。黎初景简单扫了一眼那张图,视线落在图片的角落,眉眼间刚浮现的一丝笑意还没完全舒展便直接冻住了。
图片的正中央,是卖相很好的餐食,当然这会儿已经被完全无视掉了,在这张图片的角落,是某个人衣物的一角,虽然不大显眼,但分明是坐在小白菜对面的。
黎初景压了压眉宇间的冷意,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好半晌,沉着脸继续今天的午餐。
妖怪管理局,员工食堂。
鹿有容看着餐桌对面的白末舒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开口:“给谁发照片呢?”
“两脚兽。”白末舒咽下口中的食物,十分自然地回道。
“不是吧,这都要报备?”鹿有容幽幽说。
白末舒困惑地看她一眼,“什么报备?只是监督好好吃饭。”
“啧。”鹿有容轻嗤一声,眼眸一转,却是问,“所以你今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因为我无家可归了。”白末舒郁闷地回道,虽然不是只要在一个屋檐下就会有亲密接触,但要刻意保持距离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就想出来走走,然而,她在这座人族的城市里只有这里可以来了。
鹿有容失笑,“这么惨啊,怎么回事儿,跟我说说?”
白末舒心情恹恹地和鹿有容简单解释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当然,什么妖气充电宝的事情她是没说的,只是说她担心会露馅儿。
鹿有容听得直乐,“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和她暂时保持距离,但不想让她看出你在明显地推拒,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
白末舒略想了想,点头,“对。”嗯,总结地很精辟。
“那你到底是想和她搞好关系呢,还是不想啊?”鹿有容含笑问。
白末舒毫不迟疑地回道:“当然想啊。”
“那你要不还是摊牌吧,人类是很脆弱的,尤其是他们那颗弱小的心灵,欺骗是不能长久的,除非你只是贪图一时的欢愉。”鹿有容耸耸肩,说着,她又顿了顿,略显头疼,“……况且你大概也不知道什么叫一时的欢愉。”
“你知道的吧,不论是多完美的伪装,时间一长,总会露出马脚。”鹿有容补充道,“所以大多在这种情况下,最终结局都很惨烈,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离人族远一点儿。”
“已经很远了。”白末舒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低声幽幽嘟囔。
鹿有容无语,“对于你这样的顽固分子,我只能说,尽快摊牌吧,趁着还没陷进去之前,她要是接受不了,还可以及时止损,前车之鉴那么多,别落得个惨淡收场。”
“要是,没法儿及时止损呢?”白末舒略有些迟疑地开口。
鹿有容都快被这小孩儿给气笑了,“来,你跟我说说,怎么就没法儿及时止损了?”
“嗯……因为我离了她就活不了了?”白末舒讲这话时有点迟疑,不是因为讲的话的内容,主要是鹿有容的表情看着很像是要揍她。
果不其然,鹿有容额上几乎冒了青筋,好半晌,吐出两个字,“出息。”
白末舒眨了眨眼睛,这话是真的啊,她又没说谎。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今天为什么也在这里啊?”白末舒看着鹿有容,问。
鹿有容说:“我当然在这里啊,我就住这儿。”
白末舒呆了呆,失敬失敬,原来您就是新时代的妖族劳模,真把工作地点当家啊。
“别岔开话题,关于那个人类,我还真有点儿东西要跟你说。”鹿有容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开口。
白末舒略显迷茫,“什么东西啊?”
“我问过天师协会的人了,他们那儿的确没有这么一号人,但是,那天晚上她出现在那里的时机很诡异,更别提你们还和那只茧正面遭遇了,她的反应很有意思。”鹿有容说着,眼眸微深,“所以,要么她压根就没用过天师术法,是流落在外的某一脉,要么她本身就和那天晚上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顿了顿,鹿有容盯着白末舒眉眼微凝,“小孩儿,你觉得是哪一种?”
“你在怀疑她吗?”白末舒敛去眼角眉梢的笑意,双眸中是格外清澈的困惑。
鹿有容略显无奈地看着她,“现在是我在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