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砚春 第52章 第 52 章

小穗吓得一张脸素白，跪在地上只道：“姐姐姐姐我什么都没瞧见！那日是四姑娘身边没人陪着，我陪着四姑娘一块去的，姐姐，我什么都没看见！”

绿蜡心里也死了一半，忽然的便只觉得没什么希望。

被明行葵瞧见自己左右不过是没脸，可念在从小情谊哭一场求一场这事也便作罢了，可被丫头知道了，这事就大了。

绿蜡向来心气高，又自认自己认了全嬷嬷做干娘，自然身份比院里的丫头都高一些，可如今这样的事情被太太院里一个小小丫头瞧见了，绿蜡只觉得心里一团气发不出来，也吐不出去，闷红了一张脸，却张不出口说一个字，连看小穗都无力。

小穗被绿蜡这样吓了一大跳，忙颤声道：“姐姐，绿蜡姐姐。”

绿蜡无力的半垂到地上，只觉得心扭作一团似的难受，眼里有泪又不愿当着小丫头的面流下来。

小穗见绿蜡这样，被吓了一大跳忙要伸手去扶她，绿蜡抬手挡了：“你回去吧。”

小穗看了看绿蜡，也不愿再扯上任何是非，行了一礼忙出去了。

外头寒冷，小穗自己身上的薄袄撑不住这天气，忙搓着手哈着气，躲在院门下轻轻跺了脚这才忐忑的往鸳鸯厅去。

绿蜡撑着手站起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却不想喝点什么，她皱眉四处瞧了瞧荣月轩，忽又皱了眉头，收拾了刚才放在桌上的小穗用过的杯子，又给明行葵将床被收拾好后，又在屋里走了一圈，见红烛还没回来，站在屋外喊了个丫头。

“你进来。”绿蜡朝一个小丫头招手。

那小丫头平日里在外头院子干些洒扫工作，见着绿蜡招手喊了自己便慌忙放了簸箕跑到绿蜡面前：“绿蜡姐姐！您找我？”

绿蜡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我出去一趟，姑娘去太太那了，青梅陪着，屋里现在没有旁人，你先把手头的事情停一停，站在这给姑娘看着屋子，哪里也不要去。等你红烛姐姐回来，和你红烛姐姐说一声。”

那小丫头还算机灵，绿蜡说过一遍，也明白了，忙点了头道：“绿蜡姐姐您放心吧！”

绿蜡不过点点头，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走两步回来又不放心的吩咐道：“可仔细着，屋里都是姑娘东西，回来若是少了一样，我定然要撕你的嘴。”

那小丫头听了忙点头只称是，远远的看着绿蜡朝外头出去了，这才松了口气出来。

一旁原本同她站在一块的小丫头见绿蜡走了，皱了皱鼻子，走过来道：“你瞧她那神气劲，不就是认了全嬷嬷做干娘吗，母女俩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说起话来都是这个样。”

守着门口的小丫头听了忙要去捂她的嘴：“快别说了！听见了有咱们好受的！”

刚才说话的小丫头白了眼她：“这有什么！听说过段时间便要放她出去了，那时候咱们院里可就只有红烛姐姐一个大丫头了，红烛姐姐向来是好的，平日里有什么吃的赏的都给咱们，脸上成日里带着笑，我瞧着四姑娘也爱带着红烛姐姐，这不，这些日子你可见到绿蜡姐姐跟着四姑娘？那都是没有的事情，八成啊……也是四姑娘厌弃了绿蜡姐姐，嫌她嘴毒话多，待人心狠！”

守着门口的小丫头见状，知道阻拦没用，低声道：“别再说了！回头听见了要咱们的嘴呢。”

那小丫头这才没再说话，吐了吐舌头借着站在廊下的功夫朝里屋瞧了瞧，只见眼前里屋那一道木红色的帘子瞧着薄薄的，里头有什么摆件和东西也看不着，只能透过窗棂上的孔去看。

“你说，屋里头是什么样的，我都没进去过呢。”那小丫头有些好奇的伸着头，眼里往前瞅。

给守在门口的小丫头急得忙去掰了她的身子：“快别看了！当心几位姐姐要是回来看见了。”

*

隋迟一身立领斜襟长衫，素黑的一身衣裳，站在里屋有些格格不入，偏偏又让明行葵一眼就瞧见他。

小沈氏脸上带着几分撑起的笑意，看见明行葵来忙抬手唤她：“春词，快来，这是隋家两位哥哥。”

俱都是见过一面的人，明行葵乖巧行了礼便站在小沈氏身旁。

“伯母，二伯母本应该亲自前来的，只是家里来了客，一时走不开。”随之全依旧带着那副浅浅的笑，狡黠的眼睛雪亮雪亮的，嘴角噙着一丝笑。

“不必如此，我和你二伯母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客气。”小沈氏笑道，“你们来了也是一番心意，在我这用了饭再回去好不好？”

隋迟一语不发，从明行葵踏进鸳鸯厅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隋迟一直保持着沉默，可他一身玄色的衣裳格外醒目，这才过了年没多久，隋迟怎么穿了这个色。

随之全听小沈氏这么说，倒是顿了顿，侧头目光落在隋迟身上。

小沈氏也瞧着隋迟。

隋迟开了口：“伯母赐饭，本不应该推辞，只是贸然前来，怕是扰了您。”

小沈氏见隋迟说起话来，倒还是有礼，心里便舒了口气。

“快别这么说，我和孟莲姐姐有交情，你们在这也不必拘束。”小沈氏笑道，吩咐璎珞，“两位少爷在家里用饭，同小厨房说一声。”

璎珞领命下去，小沈氏迟疑一瞬又喊住了她：“去问问二姑娘和三姑娘，若是不得闲便罢了，隋家少爷不是外人。”

璎珞行了一礼出了门子。

*

小厨房备饭的时候，明行葵闲来无事，出了鸳鸯厅绕到湖心，正巧走到那日被海如拉进洞穴的附近。

青梅忽然揽住明行葵的肩膀，低声道：“四姑娘，隋家那位少爷一直在跟着咱们。”

明行葵正瞧着树上那枝含苞待放的花，闻声转头便瞧见那道亮丽的身影。

随全之带着笑一步步走进：“四姑娘好。”

明行葵带着笑对他点点头：“隋哥哥好。”

随全之约莫听到这个称呼，笑了笑：“我们家姊妹都喊我叫全哥哥。”

明行葵还喊不出来这个称呼只是道：“随哥哥怎么来了？”

“我闲来无事，又没怎么来过你们府里，可从前便听说你们府里有一片湖，最是漂亮。”随之全轻轻笑，一身翠绿如青竹一般的衣裳，衬的他面容更加漂亮。

“我不比我们家几位姐姐说话好听，这片湖平日里来来往往，我也说不出一个好来，只能带着隋哥哥走一圈便罢了。”明行葵带着青梅绕了条路。

“这算什么，又不是什么地方都得说出个名人典故来才算有趣。”随之全笑道，跟着明行葵的步子一路绕着湖走。

明行葵抬眼瞧了随之全，又低下头去。

随之全目光落在明行葵身上而后一移：“我还没来得及问，怎么近来没瞧见大姑娘？”

明行葵看了看随之全，见他嘴角带着笑，眼里是戏谑，心中便有了猜测，恐怕他是早就知道明行昭被明力送回老家的事情，又故意来这问。

明行葵这么想，也抬起头，偏头看他：“既如此，我也正好想问问，隋迟哥哥去了哪里？刚才不是和隋哥哥在一处吗，隋哥哥怎么丢下隋迟哥哥了。”

随之全笑意更深：“四姑娘何必同我绕弯子，咱们心知肚明便是，大哥不愿意走动，在鸳鸯厅陪着你家太太说话。”

隋迟？

陪着小沈氏说话？

明行葵一时间有些无法相信，隋迟那个闷木头会主动说话，更别提小沈氏也是内敛的人，明行葵一想到二人在屋里，一语不发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随之全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

明行葵一个没忍住居然笑出声，听随之全这么问，忙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隋迟哥哥这样不爱说话的人，居然会留在院里陪母亲。”

随之全一愣，闻言也笑了，一手攥拳抵住了下额，清了清嗓：“大哥定然是有事要问你家太太。”

明行葵一愣，抬眼去看他，随之全将目光瞥开，刻意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你们家大姐姐可是扯了什么大事才被明伯父送回老家的？”

明行葵惊讶的瞧他，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神色定然是暴露了什么，便忙将目光撇开，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随之全一笑：“这样的事情，在府之间是瞒不住的。”

明行葵转眼一想，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便正了正神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随之全挑了挑眉：“无非是见四姑娘不是我从前所见那等人物，便随口说了几句。”

随之全说完这话，见明行葵一时没开口，便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也只知道你大姐姐被送回老家了，其余的一概不知道。”

明行葵这才舒了口气。

不管自己和明行昭如何，明行昭扯上这样的事情，终究让她名声不好听。

明行葵忽然冒出这个念头，在心里深深舒了口气，不知是为了隋家不知道明行昭被明力送回老家究竟是因为什么，还是为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潜移默化的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