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控制了符声声的所有神经,他的手蓦地止不住颤抖,他有点怕盛母,他怕盛母会不喜欢他。
符声声捏着草莓,小心翼翼地朝盛母递过去。
盛母一时没了反应,只呆呆看着符声声。
符声声递出的草莓没被接过去,他压抑下心中的苦涩,委屈地看向盛明梦。
下一秒,悬置在半空的手被一只柔软的手掌包裹住,紧接着符声声整个人被带入到一个温暖的,让人有安心清香的怀抱。
符声声眸子一下子就瞪圆了,他努力放松下来,去回应这个拥抱。
他的脸被盛母捧起,盛母的眼眶里的泪不断滑落:“是妈妈的小宝啊,明明长得跟哥哥一模一样,但妈妈没有一下子就把我们小宝认出来。”
符声声的脸被温暖的手掌来回抚摸,明明他长得跟盛明梦一点都不一样,但连盛母都说像了,那肯定是真的像吧。
他轻轻地帮盛母擦了下眼泪,却没想到引来盛母更崩溃的哭泣。
盛明梦默默上前,将盛母和符声声一起圈住。
符声声悄悄将手中没送出的草莓塞到盛母手里,当手掌再次被紧握的时候暖流涌出并迅速遍布全身,他轻轻靠在盛母的肩头,妈妈好像不讨厌他了。
月亮高挂,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
厨房的窗户是开着的,有风吹进来凉凉的拂过面庞,符声声惬意地闭上了眼,眼睛一闭上还有点酸涩,因为盛母拉着他说了很多话,盛母的眼泪不断,他听着听着眼睛也逐渐涩起来。
叮——
随着烤箱的声响,符声声在风中嗅到了刚出炉的蛋糕香味,他凑了过去。
盛母迫不及待地递给符声声一个裱花袋,声音里还带着大哭过的哑:“小宝要挤奶油吗?”
符声声摇头,他不会挤奶油,他都没有碰过裱花袋。
盛母也不气馁,继续道:“那小宝喜欢奶油吗?喜欢的话妈妈多挤点。”
得到符声声的点头后盛母立马喜笑颜开的去挤奶油。
符声声感觉现在大脑都飘呼呼的,踩在没有真实感的云朵上,做着找到妈妈的美梦,接着还要吃软绵绵的蛋糕。
“小宝喜欢吃草莓吗?”
“小宝蛋糕很快就好了!”
“小宝想要放草莓吗?”
“小宝现在肚子饿了吗?”
妈妈跟哥哥的接二连三的询问,把符声声问的晕头转向,他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等他再次看过去,盛明梦已经起锅烧油了,他自信道:“哥哥给你烧大虾。”
符声声懵了一瞬后连忙摆手,他现在肚子不饿。
盛明梦却以为刚回来的弟弟害羞:“没事,哥哥给你剥虾。”
符声声看着盛明梦疯狂颠着那口只有油的锅,一时分不清是锅颠还是盛明梦颠。
盛明梦感受到符声声的直白视线后颠的更起劲了,而后拿起锅盖帅气盖上,最后得意地朝符声声挑眉。
符声声后知后觉地为孔雀开屏的哥哥鼓掌,果然是盛明梦颠。
“当当!”盛母捧着装饰好的草莓蛋糕举到符声声眼前:“小宝可以先吃哦。”
蛋糕做的很漂亮,跟符声声在蛋糕店里见到的没什么两样,上面挤了漂亮的花边,放满了红艳艳的草莓,切开后还有两层夹了奶油的草莓丁。
符声声吃了一口蛋糕后满足地轻晃脑袋,绵密的奶油松软的面包每一口都是享受,他脸上的神情都是幸福的。
盛母就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符声声吃着蛋糕,她有太多话想问了,但是能明显看出来符声声不太会说话。
她都不敢询问这些年来孩子都经历什么,她怕勾起孩子的害怕曾经,造成孩子的二次伤害。
客厅门被推开,进来个穿着正装的男人。
盛远回来途中遇到杨明朝了,按理说他的妻子是绝不可能让杨明朝独自一人在晚上回去,回家后果然有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多出来的小少年。
自己的妻子正在宠溺的看着少年,连他的到来都不足以投来一个眼神。
符声声跟男人的视线对上个正着,被威严眼神吓得随即慌乱地往妈妈身边靠,他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管住自己的眼睛,每次来个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他都管不住眼睛去看。
夏晚月对于符声声的下意识靠近自己忍不住轻笑:“没事的没事的。”
符声声再次抬头,男人看着四十来岁的年纪,不言苟笑的模样看起来不怒自威。
听到动静的盛明梦忙从厨房探出脑袋:“爸,快进来,我已经起锅烧油了,就差你去烧菜了!”
盛远听到盛明梦的话两眼一黑,还是给盛明梦的自由过了火。
符声声看着男人听到盛明梦的话后明显不悦,他吃蛋糕的动作都停止下来,这个爸爸看起来好凶。
盛远问:“你是明梦的新朋友?”
符声声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亲子鉴定展平放在桌子上,他跟盛明梦是兄弟。
夏晚月在盛远看鉴定时一把揉住符声声的小脸,她对盛远道:“你快看小宝这张可爱小脸,是不是长得跟你一样。”
符声声听到这句话后心一颤,他长得像……盛父?他忍不住撅起嘴巴表示委屈。
看着符声声突然撅起的嘴巴,夏晚月更是亲昵道:“这爱撅嘴的撒娇模样也像爸爸。”
符声声默默拍了下自己嘴,死嘴,下次别撅了!
盛远拿起鉴定仔细地看到尾,扫过鉴定双方的名字,在看到鉴定结果时他的手还是不自主地颤抖,他压下情绪:“回来就好。”
符声声前一秒还怕盛母不喜欢他,但现在已经不害怕了,他现在害怕盛父,单纯的怕盛父这张脸。
盛远拉开符声声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手交织放在桌前,他问:“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符声声紧张感一下子来了,他挺直背双手放在腿上,准备仔细听盛父的问题。
“你过得还好吗?”
符声声轻“嗯”一声。
盛父怕冒犯到孩子:“要是有不想回答的问题直接跳过,可以吗?”
得到符声声的点头后,他开始询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符声声沉思,他没有把握能完整的说出住址,所以他选择跳过。
“你现在有工作吗?从事哪方面的。”
符声声头脑一片空白,好高端的问法,洗碗是属于哪方面的?
见符声声没有回答,盛远选择自己帮孩子跳过这个问题。
接下来盛远问了很多问题,只是符声声都没有回答,要么是因为不会表达选择跳过,要么就是听不懂问题选择跳过。
盛远一个答案都没得到,但也不恼,他起身去握符声声的手:“很高兴和你交流,希望下次还能合作。”
符声声也连忙起身回握住盛父的手,看向盛父的智慧眼神闪烁了下,最终一本正经地重重点头:“嗯!”
夏晚月挖了一勺蛋糕凑到符声声嘴边:“小宝。”
符声声张开嘴巴吃下蛋糕。
夏晚月摸摸符声声吃得鼓鼓的脸颊:“小宝好棒啊,居然能一口吃完。”
符声声懂了,现在的家人处于一种,他无论干什么都能被夸的状态,今天他收到的夸赞比前二十来年都多。
盛远想过无数次和孩子重逢的画面,但是想象永远不及现实,他也没有想到过会紧张到会像谈公事般跟孩子交流,
随着盛明梦的再次呼喊,他选择去厨房。
一份蛋糕快被符声声吃了一半,现在他的肚子已经饱的差不多了。
他看向满眼都是他的夏晚月,支支吾吾道:“我……说话……不好。”
夏晚月何尝听不出来孩子的说话能力不太行呢,她摸摸符声声的脑袋:“妈妈知道。”
符声声放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但是他还有一块更大的石头:“文盲。”
这个年代,几乎找不到不识字的孩子了,他算一个。
夏晚月:“嗯?”
符声声扣着手指,小声道:“我呀……不……认识……字。”
说完后他整张脸都红透了,果然还是觉得不识字有点丢脸。
夏晚月将符声声的脸摆正,认真道:“没事的,可以学,妈妈给你请老师,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学。”
符声声看到盛母的坚定眼神,轻轻点了头。
虾已经在烤了,盛明梦在等待期间又回到了客厅,他拉开符声声旁边的椅子,决定好好跟弟弟谈一下那份不正经服务生的工作。
他直接道:“现在回家了,你先把工作给辞了吧。”
符声声立马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盛母,怎么连盛明梦都让他辞掉工作啊,他洗个碗真的很造孽吗?
接受到可怜眼神的盛母刚要打断盛明梦,却又想到杨明朝之前说过的话,符声声是在会所当服务员。
虽然这份工作清者自清,但她还是不太希望孩子工作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她委婉道:“小宝能先请几天假陪陪妈妈吗?”
盛父不太赞同:“孩子想去工作就让孩子去工作,以后安排司机接送,孩子以后不是天天都在家吗?”
符声声没想到盛父才是那个最好说话的,后厨的盘子很多,他怕请长假后等他再回去就没他洗碗的位置了。
盛父想询问清楚点:“你的工作地点离这远吗?早八晚五还是?”
符声声仔细想了一下:“晚八……早三。”
盛父皱眉,犹豫道:“你上的是晚班?哪家公司?”
盛明梦无奈道:“是在会所当服务生。”
“原来是……”盛父点头后震惊:“什么?在会所!”
符声声听到后十分有骨气地点点头,对,他就是在会所工作,但他不是正经的服务员,是被老板夸过的优秀洗碗工。